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网游竞技

南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唐酒卿
“何必诓我。”苍霁欲bī他再多说一点,便道,“我无罪可认。”
狱卒半盏热茶劈头浇下来,烫水滚淌,激得苍霁一个激灵。他欲振身,却被硬是摁着受完这半盏茶。
“咱们诏狱,从来没有撬不开的口。任凭你死不认罪,我们也有的是法子。只是左清昼,兄弟们至今为止待你客客气气,那都是看在刘大人的面子上。”狱卒将茶杯搁在苍霁后脑,说,“如今刘大人也需避嫌,你可无人关照了。”
苍霁反问:“刘大人?”
“督察院刘承德,可不就是刘大人么?”狱卒拍了拍苍霁后颈,“你若如实交代,待案子查明白,还能得个宽恕,但你如仍然嘴硬,便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苍霁脑后的茶盏因为疼痛而细抖,原因无他,在狱卒说话的同时,苍霁腿窝间正钻心的疼。这些人确实“客气”,上刑也不打招呼,摁着人就来。苍霁腕间枷锁被擦得磕绊,他咬着舌尖,呼吸渐急。
狱卒起身,背手踱步,说:“你不会说,无妨,我专程帮你理明白。你于试前私宴主考,叫他透题给你,他本不答应,可你仗着家底丰厚,包给人三百金,把题给买了回去。这便罢了,可你试后觉察他托了假题给你,便趁其夜行时将其乱棍打死。”
苍霁yīn测测地说:“我这般的读书人,想敲死个人,怕不能罢。”
“你自然不能。”狱卒盛气凌人,半回身时眼中恶意,拿脚踢了踢苍霁的手腕,“但你养了只狐妖。”
苍霁被猛地拖起来,锁链卷臂,狱卒将他直接吊了起来。他挂着双臂,觉得汗已埋了眼,可是仍能看见灯昏照一角,拖出个木笼。木笼不过半人大小,垫着干草,蜷困着一人,拖着白尾。
“这他妈的,”苍霁哽了半声呛出来,“你们胆敢——”
干铜铃他大爷,他至今都不曾这么动过净霖!
净霖烧得双颊泛红,在笼中伸展不能。双耳耷拉,背列鞭痕。苍霁一眼就认出那并非寻常的鞭挞,是请了得道之人下的狠手。
“你私养狐妖,祸乱京都,又枉顾律法bàng杀主考,如今证据确凿还敢不认?”狱卒撑着木笼,往里瞧了瞧,说,“艳福还不浅。”
“爷爷杀人从不用棍。”苍霁已然不想再顺着铜铃玩下去了,“老子不玩了!”
铜铃不知藏在何处,竟一声不出。
狱卒先是错愕,随后肆笑起来:“左清昼,你疯了么?”
苍霁“哗啦”地扯着铁锁,冷声:“松人!”
狱卒手指一拨,木笼当真打开了。他握了净霖的脚踝,把狐狸往外拖。背上的血渗出衣,净霖蹭着干草被拖向外。苍霁见得狱卒碰了净霖便已受不了,他双腕硌着枷锁发力,身体晃在半空。
狱卒拎起了净霖的尾巴,又扔了回去。他口中“啧啧”,偏头看净霖的脸,说:“你便养着这样的尤物,却叫他帮你杀人,多可惜?简直是bào殄珍物。”
净霖似是未醒,苍霁见他眉间紧皱,便知是铜铃捣鬼,拖延了净霖的醒时。他此刻对铜铃简直恨得牙痒!转眼见狱卒接过鞭子,冲口而出:“你要我认什么?尽管松了这链,我自会认了!”
狱卒掂鞭抵过净霖的脸,对苍霁说:“你死撑半月,怎地今日就乖乖听了话?我不大信的。”
他chún延出冷笑,站在昏暗间下手就是一鞭。鞭子炸开在皮肉上的声音激得苍霁齿间咯嘣,见净霖背添一道,他便心下突跳,如同抽在自己身上,拧得心慌。
苍霁哑声:“你抽他干什么?我半点不痛。既然是我杀人,自然是我来偿命。你抽……还不停手,老子扒了你的皮!”
