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记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白糖酥
一听这话,他也没有多想这问题本就问的耐人寻味,当即就将自己与文启互通的信件取了出来,把上头的地址指给那伙计看。
那伙计将两封信封来来回回的看了不下五遍,面孔虽还是这幅面孔,可原本试探的笑容立马就真诚了起来。
赶忙指了一位看起来颇为老诚的车夫送他往秦家来。
他自是有些犹豫的。
那伙计已是连连作揖告罪:“对不住了,老丈。”还道:“实在是这世道人心太坏了,前两年刚有一家子男女光棍做圈做套的往秦家来寻亲,差点就被他们得逞了……”
还有这样的事儿?
饶是他走南闯北,也少见这样的圈套的。
待上车之后,那车夫又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他知道,还有意无意地道:“秦家新贵乍富的,不知道多少人眼馋心热,盘算着若是能发上一注横财就好了。只秦家人虽然古道热肠,与人为善,大方仗义,却也不是个傻的,否则哪能有今天的富贵。”还反问他:“您老说是不是?”
待到了地界,那车夫更是亲眼看着他进了秦家的大门,才思量着返程。
他们三槐堂当年虽然称不上甚的世家大族,却也不是甚的寒门祚户的,也从来热心民间百姓之冷暖,施粥舍米是一贯的事儿,却也从来没有被根本八竿子打不着的老百姓这般记挂在心上……
或许也有,只是他并不知道罢了。
不过倒是有些理解秦家如此建造宅院、堡墙的目的了。
大约也是担心匪贼侵扰的缘故……
正思忖着,有脚步声响起,抬头望去,就见当先一位老丈阔步走来。
他应声站了起来,就见这位老人家身材极高,腰板笔直,不见一丝老态,怎的看都不是容易打交道的人,他心里一紧,不由抬头望去,就见老人紫脸膛上却是说不出的慈祥。
紧随其后的是一位看起来坐三望四年纪的中年人,看起来稳重敦厚,以及一个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年人……
他的目光就瞬间定在了这位斯斯文文的少年人身上。
与此同时,文启的目光也落在了眼前这位瘦削、苍老的老人身上,不敢相信,他就是自己模糊记忆中的那位族叔。
……
花椒也没有想到,这才几天的工夫,京口竟然就来人了。
她还以为说甚的都要你来我往一番,探明底细,方才会约定见面、面谈的。
毕竟这年头,出行实在是不便。寻常人家,再是没有说走就走这么一说的,却是要做一回劲,才有上路的勇气的。
再听石头的描述,显然,据说是文启族叔的那位男子,现今的景况并不很好。不但经济上或许非常拮据,身体情况也不容乐观。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都急不可待地赶了过来。
在石头看来,这是他关心文启的缘故。可在花椒看来,或许并不尽然的。
只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究竟何在。
不过花椒很快就知道了他的目的了,过去斟茶倒水的石头小和尚很快就探得了消息过来。
告诉花椒:“文启那族叔要带他回去京口呢!”
