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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记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白糖酥
这是秦老爹担忧的来源,却同那位清客再三强tiáo的来人的不怀好意根本不搭界。
只因在秦老爹看来,人家一二三四五的所有反应其实都实属正常,并没有甚的可以指摘的地方,也没理由仅仅以这些就来断定一个人的善恶。
秦连虎也同样觉得这件事儿怕是有些棘手的。
毕竟说一千道一万,但凡涉及到宗族内部的事体,不管大事小情,都是人家族里头的家务事儿。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儿,就更不是他们外姓人可以chā手的了。
他们倒是没甚的,既是想好了要chā手,那自然就得做好准备去面对世人的指摘,这是没有二话的。可对于文启来说,他日后还要在族里头立足,却不是甚的好事体。
只秦连熊却觉得秦老爹同秦连虎未免有些cào心太过了:“若不是文启还未弱冠,早就是他们三槐堂的族长了,家族事务都由他掌管,听断一族之事儿,谁敢作耗。就算嫡枝又如何,还能以大欺小、恃强凌弱不成!”
旁的不说,只说以文启的才学洽闻,不过几年,一个秀才的功名应当是稳稳当当,不在话下的。
有了功名,还担心他在目前看来,只伶仃几人的家族中没有立足之地么!
不管来者有多不善,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而秦连熊这话一出,秦连虎不免觉得他太过轻视人心人性了。
从古至今,宗族内部博弈的例子可是不在少数的。
远的不说,姻亲左家就是个例子。说是宗亲,可内外房头间斗得就跟乌眼jī似的,就连走个道儿,恨不得都要分出个先后来,更别说还有白花花的银子作祟了。
秦老爹看着意见相左的兄弟二人,却是若有所思的。
只不知道文启又会怎的想……
文启的反应起初同秦老爹是大差不离的。
手指反复捻着薄薄的一页信纸,眼睛牢牢盯在了了上头,脸上有惊喜绽放,眼底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激动神sè。
已经忍不住在心里揣测,到底是哪一房头的宗亲九死一生,祖宗保佑,又回到了故地,他是不是还有记忆,还能认得……
只待继续看下去,随着信中情绪的一重重加重,文启脸上的表情不免开始起伏。
到底年纪尚yòu的缘故,还没有秦老爹在生活中磨砺出来的坚定心态,难免受到外在事物的影响和动摇。
两百余字来来回回看了无数遍,才长透了一口气,告诉秦老爹:“祖产本就是祖宗传承下来的产业,并不是我个人的,他们若真是三槐堂的族人,本就有他们的一份,其实并不需要商酌的。”
秦连熊听着就笑了起来,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好小子!”还道:“有容人之量,才能成就大事。”
秦老爹却是知道文启怕是有些伤心了,就把自己的想法细细告诉给他听……
只家里的一众小小子们在听说了文启的想法后,却是有些心里不甘的。
总觉得那些人就算是文启的宗亲,也不免有挖人墙角的嫌疑,心里难免有些不舒坦,替文启不平。
不过真个说起来,三槐堂的祖产对他们来说其实是一文不值的,更是比不上文启的一根头发丝儿的。
方庆就忍不住搭着他的肩膀试探道:“你总不会跟着族人回去京口吧!”
文启一愣,看着貌似洒脱实则忐忑的方庆,又看了看一众既期待又不安的兄弟姐妹们,不由笑了起来,说不出来的美好,笃定地朝他们点头:“当然不会,你们可是我的亲人,既是骨肉团圆,哪里都是故乡,我不会离开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农家记事 第四百五十二章 验明
然后当天夜里家里头就发生了叫丁香嗤之以鼻的一件事儿。
这几个小小子不但一黄昏都黏在一道嘀嘀咕咕不说,入夜后,四堂哥、五堂哥,还有七堂哥更是抱着枕头就往六哥屋里钻。
还说甚的要秉烛夜谈。
“哥哥们都在,我也要去!”小八nǎi声nǎi气地道,学了哥哥们的模样,回屋抱了枕头,摇摇晃晃地爬过门槛。
崔氏哭笑不得,忙不迭地抱了儿子:“哥哥们有事儿,你乖乖的,明儿再同哥哥们一道玩儿。”
小八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丁香也抱了枕头过来找花椒,看着东厢房里影影绰绰的人影,听着窸窸窣窣叫人心痒痒的笑声说话声,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还嘟囔道:“腻腻歪歪的,真是够了!”
