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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先忧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长缨书生

    我喝了一口碗中的粥,咽下后笑道:“呵呵上官柳儿长进了,知道‘暗中处置’,陛下便不会认真校对真伪,也不用面对三省六部的质问和阻挠。在陛下没下定决心的时候,他还知道让兖王的母妃过去帮帮忙。刘贤妃见多了深宫争斗,自然知道不能让陛下将此事与争储联系到一起,故而拼力为杞王说话。看来这一劫,杞王是逃不掉了。”

    “那我们该如何做”萧秀问道。

    我擦了擦嘴,回道:“本不打算拿这件事做文章的,既然饶阳公主要自找不悦,那便遂了他的意。这样,给马元贽传个消息去,就说他刚刚得到兵权,不宜插手此事,此刻需力求自保,撇清与杞王的关系。让马元贽稍安勿躁,告诉他,饶阳公主越得意,越会露出破绽,不必与之针锋相对。”

    “尚兄是想,堵死他拥立杞王的路”萧秀一语道破我的用意。

    我只得点点头,随后说道:“等上元节过后,我觉得‘望仙台’可以塌了。”

    “依照往例,上元节过后,皇帝便会召见各国使节。到时候让刘行深想些法子,促成皇帝领着各国使节去望仙台。等他们到的时候,在远处用冰块击台柱即可。望仙台此刻应该被追蠡虫给吃空了,只要冰块力道足够,必塌无疑。”萧秀跟我说道。

    我满意地笑了,接过话继续说道:“等塌了以后,卢弘宣应该有很多事要交代,而饶阳公主也别想再置身事外。案发之后,马元贽就可以将饶阳公主伪造的那些信拿出来了。两案并发,一个关乎自身,一个关乎杞王,想来,陛下应当不会再袒护饶阳公主了。”

    “好,我这便去安排,让人过去查看一下望仙台的柱子,同时跟刘行深知会一声。至于最后一击,待查看了柱子情况后,再看谁合适。”萧秀对我说着,随即起身。

    我也起身,突然想到昨日答应马新莹的事,故而问道:“对了,今日放夜,大家一起去赏灯如何”

    “明日上元节,会有很多人。后日又没了新鲜劲,那就今日吧,我会安排妥当。”萧秀想联系,答应了。

    我随即接过话道:“那就有劳萧兄,辛苦了!”

    萧秀听完,轻轻一笑:“呵呵走了!”

    待萧秀走后,我重新回到座位上。班心斟好茶,递给我,问我道:“小先生,你知道二公子最后为何发笑吗”

    “为何”我故作不知,反问道。

    班心依旧坐在那里洗着茶具,对我回道:“笑你虚伪,没拿他当自己人。好在二公子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故而一笑了之。”

    “是吗为何我并未察觉”我其实心里有同感,只不过嘴上不愿承认。

    班心抬眼看了我一下,最后又低下头去,笑着说道:“呵呵看来小先生是习惯了,因此察觉不出自身的不妥。或许,也怪这院里人对你都太过纵容,才让你这般不自知。”

    “我如何就不自知了”我反问道,听完班心的话,心中莫名就窜出火来,接着没好气地又问道:“难不成我不该说一声‘有劳’,道一句‘辛苦’难不成要没心肺地斥一句‘滚吧’为何我总惹姑娘不悦连说句话,姑娘都要指正”

    “小先生这话又错了,我从未不悦。指出你的错,该不悦的是你才对。正因为错了,我才指正的。难道,小先生觉得,不该指正吗”班心依旧侍弄着跟前的茶具,言语中没有半分歉疚,连嘴角都挂着得意。

    我虽然知道班心说得有道理,可他的话却令我怎么也愉悦不起来,却又无法反驳他,故而只得自己生着闷气。此刻我愈发觉得,孔子所说的“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这句话真是至理。像班心这么直接而不给面子的劝告,实在让人反感。我知道他是好心,故而我也不能生出歹意来,否则岂不是恩将仇报为了不与他继续冲突,我再一次站起身,准备出门走走:“这屋内闷得慌,我出去透透气。”