两人俱是眉头紧皱,花椒也长吁了一口气,却并不意外,反而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能知道他的来意,这事儿就不难办。
只正厅里,文启却是诧异的。
并不诧异于王孟英要带他回京口,这在他之前的设想之中。
他还是诧异于几年不见,族叔怎的会苍老到这样的地步。不仅仅是比多年前苍老了不知多少,更是比之实际年龄,不知道衰老了多少。
而更诧异的,是族叔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是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或许这样说,三槐堂的许多长辈,给他的感觉都是儒雅的,谦逊的,也是文弱的。
可自打他们入座互晓身份后,族叔没有向秦家长辈道过一声谢,哪怕纯属谦辞客套的话儿都没一句,直接开门见山的就说他已经能够确认他的身份了,所以这趟过来,就是为了将他带回京口的。
还说甚的:“既是自家三槐堂王氏的子孙,那自然没有流落在外,怠慢祖宗祭祀的道理……”
这话一出,文启自是心知肚明,原来王孟英对他是心有怨言的。觉得他明明找回了京口,却没有留下重振家声,反而回到了崇塘,置祖宗家族于不顾……
说不得还要认为秦家这在其中是耍了手段的,以至于他连秦家都迁怒上了。
可不管怎的说,这些他都认。
他承认,此时此刻,他确实不想再回去京口了。
曾经一度,他是很想很想回去京口,就连做梦都想。之前也一直决定待他报恩之后,就返回京口。可现在,或许说从他收到王孟英的那份信时起,说句心里话,他确实是觉得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的。
他确实在想,是不是能够不回京口的。
而当兄弟姐妹们为此忧虑,忐忑不安的向他求证时,他整个人却是豁然开朗的。
已经故去的爹娘亲人都在他的心里,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兄弟姐妹们都在他的身边,他们在哪,他的家,就会在哪……
但有一则,这几年上,他是从来不曾断了祖宗的庚饭的。不光是他,家里这么多异姓的兄弟姐妹们,四时八节的,都不曾断了各自的祭祀的念想。根本不用他们多说些甚的,家里头从来都会将一应祭品打点齐备,容了他们在后山、溪边私祭。
虽然下意识的觉得同王孟英多说无益,可他还是不想秦家的善意被人误解,还是原原本本的把秦家的恩德解释给王孟英听。
一边说一边留意王孟英的神情反应,可他却明显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并不放在心上的,更没有感恩之心,只是胡乱一点头。
文启难免有些失望的,想了想,就起身躬身道:“秦家救我于危难,又抚育我成人,理应回报。这才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才没有辜负三槐堂王氏的血脉传承……”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农家记事 第四百五十四章 心寒
王孟英到底没能达成所愿,将文启带回京口。
不过对于他来说,也不算完全白跑一趟,毫无收获的。
虽然当时被文启明堂正道的将了一军,噎得无话可说,但心里头总归不满的。只不过鉴于有外人在场,有些话儿自是不好这么大喇喇的直接宣之于口的。
眼见文启不给台阶他下台,张了几回嘴,还是只得向秦老爹提出,能不能容他们叔侄谈一谈。
秦老爹自然应诺。
他一打眼,就知道王孟英同文启一样,怕也是遭了大罪的。兜兜转转,死里逃生,叔侄俩还能再见,着实不易,倒是触动了秦老爹的心肠了,自然要给他们些许私密的空间,叫他们叔侄俩能说说体己话儿的。
可家里头一众眼巴巴的小字辈们自是不免担忧的。
自是不担心文启在语句、拳头上吃亏的,怕的就是文启被王孟英三两句鬼话一糊弄,就傻乎乎的信了他的邪。
不得不说,在小字辈们眼里,甚至在花椒看来,企图带走文启的王孟英已经不能算是好人了。
好在文启并没有这样好糊弄,更不是个傻的。
从日昳到日落,经过反反复复的沟通同商榷,最终同王孟英达成了初步的共识。
只王孟英嘴上虽然应下了,可因着同他的计划大相径庭的缘故,这心里头自然不会舒坦的,仍旧迈不过这个坎儿。
心存顾忌,或者说打心里对文启、对秦家都极为忌惮。
他对文启的印象其实并不很深,只知道族里头大概是有这么个孩子的,毕竟他们三槐堂王氏也曾传承有序枝繁叶茂,里外里那么些个房头,他确实不能记住且认得每一个丁口的。但他同文启的父祖却是都曾打过交道的,尤其文启的父亲,也就是他的族兄,他们小辰光还曾是同学,一道在族学里头念书来着的。
自然知道这二位俱是实诚人,安安分分老老实实,族里头难得听到他们的声音。哪成想龙不生龙,凤不生凤,老鼠的儿子不但会打洞,还会上天,文启小小年纪竟就这样的jiān刁,可是半点不似他们王家人的。