明明这么热的天,还要七八个人挤在一道,又一个个跟表叔打铁的炉子似的火热火热的,这还能睡嘛!
只心念一动,丁香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就有些做贼心虚的东张西望了一番,尤其看了看东边自家,略一迟疑,还是悄手悄脚的走到东厢房门口,轻轻推了推房门,见是虚掩着的,顿时眉飞sè舞了起来,强忍着才没笑出声儿来。
又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推开房门,“嘿”了一声的同时,已经将一众小小子们或惊悚、或呆滞的表情俱都收入眼底了。
忍不住喷笑出来,不待人反应,就唰”地一声掩上了房门,飞奔着去了西厢房,洒落了一地的笑声。
已经四仰八叉、舒舒服服地仰躺在围子床上的花椒听到笑声,眨了眨眼睛,随后就听到了四堂哥压低了声音,都抑制不住的愤愤的嚷嚷声:“你还像个女孩子么,我正脱衣裳呢!”
花椒一骨碌坐了起来,香叶已是往窗口跑去,又是好奇又是担忧的道:“三姐又做甚的了?”
就有丁香不屑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怎的不是女孩子了,不知道是谁打小在我面前光着pì股乱跑的,这会子倒矜持起来了!”
“那能一样吗?”
只听喊破了的声音,花椒都能知道四堂哥已经原地炸毛了。
又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丁香已是抱着枕头,眉飞sè舞地跑了进来,将枕头甩在花椒对面的竹床上,又一pì股坐了下来,毫不在意四堂哥的怒气,兴奋地打了个滚,趴在竹床上同花椒香叶哈哈地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还要道:“你们那是没见啊,我一把推开门,他们全傻了,目瞪口呆地望着我,就跟见了鬼似的。那个小表情,那叫一个可怜。”
花椒听的嘴角直抽搐,直以为自个儿听错了,这叫怎的个比喻呀!
香叶亦是一脸震惊地望着丁香,正要说甚的,外头庭院里就传来了姚氏略有些严厉的声音:“丁香,你是不是又惹事儿了?”
两边厢房就同时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丁香跳了起来,方才还飞起的眉眼瞬间耷拉了下来,就跟大变活脸似的,一脸的苦涩,蔫哒哒地小声同花椒抱怨道:“你家就是这点不好,离我家太近了。”还道:“下回我们还是去香叶家玩儿吧!”
说着就不情不愿的往外走,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甚的,自个儿都觉得自个儿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却听到了四堂哥的声音:“大伯娘,我们闹着玩儿呢,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您只管放心就是了!”
上头三个哥哥俱都不在家,年纪最大的四堂哥就是当仁不让的老大了,这话儿说的也确实不亏心。
五堂哥同六哥也赶忙出来帮腔,还有罗氏,听到动静出了正房,揽了越走越慢的丁香,同姚氏笑道:“大嫂放心吧,他们小兄弟姐妹打小玩在一道,就算开玩笑,也自有分寸,不会走了大褶儿的。”
四堂哥就瞥了丁香一眼,耸了耸肩膀,丁香朝他翻了个白眼。
姚氏正服侍秦老娘睡下回家,隔着院墙都能听到丁香放肆的笑声,哪里还有姑娘家的模样的,自是头痛的。只过来也只是打算给她紧紧骨头罢了,自是不可能当着大伙儿的面来教训她的,到底也是这么大的姑娘了。
可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她皱皱巴巴的凌乱裙子,哪里能忍住不叹气的。
不过到底甚的都没说,只是叫她好好看顾妹妹们。
丁香忙不迭地点头,看着罗氏携着姚氏送她出门,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又瞥了眼定定的看着她,老神在在的四堂哥,一步一挪地挪过去,压低声音同他耳语道:“这样才听话嘛!”
尾音带笑,还偏偏又大声地同五堂哥还有六哥道谢,然后扬长而去,等在一旁给罗氏道过谢,方才回去西厢房。
气得四堂哥直跳脚:“这小丫头越来越嚣张了!”
