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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记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白糖酥
偷偷朝神sè坦然的六哥眨眼睛,颇有些看戏不怕台高的揶揄之意。
当然,花椒所认为的“听上去还算不错”,其实只因为何大人在她的心目中,算是个好人的缘故,仅此而已。
至于何家姑娘是不是六哥心目中的好媳妇儿,六哥又是不是何家姑娘心目中的良配,花椒这就不得而知了。
只心里忽的咯噔了一下。
花椒左右眼皮猛地跳了跳,就眼观鼻鼻观心的,呆呆地坐在了那里,可实际上已经在里里外外翻来覆去,每个角落都不放过的审视自己的内心了。
一遍又一遍,呃,花椒这才能够确定以及肯定,不知何时起,她,貌似,仿佛,好像,确实不再像曾经那样恐惧走进婚姻了。
绝对不是男女有别,这回是自家讨媳妇的缘故。面对终身大事儿,其实不管生男生女,作为父母的心情应当都是大差不离儿的——家有女儿的会担心被“猪”拱,家有儿子的也一样担心拱了别人家的“大白菜”,被人打上门来。
花椒就有些愣怔。
还记得当年莳萝议亲的辰光,她亦是cào碎了心的。
家里头长辈们都说无论男女,一辈子都得投两回胎。男子头一回看爹娘,第二回看行当。女子头一回看爹娘,第二回便是看婚嫁。不论男女,第二回投胎投不好,大半辈子都好不了。
她一直深以为然。
既担心莳萝遇人不淑,又担心婆家人不顾惜,还担心小两口结发却不能同心……总是忧心忡忡。
待到接下来秦连凤、茴香、大堂哥陆续成亲,她也都没歇下心思来。
在家里头一众长辈们看来,只觉得她是个机灵鬼,但花椒是明白自己的问题所在的。
因为不管前世今生,花椒都对婚姻望而生畏。
不管是现代社会也好,还是传统社会也罢,婚姻的成本同风险俱都太高太高了,而且大部分的风险都会由女子来承担。
现代社会,诚然,时代的进步赋予了女子更多的权利同自由,但与此同时,时代也给本就肩负着为人妻、为人母的传统角sè同使命的女子,又guàn注了一块社会工作同职责的秤砣,使女子肩上的担子更重、压力更大。
身为女子,在职场上,需要同男子一样去拼搏,去挣钱养家、安身立命,这是每一个独立人格不可推卸的责任。
然而卸下盔甲回到家中,照顾一家老小的生活起居,这也是女子推卸不了的担当。
至于生儿育女,这更是身为女子的天命。
而相应而来的,体质变差、身材走形,甚至于生产时的痛苦以及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意外事故,这些附带的后果,也会由女子来承担。
相濡以沫,一牵手就是一辈子的爱情同婚姻,自然是每个走入婚姻殿堂的男女所歆羡所向往的结局,没有人在浓情蜜意的辰光会料想到日后可能要面临劳燕分飞的那一天。
可生活就是一地jī毛,或许有人坚持欢歌前进,可必然也会有人意识到婚姻是围墙,开始感觉疲劳懈怠,甚至偷偷打起了退堂鼓。
当时过境迁,最终发现,原来你既非我良人,我亦非你佳偶的辰光,婚姻又该如此自处。
而一旦婚姻不幸,失去婚姻虽然并不可怕,甚至于一定程度上还是解脱,可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也必将会成为女子永远割舍不下的牵挂同负重。
而且,即便已是现代社会,可一个家庭一旦破裂,世人仍会把更多莫须有的目光投给女子。甚至于还有一种说法,二婚的男人是个宝,因为遭遇了一次不幸婚姻的他们,必然会更加懂得心疼人,摊手!可相较而言,二婚的女人却是根草,一文不值。
现代社会,一直试图在女子身上赋予更多,并且攫取更多。
可不幸婚姻的后果,难道必定要由女子来承担责任、付出代价吗?
