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家的小娇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千金扇
那日黎煜被人撺掇着暗地里放冷箭,却疏忽大意周围还有出身颜家柳营的兵将在。等到战事平了,重伤的温羡被送回营帐医治时,就有人把城楼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禀报给了颜桁。
“将军却也沉得住气。”糊涂太子要射杀的人本来可是颜桁,对于他能隐而不发,万俟燮多少有些意外。
颜桁捋胡须的手顿住,瞥一眼万俟燮,笑了:“读书人不是喜欢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
“将军言笑了。”
“平州才刚刚安定下来,扰乱民心的事还是不要做了。”颜桁端肃了语气,负手而立,望向信陵的方向,意味深长地道,“太子的功过自有陛下来定夺,这啊来日方长。”
战场上太子射杀主将若是传了出去,先不说平州城的百姓作何反应,这柳营上下的兵将怕就不会让太子好过,到了那时,外乱才定,内讧又起,岂不是平白教刚刚服了软的南蛮子看笑话?颜桁早年读过一两页书,知道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暗暗在心里给这糊涂太子记一笔。
颜桁有主张,大帐里养伤的那位也不是善茬,万俟燮反而觉得这会儿该坐立不安的应该是那位太子殿下了,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你说说现在怎么办?颜桁没伤到,伤到了温羡!”黎煜将手里的茶杯一把摔在地上,指着跪在地上的侍卫喝问道,“你说你到底是存了什么心?”
那侍卫身子抖如筛糠,嗫喏了半晌,才用十分无辜的语气道:“太子殿下,奴才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
“你——”
吴弗觉得自己着实有些冤的慌,大战开始之前他就吃坏了肚子,急急忙忙找地方方便却被人敲了后脑勺,晕晕乎乎醒过来就被太子叫过来臭骂,安的罪名还是挑唆太子暗杀镇南将军!吴弗真的是欲哭无泪。
“奴才被人打昏了,才醒过来就被您喊过来,奴才根本没有上城楼,更不敢说那样大逆不道的话啊。”
黎煜眯眼看着吴弗,见他神态不似作假,又一次回忆起城楼上的一幕,他顿足懊恼起来。
这摆明是有人在算计他哪!
颜桁死,一箭双雕;颜桁生,他也将颜家得罪了,这算计不可谓不阴狠啊。
黎煜嚯地站起身来,也顾不上跟吴弗计较,急急忙忙往帐外走去。
常信守在温羡的帐外,远远地看见疾步而来的黎煜,脚下步子微移,恰站在帐门前将通路拦住。
“让开,本宫要见你家大人。”
常信绷着一张脸,不慌不忙地开口道:“我家大人身子不适已经歇下,还望殿下止步。”
黎煜知道自己那一箭是教温羡挡下了,但也知道这柳营里有神医妙手回春,因此这会儿还是执意要见温羡。然而常信却油盐不进,黎煜无计可施,少不得放下太子的架子,软和了语气,开口道:“我难道想探望一下自家表弟也使不得?”
常信心道,还真是使不得,只还没开口,账内就传来了温羡的声音,他愣了一下,到底退到了一边。
黎煜进了大帐,见温羡身披鹤氅坐在矮案前,面前放着一张墨迹未干的折子,忍不住心头一跳,连忙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上前道:“时慕怎生不好好歇息,这要是牵动了伤口可怎生是好?”
一面说,一面就要上前去扶温羡,眼角的余光却一个劲地瞥向那案几上的折子。
温羡不动声色地避开黎煜的触碰,顺带着合上了折子,缓缓地起身给黎煜施了一礼:“劳太子费心了。”
语气淡淡,意思不明,教黎煜心里没底。
黎煜坐到一旁铺着毛毡的石墩上,犹犹豫豫地将一路在心里打过无数次腹稿的话说了出来,字字句句直指城楼暗箭的蹊跷之处,“当时是有人蛊惑了本宫,本宫不是有心的。”
“臣知晓。”
“你知道?”黎煜瞪大了眼睛。
温羡苍白的唇勾出一丝寡淡的笑痕,静静地看着一脸惊色的黎煜,淡淡地道:“只是那又如何?”
“你什么意思?”黎煜站起来,看向温羡的目光里多了些慌乱。
温羡笑:“众目睽睽,是殿下射的箭,除非抓到罪魁祸首,不然这罪名只能是殿下担着。”
“……”
翌日晨起,温羡才换完药,就听到大帐外传来了颜桁的声音,抬眼朝门口望去,就见颜桁阔步进了大帐。
他坐在榻上,朝颜桁微微示意,未等他开口,便道:“将军是为了太子而来?”
