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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家的小娇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千金扇
若是依着常理,颜老爷子怎敢将这玉佩交给她,难道就不怕这玉佩的主人就是行刺的歹人,日后为了隐瞒身份而杀她灭口?
颜老爷子却抬眼看向窗外,捋了捋胡须,道:“你知道,玉佩的主人是谁对不对?”
虽然颜老爷子没有看着自己,颜姝还是心虚地低下了头。
这俩日颜书安几次来寻她想要打听那日在桃林发生的事情,颜姝虽知颜书安或许只是为了一时的好奇,但她下意识地还是不希望告诉任何人,生怕为那人带来麻烦,自然也害怕给颜家招来祸患。
“祖父也知道?”颜姝似是想到什么,突然抬起头看向颜老爷子。
那一日,她明明看到温羡从这里走出去的。
能成为颜老爷子的座上宾,温羡果然如她所想,非是恶人。
颜老爷子回头就看见自家孙女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笑了笑,语重心长地对她道:“爷爷知道他是谁,但爷爷怎么看他是一回事,你怎么看他是另一回事,这玉佩你自己收好,须得知人心隔肚皮,无论何时,莫轻信于人。”
颜姝似是领悟,又似是懵懂,最终也只点点头将玉佩收好。
回到颜府,颜姝先去给颜老夫人请安,之后才领着翠微回到芙蕖院。
芙蕖院正屋的廊檐下坐着一个身穿桃色衣裳的小丫鬟,正专心致志地打着络子。
颜姝与翠微对视了一眼,都不认识这小丫鬟是打哪儿来的。
正疑惑间,那小丫鬟停下了手里的活,抬起一张圆乎乎的苹果脸,见到颜姝,立即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迎了上来。
“姑娘回来了?姑娘饿不饿,奴婢给姑娘准备了点心放在小厨房温着呢。”她叽叽喳喳像只欢快的喜鹊,说了半天才似恍然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冲颜姝施了一礼,道,“奴婢翠喜,是四夫人让我来伺候姑娘的。”
颜姝这才记起之前孟氏有提过要给自己添置一个二等丫鬟的话来,便对翠喜轻轻一笑,有些好奇地问她:“你原来就叫翠喜吗?”
“奴婢本来叫小喜,四夫人说,姑娘身边有个翠微姐姐,这才做主给奴婢改了名字呢。”
翠喜笑起来的时候苹果脸便会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模样十分讨喜,颜姝便让她留了下来。
颜姝进了屋,发现屋子里的陈设添了几样精致的摆件,又见之前与孟氏提过的文竹和君子兰也都摆上了,便是东边的窗台上还摆了两盆开得正好的海棠花。
翠喜端了点心过来,见颜姝正盯着那海棠花出神,便道:“四夫人说,这两盆海棠姑娘若是瞧着喜欢便放在这边,若是不喜,回头端到外头的廊檐下也使得。五姑娘人小,姑娘也不必太与她认真。”
颜姝抬步走到软榻边坐下,随手抄起放在案几上的书,对翠喜道,“不必撤到外面,就这样很好。”看见翠喜搬了些书进来,知道她在收拾打平州带来的行礼,便与她道,“翠微,我的琴可有带过来?”
翠微见问,笑道:“哪里会忘记姑娘的心头好呢。”一边将手里的书塞到书架上,一边道,“姑娘这会儿若是要,奴婢就去给你取出来?”