花椒当然相信婚姻,相信爱情,只是似乎没有信心,觉得自己能够这样幸运,能够拥有这一切。
可再回过头来看传统社会。
遥远的女权社会先不论,单说说如今这男权社会。
基于封建国家财产私有制制度,家庭财产的所有权开始归属于男性,也就导致了女子社会性成人身份的丧失,女子已经成为了附属于男性的性别。
为了塑造女慕贞洁男效才良的形象,女子教育都会强tiáo服从于父系社会,服从似乎成了女子的天命。例如在政治上要求女不言外,在经济上要求子妇无私货,在言行上要求女子听于无声视于无形不登高不苟訾不苟笑。
三从四德,作为妻子、媳妇、母亲,女子的所有价值似乎都体现在被压迫被束缚的婚姻,以及家庭之中。
婚姻成功,意味着一生的幸福圆满,成为了人们口口相传的贤妻良母。婚姻不顺,则或是受尽虐待,或是休弃合离。
但就是这被视为女子唯一归宿以及目标的婚姻,关系到女子一生命运甚至生死存亡的婚姻,极大多数辰光,却并不掌握在女子的手中。
女子是没有婚姻自由权的。
而且不管是结婚,还是离婚,俱是如此。
传统社会,成亲强tiáo明媒正娶,要求六礼俱全,但相较而言,休妻却是易如反掌。
虽然也有和离这么一说,也就是夫妻双方通过协议自愿离婚,女子也能有离婚的自主权。可因着封建礼法的制约,传统社会的离婚,其实更多的还是倾向于夫权。
所谓离婚的自由与权力,其实还是男子休妻的自由同权力。
无法从婚姻中获得安全感,无法从社会中获得安全感,这是花椒恐惧走进婚姻的源头。
可不知从何时起,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甚的,花椒忽的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有这样恐惧了。
一时间,花椒心乱如麻,复又恐惧了起来。
不为别的,只因她想不通自己怎的就不恐惧了……
而就如花椒之前所见的那般,听到父母说起自己的亲事,六哥竟然泰然自若,只道全凭父母做主。
倒是同大堂哥当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一转头,眼见花椒呆呆愣愣的坐在那里,就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见她没能回神,才轻声问道:“椒椒怎的了?”
花椒听到似乎有人在点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来,满脸的困惑。
可爱的小模样,看得六哥笑了起来,问她:“在想甚的呢,这样出神?”
花椒方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傻乎乎地问道六哥:“六哥,你要成亲了,你怕不怕?”
罗氏哭笑不得,捏了捏花椒的脸颊:“这是说的甚的话儿?可不兴乱说!”
花椒嘿嘿地笑,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傻话,把脑袋埋在了罗氏的怀里。
六哥却是有问必答,虽然觉得花椒这个问题确实叫人摸不着头脑,还是实话实说的道:“成亲不可怕,好好过日子不就成了。”
罗氏听了颔首道:“正是这话,女孩子出一家进一家不容易,你要一心一意好好待她才是。”
六哥应是,脸上这才有了些许的红晕。
花椒望了望罗氏,又望了望六哥,还望了望秦连豹,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追问下去。
大伙儿看在眼里,只以为花椒不过孩子话,也就没有当回事儿。
秦连豹同罗氏又分别把这件事儿告诉给秦老爹秦老娘听,老两口虽然满心里记挂着孙男娣女们的亲事,却从来不会擅作主张。
孙男娣女们都有各自的娘老子去cào持亲事儿,却是lún不到他们chā手的。若是儿子媳妇拿不定主意,过来同他们商量,那他们自然要帮着仔细斟酌一番。可如今儿子媳妇已经拿定主意了,他们自然不会有意见,纷纷道好。
何况这桩亲事,若是真的能成,还是自家高攀了。
秦连龙却不这么想。
这些年来,他也算是跟着秦连豹走南闯北,长了好一番见识了。
却是晓得那些个真正能够绵延数代的孝友之家,认真说起来,其实大多主张嫁女不论聘礼,娶妇不论奁赀。
