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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当刁民很多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蓝艾草
她半靠在阿莲怀里,半边帕子都打湿了,只一径的流泪哽咽:“若不是殿下怜惜,我恐怕早就埋进了土里。我也想报答殿下的恩情,想着快快好起来,就是身子不争气,半点不由人……”
二皇子款款许愿,其体贴入微之处多有男人不及:“姑娘是性情中人,思念父兄本是人之常情,不必太过自责,待到春暖花开,总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本王带你去踏青赏花……”
“只盼着我能等到那一日……”
元阆随大夫出门去换药方,边走边商量:“只要能让唐姑娘的身子尽快好起来,不拘何种药材,哪怕人参灵芝,或是雪莲燕窝,再贵的药材,凭是府里没有,本王去宫里也要为唐姑娘求了来,让她尽快好起来……”
大夫说:“殿下不必着急,唐姑娘是心有郁结,也非一日,来看过的大夫也不少,只是她这多思多虑的性子……”
阿莲送到门口,直到两人的脚步声走远,连议论唐姑娘病情的声音也听不见了,方才转回内室,眸中全是喜意:“恭喜小姐!二殿下对小姐上心的很,姑娘若是再哭几回,说不定这婚事就成了……”
半靠在床头弱质纤纤的少女总算停止了哭泣,使唤她:“赶紧帮我投个帕子敷敷脸,再哭下去,说不定我还没有嫁给二殿下,眼睛先哭瞎了!”赫然正是唐莺,偏将唐舒的女儿。
当日唐舒战死,她前往大帅府向唐莺求助,被唐瑛及唐府众人护送出城。后来唐瑛回城寻父,唐家众人留下断后,等到她们被出城的流民挟裹着逃出白城,才发现只余她二人搀扶逃命。
得到白城收复的消息,二人回到白城,却发现唐府门口戒备森严,见有人靠近,便喝问二人身份来历。
阿莲当时说:“这位是唐姑娘。”她后面的话还未出口,守卫已然色变,连态度也客气不少:“二位稍等,我等这就回禀殿下。”
再然后,她们便见到了二皇子殿下。
风姿卓越的皇子亲自出府来迎,见到唐莺还扭头往她身后望去,不见旁人,只余身边扶着她的阿莲,这才迟疑道:“你是唐……姑娘?”没有人察觉到那一刻他的诧异,只当他想要确认眼前女子的身份而已。
唐家众仆都已为国尽忠,偌大的府里竟然寻不出一个活着的仆人来证实眼前女子的身份。
唐莺的脚在逃难的时候磨破了皮,此刻被阿莲搀扶着,蓬头垢面,说不出的狼狈,见到眼前尊贵宛如神袛的男子唯有点点头,阿莲在旁作证:“是唐姑娘。”
一众幕僚与随同出征的下属们都闻风而来,二皇子语声之中是无尽的自责与懊悔:“都怪本王来迟,才让唐元帅为国捐躯,唐姑娘遭此劫难。”
众人纷纷安慰元阆:“白城未曾守住,怎是殿下的错?殿下一路不眠不休才收复白城,解救这一城百姓于水火,怎能因唐大帅父子战亡而自责?现在寻到唐小姐,多加照拂便是。”
元阆满面愧疚向她深施一礼,哑声说:“总之都是本王的错!”
唐莺眼睁睁看着俊美温雅的皇子为她折腰,几乎手足无措,一句话堵在嗓子眼里,却忽然说不出口。
她想说:我不是唐大帅的女儿唐瑛小姐,我只是偏将唐舒的女儿。
她张张嘴,眼泪无声而下,瞬间如雨。
阿莲扶着她,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唐瑛宛如唐府的小太阳,从小倍受大帅与少将军的疼爱,就连府里的一众仆从也对她疼爱有加,更何况还有俞安那样的追随者。
她们逃出白城,可是小姐却转头回城去寻老爷。
如果她还活着,早就出现在了唐府,何至于迟迟未曾出现?
阿莲心里发慌,颤声问:“俞小将军呢?”两人从小玩在一处,几乎不离左右,若是俞安在便能知道小姐的下落。
二皇子身边的一位幕僚温声作答:“俞将军父子皆已为国尽忠,听说连俞家家眷也已惨遭不测,唐姑娘能平安归来,实属侥幸。”
阿莲身子晃了两下,搀着唐莺的胳膊才好险没有倒下去,眼泪扑簌簌往下流,却也明白唐瑛恐已遭不测。
她悲伤难抑,未曾察觉自方才开始,二皇子便一直留神注意着她面上表情。
二皇子身边围绕的数名身着盔甲的将军皆同唐莺一脸同情,还有人安慰她:“唐姑娘还请放宽心,往后自有殿下作主。唐将军跟俞将军父子的遗体已经寻回,待择日入土为安,也好让忠魂长眠。姑娘节哀顺便!”
