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记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白糖酥
这小丫头,哪来的胆子!
原本还想教训她一番的,可瞧见小丫头眼下的乌青后,他心疼都来不及,哪里还舍得教训的。
倒是生出了两分同兄弟们一样的心思来,小丫头们拳脚功夫上头弱一些倒是不妨,可弓马上头,或许是需要加些功课的。不为旁的,单为自保也应如此的……
只不过,说起这个,罗氏心里眼底却是说不出的欣慰同感激,由衷地道:“娘这些日子每天都给椒椒熬龙眼肉粥吃,阿弥陀佛,总算有了成效,椒椒这几天上已经好多了,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的。”
龙眼肉、大枣、粳米,同煮成粥,有养心安神、补脾胃、止虚汗的功效。
秦老娘一向认为药补不如食补,所以在知道花椒总是半夜早醒之后,就开始给她煮龙眼肉粥吃,只不过食补的药效缓慢,持之以恒了这么多天,方才见到成效,不过已是叫她们心中大定了。
今天秦连豹回来后,丁香同香叶知道花椒还在吃着龙眼肉粥,更是主动提出要陪着花椒一起睡。
谁都知道这三个小姐妹在一道肯定是要大闹天宫的,可罗氏满口应下了,饶是姚氏也不会多说甚的,只交代丁香一定要照顾好妹妹们。
秦连豹听着,亦是神sè一缓:“这就好,这就好!”还道:“我们椒椒正在长身体,睡不好可怎的吃得消。”
只秦连豹满心记挂着小女儿,罗氏却心疼他,看着他略有些憔悴的面容,就劝道:“相公舟车劳顿,也早些歇息吧,检查功课总不急在这一时的。”
秦连豹这些年来南来北往的,一年里头恨不得能有半年都要在外头奔波,在罗氏看来,秦连豹这两年上不但消瘦了,而且黑了,都是cào劳的缘故。
可秦连豹都是为了这个家,她就算心疼,也只能疼在心里。
索性或是读万卷书到底不如走万里路的缘故,秦连豹的jīng气神还算不错。而且罗氏总觉得秦连豹给人的感觉似乎同前几年相比大不一样了,不过到底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只能归结于秦连豹到底如愿以偿的缘故。
秦连豹朝着妻子温和的笑了笑,应了下来:“我还有几个字……”
说完果然将最后几个字写完后,就收笔将两大摞功课收在了一旁,又将书案整理干净,却不急着歇息,睡下后窸窸窣窣地给罗氏掖了掖被角,靠在床头的引枕上告诉她听:“这回我同老四去新安府,还见到了何大人,也就是新安府的知府大人,或是同我聊的还算投契的缘故,我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似是想让我把小六带去给他瞧一瞧……”
……
这厢正房里,秦连豹正同罗氏喁喁私语,而那厢西厢房里,花椒同丁香、香叶还真被罗氏给料准了。
不过还真不是花椒缠着姐姐们顽皮,三姐妹可谓半斤八两旗鼓相当的,听着罗氏的脚步声在黑暗中渐行渐远,姐妹三人已是齐齐睁开了黑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儿。
根本不用多说多问些甚的,姐妹三人就已经心有灵犀的夜谈了起来。
只今天的话题仍是秦连彪。
是丁香起的头,被子底下的脚趾头不自觉的就去勾包裹着汤婆子的棉布套,嘴角瞥了又瞥,告诉妹妹们:“我同你们说,叔叔婶婶们,还有我爹娘最会报喜不报忧了。就好比三叔四叔这趟去新安府,那个彪货肯定没有好话说,只是被三叔四叔瞒下来了,不愿叫祖父祖母伤心罢了。”
香叶听出了丁香语气里的不快来,但她没觉得报喜不报忧有甚的不好的,侧过身子来,搂了花椒道:“这不是挺好的么,祖父祖母只要因为我们高兴就行了,干嘛要因为,因为那个人不高兴。”
才没有这个必要呢!
说完香叶还在被子里拉了拉花椒的小手:“椒椒,你说对不对?”心里面已经肯定花椒会同意自己的观点的。
花椒确实赞同香叶的观点,点头附和道:“四姐说的对!”
丁香听着就又撇了撇嘴,却是道:“是没必要让祖父祖母因为那个彪货不高兴,可不是有一句话叫做甚的‘瞒上不瞒下’么,不告诉祖父祖母就好了呀,干嘛也不告诉我们呢!”
