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家的小娇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千金扇
有些人,不管过了多久,使出来的招数都是一般无二。
现在跟淑妃提一句,一切自然很好解决,可他就担了她的情。淑妃心里打着拉拢人心的算盘,他可不愿意上太子的那条船。
举步走到院子里,温羡负手而立,目光落在轻轻摇曳的竹林方向,半晌才勾唇展眉。
在爆竹声中,旧的一岁过去,转眼便过了元宵,到了一月廿二这日,信陵城中各府的应征女子便坐了小轿进宫,入住专门供才选秀女安置的兰苑。
颜姝与颜妙、颜嫣还有梁漱月四人同住一间屋子,见宫里随随便便一间秀女住的屋子都陈设精致无比,颜妙掩不住惊讶,感叹道,“这皇宫果然与别处不一样。”从前看话本子里描述得那么极尽奢华,她还都当是夸张之言,如今亲眼瞧了,才觉得话本子里说得着实比不得这里的一二。
颜嫣坐在那儿喝着茶,见她如此,便嗤笑了一声,打趣道:“既如此,这三天你就好好地表现,不论挣个王妃还是什么的,以后可不就常来这宫里了?”
“别介,我可不要。”颜妙听了直摆手,“我就图一新鲜热闹,挨过了这三天好家里去呢。”
说着她又凑到颜姝的身边,见她正提笔练着字,不由纳罕,道:“阿姝,这都在宫里了你还这么淡定,我听我娘说,你这次的采选可大有文章,你就不怕吗?”
颜姝搁下笔,侧过头,见不仅颜妙和颜嫣盯着自己,就连梁漱月也都一副担心的模样,不禁抿唇一笑,道:“我相信阿爹阿娘还有祖父会有法子的。”
若说颜桁这个武安侯在朝脚跟不稳,可有颜老爷子在,一切可都不一样了。
“你倒是个心大的。”枉费她们连日来还为她担心不已。
秀女进宫的第二日,淑妃领着三宫六院的几位妃嫔在朝霞殿召见了所有秀女,一番相看和才艺展示之后只留下了三十六人,颜妙和颜嫣顺势落选离宫,借故未曾展示才艺的颜姝却意外被留了下来。
颜姝未及及笄便被召参加采选,早已引得信陵城众家注意,如今她表现平平还被淑妃留牌更是让众人揣度这武安侯之女莫不是被内定下来了?只是不知道是定的太子和衡阳王了。
颜妙和颜嫣被送出宫以后,原来四个人住的屋子里只剩下了颜姝和梁漱月二人 。梁漱月看着那抱膝坐在窗前望月的小姑娘,知道她没有前一晚的从容淡定了,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
从前她寄人篱下,还十分羡慕颜姝,羡慕她是堂堂武安侯的掌上明珠,锦衣玉食,行动随心,可到头来,还不是一样抵不过天家的一道旨意?
“姝表妹,还是早些歇息吧?”梁漱月轻声提醒了她一句。
明日这采选的第二日,据说那些王爷宗室子都会在暗处相看,如果没有十足的精神,行差踏错,便是自毁前程。梁漱月知道颜姝不在乎这些,但还是说了一句。
颜姝回过神,轻轻关上了窗扉,冲她点了点头,才灭了灯火躺下。
只是她捏着被角却毫无睡意。
颜老爷子与颜桁让她安心别怕时,她以为自己是会和颜妙、颜嫣一同回去的,岂料又被留了下来。身边没了亲近的人,她心里跟着就没了底。
她一点儿也不想留在这里,她想回去了。
可是她不知道谁还能帮到她。
蓦然间,她想到那身如修竹的身影,忍不住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尚书府竹里馆,温羡倚在东窗前,手里把玩着玉笛看着那高高的墙头,眼里晦暗不明。
“这般时候你还坐得住,倒是让本王有些意外了。”略带三分笑意的声音响起,身着墨色锦袍的黎煊未经通报便径直进了屋,他看着坐在窗前的温羡,又瞄了一眼窗外的白墙,似是想到什么,轻笑着开口道,“原来你是在堵墙思人?”