议亲之际,只要家世清白,男子有真才实学,女子纯良贞静,其他甚的都好说。
甚至于还有的家族家训主张一夫一妻,同时还有反对从一而终,夫死允许改嫁的……
自家虽然根基浅薄,却门风清正,不至于风来欲坠、寒来欲僵。
新安知府何大人出身名门,既然会提出同自己结亲,那必然是看中了自家的门风,其次才是看中了自家小字辈的后劲儿。
何况他们家小六,还这样拿得出手。
虽然可谓真真正正的少年得志,不但冠龄就中了举人。起tiáo这样高,却仍旧知道要低眉信手续续弹,还能够脚踏实地的念书用功,本来就是本来就是诸多老丈人、尤其丈母娘眼中的乘龙快婿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在打这小子的主意的。
都不用看家里头这般人来人往的,只说秦连凤仍旧挂在嘴上的那句笑话儿,说是饶是还在省城的辰光,放榜之时,就有那些个商贾之家甚至于耕读之家,恨不得全家出动,榜下捉婿了。再看到在众多中年举人的比照下,显得更为稚气的小六,简直眼睛发亮。要不是有他们死命拦着,说不得已经被人家,甚至于被同科抢去拜堂成亲了,倒是还能顺道带个媳妇儿回来……
哪有甚的高攀低就之说的。
而且他还笃定,这桩婚事不但十有八九,而且何大人必然不会提出甚的过分的要求来。
譬如分家,抑或小两口搬出老宅,自立门户等等的。
想起这个,不禁心痒难耐,又跑去同秦连豹合计何大人的言论去。
一连几天,兄弟两人但凡得空,都要凑到一起说道说道。
有一回在秦连豹的书房里,由秦连豹辅导着作画的花椒在收拾书案的辰光,耳朵里挂进只字半语后,想都没想,就装傻充愣的留了下来。
听了许久,才听明白秦连豹同秦连龙说的是“乡绅”。
“乡绅”,花椒自然知道。
她虽然不是那个年代生人,却也听说过一句口号,叫做“打土豪,分田地”,还听过一个词儿,叫做“土豪劣绅”。
仅看字面意思,就能知道特指那些个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豪强恶霸。
百分百的贬义词儿。
虽然“土豪”一字儿已经翻身,成了褒义词,变成了对于有钱人的戏称。
可“绅”字儿前头,却仍旧还有个“劣”字儿摘不掉。
所以在花椒一贯的概念里,乡绅里头,或者说地主里头,自然有好人,而且有很多好人,曾经地方上很多修桥铺路的营生,都是地主乡绅自掏腰包,说是大善人也不为过的,可更多的还是恶劣者。
也正因为此,花椒从不觉得自家算是乡绅。
却没想到竟会从秦连豹秦连龙的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儿,自然jīng神一震。
可没想到,秦连豹同秦连龙所说的“乡绅”,貌似同花椒认知中的“乡绅”,大不一样。
所谓乡绅,既是乡间的绅士,也就是士大夫居乡者。
算是封建社会特有的一种阶层,基本上会有两部分人组成,一部分是科举及第但未曾出仕的读书人,还有一部分则是退休茴香或长期赋闲居乡养病的中小官吏。
再扩大范围,譬如落第的士子,当地比较有学识的中小地主,还有一些宗族的元老……但凡对乡间社会有影响力的人物,基本上都能算做“乡绅”。
这些人近似于官而异于官,近似于民又在民之上。虽然其中也有人曾经掌禀过权印,但从整体而言,大概其都处在在野派的位置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农家记事 第四百七十六章 调查
在秦连豹还有秦连龙的认知中,或者说在普世的价值中,“乡绅”二字,应当是个褒义词。
由乡间“士大夫”组成的这个“乡绅”的群体,他们都有着高于普通老百姓的才学以及见识,甚至于还有曾经为官一方的阅历以及广阔的视野。在民间有着一定的声望,在官场上还有着一定的人脉。
又因着这个群体从来与土地共生,世世代代守护着一方土地,就像庄稼一样,把根深深地扎在了土地里,他们对于土地都有着深刻的情感。对于寻常百姓的生活,也有着深刻的了解。
他们既可以充当自下而上的绅权、族权的代言人,将下情上达于官府甚至于朝廷,也可以扮演自上而下的皇权的执行人,将官府的意旨贯彻于乡间,成为“皇帝无为而天下治”的乡间治理模式的纽带。
一方面充当乡间百姓利益的保护人,一方面还要充当乡间文化传承、民众教化、法令宣扬的责任人,同时甚至于还要参与地方的教育以及地方的管理。
