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非10
其上所书,是一行小字——欲探根源,可去苏州府,寻一户世代行医姓夏人家。
“……”
田氏手下微颤,脸上血色一时尽褪。
这句话听来隐晦委婉,想来应是在防备万一字条落入他人之手,再泄露了什么不该泄露的。
但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其中之意却是不能再明朗了……
她只怕当真是夏家女儿!
那么,她的样貌又当如何解释
难道真如姑娘所猜测的那般——
田氏一时心绪乱极,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敢问季大夫口中的姑太太,家中可有长相相近的姐妹吗”见田氏神情,一旁的张眉寿试探地问。
“二姑太太这一辈,其上有一位长姐,乃是南家上一代传承嫡女,两位姑太太性情皆是坚韧要强,但长相却称不上如何相似。”季大夫答罢,不禁问道:“不知张姑娘为何会问起此事”
“随便问问而已。”
张眉寿接着问道:“那不知二姑太太可有一位孪生姐妹吗”
季大夫听得这个问题,来不及去细究对方的敷衍,不禁微微皱眉:“……孪生姐妹”
田氏适时出声:“此事关系重大,筠叔若知道些什么,还请如实相告。”
季大夫看了她一眼。
倒也没什么说不得的,总归都是旧事了。
“我曾听父亲说过,当年二姑太太出生时,确是一对双胞姐妹,但那一位生来便患重疾,没过几日便没了。”他道:“因族中将此认定为不详之事,是以知晓之人并不多,对外只称诞下的只二姑太太一位嫡女而已。”
田氏听到这里,颤颤地闭上了眼睛。
果然如此——
孪生姐妹,其中一个以“早夭”之名被“遗弃”,多年后,姐妹二人各自诞下一女,皆肖其母,因此长相近似……
她的母亲,实则是她的亲生姨母啊。
所以她既能在长相上瞒过南家众人,代替了真正的南瑜,又能够饲育百日蛊,不被人察觉异样。
“只是此事乃南家秘事,张姑娘是如何知晓的”看着坐在那里的少女,季大夫满眼狐疑。
张眉寿认真反问:“季大夫是对我打算派人将你护送回定国公
858 认亲
大姐曾说白家公子手臂上有着一块月牙形的胎记,而田氏手臂上同样也有。
原本她还奇怪怎会有这样的巧合,眼下想来,田氏与白家公子称得上是嫡亲的表姐弟,身上遗有相似的胎记倒也能解释得通了。
只不过……如此说来,白家公子岂不要成了他兄长甚至是殿下的表舅舅
还有婉兮兄妹——
但大家都是年纪差不太多的人,一圈人都是表兄弟,怎么偏偏白家公子做了一群人的表舅呢
这叫人头痛的辈分啊……
张眉寿在心中将这些关系默默捋了一遍。
一刻钟之后,棉花送走了季大夫。
张眉寿去了骆抚院中下棋。
“那日说要你陪我下一局棋,你口中答应着,却还是一声不吭地溜了,今日怎有了这份闲心”骆先生边落子边问道。
女孩子紧跟着落子。
“殿下叫人传了话,说今日要过来的,总归等着也是等着。”
骆抚闻言神情一凝,抬眼瞪向她。
非得这么直白吗
就不能考虑考虑老人的心情,说点好听的
往前有求于人的时候,那些拍马屁的话说起来不是一套又一套的么
骆先生心中存气,在心中暗道一声:今日这局可不能再让着这丫头了。
“听说先生打算回苏州”张眉寿随口问道。
骆抚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总归先生回去也没什么要紧事,怎不在京中多住些时日”
“你怎知我没什么要紧事”
好像他就没正事可做的了似得。
……但确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了。
主要是这一住便是半年余,起先还有个替老夏复画亡妻画像的由头,如今确实也想不出什么借口再住下去了……他好歹是个文人,可断做不出那等死赖着不走的事情。
“有什么要紧事须得先生亲自回去”张眉寿笑着道。
这老先生常年独住,无亲无友,哪儿有什么要紧事啊。
是以不待他回答,便往下讲道:“这处宅子横竖也算清净,先生住在这里,轻易无人能打听得着。作画也好,静养也罢,都是极适宜的。”
骆抚皱起眉来。
啧,这话他听着怎么有一种金屋藏娇的感觉
只是这丫头看来也是真心想要留他嘛。
就此松口的话一时说不出来,但也未有再一意坚持说要走,只状似漫不经心地岔开了话题道:“叫人将姓夏的叫过来瞧咱们下棋,他整日闷在院子里胡思乱想,想得多了,有事没事便要闹一场,也是烦人得紧。”
“夏伯父此时怕是没空过来。”
骆抚“嘁”了一声,道:“除了发疯之外,他能有什么事情可做”
“许是正忙着认亲呢。”
“认亲!”骆抚手下动作一顿,满眼意外之色:“人找着了”
张眉寿含笑点头。
无论过程如何,夏伯父晚年得以寻回女儿,都是一件极值得高兴的事情。
“嘶——还真叫你们给找着了”骆抚惊奇无比,当即就撂了棋子儿站起身来,“那我可得去瞧瞧才行!”
