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非10
刚消了些气的邓太太原本认为张家这回注定要把面子赔光了,指不定还要上门求她出面澄清,到时她无疑就有机会狠狠地出一口恶气了——到时她定要让张峦亲自求她跟她赔罪,还得把她送出去的东西十倍地讨回来!
她这厢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响当当,可谁知这桩八卦不知怎地、竟是越传越变味儿了……
先是有人开始质疑她起先放出去的言论,直指“张眉妍勾引邓誉不成,张家让张峦蓄意报复”这一说法根本不成立——
“当日许多人都亲耳听见了,邓淑人妄图讹诈张家五千两是事实!不想将昧到手的财物还回去也是事实,张二老爷有凭有据,这怎么就是报复了呢我看,是邓家存心报复还差不多……”
当丫鬟将这句话复述给邓太太听的时候,邓太太根本不信。
外头那些没脑子只知道看热闹的人何时还懂得分析这些了
且口口相传……这根本不正常!
她一问,那丫鬟才又一脸复杂地说道:“是张家三老爷将此事作为课题,让学子们搜集各路说法,并将自己的看法与结论写成文章给他批改,不写便不让结业……”
张敬所在的书院,名为“一桐书院”,乃京城四大书院之一,规模虽比不了其它三书院,轮资历底蕴也只能称得上后起之秀,然书院中设有独一无二的“辩论馆”,每月中旬举办辩赛——当朝两名以‘铁嘴铜牙’著称的御史言官,都曾是这里的学生。
能入此书院者,或许不全是权贵之弟,但一定才思敏捷、能言善道。个中佼佼者,甚至能辨上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常人根本难望其项背。
张敬此番布下如此课题,且美名其曰“洞悉时事”,这些个学子们焉有不卖力的道理
一时间,身着长衫的学子们四处搜集论点、询问证人、随时记录百姓言论,从逻辑入手,仔细研习……
“不要脸……他们张家人真是不要脸!”邓太太气得连连骂道。
将自家丑事当作课题来让学子们做文章,但凡要一点脸的人谁能干得出来
这个张家三老爷是魔鬼吗!
邓誉这几日连门都不敢出。
他起初得知母亲放出那样难听的话,曾找母亲大吵了一架,可母亲根本不懂他气得什么——
他气母亲不识大体,乱上加乱!
再加上之前讹诈张家、不愿归还张家财物等事,现如今邓誉已经无法直视自己的母亲了。
他最爱面子,此番不仅要接受母亲品行不堪的事实,且又在母亲一手促使之下,背上了跟前未婚妻堂姐纠缠不清的名声。
母亲口口声声地说男孩子名声不要紧,可对他而言,当今要紧之极!
这分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少爷,少爷……不好了!”
范九从外面回来,神情慌张。
几日下来,已有些麻木的邓誉苦笑了一声。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事情能比我眼下面临的状况更糟糕”
范九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公子,还真有……”
他说着,取出了一轴卷起的宋纸,边递向邓誉,边说道:“公子您是不知道,现如今外头到处都在议论……是您勾引的张家二姑娘……”
男子勾引女子天知道这是何时兴起的说法
冷不丁地听到这样一句话,邓誉被刺激得头脑有些发昏,动作僵硬地接过范九递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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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人心
可他当真没有勾引张眉妍……
这分明是胡编乱造,断章取义!
“不行,我得想法子澄清……”邓誉站起身来,急得围着桌子来回地踱步。
范九在一旁忍不住唉声叹气。
怎么澄清啊
如今外头的舆论可非当初太太放出去的那些不堪一击的谣言可比,人家不仅占尽噱头,还跟学术挂上了勾,岂是那么容易能推翻的?
一桐书院里那些人的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更何况……这篇文章中所言,十之**都是真的呀。
怪只怪太太自己搬了石头,却砸了少爷的脚!