他音未落,底下的盐水兜头泼上来,火辣辣的疼痛燎蹿而起。苍霁受了这一下,反而凶性大发,他盯着人,眼睛都要熬红了。腕间的扭振愈来越凶,晃得整条锁链都在响。管他什么八苦九苦,苍霁现在就要铜铃滚出来!
水珠淌进伤口,犹如针扎。苍霁灵海凝固死寂,彻头彻尾地沦为“左清昼”。半个月前,左清昼便是这般吊在此处,看着那一鞭一鞭抽在千钰身上,抽得左清昼心上血淋淋,一腔孤勇都变作冷汗,从眼睛里淌得满面都是。
苍霁发觉自己喉间哽咽,这不是他的声音,这是左清昼,这是铜铃要讲的左清昼。左清昼颤抖又无力地振着手,听千钰唤着“左郎”。
左清昼做了什么错事?
苍霁突然失声,他恨意地问,左清昼做了什么错事?他查的是天底下最该查的案子,要的是天底下最爱他的人,他到底犯了何等的错,要受这样的死劫。醉山僧道天地律法,这算什么律法?神仙驻守各地,便容这样的事层次不穷,便许这样的人以命相抵。
苍霁xiōng口鼓动,本相在凝固中缓慢转动,那抵出凸角的锦鲤“啪”声甩尾,紧接着灵气丝丝缕缕的转动,被铜铃镇下的灵海霎时翻覆涛浪。苍霁陡然长身,变回“苍霁”的身体。
枷锁应声而断,不仅枷锁在断,景中一切都在断。苍霁不断膨胀的灵海撑得铜铃吃痛鸣晃,竟无法再维持原境。
净霖豁然睁开眼,觉得背上锥痛,四肢百骸皆被束缚在一层灵圈之下,通身抽力。这境中本没有风,此刻净霖却觉得颊面经风。他眼见自己银发褪sè,随风淘洗顿变回黑sè。
狱卒、囚|狱、铜铃一并被刮出碎纹。那仍在不停抽打的狱卒面上带笑,扭曲颠倒的景物致使千钰的溅出的血从上而下地淌回来,淌过左清昼紧扣的十指,再淌满左清昼的脸。
左清昼被吊在漆黑之中,他淋着千钰的血,如同疯癫的呢喃自语。
“我认罪。”左清昼盯着黑暗,喉间吞下血,“我认罪,我贿赂主考不成,将人bàng杀于城南巷中。我罪当至死,我按律当斩。”他的牙齿颤声,掺在声音里变成了另一种绝望,“我认罪……不要再打,不要再打他。”
血水淌尽左清昼一身,他唯剩的脚尖“滴答”。他已经被吊了太久,盐渍凝在伤口,chún间连字都吐不清楚。他像是在这短短刹那便走完一生,却仍然没有解脱。
“我……”左清昼干裂的chún蠕动,“我认罪……”
千钰的哭声环绕,狐狸咬着锁链,却拖不下一个人。
左清昼眼珠微转,目光停在狐狸身上。他突然就渗出些干涩的泪来,他微张口,急迫地唤:“千……”
千钰咬得chún间血烂,狐狸拖着链衔在他手腕。左清昼已躺平,枷锁扣得他腕间白骨凸显。他横在乱尸碎石间,潦草得不像左家郎。千钰含着他的血,拖着他往碎石外走。左清昼的身体滑动,蹭出血又拉长。
左清昼气若游丝,他眼前漆黑一片,已经看不见千钰在哪儿,但他裂开的指碰到了千钰的皮毛。那油滑柔软的毛,随着千钰的用力蹭在他指尖,像一团云,只留在他这里几个春秋。
左清昼神已渐散,他舌头攒力,促声唤:“……千钰啊……”
千钰拱在他掌心,左清昼微仰头。千钰温热地抵在他额间,湿漉漉的手掌抱着他的颊面,俯首亲吻着他的眼。