再一想到文启被秦家抚养了这些年……或许还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缘故。
不禁摇头,只不过既是已经勉强谈妥了,自是不敢久留的。
王孟英当时就婉拒了秦家留客的好意,夜里头坚持歇在了崇塘的客栈里,却是基本没怎的睡,熬到天亮,就又登上了驶往京口的商船,离开了崇塘。
一来一回行程七八天,却总共在秦家待了不到两个时辰。
作为族叔该说的话,更是一个字儿都没说……
然后到了八月中旬,秦连豹一行从新安府回来后,仅仅在家过了个八月半,休整了三五天,秦连豹又再次出门,带着文启同罗冀前往京口,去履行文启的承诺。
也就是在当年签订的一干契书上头,复又添上了王孟英的名讳。并应王孟英的要求,文启还额外同他签了一份契书,同意待七年期满之后,由文启出面将当年托管给他人保管的产业收回,除开文启自家的一份私产外,会将三槐堂名下的所有产业集中归于公中,并由王孟英日常打理。
至于文启,则有监督的权利。
倘若一旦发现王孟英有隐匿、侵蚀等弊行,将会按照族规,论以惩处。
这是文启同王孟英达成的共识,也是各自一连退了好几步的结果。
其实按着王孟英来时的筹划,文启既然还未弱冠,还是个孩子,接了他家去,不断了他的嚼裹,也算是族亲一场了。
哪成想文启小小年纪,这样难缠,一步不肯退,不肯跟他回去不说,也不同意将托管出去的产业要回来,只说还有五年辰光,五年之后,待他弱冠,再来协同处置祖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有法子,文启不肯让,他又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回家去,只得让步。
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就没个收梢的辰光了,让到最后,不但只能同意文启暂且不回京口,也同意五年之后再收回产业,更默认了文启关于暂且不设族长管理宗族事务以及家族事务的主张。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这是文启面对王孟英时的路数。
其实文启早已心中有数了,毕竟王孟英先前寄给他的书信中,没有同他话过一句当年,也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自己的处境同情状。
这回人都亲自过来了,也没有提过哪怕一个音儿。
就好像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似的,何况他不是看不出来,王孟英怕是连心眼子都被祖产同私产糊住了。他当时就知道,自己同这位族叔不是一路人,他们之间是有断层的,自然不会掉以轻心,怎的可能跟着他的脚步走,任他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
既然已经说开了,那这个规矩,自然得由他来定。
只在秦家阖家看来,其实别说文启不能答应回家,不能答应把托管的产业要回来,就连将祖产交给王孟英打点都不能答应的。
花椒几个已经侧面打听过了,王孟英在自家待了两个时辰,却没有关心过文启一句。饶是文启这都说到话头上了,譬如告诉王孟英秦家如何救了他一命,又如何教他祭祀祖宗父祖的,再有打听王孟英可否成亲,王孟英却始终没有接茬。不管说甚的,都只听不回,不过他有没有听进心里去,也没人知道不是,反正一有机会接上话茬就只管自顾自的将话题扯回祖产上头去。
若不是文启能够确认这个王孟英确实是他的族叔,确实出身三槐堂,家里头,尤其秦连熊说不得已经报官了。
实在太叫人心寒肉冷了。
一众长辈们自然气不忿,一干小字辈们更是替文启抱不平。
丁香还曾有感而发的嘟囔道:“怎的但凡族叔,就没一个是好的?”
五堂哥就叹了一口气,道:“这就叫做林子大了,甚的鸟儿都有。家族里头人丁兴旺,难免奇奇怪怪好好坏坏的人都不会少了的。”说着又撇了撇嘴,小小声地嘟囔着:“不过像咱们家,不,像被咱们家逐出祖宗的祸头子却是少数的。”
丁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是深以为然的。
秦连豹一行顺风顺水地从新安府返回了,自然也就有了第一手的关于秦连彪的消息了。
只消息有限,因着匪首还未到案的缘故,所以新安府衙里头还未开始升堂提审到案嫌犯的。
而且根本都不用花力气花银子打听些甚的,甚至于人都还未曾上岸,船还在运河上头飘着,就有林林总总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传进耳朵里了。