原来这才是重点,花椒同香叶俱都嘻嘻笑了起来。
花椒就想起之前秦连豹同秦连龙向家里人讲述的新安府之行来。
难怪丁香这样不满,饶是花椒都听得出,秦连豹同秦连龙确有隐瞒的。
譬如他们就告诉秦老爹秦老娘,说是秦连彪的审讯有了进展,原来他真不是甚的虾兵蟹将,而是“单只手”帮伙里的九当家,按着他们帮伙里的说法,则是得称呼一声“九先生”的,又人称“九彪子”,亦是犯案累累,手上也是见过血的。
还道秦连彪见到他们很惊讶,不过家里头这回遭到进犯应当同他无关,并不是他不承认,而是这一年多来,“单只手”方面并没有人去探望过他,就算有消息也递不出来的。
而他关在大狱里,第一时间就已经得知“单只手”被抓的消息了,知道自己或许命不久矣,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虽还嘴硬,可实际上却已有悔改之心了……
其实就连花椒都听得出来,这话儿里是有真有假的,只是还闹不明白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不过她相信秦老爹秦老娘也必是听得出来的,只是秦连豹同秦连龙,甚至于阖家都愿意这样费尽心思的哄着他们,两位老人家也就顺势而为,只当自己听不懂,只当秦连彪真有悔改之心了。
但花椒联系前情后状,却是笃定家里头这回遭到“单只手”帮伙的袭击,是同秦连彪脱不开干系的。
到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花椒虽然对秦连彪的了解并不多,但旧年秦连豹秦连龙去新安府大狱里看望他的辰光,他丢下的那两句未尽之语,绝对不会是张声造势。
或许那时候,他就已经存了同自家同归于尽的念头了。也或许,他根本不觉得他会就此丧命,但自家遭到进犯,这是必然的。
把这话儿说给两个姐姐听,哪里知道丁香同香叶亦是齐齐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丁香更是道:“他的良心早就被狗吃掉了。”还佐证道:“你们说说,连老婆孩子老娘都能不闻不问的人,还指望他把旁人当人待吗?”
香叶听着点了点头,却又叹了一口气:“红枣姐她们太可怜了。”说着顿了顿,又道:“还有石榴姐,也挺可怜的,咱们家祺姐儿都快会喊‘姨’了,石榴姐还没嫁人呢!”
丁香却皱了皱眉头。
她从小就同石榴玩不到一块儿,原先小辰光对石榴倒还有几分亲近的意思在,觉得她未免也太可怜了,可经了几桩事儿,由不得她不区别对待了,到如今,更是一见她那副怯生生,好似害怕踩死蚂蚁的模样,就心里腻歪。
所以香叶这话,她并不完全赞同的。
在她看来,石榴这个年纪还没定下亲事来,绝对是同她自个儿脱不开干系的。
即便秦连彪确实是个大拖累,等闲青白人家确实看不上她们姐妹的。
就譬如那个鹅湖秦氏,原本就行了通匪之事儿,家族名声落了地儿,饶是姻亲故旧都不敢登门了。你说正经人家,谁敢跟一个“匪”字儿沾上边儿的,还要不要命了。却还要跑到自家来寻死觅活的,被大堂哥一状告到县衙里,县令大人一层层申饬下去,把整族人的面皮又刮下了两层来。
虽然在丁香看来,这个鹅湖秦氏根本从大到小都不要脸面,可祸及出嫁女,却并不是她所愿。
可偏偏鹅湖秦氏已经有好几个出了门子的姑nǎinǎi或是已经被休弃回家,或是正在和离之中了。
女人被休了名声固然不好听,可和离貌似也好不到哪里去,也不过是一个地上,一个竹席上,相差这么一竹篾罢了。
不过四堂哥五堂哥还有方庆,却有另一重看法的,说是仅看鹅湖秦氏大大小小的做派,就大概其能知道他们族里的那几个姑nǎinǎi必也不会是甚的安分的主儿,会被休弃,说不得就是从天而降的借口,跟家族清不清白无关。
而在大堂哥几个看来,那些个会休妻的人家,想来也不是甚的讲究家风清誉,有容人之量的人家。
或许吧,丁香也不知道。
但同鹅湖秦氏的出嫁女相比,红枣姐妹的际遇是绝对好了不只一竹篾的。
再不济,她们还有自家做倚靠,她们的名字可也是明堂正道的写进族谱之中的,自家怎的可能不管不问的。若是袁氏扶的起来,若是她们自个儿扶的起来,不敢说能嫁个多么殷实的好人家,可嫁进寻常人家,过些安稳日子还是不难的。
可偏偏一个两个的,俱是扶不起的阿斗。