左清昼贴着千钰的膝头,慢慢说:“……去……”
千钰失声呜咽,他晃着头抱紧左清昼,说:“我往哪里去?我必不会离开你。”
左清昼指尖点在千钰腕间,轻轻推着他,驱赶道:“……你去。”
千钰贴着他的颊,固执又无助地摇头,说:“我要与你在一起,我要与你生生世世在一起,我不要离开你半步。”
左清昼chún齿轻动,他沙哑、断续地叹息。千钰的泪滑在他颊面,左清昼气已绝,千钰仍作不知。他瘸着条腿,拖抱着左清昼上半身,喃声:“我认得黄泉路,我必追得上。你待我片刻,我将尾巴断于你,你我共生一命,你我永不分离。左郎……我的左郎并世无双……谁也带不走。”
梧婴的断喝忽镇于虚景,净霖见千钰化狐衔起左清昼,还未往下,便听铜铃急促,苍霁猛落于身侧。
“此境已碎。”苍霁的手掌抚遍净霖的后背,见他安然无恙,方才正过净霖的脸,在破碎的莹光间喊道,“打傻了?净霖?痛不痛?”
净霖用手背贴着苍霁的颊面,被他的温度唤回神识。
苍霁捉住净霖的手,说:“喂。”
“我们猜错了。”净霖迎看碎光,左清昼的面容如梦消散,他说,“这一苦不是千钰,而是左清昼的放不下。”





南禅 50.虚实
虚境碎光如雨, 落在肩臂消融成夜, 汇于天地。苍霁还捉着净霖的手, 放眼周遭,终于重见京都。他们像是做了一宿的梦, 立在人海灯火中, 相对持手。
嘈杂如cháo渐覆入耳中,两个人同时收手。苍霁的掌心若有所失,他说:“……这便完了?”
“铜铃未响, 也未离开。”净霖回身,在人群间寻觅,“此事仍未解决。”
“我们入境时还是一片狼藉, 这难道还是虚境?”苍霁跟着净霖, 拨开人。
净霖环视人面,道:“此处真实,皆是凡人,不是虚境。但京都不同于别处, 不可以寻常而度之。”
“你往何处去?”苍霁再次捉住净霖的手腕,斜步挡开他身边的路人, 就这样夹出空隙,不叫别人碰。
净霖目光滑过苍霁握着的地方, 却没有挣开。他说:“去客栈, 千钰认得那九尾, 她必知晓后事如何。”
“笔妖和楚纶又该如何处置?”苍霁说, “笔妖私改了命谱, 左清昼因此生出‘放不下’,难道便容笔妖这般做下去?”
“乐言的缘在楚纶身上,而楚纶的命系在左清昼的命谱上。查清楚左清昼的死,楚纶的事便也清晰。”净霖轻晃手腕,带着苍霁往回走。
“我有一事想不通。千钰既能化形,想必修为已成,那般情形,他就是杀了人又何妨,为什么要纵容如此?”苍霁问道。
“你我在境中皆不能tiáo转灵气,想必铜铃意有所指。”净霖说,“千钰被囚|木笼,鞭痕不似常人所使。”
净霖停顿稍许,略贴近苍霁的耳。
“铜铃掐头去尾,抹去诸多关键。这并非它的初衷,倒像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么说。”苍霁说,“这其中果然也有神仙的份。可神仙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干什么?”