连日来惊惧饥饿交加,这一刻唐莺一个字都不想说,生怕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她“嘤咛”一声,朝后软软晕倒。
人的一生之中,总有许多事情是一念之差。
阿莲从小在唐家长大,唐瑛便是她的天,可是现在她的天塌了,就好像茫茫水面抱住了一根浮木,她被唐莺带倒,鬼使神差喊了一声:“小姐,你快醒醒啊……”
从那天开始,唐莺便成了唐大帅的掌上明珠,而非偏将唐舒的女儿。
二皇子请了随军的大夫来替她把脉调养,见不是城中大夫,唐莺总算松了一口气,无人之时抓着阿莲的手腕不放:“怎么办怎么办?我当时脑子糊涂了,你怎么也不跟二殿下分辩?”
她心里其实明白的很,父亲战死她一无所有。
偏将唐舒的女儿与唐大帅的掌珠虽然同样都是忠烈遗孤,可是身份却是天差地别。
阿莲流泪不止:“小姐恐怕已经没了,我们以后……”以后只能互相依靠下去了。
中秋才过,原本应该是皓月当空,却因天色混沌而遮盖了清霜银辉,风过树梢,帐篷外面黑影幢幢,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远处巡夜的几名趟子手缩着脖子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靠着取暖,偶尔目光在营地里扫一圈,坐着瞎聊。
“这天儿可是越来越冷了,走完这趟镖,哥几个就可以好生歇一歇了。”
“说不定等回去还能喝一杯总镖头的喜酒呢。”
另有人小声反驳:“也不一定吧?张青不是拒绝了吗?”
同伴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总镖头能看上那逃难的丫头,那是她命好。她欢欢喜喜同意了,便是她识趣。若是惹恼了总镖头,嘿嘿……恐怕只能当个通房丫头喽。”
几个人嘻嘻哈哈小声议论着莫总镖头的私事,也不曾注意到营地里的动静。
黑暗的夜里,那人终于停在了唐瑛帐篷门口,甚至还把耳朵贴在篷布上,大约是想要听听里面的动静,却什么也没听到。
唐瑛放平了呼吸,脱了袜子光着脚悄无声息站在了门口。
外面的人放心掀开帘子,才探头钻进帐篷,还没走两步脚下就被绊了个踉跄,也不知道那丫头都在地上放了些什么。
他朝前一扑,还想着坏了,这一下怕不是要扑醒了那丫头,没想到还未落到地上,便被人一膝盖话的声气儿都不高,谁信能将牛高马大的耿镖头打成这副模样?
同伴不信:“怎么可能?就张姑娘那小身板儿,还能把耿镖头打成这样?她帐篷里是不是藏着野男人?”
到底是谁黑天半夜摸进了张姑娘的帐篷?
一身是伤的耿明竟然觉得这俩人说的大有道理,连连点头:“那力道就像个壮年汉子。”心里已经挨个把此行的同伴们怀疑了一遍,暗想是否平日得罪了哪个,竟然被他暗中抢了先不说,还挨了黑拳。
“我要去见总镖头。”
那两人不敢再拖延,搀扶着耿明就往莫总镖头的帐篷里去了。
莫总镖头原本就和衣而卧,帐篷里很快亮起了灯,转头见到耿明跟见了鬼似的:“……这谁啊?”
耿明前门牙都被打掉了两颗,说话走风漏气,带着哭腔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总镖头,你可得为我做主啊。张姑娘帐篷里肯定藏着个野男人,瞧把我给打的……”
莫总镖头听到此话,脸色顿时黑如锅底:“谁敢摸进张姑娘的帐篷?”
“我也不知道。”耿明实话实话:“拳脚功夫不弱,瞧把我给打的。”他试着想要站起来,没想到腰疼的使不上力,只能继续趴在那儿。
莫总镖头表面瞧着和气,但其实内里性格十分霸道,不过镖局里这帮镖师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沿途遇上匪类他都冲在前面,故而令一帮镖师们都十分敬服。
他瞧中的小娘子竟然被别人占了先,这就令人十分生气了。





她不当刁民很多年 第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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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瑛身着亲卫服色,愁眉苦脸蹲守在廊下药炉前煎药,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满脑子都是主帅唐尧的伤势。
唐尧是她穿越而来,这一世的亲爹,并且还是个丧偶多年,亲自拉扯她长大的爹。
她身后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不多会儿便被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在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想什么呢?”