“嗯,将琴谱也一并拿过来罢。”
西窗前栽着一株杏树,这般时节满树的杏花绽放,恰如那冬雪一般莹白。颜姝将瑶琴放在西窗前的案几,焚香净手后才坐到瑶琴前,她轻轻地拨了一下琴弦,才抬头看向窗外的满树杏花。
她静静地望着那杏花出神,眼前不由浮现出鹊山桃林的那一幕,隐隐约约间,颜姝仿佛又听到了一阵笛音远远地传来,纤长的手指轻轻一勾……





丞相家的小娇娘 10.温羡手段
素手纤纤落于琴弦上,微微一挑,便是铮然一声。不似一般婉转的曲调,那流泻于指下弦上的琴声恰如那雏凤鸣于东山,又似蛟龙啸于天穹,时疾时缓,时扬时抑……颜姝手一拂,弦一动,芙蕖院内便只余下悠扬的琴声回荡。
翠微和翠喜放下了手里的活,端了小鼓凳坐在一旁静静地聆听。然而正当二人听得入神时,琴声却戛然而止。
翠微猛地回过神来,就看见颜姝已经起身走到了窗前,正伸手去接那随风飞落的杏花。
“姑娘?”翠微走到颜姝的身边,见她蹙着罥烟眉盯着那手心的杏花发呆,不由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翠微,你觉得刚刚的曲子怎么样?”颜姝转过头来看着翠微问了一句。
翠微笑了笑,道,“奴婢说了,姑娘可不许笑我。”
“你只管说就是了。”
“姑娘一直偏爱这首曲子,奴婢虽然听得多了,但也只听出来姑娘今天的曲子比以前似乎多了一种……”翠微皱起了眉头,一时想不到该如何形容。
这时一旁的翠喜接上,“是惊心动魄。”她手抚着心口,有些唏嘘,“奴婢方才听着姑娘弹的琴,就想起了说书先生曾经提起的打仗呢。”
颜姝抿嘴一笑,点了点头,“只是还是不够。”
“不够?”两个小丫鬟同时出声,语气里是一样的惊讶。
颜姝转过头去看窗外的杏花。
她最爱这一把瑶琴,这么多年来总想弹出一首曲子,一首她在梦中曾经听过很多回的旋律,可是每每弹出来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从她遇上温羡,两次听到他的笛声,那熟悉的旋律让她总是能找共鸣,于是才有了今天的曲子。
只是,这仍然不是完整的那首曲子。
翠微和翠喜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再出声惊扰她的思绪。
夜色四合,信陵城悄然陷入一片黑寂,然而温府的竹里馆却是灯火通明。
一点灯火下,温羡手握一纸公文皱眉,半晌才提起朱砂笔在纸上勾了两笔。
笔锋在纸上划过,最后一点时顿住。
温羡抿了抿唇,淡淡地出声,“出来罢。”
黑影一晃,带着烛火轻轻摇曳,一道颀长的身影落在温羡的对面,倚着镂空的雕花屏风,撇嘴说道,“真是没有意思,每次都被你发现,你就不能装作没有听见吗?”
“不能。”
“……”万俟燮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小爷我辛辛苦苦为你东奔西跑,到头来你就拿这态度对我?”
温羡轻笑了一声,搁下手里的公文,看向万俟燮,道,“常信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该知足了。”
万俟燮听了这话想打人,但还是忍住了。他扯了扯唇,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你开心就好。”
温羡站起身,绕过书案,抬步朝书房令一侧的隔间走去,看也不看一眼身后的万俟燮,只道,“说吧,你都查到了什么?”
“嘿,这次我查到的结果你绝对想不到。”万俟燮跟在温羡的身后,一边说一边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你想不想知道?”
温羡不耐其烦,提起茶壶斟了两杯茶,端起其中一杯隔空就用内力扔向万俟燮,后者眼疾手快地接住,喝了一口才稍稍敛了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地开口道,“那人居然半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温羡按了按额角,忍住嘴角的抽搐,道,“自砸招牌?”
万俟燮摊了摊手,“我也没有办法啊,谁叫了狐狸那么狡猾。再说了,我万俟燮是神医,又不是神探,又何来砸招牌一说。”
温羡突然有些后悔对万俟燮抱有过高的期望,他抿了一口茶,忽而问万俟燮,“你说,怎样才能让一个人生不如死?”
他眼底的冷意丝毫未加掩饰,让万俟燮不由后脊生寒。
“你,你想干嘛?”
温羡勾唇一笑,“抓狐狸尾巴。”
“……”
温府地牢里
温羡立在木牢门外,看了一眼牢里三个狼狈不堪的黑衣人,薄唇轻轻一挑,而后就转身走到了地牢里特地辟出来的专门用于刑讯的房间里。
里面烧着两盆烈烈焰火,照得四壁通红明亮,但只见墙上挂满了各种刑讯的刑具,令人望之胆寒心颤。
温羡掀袍坐在圈椅上,常信见了,立即对候在门口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不多时,那三个满身狼狈的黑衣人便被带了进来。
温羡端起青花瓷盏,低头抿了一口茶,方才淡淡的道,“面前一生一死两条路,自行择断罢。”
他声音凛寒,比冰雪更冷三分,回荡在狭小的刑讯室内,酷似那地狱的阎罗君,一字一句都似勾命咒。
可那三人纵使额头沁出了冷汗,也还是咬着牙关不说话。
温羡拍了拍手,常信立即招呼人搬了一张老虎凳进来,一并端进来的还有一盆清水和厚厚一沓桑皮纸。
那三人不曾见过这阵仗,一时摸不到底,脸上惊疑不定,其中一人咬紧了牙关,出声道,“尚书大人私设牢狱,刑讯逼供,不怕将来传出去自毁前途?”