见温羡不语,黎煊敛了笑意,与他道:“明天就是采选的第二天了,若是那颜四姑娘依旧被留了牌,只怕……”他话未说完,意思却很明确,“时慕,你心里到底什么打算?”
温羡转身,走到桌边为黎煊斟了一杯茶,却是勾唇道:“宋仁那老狐狸心存试探之意,自然不能叫他失望了去。”
黎煊细细琢磨他这一句,半晌才挑眉道,“你不怕日后牵累了人家小姑娘?”
“怕?不,若不将她放在眼前,这一颗心哪得半日安宁?”他顿了一下,嘴角笑意加深,“再说,日后事日后谋,时慕只知放不下那就求必得。”
黎煊蓦然抬头,看着站在那儿如同院子里修竹一般挺拔的温羡,竟不由生出几分惭愧与黯然来。
如果他有温羡半分魄力,不去想那么留后路的事,是不是他和婉婉之间也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可惜没有如果,他与她已是一盘死棋。
丞相家的小娇娘 45.chapter 045
天上瑶池宴, 人间御园会。杨柳抽丝, 百花惊艳,兼着穿行其间的人儿细心打扮,恰让那燕妒莺惭, 愈发衬得满园春|色如许。
淑妃端坐在半山石上的凉亭中, 远远地观望着那御园中三十六位闺秀,见她们或是三五成群嬉笑玩闹,或是独自一人攀柳低吟,不由微微摇头,无声一笑。忽而她的目光落在一个着一袭淡紫色裙衫的女子身上,微侧首,问身边伺候的嬷嬷:“可知那是谁家的闺秀?”
那嬷嬷往前走了两步,眯眼看过去, 瞧清那正抚着一朵牡丹赏玩的女子后,退回来, 笑答道:“老奴没记错的话,这姑娘姓梁名漱月,其父在世是漕州知州, 如今却是借居在颜府。”
淑妃微微颔首, “看着是个知书识礼的, 可惜身份还是低了些。”她稍稍沉吟,目光又逡巡了一回, “可见着了颜家的四姑娘了?”
“才还瞧见在湖边的。”那嬷嬷望向湖边, 没看见人, 奇道,“这一眨眼的功夫怎么……”
御园的东边,颜姝背倚假山,咬着唇看着面前笑得轻佻的男人,勉强维持住镇定,道:“小女子无意惊扰太子,还请太子高抬贵手放回小女子去。”方才在湖边,她偶见一只玉蝶飞过,一时兴起追了过来,却迎面撞上黎煜,被他拦堵于此不得离开。
黎煜挑了挑眉,细细地打量面前的女子,见她一张小小的脸蛋,皮肤白皙,眉目如画,尤其一双杏眸灵动,扑闪间勾得他心头一跳。他翘了翘唇角,笑看她明明害怕却强装镇定的模样,“你居然识得本宫?”他上前一步,从小姑娘的眉目间瞧出一丝熟悉来,恍然般开口道,“你是颜家女。”
他语气笃定,已然认出面前的女子就是当初在他府上落水被温羡所救的颜四。
黎煜敛去面上轻佻的笑容,往后退开几步,拱手施了一礼,端是一副翩翩君子模样,温声道:“刚才是本宫唐突了。”言罢又往边上挪了两步,让出道来,“姑娘请。”
等颜姝脚步匆匆而去,黎煜面上的温和笑意散尽,转而阴沉着脸,冷哼了一声。跟在一旁的随从见自家主子一直盯着那颜四姑娘背影,倒是记起之前淑妃的叮嘱,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提醒黎煜道,“殿下,娘娘说过,这颜四姑娘……”
“本宫知道。”黎煜冷笑着打断小厮的话,心里不以为然。
他母妃过于谨小慎微,将温羡一个小小的吏部尚书看得过重,想要拿这颜四来拉拢温羡,可他偏不要如她的意。温羡与他本是表亲,却三番五次坏他好事不提,还屡屡构陷他被云惠帝责罚!黎煜磨着牙,暗恼当初在平州的战场没能一箭要了温羡的命。
今番这颜四既然入宫来参选了,他自然得给这温羡送一份大礼,方能报一报心头恨。
“殿下是打算?”