“您此时过去,叫他们怎好说话”张眉寿将人喊住,“再者道,人您也是见过的了。”
“我见过”
“就是住在西院里的那位田婶子。”
“……”骆抚的神情从惊诧渐渐转变为古怪。
“你们便是想哄他,好歹也找个接近些的吧”
那位妇人无论是样貌还是年纪都未免差得太远,这么随便应付真的好吗
“正因不是哄骗。”
张眉寿语气随意地道:“您且坐下,我与您细说。”
骆抚满心困惑地坐了回去。
另一边,田氏犹豫再三,此时不过才刚走进夏神医院中。
“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同夏大夫讲,不知可否暂时回避片刻”田氏对守在廊下的仆人轻声说道。
仆人意外而不解。
这位婶子平日里几乎见不到人,更不曾同夏大夫有过交集,此时过来能有什么事情
但对方好歹是客,而他只是下人而已,倒是没有拒绝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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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9 龙血药引
夏神医警惕地往一旁退了退。
这……总不该是见他不肯认,便恼羞成怒准备拿茶壶砸他吧
可他虽说找女儿心切,却总不能不清不楚地认下一个看起来半点不搭边的陌生人——
退一万步说,他女儿当真不可能长这样啊。
这种事情焉能强逼呢
夏神医心急而无奈间,却见对方提起茶壶打湿了手中帕子。
田氏拿湿透的帕子一点点擦去了面上的修饰,露出了原本的肤色。
夏神医一双眼睛越瞪越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张陡然间年轻了太多的脸庞。
田氏抬手又取了耳后的暗夹,使得起先看似略显松弛下耷的皮肤也恢复了原来模样。
“……”
看着这张隐约透着熟悉的脸,夏神医满眼震惊之色,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手中的画像飘落至脚下,他急切地上前两步,踏过了画像也顾不得去在意。
“你……真的是囡囡”
他双手缓缓扶住田氏的肩膀,动作极轻,似怕万一惊扰到了她,面前这似同梦境一般的场景便会霎时间消散无形。
田氏流着泪点头。
夏神医眼眶亦是发红,面上却满是失而复得的庆幸与激动。
实则甚至无需再去看那胎记,此时他亦能断定面前的人正是他的女儿无疑!
“好……我的囡囡回来了,回来了!”
见面前发髻花白的男人眼含热泪,高兴到似手足无措一般的模样,田氏一颗心似被一种缺失了许多年的东西渐渐填满。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和地方,这世上有一个人找了她许多年,从不曾放弃过寻她回家的想法。
对于将她带离生父身边,使得他们父女失散,养她长大的南家,她一时不知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
但从今日起,她也真正有了需要去照料和陪伴的人。
……
半个时辰之后,张眉寿才算等到了祝又樘。
“宫中有事绊住了脚,这才来得晚了些,该是等急了吧”
“知道你忙,倒也不急。”张眉寿自他手中接过油纸包,瞧了瞧,不由讶然道:“怎还去买了蟹粉酥——”
“已要临近午时了,想着你该饿了。”清俊无双的少年人讲道:“若连蓁蓁都顾不上,岂不要主次颠倒了。”
张眉寿笑着看了他一眼。
这意思竟是国事为次,她才是主吗
这听似油嘴滑舌的话,偏偏他说得认认真真,半点也不叫人觉得在说大话,仿佛当真如此一般。
一旁的骆抚默默转头看向棋局。
虽然这是他住着的地方,但此时他好像并不该出现在这儿。
素来有眼色的骆先生适时地起了身,寻了借口离去。
他倒要去看看找着了女儿的老夏此时到底哭成了什么鬼样。
“昨日我已见过母妃了。”
知道面前的小姑娘最操心的什么,祝又樘坐下后便道:“对自己的身世,她并无太多怀疑,想来也是不知内情的——”
这两日二人虽不曾见面,但张眉寿已将自己的进展皆传信告知了他,包括张秋池无法替苍鹿解蛊之事。
“但有一点,颇为巧合——据母妃回忆,她对自己四五岁之前的记忆,亦是一片空白,没有半点印象。”
张眉寿道:“南家各类蛊毒之术层出不穷,许是使了什么法子抹去了她们的记忆也说不定。”
这里的“她们”,指得自然是田氏和云嫔。
祝又樘点头。
“极有可能。”
三四岁的孩子,对周遭的一切已经有了较为明确的认知,忽然被调换身份,若想不被外人察觉到异样,抹去原先的记忆是最好的法子。
张眉寿又将今日从季大夫口中得来的线索也一一说明了。
南家孪生姐妹的猜测确是属实。
田氏的真正身份,也已经明朗。
而至于真正的南瑜究竟是不是云嫔,样貌与幼时记忆空白等线索皆摆在面前,似乎也已经没有了太多疑问。
对祝又樘而言,母妃的真实身份,并称不上紧要。
到底都是旧事了,而那则所谓南家嫡长女将诞下天定之人的卦言,无
860 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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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知这是什么古怪的医治手段,但想来普天之下,大概是再找不出比这更加昂贵难寻的药引子了吧。
也就是蓁蓁了——
换作其他人,要想取这龙血,只怕得先问问家中九族的脑袋们答不答应。
王守仁心情复杂而期待地在一旁椅中落座。
“蓁蓁,此番医治,有几成把握”他小声问道。
方才柳树下一梦,叫他心中存下了一份无法言说的信心。
张眉寿微微摇头道:“说不好。”
十成把握,或毫无把握。
当真说不好。
王守仁没料到是这么个答案,见女孩子神态略有些紧绷,遂出言宽慰道:“不打紧的,总归只是试一试罢了,阿鹿也没当回事呢——这次不成,日后还有得是机会,不必紧张。”
张眉寿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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