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记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白糖酥
还下巴朝天地道:“等撬开他们的嘴巴,我再来告诉大家!”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虽然被临时委任为传令兵的七堂哥又前前后后跑了三四趟,却始终没有带来甚的有价值的信息。
跑到后来,就连七堂哥自个儿都耷拉了脑袋了。
小八早已昏昏欲睡了,被郭氏抱去了秦老娘内室歇息。
花椒姐妹也被秦老娘督促着去睡觉,老人家还像小辰光那样搂着花椒,哄着她:“乖乖,听话,跟姐姐们去床上歇一会儿,哪怕是阖阖眼也是好的。”
花椒就同姐姐们连搀带扶的把秦老娘送去了内室:“那祖母陪着我们躺一会儿好不好……”
只是除了早已呼哧呼哧,睡得跟小猪猡似的小八,这一夜,没人能够睡得着。
所有人都在默默等待着。
尤其杜氏同丁香,心里头从紧张,到担忧,再到急切,随着时间的流逝,打心里已经在盼望敌人早些出手了。
总好过这样如坐针毡。
其实此时此刻,前头堡墙上的一干老少爷们,亦是多多少少心急如焚的,却还得告诉自己稍安勿躁。
捕俘并不十分困难,他们这么些人的武力同智慧还是能够碾压这两个哨探的。
可想要获得更加翔实的情报,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体。
两个哨探,其中一人还则罢了,当场就niào了裤子,又稍微给他一点颜sè,就撬开了嘴巴,可另一个却是打死不说的死硬分子。不管从来能言善辩的秦连龙怎的软硬兼施,就是不开口,一看就是个老江湖。
而据那个愿意开口的哨探所说,他们是位于百里开外长塘湖上的一伙渔家,平日里靠着打渔为生,有时候也会劫个富济个贫的,所以在长塘湖周遭的口碑还算不错,周遭岸上有乡邻百姓遇着麻烦事儿,也会请他们帮着出个头……
至于领头的瓢把子,有个在百里长塘湖上响当当的名号,叫做“小白龙”。
这回是不知打哪来了一伙人,暗中找到他们瓢把子,说是有笔买卖要谈,他们这才过来崇塘,打算夜袭秦家的……
说着又苦苦哀求,说他只是个哨探,平日里也只负责探听侦察长塘湖一带的动向,就是水性好一些腿脚快一些,旁的没甚的,并不是帮伙里的头面人物,但凡知道的也都已经交代清楚了,求审讯他的秦老爹大人不记小人过过,放他一条生路。
说着还给秦老爹使眼sè,示意他隔壁那个同他一道被抓的才是正经主谋。
可身为哨探,这样容易就吐了口,把那点子底细交代了个底儿掉,说句实在话,秦老爹还真是不大敢相信的。
至于这话里头到底有几成的干货,那就更不敢轻易相信了。
可今儿夜里他们确实是打算动手的,这则应当是不错的。
当即借助有限的情报,部署战力。
虽然从未料想过会有这一天,可秦老爹因着自身经历的缘故,这些年来还是给家里头陆陆续续置办了些许用来阻滞、防守、防护的防御武器的。
何况秦老爹自个儿本就是全活儿的木匠,周大成周大生兄弟又是铁匠出身,本就是举手之劳的事儿。
何况又不吝工本,已经抽空制作出了大量竹制、木制,尤其铁制的蒺藜来,而且一多半直接拧成刺绳,但有险情,就可以直接布防在堡墙墙面上,以阻止敌人运用各种手段爬墙,杀伤力不容小觑。以及木檑,其实就是在一根根巨大的木柱上头钉上尖锐的逆须钉,然后可以通过投掷产生杀伤力。花椒研究过,简直就是大号的狼牙bàng。还有守墙所用的盾牌,也就是木牌状的守城木立,有竹制同木制两种,牌高五尺阔三尺,完全可以用于隐蔽、观察同射击。
再来还有捆成柴束的柴草,以及装满了水的瓦木水罐,这些都是堡墙上的固有配备。
而经此一事儿,秦老爹更已经在心里头盘算着要打造塞门刀车同投石车了。
这样大杀伤力的防御武器,用不上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可每一个家人对于秦老爹来说都是百分之百,老人家不敢想象任何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而这会子在战力的部署上亦是如此的。
秦老爹头一个考虑的就是如何保证自家人的安全,其次是如何能够避免那些个匪徒狗急跳墙,朝两湾中的乡邻下手,最后才是如何才能叫那些个匪徒有来无回。
只这会子jī已叫过头遍,二遍也快开始了,眼看着东方既白,自然能够意识到,那厢匪徒或许已经放弃了。
应该是哨探被捕后,那厢大部队眼瞅着不对,知道他们有所防范,临时收兵了。
自是有些担心放虎归山的,不过对于卷土重来,担心到底有限。
秦老爹望向东边,招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的七堂哥去给后头一众女眷报信,又嘱咐秦连熊:“知会崇塘吧!”