    “今日大风不止,我劝小先生还是呆在屋内较好,可别着凉了。倘若真着凉了,又得一大帮子人照看你。为了一己之欲,而让众人跟着劳碌,你不会心生愧疚么倘若你良心未泯,何不呆在此处,安而束己”班心头都没抬,依旧侍弄他的茶具,依旧不给面子地劝阻我。

    “你”我欲言又止,生气又无奈。

    此时,马新莹推开门,蹦跳着进来,手中拿着一盘点心。见我皱着眉头盯着班心,马新莹问道:“你俩咋了小先生怎么站起来了是要出门”

    “没有,我活动活动筋骨,坐久了倦慵疲乏。”我回马新莹道。

    马新莹放下点心,收拾起案几上的碗勺,接着嘱咐我道:“若是活动,也只许在屋内。外面风大,小先生,你可不许出去。”

    “那今夜还要去赏灯呢不出去可不行。”我对马新莹回道。

    马新莹开心地睁大眼看着我,问道:“真的二公子应允了吗”

    “嗯!”我点点头道。

    马新莹随后又说:“嘻嘻那我现在就去看看马车,备好东西。你先在屋内呆着,等到东西备齐了,入夜后咱们再出去。”

    “好!”我答应道。

    “嘻嘻乖!”马新莹笑道,随后端着托盘,快步出门去了。看得出,他很开心,我很久未见到他这般开心了。见他这么开心,我也跟着开心起来,将方才班心毁掉的心情,抛之脑后。

    我见马新莹出门后,便回到座位上,故意说道:“情绪这东西,果真是会传染的,就像风寒,又像花香。若是得了风寒,还是一个人治好了再见人才好,免得将病传给他人。而花开了,总是香气扑鼻,让人愉悦,孤芳不该自赏。”

    班心听罢,抬起头,笑着看我,随后沏好茶,递给我,说道:“喝杯茶,润润嗓子,暖暖身子。”

    “你不生气”我接过茶,小心翼翼地问道。

    班心看着我,笑道:“呵呵我为何要气这世间所有的气恼,都是在拿他人的愚蠢,来惩罚自己。”

    “哦我方才很生气,生你的气。”我喝了口茶,没有看他,盯着茶杯,故作冷静地说道。

    等到我再看他的时候,我与他忍不住相视一笑。随后我撇过脸,又笑起来,也听到他“咯咯”的笑声。我边笑,边说了声:“幼稚”

    未免尴尬,我起身练了练生疏很久的五禽戏。没一会儿,马新莹便回来了。中午的时候,萧秀传来话,说会在入夜前赶回来,让我们可不必等他。下午的时候,三娘知道我们要出门,便去找萧赐了。入夜后,萧秀还没回,我与两个姑娘,准备先出门。在门口,遇到了赶回来的萧秀和邓属。

    “还好回来及时我这马车跟着后面吧,或许会用得上。”萧秀从自己的马车上下来,跟车夫交代了一句后,就与我们一同进到汗血马车里。

    在马车坐好后,我便问萧秀道:“萧兄,事情都办妥了吗”

    “嗯差不多了。”萧秀没有具体说,不过接着他又说:“对了,尚兄,有件事需告知你一下。今日何俅死后,曲氏听到消息悲痛欲绝。随后他答应与我们合作,我便安排他救出了裴识的妻子,让他们一起回了丽景门。裴识的妻子多次欲逃跑,并且开始绝食,他如此执迷不悟,我觉得还是放回去的好。事先未来得及商量,还请尚兄莫怪。”

    “既然他不听劝,那就随他去吧。他不过是上官柳儿手里众多工具中的一个,还影响不了全局。无需在意,无碍!”我肯定地回道,并没有将这个执着于回丽景门的女子放在眼中。或许人看惯了世间百态,自以为眼界非凡,总是对不起眼的事物和人不再上心。曾经的我,对饶阳公主来说,是如此;如今的我,看一无所有的裴识之妻,亦是如此。

    我们坐着马车,没有去更繁华的西市,而是就近来到东市。放夜后,不再有宵禁,坊门也一直开着,没有了许多阻碍,很快我们就到了东市。看着街面上车水马龙,商铺都高高挂着灯笼,照得整个东市如白昼一样明亮。可夜晚就是夜晚,哪怕灯火通明,也四处都是影子,看不见百丈以外的事物。昼夜交替是亘古不变的,人纵然能照亮一室,却无法照亮天地,更别说逆转乾坤了。