颜桁愣了一下,直接道:“你不会要闷头吃了这一箭的亏就此将这事揭过去吧?”
今日天明,他就得知太子已于昨夜启程回信陵,送太子离开的人竟还是温羡的亲随,一时难免有些不解。
放太子提前回京,岂不是给他回去在云惠帝跟前斡旋的机会?
温羡亲自为颜桁斟了一杯茶,而后走到一旁坐下,缓缓开口道:“如将军所言,来日方长。”见颜桁皱眉,他也不急着解释,反而岔开话题问他,“不知将军何日启程回信陵?”
温羡和卢远道此行领了云惠帝的旨意,若是此战大捷,便下旨召颜桁归京。
“平州诸事皆已交割妥当,随时可以动身,只是你——”不论怎么说,温羡受伤是为了救自己挡的箭,颜桁还做不出将温羡一个人丢在平州的事来。
温羡以手抵唇轻咳了一声,道:“将军不必顾忌在下的身子,这伤不碍事。”
伤的不是要害,又有妙手万俟燮在,虽只两三日,那点箭伤的确不足为惧。
颜桁觑着温羡有些发白的脸色,在心里摇头,只当他在逞强,但也不与他争辩,只道:“不急不急。”
其实颜桁心里还是着急的,因此离开了温羡的大帐后他就折回去寻了苏氏,暗戳戳地想要提前启程,毕竟他心里着实记挂远在信陵的女儿,还有据说急火攻心的老父。
苏氏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凝眉寻思了片刻,对颜桁道:“那便后日一早动身,路上多看顾些温大人就是。”顿了顿,又道,“将柳营的那个万俟先生也捎上。”
颜桁素来听苏氏的话,因此苏氏一锤定音,隔了一日,颜桁夫妇并温羡及一队兵马便动身离开平州,至于卢远道则暂时留在平州主持战后的诸项事宜,等着云惠帝派人来接班。
信陵城里,颜姝日日掰着手指算着颜桁和苏氏回来的日子,愈发懒怠踏出芙蕖院半步。
这一日一早,颜姝才起身洗漱,就听到一阵环佩轻响的动静,随即便听到门口悬着的珠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阿姝,给你看样好东西!”
颜嫣脚下的步子轻快,她走到颜姝的跟前,献宝似的将别在身后的手抽出来,一支处处绽放的莲花便嫣然出现在了颜姝的眼前。
颜姝眼睛一亮,露出一丝惊喜之色,有些诧异地道:“已经开了?”一面忍不住透过纱窗向外面的院子望去。
颜嫣抿嘴一笑,“呶,可不是你这芙蕖院里的。”
因着颜桁和苏氏即将回信陵,颜老夫人便吩咐人收拾打理东跨院,颜嫣一早从那边经过,瞧见正在清理的小池塘里有朵初绽的莲花,就忍不住让人摘了下来,特意过来与颜姝瞧的。
将荷花交给翠喜拿下去插瓶,颜嫣自己端了个小鼓凳坐到一旁,侧首看翠微为颜姝梳妆,目光不经意落在梳妆台上放着的一枚玉佩上,不由“咦”了一声。
颜姝只觉眼角的余光里有粉色的影子一晃,回过神来发现她适才随手放在一边的玉佩已经被颜嫣拿在手里把玩,心里不由慌了一下,“三姐……”
“嗯?”颜嫣挑了挑眉,手指勾着玉佩上的系绳轻轻地晃着,好些好奇地问道,“阿姝,你这玉佩哪儿来的呀,居然是上好的温玉。”她盯着那玉佩打量了一会儿,见颜姝一脸紧张,才莞尔一笑将玉佩塞到她手里,笑着道,“我在医书上看过,南有温玉,可养身,有去病之效,阿姝这可是好东西,你贴身戴着,对身子好呢。”
见颜姝捏着玉佩,颜嫣转了转眼珠子,笑了一声,“不过阿姝,下一回得了这好玉就不要在上面乱刻字了,哪有人在温玉就刻温的,等回头得了和田玉,难道还要刻个‘和田’上去么?”
颜姝握着玉佩,感受掌心的温热,低着头,莫名松了一口气。
颜嫣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恍然想起自己一早过来的目的,凑到已经梳妆好的颜姝跟前,小声与她道:“阿姝,明日陪我一起出门好不好?”