“呵,这话有意思。”温羡挑了挑眉,“你不招自然不会有机会活着走出去,招了,呵,你还敢四处宣扬?”
那人瘫坐在地上,看着温羡的目光中终于露出了惊恐。
温羡微微一笑,“就你了。”
两旁的侍卫立即会意,上前把这人拉到老虎凳前按下,常信走上前取了一张桑皮纸浸入清水中,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到那人的脸上。
“唔唔——”
那人发出痛苦的声音,可却因为桑皮纸密不透气而声音沉闷,一下一下似是撕心裂肺一般。
光滑的桑皮纸因为那人急促的呼吸而上下浮动,常信紧接着又慢悠悠地往上添了两张。
刑讯室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那人急促呼吸的声音,一下一下都带着无尽的绝望,令另外两个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都仿佛感受到了窒息的感觉。
常信重新捞起一张桑皮纸,看向温羡,见他合上了眼,便将纸敷在了那人脸上,那人的挣扎渐渐弱了,在常信贴上第五张桑皮纸后终于没有了挣扎。
刑讯室陷入一片死寂。
温羡面不改色地坐在那儿,静静地喝着茶,动作慢条斯理,却给人以无形的压迫。
“大人,没气了。”
温羡颔首,“揭下来吧。”
“是。”
原本一张一张贴上去的桑皮纸此时已经变得干燥,五张紧紧地粘在一起,一下子就撕了下来。
此时的桑皮纸已经不是一开始的平整模样,而是显出了人的五官轮廓。
那两个黑衣人死死的盯着常信手里的纸,脸色早已是刷白一片,他们抖着身子扭头去看那早已没有了气息的人,脸上一片惊恐。
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生不如死地咽下最后一口气,那种窒息的感觉仿佛是扼在他们脖子上的利爪。
他们知道,眼前这个生得清风朗月般的尚书大人,其实比谁都要心狠手辣。
温羡慢悠悠的喝着茶,他此时也不急着询问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两个人的反应。等到时间够久了,他才慢慢的放下茶盏,目光落在那二人的身上。
“生死不过一念之间。”温羡笑了一声,“命从来都在自己的手里。”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那两个人中稍瘦的一个突然站起身来冲向他,一旁的常信见了连忙去阻拦,却不料那人却突然转了方向去抽一旁侍卫的佩刀。
雪亮的兵刃,刺啦一下,鲜血溅了一地。
温羡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赞许和惋惜,然后便看向最后一个已然吓呆的黑衣人。
李甲此刻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他眼前只看到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一个窒息而亡,一个利刃抹脖,一慢一快两种死法,他都不想尝试。
他抬起头看向温羡,“大人真的能饶我不死?”
温羡勾唇,“你有选择吗?”
李甲面如死灰,闭上了眼,“我说……”
翌日早朝,云惠帝才要示意身边的太监总管宣布退朝,就看到朝臣中有一人站了出来。
“臣有本奏。”
云惠帝定睛一看,认出了那道鸦青色的身影,笑眯眯地问他,“温爱卿只管说来。”
温羡抬头看了一眼云惠帝,而后目光从文臣班领头立着的那人身上划过,薄唇轻启,“臣要参一人。”
云惠帝问,“何人?”
温羡从袖笼里掏出一本奏折呈上,在云惠帝打开时,开口道,“臣参的是当朝丞相宋仁!”
一言出,满朝皆惊,便是云惠帝都有些意外。
“爱卿可想好了说。”
朝堂上的大臣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温羡这一句话实在是无异于平地一声雷啊。
先不说丞相宋仁如何,但凭这二人的关系,温羡这一本奏折参的可就有些意思了。
外孙参外祖,此番大义灭亲之举真当是绝无仅有。
一时众人不由伸长了脖子准备看戏。
那厢宋仁早已气得吹胡子瞪眼,他瞪着温羡,冷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站在宋仁身后的生得容貌俊朗的中年也倒竖浓眉,指着温羡喝道,“孽障!”