“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颜四既是如此妙人,本宫自然不能辜负。”夺了温羡的心上人,想来滋味应该不错。
小厮却心有戚戚然,“只怕娘娘那边不会应允的。”
黎煜负手冷笑:“本宫自然有法子教母妃答应。”
言罢直接拂袖离开了御园。
隔得不远的一处高地上,黎煊缓缓合上了手里的折扇,召了侍从到跟前低语吩咐了一句后,才敲着扇子准备离开,才走了几步就被从一旁竹林里突然钻出来的前阳王黎灿拦住了去路。
黎灿张开双手将黎煊拦下后,才嘻嘻的笑着道:“三哥,可有看上的姑娘了?”说着又凑到黎煊的近前,压低了声音,兴奋地道,“刚刚我悄悄摸到那边去看了两眼,这一次的秀女生得可真好看呢……嗳,三哥你打我干什么啊?”
黎煊收回敲黎灿脑门的折扇,笑晲了他一眼,端肃着语气道:“你才多大就学会了偷看女子,不怕回头父皇知道训你,整日没个正形。”
“我都十六不是个小孩子了,父皇还说这次要是我有看上眼的,就给我也把亲事给定了下来,免得我像三哥你一样成为皇家的老大难呢。”黎灿捂着额头哼哼了两声,却还是没放弃缠问黎煊的心意,“好三哥,你与我说说呗,好教我能向父皇交差呀。”
“嗯?”黎煊淡淡挑眉看向黎灿。
黎灿惊觉说漏了嘴,才蔫蔫地交待始末。原是云惠帝有意借此次采选解决皇家老大难黎煊,又恰好碰上淑妃意外之笔召了武安侯之女颜姝进宫,就心生撮合之意,只到底顾着黎煊心意,才着了小儿子来旁敲侧击。
黎煊得知云惠帝竟生了将颜姝指给自己的念头,不由抽了抽嘴角。
得亏先一步知晓,不然赐婚旨意下来,他这无意撬墙角的人怕是要被某人恼上不提,连小命都得悬一悬了。
黎煊心思转了一回,揽住黎灿的肩头,语重心长与他道:“你三哥我啊瞧不上那些柔柔弱弱一身书香气的千金小姐,你回去可让父皇他老人家千万不要乱点鸳鸯谱了。”
听说自家三哥不爱柔弱美人的黎灿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一脸惊讶之色,转而似是又想起什么,连忙提醒他:“三哥呐,那你可要三思啊,那安国公府上的姑娘你可别招惹啊。”
“此话怎讲?”
“我听说那姑娘貌若无盐,脾性残暴,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呢。”黎灿搓了搓胳膊,戚戚然道,“这次要不是安国公暗地里托了淑妃,这样的女人早该本刷下去了。”
黎煊闻言了然。
安国公与淑妃一处算计好的,那这姑娘等着谁,实在不要太显而易见。
黎煊霍然展开手里的折扇,轻轻地晃了三晃,留给黎灿一句“静静看戏就好”后便一路离宫去寻温羡,却在尚书府门前瞧见温羡从隔壁的武安侯府出来,不由打趣了一句,“时慕是刚刚拜见了老丈人回来?”
温羡则淡淡地回他一句,“王爷这是定下了终身已经?”
见温羡不顾自己径直进了府,黎煊摇了摇头跟上,到了竹里馆以后方将宫里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他听,“这回可算乱成了一堆麻。”
“倒是相配。”
黎煊本兀自感叹,陡然听到这四个字,免不得呛了一口茶水,震惊地看向温羡:“时慕,你说清楚,是太子与你家颜四相配,还是本王与那定国公之女相配,亦或者说,本王与颜四相配,嗯?”