颜姝愣了一下,想起明日是五月初二,颜桁前几日来了书信说初二就到信陵,便迟疑道:“可我阿爹明天就回来了。”
“我知道啊。”颜嫣咧嘴一笑,“三叔明日一早进城嘛。”
“我想等阿爹回来。”已经隔了两个月没有见过双亲,颜姝有点想拒绝颜嫣。
可颜嫣哪里会给她拒绝的机会,“三叔是领着兵回来的,到了信陵肯定得直接进宫去啊,回头若是再耽搁了,你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如咱们明儿个一起去街上呀,听说明儿城里百姓都要夹道欢迎三叔凯旋呢,咱们去街上可以看看三叔的威风多好呀。”
说的很有道理,只是颜姝却觉得颜嫣的目的不单纯,不由狐疑地看向她,“三姐你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
颜嫣嫣然一笑,捧着脸道:“听说明儿温大人也随军进城呢。”
“温大人?”颜姝莫名心头一跳。
颜嫣点头,“都说吏部尚书温时慕惊才绝艳,颜色无双,我想开开眼界啊。”
“……”
丞相家的小娇娘 22.当如温郎
初夏的风带着一丝丝炎热吹过信陵,满城夏荷悄然绽放的时节,镇南将军颜桁携着夫人回到信陵,才到了护城河畔,就看到城门的方向已经聚了黑压压一群人。
颜桁摸着胡须嘁了一声,扭头对一旁身着红衣的苏氏道:“本来还想着先回家去看一眼阿姝,眼下这阵仗怕是要直接进宫去了。”
“都已经到了信陵,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苏氏望向城门的方向,摇了摇头,叹息般开口,“这般风头太大了。”
本就是手握重兵的边将,此番又得民心,若是有心人趁机钻营,天家威严恐是难测。
颜桁倒不担心,反安抚苏氏道:“夫人放宽心,一切交给为夫。”
急流勇退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三分,自然明白此次回到信陵,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回到平州去戍边了。虽有遗憾,但并不埋怨。
苏氏弯了弯唇角,露出浅浅的笑容,敛去了方才的愁色,“好。”
估摸着是要直接进宫去给云惠帝请安,颜桁便调转了马头到温羡的马车前,隔着车帘问车里的人是否要同行进宫。
温羡半挑开帘子,冲着颜桁颔首,不疾不徐地道:“温某本是戴罪离京,自然得与将军同行觐见陛下。”
颜桁不知前事,被他这一句说的一肚子狐疑,但也懒怠过问,毕竟温羡这一路上着实分去了苏氏不少的注意力,对此,颜桁并不想继续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了。
马蹄声哒哒,溅起尘土飞扬,一队车马浩浩荡荡地进了城。
饮月阁二楼临街的雅间里,颜姝坐在窗前,忽而听到外面街上传来一阵嘈杂喧闹的声音,她眼睛一亮,立即扭头向窗外张望。
远远地她便一眼看到了坐在马背上威风凛凛的颜桁和一袭红衣张扬的苏氏,小脸上顿时露出欢快的笑容,兴奋地与正在埋头与点心苦战的颜嫣招手道:“三姐姐快来,我阿爹阿娘真的回来了!”
平时的颜姝行动贞静,鲜少有这样欢快的时候,颜嫣捏着半块糕点呆愣愣地盯着她,被她的笑容晃得整个人都怔住了。然而等到回过神来以后,她迅速地扔掉了手上的点心,似一阵轻风般卷到窗前,探头向外望去。
颜嫣对自己三叔三婶没什么印象,这会儿瞧见二人比肩并驾的模样,由衷地喟叹了一声,继而却又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目光逡巡,似是搜寻着什么。
“嗳?不是说温大人也会同行的吗,怎么都不见人影呢?”颜嫣的语气里带着稍许的失落,整个人也有些蔫了。
她好容易磨得颜姝陪自己一道出门,本就是为了一睹那传闻中惊才绝艳的温大人的风姿,这会儿见不着人,一下子就失了出门时的兴致,更是无心再去围观,转身便坐回到了桌子前。
颜姝没有去管颜嫣,正一心盯着自家爹娘瞧,忽而她目光一顿,轻轻地蹙了蹙眉。
好像有人在盯着这个方向看?
颜姝微微向后退了两步,目光倏尔落在楼下长街上的乌篷马车,明亮杏眼里浮现出一抹疑色。
阿娘是骑马回来的,这马车里又是坐的什么人呢?莫不是三姐姐昨日提及的那位温大人?
没来由的好奇心让颜姝一时顾不得已经打马经过饮月阁的颜桁夫妇,只顾侧首打量那驾马车,孰料看得出神,冷不防那马车的窗帘被掀起半角,她疑惑的目光一下子就撞进了一双幽深莫测的深潭。
是他!