秦连熊听了,放眼四顾,应了一声是。
自是有些懊恼的,不过事情已经如此了,多说无益,自去示警。
在此之前,他已经同李巡检商议好了,家里头一旦出现敌情,当即就要向崇塘方面示警。
或是高悬颜sè鲜亮的旌旗,或是焚烟,或是挂上大红灯笼,不管白天黑夜,总归能有办法通知到李巡检,向他求援。
只就在秦连熊欲去打点的辰光,守在眺阁上的陈师傅同罗冀齐齐动了动耳朵:“有敌情!”
……
长房之中,已经在门槛上坐了半晌的花椒听着七堂哥低头耷脑递来的音讯,自是有些遗憾的。
毕竟在她看来,行兵打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对于自家这一方来说虽然影响不会太大,甚至于还能利用时间更加完善自家的作战方案,可对于敌军来说,这样断断续续的用兵,绝对是会造成负面影响的。
对于自家来说并不算甚的坏事体,可相较而言,花椒更不喜欢这样如芒刺背的感觉。
忍不住托腮发呆,竖起的耳朵里却忽的捕捉到“嗖”的一声,似是箭矢离弦破空的声音。
“不对,有情况!”话音未落,花椒人已炸了起来,拔腿就往外跑。
七堂哥只觉得一阵风从身边窜过,被花椒唬了一大跳,待回过神来,才知道花椒说的是甚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想都没想,就撒丫子跟了上去。
还有丁香,在花椒拔腿之际,没有丝毫迟疑,已经跟着跑了出去。香叶在迟疑片刻之后,也跟着跑了上去。
行疾如飞的花椒已经顾不得她这一跑,长辈们该唬的怎样个魂飞魄散了。其实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只听到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还有前方传来的应是撞门声,箭矢破空声、叫骂声、惨叫声……
甚至于速度惊人,就连丁香都没能赶上她,更别说七堂哥同香叶了。
却在经过东跨院门口的辰光,一个急刹车,停下了脚步。不过也只刹那光景,就又直奔堡墙而去。
虽然堡墙上仍旧没有任何照明,但此时天光已经微微亮,有了一定的能见度。花椒就见前方秦连虎已经领着四堂哥一队小字辈在堡门内布防,设置人工障碍了。
而堡门外虽有疯狂擂门的声音传来,却不见丝毫的晃动。
花椒放下心来。
自家的堡门虽不及堡墙般坚固,却也远比寻常人家来的高大厚重。足有丈余高,更有一尺多厚,用北地特产的红松木制成的大门栓上门闩后,再有门槛起到一定的限制作用,就算重锤也不一定能击破,刀枪砍刺更是无用。
而就在花椒停下脚步的同时,正在布置铁蒺藜的小麦听到动静,转身一眼看到花椒,还有紧跟其后的丁香诸人,自是跳脚的:“祖宗,你们怎的来了,赶紧回去。”
秦连虎抬起头来,看到他们,也是一样的说辞:“丁香,快把妹妹们带回去,护住你祖母婶娘,就是你们大功一件了。”
四堂哥也想说话,花椒已经指了东边:“大伯,东头园子里部署人手了吗?”
“有了有了,你五叔正带着你五哥他们在埋伏呢,你们就别cào这个心了,赶紧回去吧!”