范九看着自家少爷,也有一肚子话想讲——
俗话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那张二小姐明显对您过于热情,您已有亲事在身,偏还不知避讳地非要往上凑……一个巴掌拍不响说得不就是这个
要他范九看,若此事没被捅破,长此以往,少爷最后非得被那张二小姐勾了去不成……眼前只是勾了一半,又给生生切断了而已。
咿,这么一说,他家少爷好像也没那么冤枉啊
还是说,他这天生客观的脑袋,也适合考进一桐书院去发光发热
是的,范九觉得……若他有这份学问的话,这文章由他来写,他说不准能写得更深入人心也未可知。
越想越跑题的范九就快想到自己金榜题名骑马游街了,半点不在意自家少爷急得头都要掉了的心情。
……
“一桐书院的信服力非比寻常,现如今外面的言论已经将矛头指向了邓家。这脏水咱们算是洗干净了十之**,母亲大可放心了。”
松鹤堂里,张老太太听着二儿子的话,总算舒了一口气。
她深深看了二儿子一眼。
“这些年来你跟宋氏磋磨着……我本以为往前那个遇事冷静有法子的二郎已经被磋磨没了。”老太太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经此一事,她看清了许多。
颜面这种事情,其实不能一味地只靠忍和压。
至于眉妍的名声,她看得出二儿子也在极力地将舆论往邓誉身上引了,至于余下那份洗脱不了的,就当是做错事的教训吧。
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再如何纠正错误,也总做不到十全十美。
“此事多亏了三弟。”张峦笑着看向张敬。
张敬摇头道:“不,是二哥想的法子好。”
张峦轻咳一声。
他能说……他这个法子的灵感实则来源于蓁蓁的提醒吗
甚至让张秋池拿银子去打点潘家娘子和那名郎中,也是女儿的主意——若不然,那些所谓的证人岂会恰到好处地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舆论的顺利推动,少不得有心人的刻意为之。
张峦和张敬离开松鹤堂之后,张老太太才让人喊了张彦过来说话。
她也知道分两次见太累,可大儿子和二儿子如今针尖对麦芒,不隔离不行啊。
张彦的脸色仍旧不太好看,可相比于前几日已经好了太多。
“你还板着个脸做什么这回你二弟可是帮了你们大房一个大忙了,你做大哥的还拧巴个什么劲儿”张老太太看着他说道。
张彦叹口气,反倒十分无奈地道:“母亲,此事本就是他惹出来的,他来善后,不是分内之事吗”
况且,这个善后虽及时挽回了张家的颜面,将过错推回到了邓家人身上,可他女儿跟邓誉私会之事,到底还是传开了。
他大女儿性情不佳,原本就指着二女儿能嫁一户好人家,给他添些助力呢!
“老大,你得分清楚先后对错!”见他根本听不进劝,张老太太的神情严肃起来,“是你们先觊觎三丫头的亲事,背地里做小动作被人揭出来
052 中风
“不关你的事,是他们二房做得太绝。”柳氏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却又时而炙热。
“你二叔原本是最顾忌家门荣辱的,年轻时又上进,可全毁在宋氏手上了……最近这些事,如果没有宋氏的挑拨和耳边风,他又岂会把整个张家的颜面都抛之脑后宋氏……就是个狐狸精,丧门星。”
她说到最后,几近咬牙切齿。
张眉妍听得一愣,但旋即又很赞同。
对,都是二婶的错,二婶是有名的小气记仇,看看苗姨娘的处境就知道了。
三妹肯定也被二婶教坏了,所以才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就因为二婶的不肯退让,害得她现在既嫁不了誉哥哥,又毁了名声。
想到这里,张眉妍又将柳氏抱得更紧了一些。
……
邓家这几日乱作了一团。
外面的议论跟刀子一样锋利,邓常恩怒急交加,这一日又跟邓太太大吵了起来。
“都是你这无知妇人惹出的祸端!自己没有脑子,还非要跟人争那些无用的长短!现在好了,邓家的名声全败在你手里了,誉儿的前程说不定也要受到影响……你可知今日在文思院,我极不容易见了大国师一面,却还被他斥责了!”
