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非10
怕是在书房里呆着揪头发呢。
说起来,她家老爷在苏州知府这个位置上,一坐便是这许多年,年年官员评考里都是不上不下,虽是无过,却也谈不上有功。
苏州这块地方,在旁人眼里是块肥肉,富庶又安稳,可正因是太过安稳……近年来又是风调雨顺……想要做出些什么真正的功绩,也是不易。
更何况,她隐隐听说,如今朝廷官员补缺这一块儿,本就比往年来得要更加严苛。
有些人背地里花了银子通关系,就想被调回京城去,然一等好些年,也是没个准信。
她倒是觉得天高皇帝远,小日子过得悠闲自在,可她家老爷骨子里是个有抱负的,这几年来因此心中颇有几分郁郁不振。
待到了用晚饭的时辰,吕氏方才使人去请了文远。
简单地用罢了晚饭,孩子们退了下去之后,夫妻二人则在院中散了会儿步。
此时,一名丫鬟从前院回来,上前行礼道:“老爷,方才前衙有人送了封信过来,说是给您的。”
文远微一挑眉。
“可是邮驿里的人”
丫鬟摇头:“说是一名年轻人,未有道明身份,只留下了这一封信。”
文远将信接过,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他没急着拆开,而是先回到了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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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4 要查吗
纱灯映照下,文远眼神沉肃,声音绷紧。
“权兄在信上说,云氏商号……恐有造反之心。”
“……”
吕氏神情大骇,杏目圆瞪,险些就要惊叫出声。
文远缓缓坐下。
好一会儿,吕氏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一般,抓住丈夫一只手臂,紧张地问:“老爷,这消息……是真是假”
文远神情莫测地摇头。
“真假尚且不知,权兄在信上……似乎也只是猜测而已。”
“可无风不起浪!”吕氏道:“此等事,若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权大人向来谨慎,又岂会轻易与你提起”
文远没有说话。
他当然也是这么想的。
吕氏下意识地又道:“但一介商贾而已,无兵无名……哪怕是富可敌国,想要造反也无异于痴人说梦,自寻死路……云家莫非疯了不成”
“只道云家有此意,却未言是不是只云家一个……”
吕氏又是一阵心惊:“老爷的意思是——”
云家或有想要追随扶持的人!
这后半句话她未有说出口,文远也不曾接话。
只道:“眼下这些都不是最为关键的。”
他声音定定地道:“最关键的是……权兄远在泰安州,是如何得知这消息的”
按理来说,云氏商号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倘若真有异样,也该是他第一个察觉才对。
可到头来,却是权兄特意送来密信“提醒”。
若说是云家行事隐秘谨慎,那权兄更不该得知什么才对。
“莫非是有什么人向权大人告密”吕氏思索着道。
却见文远点头,却又摇头。
“或有此可能,但若当真这般简单且无关紧要,权兄没有道理不曾在信上言明。”
这信写都写了,还怕多费上这一句话的笔墨吗
总不能是忘了说了
“那……莫不是……说不得”吕氏眼底颜色一阵变幻不定。
文远看着桌上的纱灯其上所绣文竹图,眼神渐深。
他一直以来都知道,权兄作为当今太子的启蒙恩师,与太子殿下脾性十分相投,这些年被外放,同东宫也不曾断了往来。
所以,此事会不会是太子的意思
若是如此,一切倒是说得通了……
这间隙,吕氏也已想到了此处,不禁低声道:“若真是那一位的授意……为何不干脆向皇上奏明此事,由朝廷出面彻查呢”
“或是还未有实证,恐打草惊蛇,反倒失了先机,不利于查找证据。”
这是极寻常的办案手段,他在查案时也经常会用到。
但还有一点——
有可能云家背后另有他人在,这个人或极受皇上信任看重,不易撼动,故而必须先找到足以说服皇上的证据。
“那……老爷要查吗”
“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为什么不查”文远想也不想便反问。
他这瞌睡打了好些年了,都要生生给困死了,如今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么个枕头,他若是装傻的话,那可就真傻到家了。
“老爷打算要怎么查”
“自然是先暗查。”文远心中真正有了决定,眼神不觉缓缓涌动着。
吕氏却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阵反复不定。
“老爷可知道宋氏商号里的大姑奶奶患病之事”一阵思忖罢,吕氏到底开了口。
“你夜里好几次都把我哭醒了,我哪里能不知不是说已经要痊愈了”
“是大好了,但我今日才知,非是患病,而是被人下了毒……”
“什么”文远微微一惊。
下毒
这么现成的一桩好案子,宋家竟然不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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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5 像一个人
“虽是没待上多久,可来回赶路极费功夫。而我离京之事所知之人甚少,我怕万一出了什么差池,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到时宫里再怪罪下来——而今姨母眼看便要病愈了,我也就放心了。”