正说着话儿,堡墙上头传来秦老爹浑厚的声音:“刀枪无眼,乡邻们不要靠近,集结守住路口为上……”
听这口气,应是两湾里的乡邻们听到动静,过来支援来了。
正好杜氏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要带花椒姐妹回去:“小祖宗,这哪里是你们能来的地方,祖母都叫你们吓坏了,快跟我回去。”
花椒看了眼姐姐们,就点了点头,同丁香、香叶一道跟着杜氏退回了后院。
却在虚掩上二门后停下了脚步,指了指丁香的腰间,朝她杀jī抹脖子的使了个眼sè,丁香会意,瞥了眼杜氏,就朝她点了点头,落后两步,取出挂在腰间的小抓钩,甩上二门顶部的飞檐固定住,一个借力,三两下就脚踩墙壁爬了上去。
花椒也紧随其后,丁香又拉了她一把,花椒稳稳的落在了门檐上,把香叶看得目瞪口呆,杜氏更是跳脚。
花椒就趴在门檐上,朝着杜氏摆手:“二伯娘,您快带着四姐回去吧,我同三姐在这守着,您放心,我和三姐能有自保的能力。”
杜氏怎能答应的:“这是甚的话!要守也该我们来守着!”又哄着花椒:“椒椒听话,快同姐姐下来,这不是你们该cào心的事儿,快跟我回去。”
花椒正摇头,上了门檐后就一直紧盯着前方的丁香忽地下意识地模仿了两声狗吠声,还是放缓速度、音tiáo极低的持续吠声。
正是示意大家准备迎战的叫声!
香叶条件发射似的一下子跳了起来,杜氏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经扑上去栓上了二门的门闩。
花椒也已经“刷”地转过身去,只一眼,就看清了前方十丈处,也就是正院天井中一前一后两个跑动着的身形,真的是敌袭,花椒浑身一个激灵:“敌袭,敌袭,二伯娘,快回去!”
话音未落,已是将手里头多股细皮筋回旋栓绕而成的四眼皮兜拉到嘴角,完全凭借感觉感知,根据经验进行瞄准,既拉既发,一颗弹丸正中目标。
杜氏整个人都懵住了,她在方才枯坐时已经设想过一百种可能了,却没想过匪徒竟然能入无人之地般闯到后院来。
是被一声女人的闷哼声惊醒的,瞬间回神,看了眼门檐上的花椒同丁香,杜氏一咬牙,拽起香叶就往回奔。
一击即中的花椒听到脚步声,紧紧抿住嘴chún,抽空将两荷包,一共五十颗掺和着铁砂制成的弹丸甩在面前。
丁香偏过头来,看了眼神sè坚毅的花椒,又看了眼她手里的弹弓,吞了口口水,二话没说,已经决定掩护花椒牵制匪徒了。
只两个匪徒就此遁形,花椒同丁香正齐齐猜测匪是否还会露面之际,一个黑sè的人影隐在廊下,踩着步法飞速而来。
丁香没有在这个人身上手上看到弓箭状的武器,两姐妹士气大振,丁香牵制,扰乱匪徒的步伐,花椒瞄准,随拉随发。
只又一弹打空后,花椒脑海中噼里啪啦闪过一个念头,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能稳住手中的弹弓。
可就是这份念头,让花椒骤起杀伐之心,在tiáo整气息后,终于,一弹,制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农家记事 第四百六十七章 剿灭
这是花椒两世为人都会永远刻在内心深处的一瞬间。
可偏偏仿佛天地不再转动,时间静止了一般。
周遭所有的一切都被隔绝在了花椒混沌浆糊的万千思绪之外,斑驳成碎片。
很多年以后,花椒午夜梦回,偶尔想起这些碎片,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可那一瞬间,从她手中弹弓打出的弹珠,遵从她杀伐意念的弹道,直接贯穿匪徒左侧面颊,将他击倒在地后喷薄而出的那一汪鲜血,触地一刹那竟能轻轻弹起的鲜血,却始终氤氲在她的脑海中,梦寐不忘。
不过在那一瞬间,花椒还是有着些许的基本意识的,她还大概记得自己嘴角翕翕,同丁香说了一句话。
虽然她根本听不见自己说了些甚的,可这句话应当是:“三姐,这个匪徒好像只有一只手。”
然后稀里糊涂的从门檐上下来,花椒能感觉到影影绰绰的,仿佛有人在眼前一般。她觉得自己在喃喃说着甚的,似是很远的地方还有嗡嗡的说话声传来,竟然字字清晰,只花椒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脑海中已有无数碎片一闪而过,襁褓中的懵懂,病榻上的栩栩,天灾下的渺小……最后一个意识,是触地轻弹的鲜血。
花椒心里暗暗喊糟,还有一个匪徒没有露面……
可眼皮就像guàn了铅似的沉重了起来,瞬间彻底陷入了无声的黑暗之中。
又倏地从一片黑暗中醒来,几乎是一瞬间就完全清醒了过来。
“四姐?”花椒坐起身来,借着微弱的光线,直接就知道自己正躺在秦老娘的架子床上,熟悉的气息也让她知道,守在一旁的是香叶。也不知道守了多久了,小脑袋已经一点一点的。
听到花椒略有些喑哑的呢喃,迷迷糊糊的香叶亦是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脸上是无以言表的欢悦:“椒椒,你醒啦!”