一杯茶不轻不重被叩在黎煊手边,温羡横了黎煊一眼,“端看王爷需不需要活动一下筋骨。”
“……”
见温羡起身去了书案处取了一本折子放入袖笼中,黎煊挑了挑眉:“此时进宫?”
温羡与他对视一眼,却一笑勾了嘴角,“戏要开场,怎能少了看客。”
“本王开始有点儿可怜太子了。”黎煊笑道。
——
“本姑娘就要换到这间屋子来!”身穿正红月华锦绣裙的女子手里拎着一节鞭子立在颜姝与梁漱月的屋子里,微微扬起下巴,骄横地指着一群颤巍巍的宫娥道。
女子身段玲珑,一张脸只有巴掌般大小,凤眼樱唇,本该是容色娇艳,偏生半边脸布着拳头大的胎记,硬生生教人不愿注目。
“孟姑娘,房间都是早先安排好的,好端端地实在不好更换,且您那一处已是最好的了。”
一个宫娥往前走了一步,才劝了一句就听到鞭子落在自己身旁地上的身影,一下子就吓得瘫在了地上。
孟倩娇觑了那宫娥一眼,冷哼道:“本姑娘的屋子里都是爬虫,如何能住人?倒是这里瞧起来窗明几净,甚和我心。”
她那一处的确是兰苑里最大的一间厢房,前一夜她也住得好好的,可今天她从御园回去,一推开门就瞧见了满地的爬虫,虽然下人们很快就清理干净了,可她坐在里面片刻就觉得汗毛直竖,心里着实膈应。
“况她们俩两个人可不就该住大一点的屋子?本姑娘这是做好事,你们为何偏要阻拦我?”
孟倩娇是安国公府千娇百宠的嫡长女,从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加上此番进宫,她爹安国公与她打包票定叫她嫁给衡阳王做正妃,她心里更不把同届的秀女放在眼里。
衡阳王那么得圣宠,日后前途还不知道多好呢,她以后自然也是贵不可言,怎能在那被爬虫爬过的屋子里屈居?
宫娥已经劝了一句,这会儿不敢再得罪孟倩娇,只得求助地看向颜姝与梁漱月。
颜姝黛眉紧蹙,心里不喜孟倩娇的跋扈,只不愿在宫里闹出事端平白丢了武安侯府的颜面,于是便对那宫娥微微点了点头,愿意与孟倩娇换了屋子。
孟倩娇对自己原来屋子里的东西都心存膈应,因此并不拿任何行李,只带着自己的两个丫鬟直接占了颜姝与梁漱月的屋子,而颜姝与梁漱月入宫本就未带什么东西,只各自取了换洗衣裳与书去了孟倩娇的屋子。
因着颜姝和梁漱月都是好说话的,换房间一事并没有惊动太多的人。
夜色如墨,悄悄地蔓延开,兰苑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梁漱月站在窗口,看着对面刚刚熄灭烛火的房间,素来好脾性的她也忍不住道:“这孟倩娇实在有些过分了。”
颜姝将外衫搭上木施,隔着轻纱看向窗边的梁漱月,轻笑着与她道:“左右不过一晚,明天就出宫了,何必与她计较这些?”
“这话倒也没错。”梁漱月合上窗,顺便熄了烛火,借着月色走到床边,爬上去,钻进被窝里,才对睡在里侧的颜姝道,“阿姝,你怕不怕爬虫啊?”
“……”颜姝忍不住缩了一下身子,小声地道,“别,别说了……”
梁漱月拉了拉被子,闭上眼,“睡睡睡,睡着了就不怕了。”
“……”
这边两个小姑娘挤作一团自我催眠,很快就睡了过去,另一边屋子里的孟倩娇却有点儿择席了。
孟倩娇辗转反侧,半晌才气呼呼地爬起来。
床这么硬,那两个丫头前两天是怎么睡的?