张眉寿笑着道:“大表哥那里,我本准备今日晚些去亲自与他赔句不是的,相信他也不会怪责的。”
“怪责倒是谈不上……”
况且也不敢啊。
宋福琪微微叹了口气:“只是明日就走,这未免也太赶了些。”
近来家中事忙,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招待表妹。
而不消去想,往后表妹想要再来苏州,必然更是不易了。
想到这里,宋福琪不免有些遗憾愧疚。
“不赶了,原本打算昨日便动身的,是姨母和外祖父要我再留两日。”张眉寿道:“总归二表哥以后也要长居京中的,到时见面的日子多着呢。”
宋福琪闻言唯有点头。
旋即道:“祖父和姑母定是极舍不得表妹,表妹还是去多陪一陪他们吧。”
虽然他很想和表妹再说会儿话,可他空有这个心,却没这个胆量去争啊。
若回头被祖父知晓是他霸着表妹说了许久的话,还不得跟他吹胡子瞪眼
——宋福琪表示很多时候善解人意的原因,不外乎是对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有着较为精准的认知。
张眉寿笑着点头。
她正要去看一看外祖父的。
而待她去了宋成明院子里,才知老爷子去了外书房,召了族人在议事。
张眉寿猜想,大概是在处理那吴掌柜的事情了。
云家下毒毒害姨母之事,暂时不会在人前揭开。但云家收买吴掌柜借机煽动宋氏族人内讧的事情,在宋氏商号里,却是必然要有一个说法的。
至于外祖父打算如何处置此事,如何敲打那些真糊涂或装糊涂的族人,这些都不必她来担心。
做生意的手段,用人的门道,外祖父自然比她要高明的多。
这一回,外祖父和姨母都在,她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此次苏州一行,也算是解了她前世今生的一桩心结。
而现下,她归心似箭。
……
晚间,张眉寿被宋锦娘留在了锦清居。
“今晚就别回去了,干脆歇在这儿,好好同我说说话。”宋锦娘满眼都是不舍,又道:“此次还没来得及好好地谢一谢我们蓁蓁……”
张眉寿亲昵地靠在她身上,“姨母突然这般见外,我都不习惯了。”
说着,突然想到问道:“怎不见母亲”
“谁知道她,许是去父亲那里了。”有外甥女陪着,宋锦娘对妹妹去了哪里显然并不在意。
甚至这两日已经开始透露出要将人撵回自己院子里去的意思。
妹妹啰嗦又爱管着她,实在叫人没法子不嫌弃。
而宋氏确是去看了宋成明,但并未呆上太久。
她自前院返回,一路上脚下时不时便有些停顿,似在迟疑着什么。
赵姑姑带着丫鬟,提灯跟在她身旁,自然也察觉到了异常之处。
正思忖着要不要问上一句时,却见宋氏忽然驻足,转过了头来,吩咐道:“你们先回去吧,我独自走走。”
“太太,如今时辰已经极晚了……”赵姑姑有些犹豫。
“我只去花园子里散散步罢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且经了阿姐中毒之事,宋家里里外外才刚整顿过不久,最是不会出什么差池。
赵姑姑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又见她坚持,唯有点头应了下来。
“那太太记得早些回去,这灯太太且提着照亮儿。”
宋氏“嗯”了一声,将灯接了过来。
见她走得远了些,赵姑姑遂向那名丫鬟低声讲道:“你先回去吧。”
她还是不放心太太,悄悄跟着才能安心—
836 气死人的本领
田氏几乎是来不及掩饰自己眼中的惊异之色。
而后,下意识地想要将左手手臂藏到身后。
虽到底是克制住了动作,可那细微的犹疑,却仍不曾逃过宋氏的眼睛。
是左手臂还是右手臂,她记不得了。
而今看来,应当就是左手手臂了——
宋氏一颗心沉极,眼神莫测地看着面前的人,蓦地抬手一把攥住了对方的左手手腕。
田氏全然慌了神,无比慌张地挣扎着。
“……若不是她,你怕什么!”宋氏语气冰冷刺骨。
田氏手上挣扎的动作一滞,脑中响起了一道声音——瞒不住了。
二人僵持着,宋氏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田氏死死地低着头,一时间谁都不曾再有动作。
片刻后,田氏身子一沉,朝着宋氏直直地跪了下去。
“太太……”
她闭着眼睛,声音颤抖。
听得这依稀有些熟悉的语调,宋氏浑身一僵,缓缓松开了对方的手腕。
原来当真不是她的错觉。
苗氏竟还活着!
“你不是死了吗——”她垂目看着跪在那里的人,声音冷静的可怕。
“……”田氏张口,却不知能说些什么,只能将头死死地抵在地上。
有些亏欠是还不清的,而这些亏欠注定她在张家人和宋氏面前永远都是一个不可原谅的过错者。
“我在问你,为何还活着——”
宋氏再次出声。
田氏颤声道:“妾身以往做下了许多错事,欠了太多债……想多还一还,暗中弥补一二,因此不敢轻易死去……”
“不敢”
听得这二字,宋氏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遂问道:“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京城”
“是……”
宋氏眼神愈沉。
她原本以为早死透了的人,多年来竟就好端端地活在她眼皮底下。
“当年你是如何瞒天过海,保住性命的可是有人帮你谋划遮掩”
这是她想不通的地方之一。
“妾身略通些粗浅异术,侥幸逃过一死……此乃妾身一人所谋,并无他人相助。”
“是吗。”宋氏冷笑道:“你向来嘴硬,即便是明摆着的事情,你也能死咬着不认,也算是一个旁人学不来的本领了。”
田氏微微抓紧了手指,没有接话。
又听宋氏问道:“除了蓁蓁之外,还有谁知晓你如今还活着”
田氏顿了顿,道:“除了太太您今日识破了妾身身份,其他人尚且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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