少年低头看到唐瑛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的黑灰, 不由乐了:“你这是要扮上去唱大戏?”
来人是唐尧帐下俞万清将军的儿子俞安,自小与唐瑛一起长大, 也算是青梅竹马。
唐瑛一个扫堂腿过去,俞安敏捷的跳了起来:“诶诶, 不唱就不唱,干嘛动手啊?”这人在大帅面前乖巧懂事,离了大帅的眼面前, 就是个混世魔王,从小没少整治他。
“没动手。”唐瑛两条纤细的眉毛几乎都要拧在一起, 一张莹白生辉的脸蛋上写满了不耐烦,她扔了蒲扇, 索性站了起来, 烦躁的围着药炉转了两圈:“别理我。”
俞安自小跟她一处混,知道她这臭脾气,真要招惹了烦躁的她, 下场绝对很惨,作为手下败将的他吃过无数次亏, 这两年也渐渐学乖了。
他敛了调笑的神情:“怎么了?还在为大帅的伤势发愁?”
“你懂什么?”唐瑛拍不到他的脑袋,只能退而求其次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好像抖落了一身的烦恼,勉强笑出一排细白牙齿:“你这是最近俞叔叔忙着打仗没空管,就有功夫到处闲溜达了?”
北夷围城四十多天,城内粮食短缺,朝廷援军迟迟不来,攻城之战打了无数场,白城守军里十七六七都受了伤,再打下去迟早要守不住,更何况城内守军只有两万多,而城外却有三十万大军。
难道她穿越而来,就是为了死在冷兵器时代的边城之战?
比起心事重重的唐瑛,俞安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半大小子,况且他也不比唐瑛知道的军情多,是以对眼前局面的危机感认识的远没有唐瑛清晰,从背后变出一束芳香的野花,巴巴献上,红着脸为自己辩解:“我哪里闲了?刚才本来准备去城防,在路边的荒宅子里看到一束野花。”
唐瑛瞪了他一眼:“你肯定是又翻别人家墙头了吧?还什么野花,不定是人家院子里种的花。”
俞安急了:“真不是!自从你上次说过,没你在旁边放风,让我不要随便翻人家墙头,我就再也没翻过别人家墙头了。”
两人从小合作无间,出门做坏事都是唐瑛指挥放风,俞安行动,真要被大人们抓住了,唐瑛就用怯怯的眼神求助的看着俞安,俞安脑子一热,就承担了所有的责任,没少被俞万清按着打。
每当此时,唐瑛总会蹲在被打的吱哇乱叫的俞安面前,语重心长的叮嘱他:“都说了让你别淘气,你非不听,非要惹俞叔叔生气!下次别这样了好不好?”
俞万清打的更狠了:“小瑛都拦不住你!”
俞安对上唐瑛无辜的脸蛋,叫的更惨了。
可惜他是个不长记性的,唐瑛的无数黑历史睡一觉在他这里就翻了篇,次日起床又觉得唐瑛是个乖巧可人的小青梅,有好吃好喝的都要给她留一口。
唐瑛最喜欢他这一点了,却还是忍不住逗他。
“谁信?”
“真没有,小瑛你要相信我!”
少年跟在她身边连连解释,急的团团打转,脸都涨红了:“……小瑛,你说的话我都记得,我没骗你!”
唐俞两家都习惯了傻小子围着唐瑛打转,双方有意结亲。唐尧与俞万清前几日在城头御敌之时戏言:“等这场仗打完了,不如就把我家小瑛许给你家傻小子?”
俞万清挥刀砍飞一只斜刺里射过来的箭,朗声大笑:“承大帅吉言,到时候末将一定请媒婆上门!”
俞安听到消息的时候,差点高兴疯了,抱着俞万清受伤的那只胳膊一通摇晃:“爹你说的是真的?大帅真这么说?真的?”被亲爹一巴掌拍飞。
过了这么多天,他见到唐瑛还是觉得心里发烫,盼着这场仗尽快打完,北夷人赶紧滚回老家去。
“小瑛,我真的没骗你……”
在少年唐僧一样的反复解释之下,唐瑛面不改色的清好了药,放在托盘里,连同那束野花一起端起来,笑着说了一句:“白长了这么大个子。”脑子呢?
她走出去老远,身后的少年才“嗷”的一嗓子,醒悟了过来:“站住!小瑛你给我站住!你的意思是说我没脑子?你你……”
唐瑛回头一笑:“你要打我啊?”