石榴还则罢了,她好像天生就是这样一个人。可哪里知道,袁氏会变得这样,真个应了杜氏的话,面目全非。还有红枣,原本也是那样爽利的一个人,如今也学会自怨自艾,甚至自bào自弃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好话已经不知道说了几箩筐了,可俱是半点用处都没有,红枣就是不往心里去。恨得她好几回都想给她两下子,把她打醒了。
……
这厢花椒姐妹越说越提不起劲儿来,可那厢罗氏却是一惊之下,睡意全无。
撑起上半身望着秦连豹,惊诧道:“相公这是甚的意思?那个新安府知府大人,何大人,是想同咱们家结亲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农家记事 第四百七十四章 乡贤
秦连豹同秦连龙这趟前往新安府,是按着之前秦老爹同新安知府门下幕僚的约定,直接请上回结识的那位门政代为通传的。
而这位幕僚果然信守了之前的承诺,当即迎了出来,亲自带着秦连豹秦连龙去见了,已经从关押流刑以下轻犯的外监,挪到关押斩绞刑重犯的内监看守的秦连彪。
而正如丁香所说的那般,秦连豹同秦连龙确实只报喜没报忧,甚至于这所谓的“喜”,亦是泰半虚构出来的。
或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下个秋后说不得就要问斩的缘故。
原本还一心死地求生的秦连彪妄想破灭,彻底崩溃。
据说自打知道“单只手”被捕后,就日(日)在监舍里大哭大闹,就像疯魔了一般,不知受了多少教训。
不过月余光景,就已经把自己折腾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可当看到秦连豹同秦连龙的辰光,与旧年相见时相比,秦连彪却是愈发的嚣张了。
瞋目切齿,口口声声咒骂老天爷不开眼,张牙舞爪,恨不得生撕了他们……其实哪有半点悔改之意的。
却也在秦连豹秦连龙,还有秦连虎兄弟几个的意料之中。
秦连彪,早就已经疯魔了。
只是叫秦连豹秦连龙仍旧不敢置信的是,秦连彪想不起来老婆孩子还则罢了,可连老娘都半点想不起来,这就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只不过,待秦连龙半点不客气的把他们的来意说了出来,还丢下一句:“……下回过来,就是替你收尸!”
狂为乱道的秦连彪竟倏地消停了下来,浑身上下都笼罩着无言的绝望。
秦连豹看在眼里,不免唏嘘。
只盼着秦连彪下辈子、下下辈子,还清孽债后,能够改过向善,重新做人。
从yīn森冷厉的内监里出来,秦连豹同秦连龙齐齐抬头望着当空明媚的日头,心头忽的涌起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来,俱是感慨万千。
却没想到,热心的幕僚又径直领着他们去见了新安知府。
而何大人不但拨冗见了他们,再次同他们道谢,还叫人收拾了客院出来留他们住下。更是一连几天,秉烛夜谈。
原本只是闲话家常罢了,又浅浅说了说“单只手”帮伙被生擒的经过,秦连豹同秦连龙自然不会据实以告……而后来因着何大人只比秦连豹略长几岁的缘故,已是不惑之年,说着说着,自然而然就说到了孩子的举业上。
听说大堂哥年方弱冠,头一次参加乡试就中了乡试第五名,而六哥更是不到冠龄,亦是一击即中,名次亦不算低,大吃一惊。
其实说起来,何大人之前听说莲溪务本堂生擒了“单只手”的辰光,其实还揣测过这务本堂秦氏到底是何来头。他虽不是南地生人,却也在长江沿岸为官数年,这江南一地牵丝攀藤的大族名宦之家也俱都有所耳闻,却是从未听说过务本堂秦氏的名号的。
待到派出去向秦家道谢的幕僚返回后,他这才知道,务本堂秦氏原来只是莲溪重镇,崇塘乡间的一户乡绅,或者说乡贤而已。
人丁不旺,发迹也是这两年的事体,靠的更是饶是他都如雷贯耳,且垂涎欲滴的珍馐美味秦白芹,原来就是这个秦白芹秦家。
倒是有些啼笑皆非了。
可到底不敢置信的情绪更多一些,没想到“单只手”纵横运河这么多年,草菅人命,可最后竟然会落在一户寻常百姓的手里,天道lún回,果然报应不爽。
只再听着幕僚搜集回来的关于务本堂秦氏的种种消息,他倒是对这务本堂秦氏刮目相看了起来。
走路谁都会,可每一步都能走的这样稳妥,却绝对不是甚的容易的事儿。
可却是直到现在才知道,他或许仍是低估了务本堂秦氏潜力同能力的。
对秦家兴趣陡生,不禁问起家里头一众小字辈的课业来。