    想着想着,马车停了下来,我们下马车后,看着眼前的繁华,我独自吟道:

    车水马龙仙好问,千门何故喜张灯。

    未及今岁元夕夜,已见长安昼万层。




第一百一十章 倒台
    “我知世事多艰险,白首为国不惧难”

    -

    我与众人一同赏灯,其中并未遇到什么不妥,众人皆很开心。随后的两日一样是休沐,都无要事发生。杞王依旧被禁足,饶阳公主和上官柳儿应该很得意,并没有想起我来。至于马元贽,算是听了我的话,也没有对杞王被禁足一事做出任何反应。三日后,重新开朝,临近午时,邓属从外面给我们带回了朝堂最新的动向。

    “先生、二公子,今日陛下在麟德殿召见了各国使臣,同时已邀他们明日一同去望仙台。”邓属进屋行完礼后,对我们说道。

    萧秀看着棋盘,脸都没抬,问邓属道:“那望仙台的柱子勘查了吗”

    “查过了,并且已用仿台练了练手。其他人皆不行,还是得我亲自掷冰才能击倒。”邓属回道。

    我好奇地看着邓属,问道:“仿台”

    “哦,当初筹划此事的时候,二公子让我等在修真坊那座废园中,参照望仙台承重,建了一个仿照的台子。在鱼弘志给望仙台投追蠡虫的同时,也给仿台投了追蠡虫。”邓属答道。

    “嗯,那明日就你去吧。”在我心里惊讶的时候,萧秀却没什么反应,反而应了一句话后,又岔开了话题:“对了,李德裕今日上朝了吗”

    “没有,听说是上表称病。”邓属立刻回道。

    萧秀点点头,看着我说:“他的病,或许不会好了。”

    “宁将年少挣千秋,不悔白头忠义骨。无论好不好,都是他的选择。希望我们不负他的期望,不会让他后悔当下所做的选择。”我放下手中棋子,对他们说道。

    萧秀用担忧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接着去拿棋子,同时问邓属道:“除了这些,还有吗”

    “哦,再有就是青州那边传来话,说那些钱已经用朝廷的名义分发到每户手中。至于那些已经流离失所的,让其在青州那边的作坊中帮工,算作安置。虽然日资不到往日三分之一,好歹可以让他们自食其力,不至饿死街头。同时平卢节度使崔蠡亲自领着州县官员给地方乡绅施压,要求乡绅接济同乡百姓。多数乡绅还是通情达理的,至于少数无情无义之辈,我们也想了些法子,帮他们找回了些情义。”邓属回道。

    萧秀将手中的棋子放到棋盘中,冷笑了一声,说道:“哼这群鼠目寸光之辈,连这些事都要人帮他们,真是蠢到家了。他们为何不想想,若是没有百姓,他们还算什么乡绅,待到播种的时候,谁来给他们种地!舍利,就算不为义,也不为名,总该为自家的长远计一计。又不是皇帝,做什么孤家寡人,众叛亲离必然不得善终。”

    “萧兄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世间的人千奇百怪,怎能指望人人都虑深计远就如同读圣贤书,有些人追逐圣贤,有些人利用圣贤,还有些恍惚其中、一知半解。你能要求人人都做圣贤吗不能,否则五柳先生的‘不求甚解’就不会被世人所赏识了。”我对萧秀安抚道。

    “不求甚解,呵呵世间事看懂了,也就看不懂了。哪里有什么真正的‘甚解’,还是做好眼前事吧!”萧秀笑了笑,感慨道。

    我看着萧秀,他低着头盯着棋盘。此刻我不知如何接话,心中生出难以言表的苦楚,为他苦,也为自己。与此同时,我听到马新莹的声音走近:“咋还没下完呢开饭啦!今日晴好,都起身吃饭去!”