净霖眸转向客栈,只道:“不好说。”
苍霁无端地想起净霖那句“我道已崩”,不禁尝出些苦涩。他的五指不经意般的下滑些许,在拥挤中触到了净霖的指尖。
华裳对镜贴花钿,末了正见喜言入内,喜言还未开口,华裳便娉婷下梯。她行至一半,肘倚栏杆,看着苍霁与净霖跨入。
“小店不经风。”华裳眉间轻蹙,“二位吹得我心儿慌慌。原以为你们已经走了,不想还留在京中。怎么?亦要替天行道不成。”
净霖自接了小狐狸捧上的新茶,饮了些许,才道:“替天行道自不敢当,只是丢了个紧要物件儿,须得老板娘帮忙提点提点。”
“现下有事求我。”华裳鼻中薄哼,“倒变得能说会道了。”
“姐姐看他,连我的面子都常不给,便晓得他本是个冷情人,又何必与他在这上边置气?”苍霁熟稔地坐上椅,对华裳笑道,“确实有事相求。”
华裳这才移步下梯,在桌另一边坐了,素手搭臂,道:“你小子顶着这张脸,我岂能轻拒。说吧,所求何事?”
苍霁替华裳斟茶,道:“那夜见了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料想该是姐姐的熟人。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华裳本接茶杯的指尖反推回去,道:“你打听他干什么。”
“因他毛sè难得。”净霖说,“实在好看。”
苍霁心下微嗤,心道老子通体金红,不比白花花的狐狸更加难得,更加好看,怎从未见他夸一夸?面上却仍作笑意,附和道:“我所经东西两地,都未见过。”
“你俩人如将实话也讲得这般顺溜,我倒是能考虑考虑。”华裳淡淡,“这京中藏龙卧虎,真真假假难分清楚。但拿假话来搪塞我,怕就做不得朋友了。你丢了什么紧要物件儿,难道还系在千钰身上不成?”
“还真系在了千钰身上。”苍霁苦笑道,“……这可真他妈的说不清了。”
净霖自是不能如实相告,便道自己有只铃铛养成了jīng,喜好随人,他们捉了许久,如今正在千钰身上。
华裳信不信尚且两说,只是她似有为难处,正需外援,便道:“千钰眼下不在此处,你即便寻到了他,也认不得他。”
苍霁忽然问:“前几日才见得他,今日便已离开了吗?”
“你们见他那夜已是一月前。”华裳说,“你们二人糊涂了么?”
净霖道:“……那他去了何处?”
华裳目光转向喜言,小狐狸们立刻垂帘合门。华裳说:“先且不论他去了哪里,我只问一句,那铃铛你们是要定了吗?”
苍霁说:“要定了,姐姐有难处吗?”
华裳翘腿倚把手,羽扇搭面,只拿眼凉凉地看着净霖,道:“难处倒不至于。只是觉得这位眼熟得紧,似是在何处见过,心儿更慌。这位该不会是上边的人吧?”
净霖薄chún延笑,桃眼微挑,将东君的神态仿了个七八分,说:“您瞧我灵海空虚,哪做得了神仙?”
华裳细细打量:“像东君,又不似东君。你仿谁不成,偏偏要学这天上最难学的一个。我见你灵海不是空虚,分明是重创未愈,如同好缸缺了口,只管流不经存。”
“天上没有我这号人。”净霖说,“您看这肥鱼的成sè,便知必是个妖怪了,自家人。”
华裳说:“你们欲找千钰,可他确实不在此处。”
“他离京了?”苍霁问道。
“他恩怨未了,离不了京。”华裳面sè微沉,说,“况且京都外围已由分界司围了,他哪里走得掉。梧婴借尚未授封为神的空隙,出入京中,不正是为了找千钰。”
“他在京中。”净霖神sè微变,“他在……报仇?”
华裳说:“凡人杀了他的心肝,便指望凭靠神仙的庇护逍遥在外?不错,他就是在报仇。”
苍霁道:“分界司早不到晚不到,偏偏这个关头围了京都,若说其中没他们的纵容,鬼也不信。”
“我有诸多事情不明白。”净霖对华裳说,“还望姐姐点拨。千钰犯了什么律,分界司要围了京都来查?”