尽管只是惊鸿一瞥,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车里的人。
三姐姐口中惊才绝艳的温大人竟然就是那位温公子?
颜姝站在窗前,有些发怔,本以为不相干的人,却在冥冥中和自己身边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时竟有些不真切的感觉。
“阿姝,你发什么呆呢?”
见她愣在那儿,街上的人也已经散了,颜嫣不免有些奇怪。
颜姝回过神,对上颜嫣疑惑的目光轻轻地摇了摇头,微微犹豫,却轻轻地咬了一下唇,问她:“三姐姐,你能与我说说那个温大人吗?”
她声音轻细,说到最后竟不自觉地弱了下去,一抹淡淡的红晕悄悄地爬上她如玉的脸颊。
纵知不合规矩,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
然而颜嫣却两手一摊,状似无奈般叹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偶然间听府里下人议论过,说是坊间传言,才比子健,貌胜潘安,如玉公子,惊才绝艳,当如温郎也。可惜今儿没瞧见真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瞥见颜姝神色有异,她忽而轻挑黛眉,奇道,“阿姝,你很奇怪哦。”
她目光灼灼,颜姝莫名心虚,移开了视线,故作轻松道:“有吗?”
颜嫣一手托腮,侧头看着颜姝姣好的侧颜,“阿姝,你是,见过温大人?”
“没有。”下意识地否认了,颜姝扯了扯手里的帕子,“我才回信陵多久,你都没见过的人,我怎么可能见过。”
颜嫣点点头,觉得也是,不再深究,只道:“这会子叔父他们该是进宫去了,咱们在这儿也瞧不到什么热闹了,不如去街上走走吧?”
黎国民风相对开放,未出阁的女子上街行走并不是什么不合礼制的事。因见颜嫣又起了兴致,颜姝倒没有说出扫兴的话,二人便相携离了饮月阁去了街上。
然而才走上街没多久,迎面颜姝就遇上了熟人。
微微弯下腰将扑过来肉团子苏官宝接住,颜姝才抬头就看见了俊面含笑的苏云淮走了过来,顿时心下了然。
该是贪嘴的小官宝又央了自家三哥出门来觅食了。
“颜表姐,我方才看到姑父骑大马啦~”小官宝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他挥动着小手比划了两下,才撅着小嘴道,“可人家给姑父挥手,他都不看我呢!”
苏官宝打小就是听着自家姑父的事迹长大的,心里很是崇拜那素昧平生的大将军姑父,好容易见着了却没被注意到,小家伙的情绪未免有些失落。
颜姝摸了摸苏官宝的小脑袋,柔声地安抚了两句,才想起来向苏云淮引见颜嫣。
只是还没等颜姝开口,她便见颜嫣蹦蹦跳跳跑到了苏云淮的跟前……
丞相家的小娇娘 23.一家团聚
颜嫣蹦蹦跳跳跑到苏云淮的跟前,见他似是有些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不由“噗”地笑出声来,“你怕什么啊,难道你不记得我了?”
“姑娘,你是?”苏云淮俊秀的面庞上一片茫然之色,下意识地想要向自家表妹求助。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询问,颜嫣就已经笑弯了眉眼打趣他:“果然是个书呆子。”
“……”
“上一回在书斋抢了我的书,这才过去没多久你就忘啦?”
经她一提醒,苏云淮隐隐约约记得曾经的确有过这么一桩事,一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笑了笑道:“没忘没忘。”
颜姝牵着小官宝立在一旁,看着二人旁若无人般攀谈起来,默了默,才往前挪了一小步,好奇地问了一句:“三姐姐和三表哥认识?”