俞安傻笑——打不过,也……舍不得动手。
唐瑛嘴角带着一抹笑意,重新抖擞精神踏进了守卫重重的前衙正堂,终于把药碗送达主帅的书案:“大帅,药熬好了。”
唐尧面前阔大的书案上乱七八糟丢着许多东西,倏然被摆上一只冒着热气的药碗,他皱皱眉头:“拿开!”
可惜端药的人压根不怕他,再次提醒:“大帅,该喝药了!”
唐尧沉浸在战事军情里的脑子终于略略转移,移到了面前皱着眉头,满脸写着不高兴的的小脸上,都不必她再重复,赶紧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我喝完了。”唐大帅在面前这张酷似亡妻的白晳小脸蛋面前,毫无抵抗能力,甚至还讨好的把喝的一滴不剩的药碗递到她面前,请求验看。
事实上,自十七年前他带兵巡防,等到回来之时,妻子难产大出血而亡,留下嗷嗷待哺的幼猫一样的小小女婴,他在那皱巴巴的脸蛋上看到了亡妻的影子,便对眼前的小丫头几无招架之力,只要她哭。
还好唐瑛从小到大都不爱哭,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丧母的缘故,从来也没有哭闹着跟他要过娘亲,自从蹒跚学步开始,就喜欢缠着他,再大点甚至缠到了演武场。
他觉得有趣,便试探性的教她练功,没想到小丫头从不喊苦,竟然咬牙坚持了下来,就连不少手底下的武将们都要赞一句:“将门虎女!”
白城地处边城,乃是南齐与北夷之间的第一道防线,也是边境最大的一座城池,唐家历代驻守北境,到了唐尧这一代,叔伯兄弟们在一场大战之后尽皆葬身疆场,所余弱男细女几个也被吓破了胆子的唐家寡妇紧捂在并州老宅里教养,死活不肯让孩子涉足战场,驻守北疆的便只有唐尧这一脉了。
比起并州老宅子里那几个埋头苦读圣贤书的侄子,唐瑛的确当得起将门虎女的赞誉。
小丫头接过药碗放下,又绕到他身后去解他肩背上缠着的细布:“我看看伤口。”
有个非常贴心懂事乖巧的女儿,是什么体验?
假如有人愿意与唐尧就此讨论一番,唐大帅一定会打破平日沉默的习惯,滔滔不绝的讲个三天三夜,也未必能讲完。
唐尧见大势已去,亲自带兵阻拦入城的北夷人,下令由俞万清等人护送百姓从南城门突围。
“末将岂能丢下大帅孤身在此?”嗓音如雷,一骑已至唐尧身畔。
没想到俞万清打了个转,遣了手底下数名偏将带兵护送百姓,他自己却留下来与唐尧并肩御敌。
“胡闹!临阵抗令,可是要杀头的!”唐尧长木仓刺中一名窜过来想要砍他坐骑的北夷人,回头怒斥他。
两人年少相识,并肩战斗多年,袍泽情深,熟知对方的本领,若是不顾城中百姓,无论是唐尧还是俞万清带一队人马拼杀出去,未必不能保得性命,以图后续。
唐尧下令俞万清带兵保护百姓,自己留下来断后,拖延北夷人进城的脚步,便是留给俞万清一线生机。
“大帅若想追究末将之罪,不如等将这些北夷狗赶出白城,末将再来领罪。”
俞万清生的人高马大,一脸的络腮胡子,为人最是慷慨豪迈,被十几人围攻而不见惧色,只听得他暴吼一声,长刀在北夷敌军之间左劈右挡,力若千钧,顿时残肢头颅纷纷掉落,竟是唬的围上来的北夷人心生怯意,不由自主便向后退去,在两人面前留出好大一块空地。
“好刀法,俞将军悍勇不减当年!”唐尧笑赞一声,已知其心昭昭不可违,双腿一夹马腹亦窜入敌军丛中,长木仓如练,来去如电,立时便有敌军或胸腔被洞穿,或眼珠被扎爆,或颈部血如涌泉。
两人所到之处,便是一片伤亡,直骇的冲过来的北夷人不住后退,被这两位杀神给吓破了胆。
北夷带兵入城的将领胡沙虎身形魁梧,性格更是暴戾,见手底下的兵卒竟然敢往后退,顿时气急败坏,接连砍翻了好几名后退的小兵,这才止住了颓势,又集结成队将二人团团围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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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瑛护送老弱妇孺出城,暗合了唐尧规划的百姓逃跑路线,很快便被守城军士追了上来,她见得唐莺等人挣得生机,有守军护送,焦心如焚,再难忍耐,掉转马头逆着人群便往北城门冲。
张青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唐瑛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提着棍子赶忙追了上去,在人群中徒劳的伸臂去拉,扯开了嗓子大喊:“小姐,回来!小姐你快回来啊!”