    在马新莹的催促声中,我们起身出门。来到屋外,阳光直接照到眼睛里,很暖和。一点儿风都没有,四处安静地连鸟叫声都听不到。这样祥和平静的日子,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我跟在众人身后,看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金灿灿的,仿佛闪耀着无穷的光辉,而此刻,似乎就是那静好的岁月。

    我多希望能一直这样,一群可爱的人在一起不分开,可我知道这不可能。人啊,总是聚聚散散、来来往往,过去的都成追忆,未来的尚无消息,能够珍惜的,唯有当下而已。就算知道下一刻会天崩地裂,只要此刻我看着你,眼里还有安宁,我便会笑着去迎接一切。不会焦急、担忧、沮丧和哭泣,而是坦然、平和,勇敢并微笑,即便接下来会面对最黑暗的日子,也会在心中保留着此刻的阳光。

    虽然我知道这种虚妄的想象很愚蠢,可聪明人大概会在黑暗里挣扎得更苦闷,而我不想那样。其实,我一直都是如此,哪怕是在洛阳的榖水旁奄奄一息之时,我依然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做着遥不可及的梦。我知道那很荒唐,可正是那些荒唐支撑着我,不去妥协,不去违背自己的心,谁又能说那是错的呢

    后来我学会了妥协,学会了去求真,去眼睁睁地直视世间最黑暗、最冷酷的地方,不再将自己束缚于理想之境中。可我的心,没有一刻能如那时安宁,故而不断怀念那样荒唐的理想岁月。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得去,但此刻,我依然能看到他们每个人身上金灿灿的光芒,如梦如幻,似假似真。

    第二日,望仙台不出意外地倒塌了,就在皇帝和众多使臣面前。接下来的事,便是追责,而工部尚书卢弘宣自然是首当其冲。

    “先生、二公子,望仙台倒塌后,陛下恐慌不已。可能是上次官员自首一事办得不错,这次的事情,陛下交给崔元式来查。李让夷本是举荐大理寺韩湘接手的,但陛下没同意。没等饶阳公主的人争取,陛下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回紫宸殿歇息去了。刘行深传出话说,陛下回去后就一直睡着,似乎病得更重了。”入夜后,邓属才从外面回来,也给我们带回了今日大明宫内所发生之事的详细消息。

    我对刚坐下的邓属回道:“邓领卫辛苦了,喝口茶,歇息一下。该事交到崔元式手中,省了我们许多力气。明日给崔元式去个消息,让他先将重点放在木料上,然后再查追蠡虫。同时将鱼弘志更换望仙台护卫一事告知他,让他去找马元贽聊聊。”

    “那个仿台用完可有收拾干净”我一说完,萧秀便问邓属道。

    邓属一愣,忙咽下刚刚喝到嘴里的茶,回萧秀道:“没有,那个台子没用了,便没去管。”

    “稍后去将仿台搬到郊外烧掉,原地恢复如初,不可被人查到。修真坊在西北角,毗邻光化门,很容易搬出去。崔元式若是查追蠡虫,或许会追去修真坊的废园看看。若是看到仿台和被砸的柱子,露出破绽在所难免。虽然我们能让崔元式闭口不提,但被别人知道就不好了,刑部还是有些机灵人的。”萧秀嘱咐道。

    “诺!”邓属应道。

    我想到卢弘宣,便也嘱咐道:“那个卢弘宣,还要烦劳邓领卫派人盯紧了。”

    “先生放心,我已派人盯着他,他跑不了的。”邓属回道。

    我笑着对邓属继续说道:“呵呵他不会跑,拖家带口的,他还能跑到哪里去我怕的不是这个,而是饶阳公主用他家人作要挟,逼他自尽。倘若他真的在入狱前死了,好多事就无法说清。”

    “所以,先生是让我们去保护他”邓属反问道。

    我答道:“嗯,若饶阳公主逼他死,就告诉他,饶阳公主保护不了他的家人。倘若他自尽了,他的家人一个也活不了。如果他配合我们,一五一十将所有事都交代清楚,我们可替他抵挡饶阳公主对他家人下手。”

    “小先生真的要护着他的家人吗”一旁的马新莹问道。

    我听是马新莹问的,便好奇地反问道:“怎么了新莹姑娘觉得不妥”

    “他那么贪,连宫里的木料都敢以次充好,他的家人能好到哪里去不是说那望仙台的修建,有他亲戚卢仁和史百尺的参与么这能摘干净吗”马新莹又问。

    我看着马新莹,笑着又反问道:“新莹姑娘思虑周全,不知姑娘觉得该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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