她一双杏眼明亮澄澈,里面盛满了好奇与疑惑,盯着颜嫣,后者后知后觉地拾起了矜持,往后悄悄挪了两步,低下头缠着宫绦绕圈,状似羞涩般开口道:“就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她态度转变得太快,莫说苏云淮愣怔住了,便是颜姝也有些回不过神来。
回到信陵的这些日子以来,颜姝平日里与颜嫣最为亲厚,因此对她的性子也摸得清楚,知她虽然看上去文文静静,实则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也知能让她一眼记住的,定是颜色无双的,而对好看的事物,颜嫣亦是从不知矜持为何物的。
这会儿瞧着她低头摆弄宫绦的小女儿姿态,颜姝的目光不由瞥向了苏云淮。
但见他今日穿了一身牙白色长衫,愈发衬得整个人清朗俊秀起来,眉目清明,言笑晏晏,的确一派温润君子模样。
颜姝抿嘴一笑,只替二人引见了一番。
颜嫣没料到自己还与苏云淮沾亲带故,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到苏云淮拱手与她见礼时,她才似是恍然般开口道:“原来你就是苏家的三表哥啊。”
颜书安兄弟曾在太学读书,与苏云淮有同窗之谊,颜嫣从前听颜书安提过他的才名,却未曾料到当日从她手里抢走书斋里最后一本医书的人就是他。如今将人与名对上,颜嫣反倒收起了方才故作的矜持,一如以往那般大大方方的,笑着与他道:“下一回苏表哥可得让着些小妹了。”
知她这是惦记着那本医书孤本,苏云淮十分自觉地许诺改日将书交由好友颜书安转交,之后方得了颜嫣一记甜甜的感谢。
颜嫣生得芙蓉面,柳叶眉,一双桃花眼笑起来时弯弯的,好似那夜空中的月牙一般皎洁明亮。苏云淮对上她含笑的眼眸,心快速地跳了起来,俊脸微微染上一层薄红,一时失语。
苏官宝眨巴眨巴眼睛,忽而开口道:“三哥哥呀,你怎么脸红啦~”
小团子奶里奶气的声音不算小,话音才落,来来往往经过的人就有三三两两者好奇地看向苏云淮,让他愈发窘迫起来。
苏云淮没敢再去看颜嫣,伸手将小肉团提溜到自己跟前,捏着他肉呼呼的脸颊,咬着牙道:“太阳太大,晒的!”
他手劲不大,小肉团却“哎哟”直叫,扒拉开自家三哥的爪子后,扭身就扑向颜嫣,一把抱住颜嫣的腿,仰着小脑袋开始出卖自家亲哥:“漂亮姐姐呀,我三哥他是第一次脸红呢!”
颜嫣看了一眼抖机灵的小肉团,又悄悄地瞥了一眼苏云淮,抿嘴笑了。
今儿个出门好像也没有白走一遭?
等到苏云淮提着小肉团离开后,颜姝看着嘴角笑意一直未减的颜嫣,忽而凑到她跟前,笑着揶揄道:“三姐姐这模样,莫不是红鸾星动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我就是高兴终于能得到谷神医的孤本而已。”颜嫣瞪眼辩驳。
颜姝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应声:“哦。”
颜嫣伸手在颜姝的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故意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以后别看阿妙拿给你的书,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不是好东西。”
颜姝缩了缩脑袋,侧着头看她,杏眼晶亮,“三姐姐,你这样很像是心虚了呢。”
“……”有那么明显吗?颜嫣默了默,才抬眼睨了颜姝一眼,“阿姝,你真的学坏了。”
颜姝听了这话,只顾抿着唇笑。
——
一直到了日薄西山时分,颜桁和苏氏才出了宫回到颜府,彼时一大家子的人都聚在了颜老夫人的松鹤堂内。
一身戎装的颜桁阔步进了屋,身后的苏氏亦步亦趋,走到颜老夫人和颜老爷子跟前,夫妻二人跪在地上,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大礼。
颜老夫人看着阔别多年儿子较之从前褪去了青涩增添了沉稳,连着鬓角也染了岁月的霜痕,不由眼眶发热,连声道:“平安回来就好,以后啊就好好地呆在京城,别走了。”
她是春秋渐老,日子过一日少一日,只想一大家子好好地团聚在一起,这儿就生怕这收不住心的三儿子还要再往边城蹦个十几年。
颜桁抬头,见颜老夫人已是满头白发苍苍,在战场上铁骨铮铮的汉子这会儿开口时竟也语带哽咽:“是儿子不孝。”
身在平州十多年,心里装着保国戍边,所也曾念及故里双亲,却从未想过岁月无情至斯。他心里蓦然涌上一阵愧疚,俯身以头叩地,道:“不走了,以后儿子就在京城孝敬母亲。”
听到这话,颜老夫人满意地点头,一旁的颜老爷子却轻哼了一声:“惯会说好听话!”顿了顿,又继续道,“算了,既要留在京城,该学的东西就学起来,这信陵比不得平州。”
天子眼皮下,哪里有松快的时候?
颜桁难得没有与老爷子呛声,反而是伸手挠了挠头,冲着他嘿嘿笑了一声,道:“怕是要劳烦父亲多多提点些了。”
老爷子下巴微扬,哼哼了两声,“休息两日到书房报到。”
颜桁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
与一家兄弟厮见后,又接受了几个晚辈的见礼,颜桁才冲着立在颜老夫人身边的颜姝招了招手,将人招呼到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气色比起在平州时好了许多,提了月余的一颗心才稳稳地落到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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