花椒轻轻点了点头,鼻子轻嗅,有安神香的味道,又望了望窗外的昏暗:“四姐,我是睡着了吗?睡了多久了?”
“你睡了整整一天了,从早到晚,这会子已是黄昏了!”香叶一直紧绷的肩膀一下子松懈了下来,却腾地站了起来,有些无措的原地转了一圈后,忽的想起甚的来,赶紧tiáo了一盏蜜水过来喂给花椒喝。
原来已是睡了一天了,难怪chún干口燥。
花椒一动不动,任由香叶喂她喝了一盏温热的蜜水,喉咙同xiōng口就有如甘霖guàn溉般滋润了起来。
香叶看着就又松了一口气,又倏地跳了起来,往外跑:“椒椒你乖乖坐着,我去告诉三伯娘……”
花椒呆呆地望着香叶的背影,靠坐在床头,忽的愣愣地数起了帐顶的蝙蝠来,一遍又一遍,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怎的只有三只蝙蝠,该是五福临门才对呀!
外头就有凌乱嘈杂的脚步声响起,门帘一动,罗氏脚步仓皇的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串人,花椒还未看清,已经被罗氏搂在了怀里。
“椒椒,怎样了?”半晌罗氏才放开她,又摩挲着她的小脸,不住地打量:“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花椒大力的摇头,却被罗氏捧着脸颊制止了:“快别晃了,仔细头疼!”
花椒又要点头,只动弹不得,就眨了眨眼睛。
忽的想说怎的睡了一觉,怎的就变笨了。
可看着罗氏关切的眼神,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可全副心神都在花椒身上的罗氏却看了个分明,赶忙松手:“是不是娘弄疼你了?”还是放心不下的又问了一遍:“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挺好的,没有哪里不舒服。”花椒没动,顿了顿,又道:“就是饿了。”
罗氏没有放过花椒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听了这话,终于略略放下心来。
一旁杜氏已经笑了起来:“饿了就好!饿了就好!”又探着身子问花椒:“椒椒想吃甚的?米饭,还是面条?二伯娘炖了jī汤,还可以给我们椒椒煮粥吃。”
花椒眼珠子转了一圈,却是道:“嗯,我想吃糊糊。”
“哎呦,我们椒椒真乖!”杜氏抚掌大笑:“知道二伯娘最拿手的就是糊糊,行,二伯娘这就去给我们家椒椒做去。”
花椒就抿着嘴笑。
杜氏利落jīng干,不过一刻钟的工夫,就端来了一大钵只加了jī蛋、细盐、香油的白面糊糊,花椒只闻味道,就已胃口大开,就着罗氏的手吃了一多半才打了个嗝儿,就朝着罗氏摇了摇头。
罗氏见花椒吃了这许多,也不再勉强,就笑着收了手,接过香叶递过来的茶盅,送到花椒嘴边给她漱口,又掏出帕子来给她擦了擦嘴角,见她一脸餍足的模样,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就像杜氏方才所说的那样,知道饿,能吃,就是好事儿,也就证明孩子已经缓过劲儿来了。
可即便如此,只要一想到今天平旦时分发生的种种,她仍是胆战心惊。
同杜氏一样,她也设想过无数个可能性,却没想到花椒会同丁香跳出来,守卫后院,更没想到匪徒竟能够避开家中的防御长驱直入,闯进正院。
当在长房从杜氏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二话没说就护着秦老娘去了地窖,留下左氏照顾秦老娘同小八,又留下姚氏同沈氏带着芽儿姐妹守护地窖,她同杜氏、郭氏,还有陈娘子一道,抓了收在地窖口的叉竿就往二门跑。
当时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谁要伤害她的孩子,别怪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何曾想到,待到她们赶到的时候,花椒已经将两个匪徒打残了。
一个只有一只手的男匪徒,被花椒一弹弓打穿了半张脸,撕心裂肺地惨叫了一声后,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是由杜氏同陈娘子大着胆子上前绑的人,秦连虎听到那声惨叫,带着小字辈们玩命似的飞奔而来时,这个匪徒已经被她们五花大绑起来了。
还有一个匪徒,竟是女子,被花椒一弹弓打碎了膝盖,痛不欲生,好容易爬到厢房中藏了起来,是被之后从丁香处获得消息的秦连虎循着血迹搜出来的……
俱是重伤,都是花椒出的手!