秦连豹有问必答,就同何大人说起大堂哥同六哥来,虽说堂兄弟两个一道中举,风头一时无两,可家里头的意思,还有方大老爷方解元那厢,都并不十分希望他们趁势而为,参加春闱,是属意让他们三年之后再考的,大堂哥同六哥也已是应下了……又说起二堂哥同三堂哥来,虽然今科乡试不题,可正好趁着年纪尚小,心无旁骛,扎扎实实的多读两年书,三年之后,再行大比。至于四堂哥同五堂哥,如今正被李巡检带在手里cào练着,明年开春后即将参加武秀才的比试。还有七堂哥,虽然年纪尚小,可明年亦是准备下场县试,试一试胆气的……一一都告诉了何大人。
何大人听完后感慨不已。
虽说自古君子讲求通达六艺,可随着文科举的日益鼎盛,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天下学子只对四书五经趋之若鹜,音律、骑射俱都弃之不学,哪怕武科举日益抬头,可在他们这样的诗书人家,仍然不算正道。
可秦家虽然出身乡野,却有这份见识,确实比之一些个累世大族更加高明的。
不禁同秦连豹同秦连龙道:“在下的看法虽然有失偏颇,可还是不免觉得,与同六畜五谷相辅相成中成长起来的乡民们,或许比之城镇中于叫卖喧嚣为伍的百姓,更加具有仁人而爱物的情怀!”
还告诉秦连豹同秦连龙一个非常有趣的论证:“在下为官十数年,曾对数地百年间的城乡中举登科的人数作过些许的统计,结果发人深省,早年乡间中举登科的人数,竟是多于城镇的……”
虽然,这同乡间人口基数往往大余城镇人口是脱不开干系,可有一则,城镇之中,往往更多累世诗书大族。
而且这已经是早年间的数据,这些年来,这个差距已经在日益缩小了。
自然不是甚的好事体。
不过还是总结道:“所以依在下看来,虽然门楣都是用来光耀的,可挂着‘耕读传家’、‘德重乡评’门楣题字的人家,或许确实是要比之挂着‘和气生财’、‘飞黄腾达’门楣题字的人家,在进退应对、抱负追求上,更加注重修身明德的。”
也正因为此,何大人不但赞赏秦家在小字辈培养上的用心良苦,允文允武,因材施教,这可不是说起来这样容易的事体。更对秦家发迹之后的治家之严谨、持家之勤俭、传家之忠厚,赞不绝口。
修身养生、勉学应试、治生理财、处世为人……这已经不是走的一般的稳当而已了,简直就是稳如泰山了。这其中哪一条哪一项,不是那些个累世望族,几辈子的经验教训之谈的。
而这其中最让他赞赏的,还是秦家在发迹之后,仍旧选择留在乡间立身的态度,以及和待乡曲、宽厚忍让、救老怜贫、扶危救困的处世之道。
如今这世道,或是世道太平的缘故,百业兴旺,人心却愈发趋于不知足,机械、变诈。士农工商,尽管出身各不相同,但在为人处世上,却主于赚人。
照常理来说,这世上甚的东西都可以有假,但金子是不应当有假的,否则怎的会有一句话叫做真金不怕火炼呢,可如今这世道,就连金子都可以作伪了。就譬如药金,火上一烧,都能烧出五彩颜sè来,竟是道士炼出来的玩意儿。
工人倒是日巧一日了,可人情却是日薄一日了。
而且人心不古,不单说的是民间百姓,就是念书识字本该教化熏陶百姓的学子仕子亦是如此的。为了求得进身之阶,在仕途上能够更加顺利,甚至不惜攻击自己所宗甚至所亲的同僚。简直就跟《水浒传》中,梁山好汉杀人越货以充投名状的行径一般无二的……
这些年来,他不知见过多少人,因着三个字,不知足,一但发迹,乡野之地就再留不住他了,一心恋慕外头的花锦世界,甚至于叶不归根。
在这样的世道下,秦家还能固守乡间,更以乐善好施、慷慨解囊为处世之道,获得乡亲们的尊敬爱戴,委实太不容易了。
和待乡曲、宽厚忍让,倒还罢了,毕竟许多家族的家训族规都一再叮嘱家人要谦恭谨慎、宽厚待人。特别是对待乡亲邻里,更要宁我容人,勿使人容我。
可在救老怜贫、扶危救困这则上,虽然许多家族的家训族规也都教育子弟要助人为乐、量力救人。可同时因着官场上尔虞我诈、相互倾轧的事实,不少家训也都在教育子弟恪守韬光养晦的处世之道,多说一句不如少说一句,多识一个人不如少识一个人。明哲保身,谨言慎行……
或许真是民间俚语所说的“江湖跑老,胆子跑小”的缘故,他们这样畏首畏尾,走一步看三步的累世大族,恐怕再是难有务本堂秦家这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十足劲头的。
只想起这个,何大人不由又想起了秦家力主的保婴堂来。