关于匪徒的消息,莫衷一是,有人说匪首“一只手”早已经逃出了新安府,而且衙门里头已经向周遭府州开具了海捕文书,到处张挂悬赏了。还道“单只手”是真的只有一只手,好辨认的紧,就有人跃跃欲试地想要领赏了。
但也有人却认为灯下黑,兔子都还知道要给自己收拾三个藏身之洞的,“单只手”那样的人物,纵横运河十数年,不知道吞下了多少金银财宝,哪有不给自己留条后路的道理,何况运河这样老长了,又跟他家的菜园子似的,随他猫在哪疙瘩,官府想要找到他,谈何容易的……
却又有人说,说是“单只手”身边有心腹吐口了,前几天还被官兵捆着在运河上翻找“单只手”的老巢的……
但对于官府的立场,却是几乎众口一词的,都说这回新上任的知府大人怕是想把三把火捆作一把火来烧,打定主意要整顿匪患了。
而待进了新安府,却是满大街都只听到一个声音的,都说新上任的知府大人是真正爱民如子、为民做主的“父母官”……
秦连豹同秦连龙带着二堂哥同三堂哥再去府衙打听,到底秦连豹也算熟门熟路的了,直接寻上了衙门前号房里的门政,也就是专管号房事务的一个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算小的主事儿。
舍了大注的门敬,得到的消息并不让人感到意外,知府大人是决定严惩这批匪徒,以儆效尤的。
两回之后,或许是觉得秦连豹同秦连龙为人还算爽快的缘故,这位被老百姓们称呼为“大爷”的门政还暗地里告诉秦连豹,虽然按着以前的惯例,从笞罪至死罪均是可以收赎的,只要肯砸银子下去,别说赎刑了,就是赎命都不在话下的。
只他们家老爷却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在他这里,却是断然没有拿银子抵免刑罚这么一说的……
暗示秦连豹,不要触霉头。
虽然秦连豹同秦连龙根本没想过要花银子给秦连彪赎刑,还是再三的道谢。
门政虽然不入流,可不比衙门里头的其余小吏。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当今官员外放基本都是三年一任的,可小吏却是不然的,从来土著世守。但门政几乎都是老爷们的心腹,他的话,自是值得秦连豹同秦连龙警惕的。
因着秦连彪仍旧收监,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提审的缘故,秦连豹同秦连龙自然不可能带着二堂哥同三堂哥在新安府久留的,打听到所有能打听到的消息后,就返回了崇塘。
把有限的消息告诉给秦老爹听,秦老爹已是缓过气儿来了,只有一句话:“尽人事,听天命。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得看他自个儿的了。”
秦连豹却觉得悬得很。
花椒亦是深以为然的。
有句话儿叫做瞒上不瞒下,还有一桩事儿,秦连豹秦连豹、秦连龙,还有二堂哥三堂哥却是根本没敢在秦老爹秦老娘跟前漏一丝口风的,但家里头其余大大小小,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秦连豹一行是塞了银子,见过秦连彪的。
甚至于二堂哥三堂哥也被秦连龙带上见了世面的。
只秦连彪却根本没有丝毫的悔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着他们面的缘故。
见到秦连豹诸人,秦连彪的脸sè胀得铁青,鼻孔同下巴却朝天。并不欢迎秦连豹诸人的探望,就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的。
同他说甚的都不理不睬,饶是听到妻女老娘,还有死了都不能闭眼的老爹,都连眼珠子都不曾动一下。
秦连豹还能勉强耐住性子,秦连龙的脾气也算不错的了,却是瞧着他这幅模样就恨不得打他个半死。
就冷冷道:“到底一笔写不出一个秦字,我们这么匆匆忙忙赶来新安府,原本还想给你赎刑赎命来着,可你既是在这吃住的挺好的,那我们也不消cào这份闲心了。”
这话一出,秦连彪脸上才有了些许的表情,却是一脸的嘲讽。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竟是直言不讳地招了秦连豹秦连龙近前,咬紧牙关道了句:“不用你们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家总瓢把子会来救我的。”
秦连龙就冷笑了一声:“你家总瓢把子已经成了乌龟了,缩在运河上再不敢露头的。”
哪里知道秦连彪瞪眉瞋眼的骂了句“你说甚的”,只随后竟得意地yīn笑了起来,冷哼了一声,就躺了下去,却是一个字儿都不肯再说了。
待到出了yīn气森森的牢房,回了他们住宿的客栈,秦连龙气仍未消,秦连豹这心里却忽的扑通扑通的。
自有主张地就回忆起了秦连彪来,在脑海中一遍遍捋着他的动作表情,忽的七情上面。