而温羡却是神色半分不动,只自若地看向云惠帝。
云惠帝伸手揉了揉眉心,对上温羡清冽的目光,终于缓缓开口道,“既然要参,就当着群臣面前参,也让宋丞相自己听听。”
他语气喜怒莫辨,只余一派天子威严。
温羡领了旨意,徐徐开口,道,“臣参丞相三大罪……”




丞相家的小娇娘 11.徐徐图之
金碧辉煌的朝堂上,一身鸦青色官袍的温羡长身玉立,站在文武两班朝臣之间,恰似凌霜傲雪的苍柏翠松。
此刻他敛袖从容,直视云惠帝威严的目光,语气沉稳道,“臣参宋丞相三大罪,卖官鬻爵,私结党羽,此是一大罪;私扣军饷赈灾银,此是第二罪;这三……”
说到此处,温羡忽然停了下来,看了一眼骤然变色的宋仁,轻巧巧勾了唇,“这三大罪就是信通敌国,对陛下不忠。”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宋仁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拱手朝云惠帝一拜,道:“陛下,老臣冤枉呐。”
云惠帝缓缓地合上手里的奏折,微微抬头看向宋仁,“哦?”
天威不可测,宋仁辨不清云惠帝的态度,此刻只好硬着头皮辩驳温羡的话,“吏部尚书温羡方才字字句句都是在诬陷老臣呐,这满朝文武,谁人不知老臣一向以勤俭治家,又怎会贪污纳垢?私结党羽更是不可能,老臣从未在朝中站队,又怎会与他人牵连?至于通敌卖国的罪名,更是无稽之谈!”
宋仁腰板挺直,转身看向温羡,指着他,问道,“温大人红嘴白牙诬陷于我,不知居心何在?”
面对宋仁的质问,温羡敛目垂眸,神色寡淡,丝毫不为所动。
“陛下可得为老臣做主啊!”见温羡不说话,宋仁只当他是心虚了,立即转过身对云惠帝高呼,“老臣一片赤胆忠心,日月可昭,今日蒙此大辱,老臣……”
“行了。”云惠帝沉声打断宋仁的话,甩手将手里的折子扔到宋仁的脚下,“丞相看了之后再说话吧。”
宋仁面带疑惑,颤颤巍巍地弯腰拾起地上的奏折,一目十行地看完,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起来。
立在他身后的中年男子见他神色不对,一时也顾不得是当着云惠帝和满朝同僚的面,直接走到宋仁的身旁取过他手里的折子。
但只见那折子上,一条条地罗列了宋仁的罪状,除了温羡方才陈词的三大罪以外,还细数了宋仁纵子行凶的罪名,洋洋洒洒列了十数条,在折子的最后竟赫然写着宋仁雇凶刺杀温羡。
男子的手轻轻地颤抖着,目光中流露出了不可置信。
温羡静静地看着男子的神态变化,低头间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这时候,朝臣中有几人陆续站了出来替宋仁说话,其中一人看向神色淡淡的温羡,开口道:“我们都知道温大人向来刚正不阿,但是这一回是不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宋丞相为我朝鞠躬尽瘁,乃是先帝爷的老臣,陛下的肱骨呐。温大人可千万不要糊涂啊。”
温羡轻笑了一声,凉凉的没有一丁点儿的温度,他道:“半月前,臣奉陛下谕旨前往沧州监督赈灾事宜,看到的不是宋丞相禀报的灾情平复,百姓安居,而是满地饿殍。”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在沧州知州梁守恒的府中却是夜夜笙歌。百姓家无斗米,知州府里却是金银满仓,米粮生虫。”
“这与丞相大人又有何干?”
“干系?自然是有的。”温羡不疾不徐开口,“梁守恒胸无点墨,却身居知州要职,他是何人的门生,齐大人莫非忘了?”