可花椒在被她们从门檐上抱下来后,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不是昏过去的,就是睡过去的。临睡前还喃喃着这个匪徒只有一只手,还有一个匪徒还未露面……
她们自然魂飞魄散,可请来的郎中却说花椒不碍,只是疲乏过度,睡一觉就好了。姚氏又将压箱底的安神香取了出来点上,花椒果然睡得很香,还呼哧呼哧的打起了呼噜来……
睡了整整一天,总算醒了过来。
而且一切无恙。
阿弥陀佛,罗氏的眼泪忍不住盈满眼眶,忍不住把花椒抱在了怀里……
而花椒吃饱喝足,竟又昏昏欲睡了起来,正想阖上眼睛躺一会养养神,忽的方才意识到自己怎的会睡在秦老娘屋里的!
一个愣怔,遗失的记忆瞬间回笼。
虽然只剩下些许零散的碎片,花椒还是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一把抓住罗氏的手:“娘,匪徒呢……”
话音未落,就像被烫了一下似的松开双手,摊开掌心,愣愣地看着掌心的薄茧。
……
听说昏睡了一天的花椒终于清醒过来了,而且还好胃口的吃了大半钵的糊糊,一干忙了差不多一天一夜的老少爷们冷若冰霜的脸上总算有了点儿笑影儿。
却俱还抽不出空闲去探望花椒。
虽然匪患已经平息,两拨帮伙,从匪首到匪众,一共四十三人悉数被捉,其中三死二十重伤十轻伤。只饶是崇塘巡检司,也收押不下,或者说或许没有这个兵力来看守这么些个亡命之徒的。
李巡检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在同秦老爹商量后,索性亲自坐镇,把这些人暂且关押在秦家,等待县令大人,甚至于知府大人亲自过来提人。
又抽tiáo了一半,也就是二十个弓兵过来重层把守。还请了四五个郎中过来给匪徒止血,免得人都死绝了。
这些人犯案累累,何况还未审讯,就这样死了,可是可惜。
只这样一来,秦家既要分出一半人来帮忙看守这些个亡命之徒,又得收拾作为战场的门前溪埂以及东头园子,所有人都忙到脚不沾地。
唯有李巡检还算比较清闲。
只不过脑袋已经快要爆炸了。
他是东方既白的辰光,听到弓兵报告秦家有异就当即点齐人马过来秦家的。
距离秦家示警不过半刻钟的光景。
可一骑绝尘,打马刚到村口,就见远处溪埂上,甚至于莲溪里头都早已密密麻麻的围拢了人。
他横眉立目,甩着竹节钢鞭打马走近才发现不是匪徒,而是周家湾同漏斗湾的男丁们。而且秦家墙根下更已一溜五花大绑了足有二三十个匪徒了,还有零星两三个仓皇逃路,跳进了莲溪,正被乡邻们围追堵截。
匪患已经基本平息了,他下巴差点掉下来。
可更叫他一蹦三尺高的还在后头,秦家逮住了一个只有一只手的匪首,看那形容面貌,看那经年的伤口,很可能就是在逃一年有余的运河匪首“单只手”!
却被弹弓打穿了半边面颊,昏死过去了……
……
花椒嘴角翕翕,欲言又止,却是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儿来:“三姐,那个少了一只手的匪徒真的就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单只手’吗?”
搂着花椒靠坐在床头的丁香就重重点头:“是啊,姻伯父说是,那肯定就是啦!”
说着已是情难自禁,兴奋不已的跟花椒说:“椒椒,你可真厉害!新安府同周遭府县抓了那么久的‘单只手’竟然被你一弹弓就给打趴了。你说,这话传出去,那些个追了他一年多的官兵可怎的自处!”
盘坐在床里,正给花椒按摩手腕的香叶就抬起头来喊了声“三姐!”又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祖父祖母都说了,让咱们守口如瓶,不让把你同椒椒牵扯进来。”
丁香听着就鼓了鼓腮帮子,她当然知道祖父祖母,还有阖家都是为了她们姐妹好,这样的话儿传出去,她们姐妹必会因着惊世骇俗,遭到世人的非议的。
可凭甚的小子们剿匪就能请功,她们女孩子也出力了,凭甚的就得隐瞒!
她是不在乎甚的功不功的,何况若是真能请下功来,也是自家人得了好处,她自然没有二话,可就是气恼这份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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