邓常恩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只会怪我,怎么不怪自己没有张家的男人们有法子!”邓太太本身已经气病了,这几日邓常恩一见她就骂,她心里也憋屈地很。
“你还有脸跟我叫唤起来了”
邓常恩气急,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常言道娶错婆娘毁三代,这话他终于是信了!
今日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她只怕下回还要惹出祸事来——
于是,邓常恩将连日窝在心底的怒火以及在同僚间受到的讽刺眼神,皆发泄在了邓太太的身上。
手脚并用还不够,他又抓起了物件儿往妻子身上砸。
听着邓太太惨烈尖锐的叫声,丫鬟们却根本不敢上前,个个瑟缩着跪在地上。
最后还是一个大丫鬟见邓常恩越打越来劲,唯恐出事,才壮了胆子跑出去将此事告知了邓誉。
邓誉闻讯赶来阻止。
“你还护着她做什么她根本不配为人妻、为人母!今日我将她打死了了事,若不然迟早我也要被她给活活坑死!”邓常恩对儿子说道。
邓誉却倔强地拦在邓太太身前,红着眼睛道:“百善孝为先,母亲过错再多,可她生我养我,我必须护着她!父亲,孩儿求您了,不管怎么说,看在母亲这些年来跟您同甘共苦的份上,您就饶她这一回吧!”
瘫在地上的邓太太闻言放声大哭起来。
邓常恩将手中的红漆托盘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指着她道:“今日是誉儿替你求情,我且放了你。你若还不肯安分守己的话,就休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邓太太只顾着哭,越哭越伤心。
邓常恩走后,邓誉连忙就要让人去请郎中。
脸上都是血的邓太太却阻止了他,哭着道:“怎能请郎中,不是平白又让人笑话吗”
“可您身上有伤不能不治啊!”
不该要面子的时候倒是知道要了,早干什么去了
邓太太趴在儿子肩上继续痛哭,边哭边喊道:“他怎能打我,他怎能打我啊……”
邓誉不由叹气。
父亲动手,绝对是父亲的错。
可母亲这般……只怕没几个人能忍得住不动手吧。
“父亲只是一时生气而已,您日后若能改好,他必不会再……”
邓誉劝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邓太太打断了。
“连你也说我有错我有什么错我要银子、要面子有什么用还不是为了你啊!”
“……”邓誉听得心里有一团火,窝的十分难受。
“你们父子全是没良心的白眼儿狼!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邓太太哭个没完。
053 改变
“双碾街上的刘记米铺你知道吗”王守仁问道。
张眉寿摇摇头,心底却在猜测着。
她不大清楚出事的地点,但若是王守仁接下来所说的情形能够对得上的话,那应该就是她想要打听的事情。
“昨日午后,先是有人上刘记闹事,说是他家的米吃死了人……狮子大开口要赔一千两银子才肯罢休。”
张眉寿皱眉。
“刘记米铺的掌柜坚持说自家的米不可能有问题,每日买米的人那么多,怎偏偏就一个人出事所以他非但不肯赔银子,还要拉那群人上官府说理去。”
“然后呢”
“去了官府,县令判了刘掌柜赔偿——因为县衙的人在刘记米铺所贩卖的大米里验出了毒。刘掌柜拿不出一千两来,便要以谋害他人性命定罪入狱。”
说到底就是逼人破财消灾
可打开门做生意,谁会傻到在自己卖的大米里下毒这么做又能有什么好处
王守仁显然跟张眉寿想到了一处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刘掌柜只有回去筹钱,可那些人拿到钱之后还不满足,非要刘掌柜将小女儿一百两卖于他们,若不然还要告刘掌柜谋杀。”
拿了人家一千两,却要出一百两再买人家的女儿……
张眉寿听到这里,已经大约料到了王守仁接下来的话。
“刘掌柜不愿意,也大约是料到了那些人原本就是冲着他那小女儿来的,要银子不过是顺带的幌子而已——”王守仁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些许:“今日一早,就听说刘掌柜的小女儿夜里投井了。那些人起初还不信,非要去验看尸身,刘掌柜的媳妇已经气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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