孟倩娇掀开被子,准备起身去唤了丫头进来换被褥,然而脚才碰到绣花鞋,她就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袭来,身子竟是立刻软了下来。她瞪眼看向传来轻响的门口,朦朦胧胧只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
“什么人?”
一向骄厉的声音此刻莫名变得软绵绵的,落在来人的耳中,挠得他心头直痒。
来人坐到床边,伸手握住孟倩娇的手,感受到软腻后,笑得轻浮,“果然是个妙人儿。”说着就推了孟倩娇倒向锦被,锦帐落下,遮掩不住一室春色。
御书房里,云惠帝疲惫地揉了揉额角,看着立在龙案前身长如玉的温羡,颇有些无奈地开口道:“温卿连夜进宫,不知有何要事要禀?”
他处理一日的政事,本来困乏已极,正准备往后宫歇息,就教这温羡给拦住。他知道温羡是那种无事不登御书房的人,这般趁着夜色而来,所为之事应该不是等闲小事。
温羡将早就写好的折子交给王公公送呈云惠帝,自己则掀袍跪在了地上,语气沉稳地一字一句道:“臣为的是终身事,求陛下一个恩典。”
拿折子写的不是旁事,正是辞谢云惠帝因着赈灾之功要赏下的赏赐而换取一桩指婚。
若说黎煊的亲事是云惠帝头疼的一桩皇家老大难,那么温羡则是他操持朝政之余记挂的另一个老大难了。他的沐阳公主倾慕温羡,他早有撮合意,前次提过被拒,云惠帝这会儿见他主动提及要指婚,便合了折子,笑眯眯地看向温羡道:“哦?温卿要朕指婚?那温卿如今觉得朕的沐阳公主如何?”
云惠帝从未放弃招温羡为皇家驸马的念头。
温羡一如从前一般,神色寡淡地以高攀不上婉拒,只这一回添了一句道:“陛下曾应允臣,若有心上人,则特许恩典,不知陛下此言臣可否当真。”
意料之中的婉拒让云惠帝心里无奈比恼怒多,他眯眼看着温羡,哼了一声:“君无戏言。”他手叩龙案,“究竟是哪家的姑娘竟然将朕的沐阳公主给比了下去,说来听听。”
温羡直起身腰,虽是跪在地,却如修竹苍松般直视云惠帝探究的目光,声音朗朗地道:“臣慕武安侯掌上明珠日久,今得武安侯松口,方敢来讨陛下恩典。”
“武安侯的掌上明珠?”云惠帝琢磨了一下,“你说的是那颜四?”
丞相家的小娇娘 46.chapter 046
清晨的阳光略带三分暖意驱散沉沉夜色, 破晓而来照一室清明。酣战半宿的黎煜缓缓睁开眼, 伸手去捞身边人,却摸了一个空,他甫一扭头, 就看见床榻前站着一个袅袅娜娜的身影, 而令他意外的是那身影手里竟然提着一条细长的鞭子。
“你这是作甚?”
颜家的四姑娘不是一个娇滴滴的柔弱女子么,何时竟也学着那劳什子安国公家无盐女一样提着鞭子吓唬人了?