“千钰同凡人好,但那人死的不明不白,梧婴不知得了何人的教唆,认定此是千钰所害。”华裳说到此处,又嘲讽道,“可这梧婴平素都机敏非常,怎地遇见此事,便成了由人糊弄的傻子,心甘情愿地做了枪使?”
若非一夜间真傻了,便是叫他做枪的人连他也不敢反抗。
“区区狐妖,”苍霁目光试探向净霖,“能引来这样的人物吗?”
净霖垂眸不答,华裳说:“你俩人不知,京都紧靠西江,而西江所圈之土皆为一个掌职之神而管。五百年前,镇守此地的‘少峦’乃临松君净霖座下之神,素来以严明所著,既不容妖物作乱,也不见神仙恣肆。只是后来临松君一脉皆受牵连,除了五sè鸟浮梨,其余诸神具贬入lún回。此地空缺,便交给了别人安排,这梧婴正得了人的垂青,还未受封便镇于此地。我猜此子天上有人,如今拿千钰的命令,也是从天上来的。”
“单单只拿千钰?”苍霁说,“便没提过一只叫‘乐言’的笔妖么?”
“只要千钰。”华裳面露不快,“我心觉此事有异,不像偶然。”
自然不像偶然。
他们追着铜铃而来,如今偏偏撞到了分界司这里,还连上了九天境,若非净霖不怀疑,苍霁几乎要以为铜铃是有意为之,仿佛只手,一直推着他们靠近九天境。
净霖吃茶镇定,他道:“京都乃笙乐女神的守地,旁人轻易动不得,千钰不出此地自是无恙。但我奇怪,千钰要报仇,他要如何报仇?”
华裳冷冷一笑:“依我的意思,杀了便是。”
苍霁道:“干净利落,他难道还要用别的法子?”
华裳几欲生怒,又忍道:“异就异在此处!凭他修为,劫了左清昼也能逃出一命,可偏偏不成!”
苍霁玩味:“不成?”
“他欲动身时,便觉灵气皆散,竟连人身都难以维持。左清昼的命谱不提,我只见他竟像被人盯死了,是要他必死!这遭勾当背后必有得道之人助力,只是这人从未露面,我竟觉察不出。”
可左清昼值得么?他查的是凡人案子,原本该一场是凡人间的官|场腌臜,但如今竟扯出别的,还真应了他俩人猜测的。连九尾华裳都探查不出,此人绝非寻常宵小。既然不是寻常宵小,又何必绕如此大的一圈来戏弄一个凡人生死?
苍霁突地握紧净霖的衣袖,觉得不妙。
净霖用桌上糕点垫了腹,将手擦了,在他俩人沉默时说:“姐姐猜得不差,只是在我看来,这背后藏的不是得道之人,而是个真神仙。”
他将指间拭净,摸过曾余老茧的地方,陷入沉思。苍霁见他神sè疲惫,想是铜铃的虚境又掏了他的灵气,便向华裳讨了个房间,原路带净霖回去休憩。净霖睡前喜言上了热水,他便在屏风内泡澡,苍霁横在床上隔着屏风看他。
“楚纶若是‘病’,未免太简单。不如说是乐言的‘心病’,因他生了凡情,甘愿为楚纶搏一条命。但他从九天境中来,认不清律法么?就是再求一求颐宁贤者都远比自己私改来得妥当。可他仍然这般做了,所以左清昼死了。”净霖趴在桶沿,被蒸得肌肤泛红,他闭目顿了半晌,继续说,“这不是偶然,这是有人促使的必然。左清昼必须死——为何?你可还记得乐言所念的命谱,左清昼若活着,便是‘斩贪wū、肃朝野’,他会查清那些案子,将背后之人□□。凡人不论,只是背后的神仙必已料得,所以左清昼一定得死。”
“但是神仙拐卖凡人做什么?”苍霁见净霖的肩臂投影,便顺着他的肩滑向下边。
“……群山之城。”净霖埋脸于臂间,道,“他们将人收于城中,喂于邪魔……”
“神仙也吃人么?”苍霁见他肩骨微伏。