齐大人哑口无言,默默站了回去。
温羡步步紧逼,宋仁的面上终于露出了灰败之色。他素来谨慎,却不料到头来会被自己的外孙逼到如此进退维谷的田地。
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攥住,宋仁暗暗咬牙,恼怒派出去的人都是草包,不仅让温羡能活着出现在这里,还让他查出了那么多的猫腻。
然而宋仁到底是见惯了风风雨雨,知道今日自己是栽了,他抬头看向云惠帝,老泪横流,“老臣糊涂呐,不该贪图财势,但老臣对陛下一直忠心耿耿,这通敌叛国的罪名,老臣担不起啊……”
卖官鬻爵,贪图银钱,再怎么罚都不会危及身家性命,而叛国的罪名一旦坐了实,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宋仁权衡利弊,只得咬牙认下前两罪。
温羡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轻轻地哼了一声。
老狐狸果然是打的好算盘。
不过,他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其他的,慢慢来,他不着急。
云惠帝紧紧皱着眉,心中的怒气积聚,可面对涕泗横流的宋仁却发不得。
两朝老臣,势力必然盘根错节,更何况宋仁还是平衡这朝中力量的关键人物,轻易动不得。
如今且徐徐图之。
这样想着,云惠帝看向温羡,问他,“温卿如何看?”
此时的温羡已经敛去了之前的锋芒,拱手道:“宋丞相只认下前两桩罪,但不知这第三罪丞相要如何解释?”
他平平淡淡地陈述,即使没有了之前的咄咄逼人,却也教宋仁听了心口堵了血。
宋仁摸得清云惠帝的脾性,知他问温羡是想要顺水推舟放自己一回,可这会儿温羡看似退了一步实则紧咬不放……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臣唯有一死以证清白!”
说着便甩了一下袖子冲着金殿的盘龙柱撞去。只是还没等他撞到柱子,就有人眼疾手快地将他拉住了。
大殿内陷入一片混乱,有几人趁此机会跪到大殿中央替宋仁求情,同时还不忘指责温羡手无证据就要逼死肱骨大臣、其心可诛。
最终云惠帝怒喝了一声才稳住了局面。
云惠帝问温羡,“温卿折上各罪状都历历数出证据所在,可唯有这最大的一桩罪名没了证据,你可知此时朕治你一个诬陷忠良的罪名,你也是要吃苦头的?”
“臣知道。”
“那罪证?”
“没有。”
“你……”
到了最后,云惠帝也只依着温羡所列的前两罪责罚了宋仁,夺了他的丞相之位,贬为太史编修,而温羡也被禁足府中。
早朝散,群臣散。
领了禁足责罚的温羡跟个没事人一样优哉游哉地踱步出了大殿,才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之前立在宋仁身后的中年男人阴沉着脸站在不远处。
温羡看了一眼那男人,讥讽地笑了一声,举步往前走。
“孽障!”
就在温羡要与男人擦肩而过时,那男人突然怒喝了一声,引得不少还没走远的朝臣回头张望。
温羡脚步不停,男人气冲冲地拦住他,浓眉倒竖,“你眼中到底还有没有伦常在?亲父不尊,构陷外祖,你出息啊。”
“亲父?外祖?呵……”温羡笑得讥讽,负手而立,淡淡地提醒眼前的男人,“定国公莫不是糊涂了?温某孑然一身,何来不尊孝道伦常一说?”
“你!”
见温恢动了怒,温羡讥诮道:“温某俯仰无愧于天地,在大殿上字字句句是真是假,国公大人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此言一出,温恢陡然变了脸色,冷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羡却不开口了,正当两个人陷入僵持之际,一个身着宝蓝色衣裳的太监快步走了过来。
“见过国公爷,温大人。”
“王公公怎么过来了?”温恢一改之前的怒气冲天模样,眯眼笑着问道。
王公公甩了甩手里的浮尘,也眯着眼笑,“杂家是奉了陛下的口谕来请温大人的。”
听了这一句,温恢面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正待开口,眼角的余光就瞥到那抹鸦青色已经一晃走远了。
耳边传来王公公尖细的声音,“国公爷,杂家先告退了。”
温恢立在原地,气闷半晌才转身出宫。
御书房里,温羡恭恭敬敬地立在龙案前,眉目沉静。
云惠帝手里握着的还是温羡之前在朝堂递逞上来的折子,半晌才抬头看向他,沉声问他,“这折子上列的可都属实?”
温羡应了一声,见云惠帝目露疑色,便将之前自己因沧州赈灾察觉苗头顺藤摸瓜查到宋仁身上的始末一一交代了出来。
云惠帝静静地听完,皱着眉头问他,“你既然今日当堂参他,为何最后一样证据却不摆出来?”
虽然知道温羡和宋家的纠葛,云惠帝这会儿还是忍不住狐疑。
通敌罪一出,宋家毕倒,除去宋家,于云惠帝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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