虽然他已经从幕僚那听说了保婴堂的事儿,据说已经救助了数百极贫人家及其母婴了,可他们新安府也有育婴堂,他并未十分放在心上。直到此时,才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一字之差来。
又向秦连豹同秦连龙问起了保婴堂的相关事宜来。
秦连豹仍是知无不言,告诉何大人,保婴堂的最终目的,其实是希望恶习永除,杜绝弃溺女婴之风……
渐渐的,三人俱是神sè微肃。
一连几天,谈论的都是关于保婴堂的事儿……
只待到秦连豹同秦连龙返回崇塘的一路上,兄弟两个的脑海中却始终浮动着何大人所谓的有些偏颇的说法。
别说秦连龙了,饶是秦连豹,也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观点,就如醍醐guàn顶一般,头一次对“乡绅”,抑或“乡贤”,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不是所有乡绅都能被称作乡贤的!
一路上,兄弟二人窝在船上谈了许多许多,就像打开了一扇窗,无数念头喷涌而出,直到现在都还未整理出个大概来。
可罗氏哪里顾得上这些的,她如今只关心孩子的终身大事。
“相公知道新安知府,那个何大人家有几位小姐吗?”罗氏自然知道秦连豹不可能拿孩子的终身大事儿同自己开玩笑,可惊讶太过,还未回不过神来,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
不过秦连豹还真知道:“何大人家两位公子三位小姐,都是嫡出,嫡长女已经出阁,嫡yòu女方才七八岁,我想何大人所说的应该是嫡次女,比小六小一两岁。”
秦连豹也没想到何大人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可儿女婚姻大事儿,自然没有戏言的道理。他知道何大人应该是真心想同自家结这门亲的,只是他到底为官一方,抽不出这个空闲过来,只能让自己带着孩子过去新安府见一面了。
只这话一出,罗氏却愣了一记,回过神来。没想到秦连豹连这个都知道了,不管是他打听到的,还是何大人透露的,就能姑娘的序齿年纪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的,那这事儿或许十有八九了:“相公答应了吗?”
“当然还没有,我同何大人说好了,要回来同你商量。”秦连豹想都没想到的道。
罗氏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那何大人怎的说?”
听得秦连豹道“何大人说理应如此”,罗氏才放下心来。
又很快冷静下来,笃定道:“虽说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咱们家的孩子,自小就比旁人家的孩子有主见,婚事都是自己点头的。只要咱们家小六情愿,我自是没有二话儿的。”
秦连豹早知道罗氏会这样说,其实饶是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何大人的光明磊落自然毋庸置疑,秦连龙在船上还同他说,何大人家家风整肃,必为良配。
抽了个空,同六哥说了说,六哥倒没怎的,脸sè如常,一旁依偎着罗氏的花椒却瞪圆了眼睛。
没想到秦连豹不过去了趟新安府,竟能给六哥带回个媳妇儿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农家记事 第四百七十五章 乡绅
这几年来,因着家里头一串小字辈渐渐长成的缘故,他们的婚姻大事儿,也就成了困扰阖家最大的难题了。
不过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今年或是终于到了大年丰收的辰光了,在阖家长辈的不懈努力之下,家里头一串儿正值婚嫁年纪、议亲年纪的小哥哥小姐姐,貌似都快有着落,要开花结果了。
如今就连自家六哥,也终于有了一桩听上去还算不错的亲事儿了。
花椒自然大喜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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