净霖不答也不动。
苍霁待了半晌,直接起身越过屏风,果见净霖已伏沿睡着。水蒸得他眼角带红,肩背bào露在苍霁眼下。苍霁将净霖抱出水时忍不住摸了他的后背,碎纹摊开在白瓷,碎得人心打颤。苍霁看了须臾,便扯了衣,将人随便地擦了擦,裹起来扛上肩放回床。
苍霁衣袍被水浸湿,他临上床前就着净霖的水擦了身,扯被滚身时被硌了个痛,掏出来一看,竟然是许久不见的石头。石头也歪着头呼呼大睡,苍霁将它塞进净霖怀里,见他主从二人睡容相似,不禁轻捏住了净霖的鼻尖。
净霖呼吸不畅,酣甜间微张开口,那舌尖浸在chún齿间若隐若现。
苍霁突然将净霖与石头一并塞进怀里,他蹭着净霖的发,紧了手臂。
净霖猜得这背后有神仙,可苍霁却猜得这背后的人意在净霖。他觉得自己在虚境里做了一次左清昼,连带着哪里变得不同。
他说不清,也讲不明白。
净霖在他怀里半睁开眼,一动不动。




南禅 51.冥冥
事情未结, 净霖便不曾久睡。次日天未亮, 他俩人便已出现在街巷。喜言着灯引路, 在岔道口停下。
“千钰哥哥便是经此离开的。”小狐狸抓耳,“而后便不知所踪。”
“此处有经香遗留。”苍霁闻了闻新晨凉风, “他还带着左清昼的文墨。”
“千钰哥哥说那皆是紧要之物, 须得他贴身带着。”喜言愁眉苦脸,“如今外守梧婴,内有坏人, 千钰哥哥通身灵术也施展不能。只是他认定左郎冤枉,定要为左郎洗清wū名才肯自断了结。”
“他无错处,何必自断。”苍霁说, “既然出不去, 便在京中闹个天翻地覆。他们欲要遮掩的,我便欲要弄明白。”
“此话不假,只是千钰哥哥尾巴已断,命不久矣。”喜言息了灯笼, 尾巴将露水拍净,说, “那陷害左郎的人,正是一个叫做刘承德的人。你们若能找到他, 兴许也能找到千钰哥哥。”
喜言话已至此, 剩下的便爱莫能助。小狐狸鞠了几鞠, 说:“老板娘身受九天境钳制, 不便chā|手, 唯恐再引来什么醉山僧之流,所以切请两位尽快寻到千钰哥哥,将他带回客栈。老板娘九尾通天,愿舍一尾救他醒悟,忘却前缘。”
“她想要千钰忘了左清昼?”苍霁xiōng中沉闷,他说,“千钰要和左清昼在一起,这便是他的念头,即便华裳为他着想。也不该叫他忘了前缘。”
“话虽如此。”喜言人小鬼大地长叹一声,对苍霁说,“可是若不能忘记,千钰哥哥岂有活路?他必不愿独活。”
“如要他忘。”苍霁说,“不如让他死。”
喜言尚不懂其中含义,小狐狸懵懂间只觉得这天底下难道还有比活命更加需要珍惜的事情吗?他又揪了揪耳朵,最终再拜几拜,自行回去了。
苍霁见净霖立于晨雾间,发间微湿,便道:“冷吗?”
净霖回望他一眼,说:“不冷的。”
苍霁觉得净霖如今有问有答的模样很招人疼,不由多看了两眼。净霖却只盯着他,他便问:“看什么?”
净霖说:“忘不掉便放不下,放不下便忘不掉。生生死死lún回不休,左清昼已死,他魂魄归于黄泉,算算时间,怕已经入了lún回道。千钰忘不掉,也追不上。这是折磨。”
“待左清昼忘了他,他也忘了左清昼,两厢再遇,形如陌路,谁也不痛。”苍霁说,“你觉得这般好?”
1...2122232425...61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