告诉秦连龙:“若不是硬撑,那他就是确有把握‘单只手’会来救他。可‘单只手’为甚的会来救他?”说着已是自问自答道:“一是有怨,他手里拿捏着‘单只手’的致命死xué,‘单只手’不得不来救他。二一个,他对‘单只手’有恩……”
秦连龙目瞪口呆,二堂哥三堂哥更是屏气凝神。
秦连豹已是继续道:“咱们先入为主,因着知道他势窘投诚、戴罪图功,带着兵勇拆了‘单只手’的匪窝,缴获了粮草,还曾带着官兵剿灭‘单只手’的巢xué,就想着救他。可他有没有可能是在使tiáo虎离山,抑或是缓兵之计……”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农家记事 第四百五十五章 困惑
秦家阖家自然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更清楚这样的事情不是秦连彪做不出来的,所以对秦连豹的推断俱都三缄其口。
唯独秦连豹同官身的李巡检透漏了些许的口风,李巡检当即脸sè大变,秦家阖家却把这块大石头压在了心底。
谁也不晓得秦连彪还欲怎个花样作死法儿,可大伙儿的日子总要过下去。
索性接下来的日子,对于秦家而言,也算是喜事连连的了。
秦连豹方才带着罗冀文启还算圆满的处置好三槐堂的一干事体,从京口返回崇塘,家里头一干小字辈们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盼回了全须全尾的文启,舒家那厢就有好消息过来,莳萝又生了个大胖小子。
然后莳萝这刚满月,茴香痛了一天一夜后,也顺顺利利的生下了个小胖丫头。
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颠覆了花椒一贯的印象的。
尤其小胖丫头,除了身上脸上红不留丢外,一点都不皱巴,虽然眉眼显然还不曾长开,但小胳膊小腿都已经肉嘟嘟的了。而且皮实的很,能吃能睡的,就是把茴香折腾了个够呛,却也把李巡检李太太欢喜了个够呛。
洗三这天,花椒总算抱到了心心念念的小东西。
只是托抱着这么个小脑袋沉沉的,小身子软软的,棉花团儿似的小东西,饶是花椒都笨拙了起来,浑身每一块骨头都是僵直的,额头上都有毛毛汗沁出了。
却始终舍不舍将她放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
却是越看越觉得这个小胖丫头简直跟自己小辰光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股很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既熟悉又陌生。
花椒就小心翼翼地拖着她的小脑袋,给一旁的香叶看,还小小声地问着她:“四姐,你瞧她像不像我?”
说着还闭上了眼睛,让香叶更好的观察。
“唔……”香叶就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二人来。
丁香也正伸着脖子瞧得起劲儿,难得见着花椒这样孩子气的辰光,就打趣她道:“都说外甥像舅,我可没听还有外甥女像小姨这么一说的。”
花椒已经睁开了眼睛,盯着小胖丫头恬静的睡容,只觉得心都快化了,就笑道:“我跟六哥也长得很像嘛,她若是果真长得像六哥,不就是像我嘛!”
只或是被人打扰了睡眠的缘故,小胖丫头很不给面子地皱了皱圆鼻头,襁褓中小手小脚还动了两记,然后不满地拉了拉嘴角,花椒一个激灵,还以为她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哪里知道她只是拿已经长出了乌黑头发的小脑袋蹭了蹭襁褓,又嘟了嘟小嘴,就又沉沉睡去了。
正屏气凝神的姐妹三人就齐齐绽出了个笑容来,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香叶就直点头,告诉花椒:“外甥女好乖呀,同你小辰光一模样。”
丁香也赞同,还道:“香叶小辰光也好乖的,还是女孩子好,可比动不动就哇哇大哭的小小子乖多了。”
又说起了莳萝家的绪哥儿来,那个小东西,明明刚满月,可脾气却不是一般的大,略不遂意就要大哭,哭的人脾气都没了。
小姐妹三个头碰头地嘀嘀咕咕说着傻话儿,而且还十分的认真,让人听了忍俊不禁。
茴香就着罗氏的手吃完酒酿窝蛋,又重新漱口,斜倚在床头上,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看向床沿上三大一小四个宝贝的眼神温柔如水,嘴角浅浅的笑意更是甜如蜜糖。
罗氏也笑了起来,却是净手过来从花椒手里接过小胖丫头,摆在了茴香的枕头边:“好了好了,她骨头还软,不能总抱着,还是让她在娘亲身边安稳睡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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