五堂哥同六哥捧腹大笑,虽然不知道丁香同四堂哥说了些甚的,可站在门口,也看了全场的花椒同香叶亦是笑得打跌的。
回屋躺下后,从丁香这得知了她捉弄四堂哥的话儿后,回忆着短短辰光内四堂哥的数度变脸,仍是乐不可支的。
香叶笑得肚子都痛了,只痛着痛着,忽的想起了之前想说的话儿来,当即就不想再笑了,爬起来跪坐好,告诉丁香:“三姐,大姐二姐都说啦,咱们长大了,就不好再像小辰光似的同哥哥们玩闹了。”
虽然香叶暂且也不大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可回想莳萝,还有茴香往日的言行,似乎是能够理解一二的。
丁香听着就直点头:“我知道,这不是难得嘛!”还道:“你不知道,你四哥五哥他们越长大,就越不好作弄了。今天机缘凑巧,就够我攒着乐上好几个月的了。”
花椒哭笑不得,只看着笑得如此明媚的丁香,想了想,就趴在床沿上,问着她:“那三姐,你吓唬哥哥们的时候,他们都是甚的表情呢,你给我们学一下呗?”
说到这个,丁香自是更加来劲儿的,就支肘托腮地趴在竹床上,回忆着告诉花椒同香叶:“我开门的时候,他们已经把堂屋搬空了,又把竹床拼在了一起,正或站或坐或躺在竹床上呢!你们六哥正在看书呢,捧着书张大了嘴巴看着我;文启哥同罗冀正在下棋,两人一模一样的姿势,俱是歪着头瞪圆了眼睛望着我,手里还捏着棋子儿呢,可是笑死我了;你们五哥同方表哥正在当地比划着甚的,听到动静,肯定以为是三婶呢,立马收势,结果是我,翻白眼都没来得及;小七肯定被我吓坏了,都蹦起来了;还有小麦,可好玩了,也在看书呢,唰地就站了起来,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我看,欲语还休的,肯定也被我吓坏了……”说着忍不住又笑倒在了竹床上:“你们四堂哥还嚷嚷呢,其实最没劲儿的就是他了,就是脱衣裳而已,还当我稀得看还是怎的……”
香叶听着咯咯地笑,花椒也笑,只没有做声。
临睡前难免又提到了文启,丁香脑洞大开,觉得既然三槐堂有人继承了,文启索性迁居崇塘,在崇塘安家落户好了。这样以后也能在崇塘参加科举了,再不用往京口跑,说不得明年就能下场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不错:“又不是让文启从此脱离家族,他完全可以同京口三槐堂共用一个祠堂的。近的臭远的香,这样两边不碰面,说不得还好一些。”
又道:“那家人,不问文启哥这么个孩子这些年是怎的过来的,先计较祖产的多寡,依我看,也不是甚的好相与的。”
可宗族大事儿,岂是这样两三句话就能落定的。
更何况,花椒告诉丁香:“甚的话都不能听信一面之词,京口到底甚的光景,咱们并没有亲见亲听,还得往后看才是。”
丁香品了品花椒的话,赞同的一点头:“你说的也对。”
结果第二天上,就又有京口的加急书信送了过来。
直接被递到了文启手中,文启一看名姓排行,就道:“看名讳确是嫡枝的叔伯辈。”
厚厚的一沓信,写信人亮明身份后,就问了文启一大堆的问题,还是分了类别的,有些个是家族共识,譬如说家里头有几座牌坊,祠堂上有几对对联,各自写着甚的;有些个应该算是家族私密了,毕竟算是出现在族谱上内容,譬如族谱上有几幅冠子图、亲迎图、丧服图、本宗五服图甚的;再有就是些家族中的琐事儿了……
大多都是外姓人等闲绝无可能知道的事儿,文启自然明白这是欲验明正身呢!
虽然好些个他都答不上来,对联甚的虽都记得,可三槐堂王氏的族谱可不是务本堂秦氏的族谱,他长到七八岁,一共就没见过两回,能记得的就更是有限了。
神sè却始终坦然,能回答出来的都给了答案,答不出来的直接就表明不知道。随后又反过去提了好些个问题,同样加急寄回了京口。
文启从收到书信,到寄出书信,心态上头都很平和,这却是秦老爹的话起了作用的缘故。
其实秦老爹也没有说旁的,归纳起来很简单,不过是推己及人。
但很神奇的是,文启发现当自己换一个角度,再来看待眼前让他沮丧让他失望的事件时,他竟然发现这一环扣着一环的事件其实都是自有缘由的,顿时就谅解了他人,心平气和,不再生气。
只不过文启确实心平气和,但家里的一众小小子们却被文启并不避讳的书信勾起了兴致。
这你来我往的,不是同话本里的切口隐语大差不离么!