窗外刺眼的光亮让黎煜瞧不清逆光女子的面貌,这会儿只当她是受了惊吓后的一时应激反应,便和缓了脸色,敛去惊讶,就着躺卧的姿势开口道,“你既然已经是本宫的人了,本宫自然不会做出抵赖不认账的事情来, 待会儿本宫就会去与母妃跟前求了你做正妃。”说到这里他稍稍一顿,低笑了一声。
不过就是正妃这么一个空虚的位子, 当初颜婉做的,如今再换了旁人也无什么大不了。何况他也不是真的贪图颜四的颜色,不过是想看一看那个总是风淡云轻地坑自己一脸血的温羡得知以后会是个什么反应罢了。
黎煜心里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 话也说了一长串, 可是站在床边的人却并没有反应, 就连他意料中的哭泣都没有,有的只是微微急促起来的喘息声。
黎煜心里存疑, 手撑床板坐了起来。
“你, 你, 你是什么人?竟,竟敢如此大胆闯入本宫……来人!”黎煜一直起身看清近前的女子便教唬了一跳,但见其眉目生得精致,可从额角延至右眼眼尾的红色印记硬生生折损了女子的美貌不提,更添了几分触目惊心。他一下子清醒过来,才要掀开被子下去质问一番,忽觉一丝凉意袭来,他裹着被子对那依旧面无表情站在床前的无盐女怒喝道,“好个不知羞耻的臭婆娘,还不给本宫滚出……”
话音在鞭风声中戛然而止,黎煜下意识地缩手,将将避开那甩过来的细鞭。
“大胆……”
“你就是太子?”孟倩娇抖了一下手里的鞭子,阴沉沉地看着黎煜,心里恨得直咬牙。
她一早醒来发现自己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搂在怀里,身上的不适昭示了夜里曾经发生的一切,她之所以没有像一般闺秀那样大闹,不过是捋清厉害关系。
这男子既然能悄无声息地摸进兰苑,说明他身份不低,再兼着这荒唐的行径,要猜出是谁便没有那么难了。
纵使入宫时,她爹许诺她的是保她嫁给那温润如玉的衡阳王,可此时她清白已失,哪敢再肖想其他,只能抓住这荒唐的太子不放了。
孟倩娇惯知太子黎煜是个荒唐没用的草包,更知他是个贪色绝情人,自己生得这般相貌只怕是难被他瞧上,便将鞭子一抽,腕上微微一使力,那细鞭就如灵蛇一般隔着被子将黎煜缠住,孟倩娇露出一贯的骄横来,“太子夜闯兰苑,强占秀女身子,传出去只怕……”
“放肆!”黎煜回忆起昨夜之事,再看孟倩娇的脸,心里就涌上一阵恶心,这会儿又被孟倩娇蛮缠,就愈发不快起来,“你个臭婆娘,放开本宫!”
孟倩娇斜了嘴角哼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只能去找淑妃娘娘评个理先了。”孟倩娇最恨别人说她丑,黎煜屡次踩她痛脚,让她恨不得提了鞭子枉顾君臣之礼将其抽个半死,但到底念着安国公府一家子老小强忍住了。
只她从不是个甘于忍气吞声的性子,黎煜毁她清白,她既断了嫁衡阳王的后路,那就只能争取太子正妃位,而且她不要像先前那个短命鬼颜婉一样教这草包太子压制。
孟倩娇下巴微扬,一副骄纵的模样,教黎煜怂了。他有意使个缓兵之计,可软话还没说出口,竟就教孟倩娇扒了被子强行换了衣服拖着往淑妃宫里去了。
黎煜自认习过骑射拳脚,可这会儿面对却半点儿反抗的余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淑妃的宫殿越来越近。
云惠帝被温羡扰了半宿,一早醒来便到淑妃宫里将温羡所求说了,见淑妃脸色不好看,才挑了眉,问她,“爱妃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黎沐阳是淑妃的女儿,他知道淑妃一直存着与温羡亲上加亲的念头,这会儿倒担心她心里生出不快来了。
淑妃早在得知温羡的心思后就歇了将女儿强定给侄儿的念头,只是她一直以为把颜家四姑娘召进宫来采选,那个一直与她关系还不错的侄儿会为了美人求到她跟前,她连届时如何买个人情给侄儿顺带着替太子拉拢一把人心的说辞都计算好了,可最后温羡竟然直接越过她这个亲姑姑寻到了天意难测的云惠帝跟前去了!
淑妃捏着帕子,斟酌了一下,才轻声与云惠帝道:“臣妾只是有些意外,羡儿竟如此……还望陛下能不要与他一个小孩子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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