他的声音再洪亮,也还是被逃难的人群无数的呼儿唤女声,孩子惊恐的哭声淹没。
无数人都在拼了命的呼唤生命之中最亲近的人,张青扯开了嗓子喊,唐瑛也未必能听得到。
此刻的唐瑛哪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一边驱马逆行,一边不住给自己打气:“爹爹,你一定要等我!要等着我……”至于她奔到唐尧身边,又能如何,竟是连自己也茫然。
她不能阻止唐珏自请出征,更没办法拖着唐尧丢下百姓逃命,唐家祠堂里忠良勇武的牌匾是用数代人的鲜血写就,铁骨铮铮不可更改。
可是她呢?
在这寒凉人世,孑然一身度过了二十多年光阴,好不容易换个地方重新来过,她以为那是命运对她的补偿,习惯了父兄的温暖怀抱,细语呵护,哪里还有勇气面对这世间凄风冷雨?
唐瑛的视线一片模糊,她狠狠抹一把脸,眼前的道路终于又清晰了,如飞蛾扑火一般,明知奔赴的是一场无望的结局,却义无反顾。




她不当刁民很多年 第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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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指挥使开了全府的女仆,管家忠叔满府里找厨子,已经改行做车夫的费文海颤悠悠举起了手——没做过猪肉, 还没摸过猪肉吗?
唐瑛对费大厨的从业经历表示理解:“……我从小便没了母亲,家里父兄对琐事都不甚上心,吃的也粗糙,后来不得已, 我只好自己进厨房操心他们的一日三餐了。”
唐府的厨子还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 跛着一条腿吃军营里的大锅饭,连灶台都没摸过的前锋营的人呢, 被四五岁的小豆丁紧急培训上岗。
他后来不但厨艺提高不少,且一手刀功使的出神入化, 让切片就切片,让切丝就切丝。全家聚在一起吃火锅,薄如透纸的切片牛羊肉永远是最受欢迎的菜品, 豆皮丝都快赶上缝衣针粗细了,是个对自己的职业有着严格要求的人, 上阵杀敌是前锋营最勇猛的战士,洗手做羹汤也以侍候好唐府一家老小为己任, 极为疼她, 为着唐瑛喜欢吃的一道牛肉馅烤饼,能掐着她起床的时候大半夜起来发面。
唐瑛鼻端好像还能闻到牛肉馅饼出锅的焦香味儿:“怎么进的厨房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在其位谋其职坚持不懈的追求业务水平的提高, 以满足全府人员的精神需求……”
“在其位谋其职我懂。”费文海毕竟也是小时候开过蒙的人:“但吃饭怎么就成了精神需求了?”
唐瑛吸吸鼻子,循循善诱:“心情糟糕的时候是吃到一顿可口的饭菜令人精神愉悦, 还是吃到一顿糟心的晚饭能抚慰低落的心情?”
费文海:“……”听起来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费大叔,您可别小看这三尺灶台, 它可直接关系着指挥使大人的精神状态。大人日理万机,难道还要让他因为一顿不可口的饭菜发火不成?咱们做厨子的总要为主家多考虑几分,譬如大人半夜忙回来吃一碗可口热汤热饭,胃里暖了是不是心里也就暖了?还能放松精神再思考一番国家大事,说不定还能多破几桩悬案大案?”
“灶台可不止三尺。”费文海纠正她的口误:“你不是大人雇的马夫吗?”
唐瑛对此更是侃侃而谈:“费大叔此言差矣,不管厨子还是花匠马夫,小厮长随,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让大人回府之后更舒心。这不是单兵做战,而是协同作战,你可不能单纯的厨子与马夫割裂开来,从而藐视马夫。”她找着水缸舀了半瓢水咕嘟咕嘟灌下去。
哎哟妈呀,她可许久未曾这么滔滔不绝的忽悠一个人了!
但傅指挥使家里的下人既不能骂又不能打,只能祭出忽悠大法。
费文海愣是被她给忽悠转了,还虚心求教一日三餐的安排之法,唐瑛当即向他推荐小米粥跟牛肉馅饼做早餐,当然再来两个时鲜小菜就更好了。
唐瑛勾不勾人元姝公主及其手下的人都不知道,但次日早餐留居傅府的沈侯爷闻着牛肉馅饼的焦香味儿却被勾住了魂,一口咬下去对傅府厨子的业务水平有了新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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