好么,又找出可乐的来了。
四堂哥五堂哥去李家上学习武的时候,不免缠着李蹊同先生们打听江湖上的切口。罗冀、方庆等人在家也没闲着,现成的陈师傅,但凡得闲就围着人家团团的转。
陈师傅哭笑不得,朝着二人摇头:“江湖上有句话,叫做能给十吊钱,不把艺来传。宁给一锭金,不给一句春。黑白两道,三百六十行,各有自个儿的春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往外传授的。”
方庆同罗冀就齐齐瞪大了眼睛:“师傅,甚的*****就是您说的‘春点’吗?是不是就是我们说的切口?”
陈师傅就笑了起来:“不错,已经教了你们一个乖了,可不兴再问了,这可是坏规矩的事儿。”
一听陈师傅这样说,罗冀赶忙点头,果然不再问了。
方庆自是有些沮丧的,还是不甘心,又问陈师傅:“师傅,那表弟是您的高徒,您会教给他知道吗?”
陈师傅点了点头:“再卖你们一个乖,其实所谓的‘春点’,不单单是行走江湖该怎的说话,还包含许多的规矩和底细,罗冀拜有师门,自是要懂得师门的规矩,才能行走江湖的。”
这话一出,方庆自然羡慕的。
可也知道必定再问不出甚的来了,就把希望寄托于四堂哥同五堂哥身上,可注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别看江湖中人好似高来高去游手好闲的,其实最重的一个是义气,还有做事也讲究个规矩。不能说就是不能说,打死都不肯说。
四堂哥同五堂哥也没能撬开先生们的嘴,方庆挠了挠头,索性破罐子破摔道:“要不咱们自己弄着玩儿吧!”
“怎的弄?”四堂哥没有反应过来。
方庆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主意不错,已是一拍巴掌,道:“没人能教咱们,咱们就自己弄一套咱们自己的切口好了,咱们兄弟自个儿说着玩儿,也挺有意思的呀!”
四堂哥眼睛一亮:“行啊,我赞成。”
又去看五堂哥。
五堂哥无所谓,可见兄弟们兴致盎然的,自然不会扫兴:“行啊,也加我一个!”
三人很快就将小兄弟们凑了起来,群策群力,果真弄起了自家的切口来。
还神神秘秘的,不肯让人知道。
丁香闯过去看了一回,回来直翻白眼:“他们那还真是闹着玩儿,一点都没谦虚!”
只又不出几天光景,京口忽的来人,说是要接文启回乡。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农家记事 第四百五十三章 怨言
来人是一位看起来四十开外,将有五十的中年男子。
鬓有白发,佝偻携杖,一脸的风霜,一身的风尘。
自称姓王名孟英,是文启出了五服的族叔。
过来应门的石头听着就愣了一记。
看着对方嘴角额头的沟壑,以及看起来比之于秦老爹还要苍老的眼神……真的确定是族叔,而不是族伯吗?
到底这样的念头也就一闪而过而已,他亦是大概其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的。
毕竟他们如今正心心念念,夜里头睡觉都在琢磨,半夜醒来亦要琢磨的“秦氏切口”,论创意来源,还是源自于此人的一封书信的。
虽有些诧异,貌似文启的回信寄出去方才几天的光景,这位族叔怎的就仓促登门了?
可看着来人灰扑扑的,一身的狼狈,一脸的憔悴,还是打心里就生出了两分好感来。
恭恭敬敬地将人迎进门,上座奉茶。
茶是滚水沏开的热茶。
王孟英看着热气氤氲的茶盏,不由抿了抿起皮干裂的嘴chún。只口干舌燥,别说没有口水,就连吞咽都已是困难了。
他是在收到文启的加急回信的当天,就在码头上坐上了从京口驶往崇塘的商船的。船上吃水jīng贵,他是塞了双份的银钱才被容许登船的,住的最次一等的舱房并不包饭,这几天全靠临开船前买的一包袱饼子,再向船工讨些干净的生水撑了下来,已经好几天没能喝上一口热茶了,下船后又顶着大日头一路寻上门来,早已口舌生烟,如何能不心急如焚的。
好在待茶盏中的旗枪缓缓舒展开来,到了极致,茶水也就略微凉却了。
一口一口,慢慢喝下,又接过热毛巾擦了把脸。
以热除热,王孟英这才恍然大悟秦家待客的用意。
只觉得一身的暑气,还有长途跋涉的辛劳,瞬间就得到了缓解,整个人的jīng神都是为之一振的。
打从心底长透了一口气,这才有工夫来打量眼前陌生的一切。
先从秦家的门面看起。
缓缓扫过他正身处的,还算宽敞的大厅,目光又落在了呈现灰sè,完全没有接缝的地砖上,只不知道是甚的材质。不过也就片刻,目光已是直直地越过黑瓦白墙,越过马头飞檐,直接落在前方高近三丈,厚也总有半丈有余的封闭堡墙上头了。
以王孟英也算是走南闯北的眼光来看,这务本堂秦氏的建筑风格,可以算是杂糅了南北两地儿的建筑特点的。
只颇有些可惜的是,却并没有挑了两地的长处来建造。
以至于整体看起来南不南,北不北,粗中没有细,土中也没有秀。
寒酸、粗糙,叫人扼叹。实在要称赞的话,也只能往质朴、扎实上头靠了。
别说半点及不上他们三槐堂鼎盛的辰光了,就是这会子将自家族里头荒废了这么些年的祖宅拿出来略略收拾一番,将门罩屋翎、花门栏杆重新复制出来,都不用叠山理水疏间花木的,就已是要比这秦氏的正厅来的气派了。
可眼前的这座堡墙,虽然没有jīng雕细镂、描金彩绘,砖石的垒砌也粗糙的很,看不出半点章法,可带给人的震撼,却是无与伦比的。
这样规制的堡墙,他活到三十出头,虽不是头一遭见识,可素来只有地广人稀的北地,那些个累世大族为了抵御外敌,才会修建这样还带着女儿墙的堡墙的。而且每逢乱世,就会加固一道。有的家族发展到如今,说是小型的城镇也不为过的。可在他们南边儿这样寸土寸金的富庶地界儿,不敢说绝无仅有,却也绝对是极其少数的。
不过再一思量,倒是有些明白秦家的用意了。
他还记得方才坐着牛车一路过来的辰光,那车夫一路兴致勃勃地同他絮叨着秦家的种种,待上桥的时候,更是老远就指给他看,告诉他那座堡墙就是秦家的时候,他是怎样的震惊。
只不过,更叫他记忆深刻的,还是崇塘百姓对秦家的态度。
他早在船上的辰光,就已经同人打听过了,崇塘是商埠重镇,人流如织,商客云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彩,镇上的车马轿行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而且三大码头已经被这些个车马轿行给瓜分干净了,码头上就有车行的伙计在揽客,只要你舍得开销,脚不沾地都能成。
果然商船还未靠岸,他就在岸上五颜六sè、迎风招展的幌子中,一眼就看到了数家车行的幌子。
上岸后,观察再三,找到了规模最大的那一家。
刚抬脚走到面前,就有极有眼sè的伙计躬身上前招待他,只他方才说出自己的目的地,那伙计的眼神就微妙起来了。
原本议价就好的事儿,何况他早已迫不及待了,哪里还在乎多出三五个铜子儿的。
再节省也不至于省在这上头的。
可那伙计明明忙的脚不沾地的,却不急着做买卖,抹了把汗,反倒同他攀谈了起来:“老丈,听您口音应是打东边来的吧?不知做的甚的营生,拜访秦家,又所谓何事儿……”
而且说着话儿的工夫,周遭已经有好几个车夫轿夫听到动静,围拢上来了。
他自是寒毛倒竖的。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这些人,先不说是不是好人,却绝对是狠人来着的。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就告诉他们,自己是来寻人的,自家族里的族侄被务本堂秦氏救于水火,如今还在秦家过活。
哪里知道他这话一出,一众人顿时眼神乱飞,竟是不动声sè的就将他包抄在了中间。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更不知道那秦家是不是有甚的问题……
想到这里,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自是后悔不迭的。
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这么火急火燎的往崇塘赶,怎的也要先暗中察访一番再做打算的。
可这会子说甚的都迟了。
正悔的肠子都青了,忽听那个伙计又问他,有没有甚的证据能证明秦家真的有他的族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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