可以这样说,乡绅阶层一旦松弛、分解,实行“双轨政治”模式的传统社会中的政治秩序,必将无序,甚至于崩塌。
就好像打开了一扇大门,花椒这才意识到自己认知上的巨大偏差。
实事求是,乡绅中当然有好人,甚至于就连黄世仁、周扒皮都是假典型。
但这貌似同乡绅阶级就是好的,并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
这是阶级斗争的根源。
作为一个阶级,他们必须退出历史的舞台。
就是这样。
厘清这之间的关系,放下成见,再来重新审视“乡绅”二字。
花椒也不知道应该怎的来形容,可到底,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延续了上千年,维系乡间生态的乡绅文化,已经灭绝了。
当然,花椒前世的辰光,乡间其实已经出现了许多新的地主了。
可他们是否能够重续乡绅文化的香火、复兴宗族意识以及传统礼俗,还能不能成为乡间的意见领袖,变成农村公共事务的发言人,成人新一代的乡绅……花椒不得而知。
当然,当下,乡绅文化仍旧盛行。
不知为甚的,花椒长吁了一口气。
只待到夜里头,秦连豹忽的同他们说起了一个他们闻所未闻,甚至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话题来。
不但花椒,一众小字辈都有些愣怔。
四堂哥摸了摸脑袋,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三叔,您觉得何大人这话说的对吗?真的不偏颇吗?咱们乡间的中举登科人数,真的能多于县城吗?”还望了望身边的兄弟姐妹们,道:“我怎的觉得不大可能呀!”
五堂哥亦是一脸的怀疑,点头附和道:“我也觉得不大可能,起码咱们莲溪不可能。只说那五大家就成了,方张左胡施,那可都是城里人。”
光是这五大家,就占了一多半的名额了,乡间仕子的人数还怎的可能越过城里的。
四堂哥听了直点头:“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五堂哥就朝天翻了个白眼。
秦连豹看着笑了起来:“到底可不可能,你们做个tiáo查,自然就能知道了。”
“对呀!”这回却是丁香抢了个先,“我们可以做个tiáo查写个报告嘛!”又去看大堂哥几个。
大堂哥一众人也感兴趣了起来,纷纷商量着这个tiáo查要怎的进行才好。
之后背着秦连豹,丁香又朝四堂哥五堂哥使眼sè:“要不要赌个东道?”
“行啊!”四堂哥不假思索的地道:“我输了就给你喂招,我赢了的话,你得给我做双鞋袜。”
一听“鞋袜”二字,丁香虽然怂了一记,可在四堂哥面前,她还从未认过怂。
尤其自打生擒“单只手”之后,虽说“单只手”同那个女匪徒身上的窟窿都不是她打的,却是她掩护的花椒。
椒椒自己都说啦,掩护进攻是非常重要的,要不是有她这颗定心丸在身边,她肯定不能这样手稳。
自然得意。
“行,赌了!”丁香扬着下巴,却转过头来问花椒:“椒椒,你觉得乡间仕子多还是城里仕子多?”
花椒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我觉得乡间仕子多。”忽的心念一动,又加了一句:“寒门生贵子,白屋出公卿!”
丁香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那我听你的。”转过去同四堂哥说:“你不是觉得何大人说的不对么,那我就赌乡间仕子多。”
没甚的来由,丁香只是觉得从小到大,但凡这种情境之下,花椒似乎就没输过。
四堂哥就看了眼花椒,又摸了摸脑袋,哪里知道五堂哥跳了出来,却是道:“我同三姐一边儿,我也赌乡间多出仕子。”
四堂哥内心刚刚涌起的犹豫瞬间烟消云散,一蹦三尺高:“小五,你到底是哪边儿的?”
五堂哥就嘿嘿地笑:“我就是讨个巧,三叔既是拿了这个话来同我们说,还鼓励我们做tiáo查,那这事儿必然假不了。”
否则又有甚的意思呢!
大堂哥几个都被五堂哥的投机取巧同直白逗得笑了起来,丁香更是拍了拍五堂哥的胳膊:“算你有眼光!”
四堂哥就一撇嘴巴,抖抖瑟瑟地道:“这可说不好!你自个儿不都说了么,或许何大人说的不错,但咱们莲溪不一样。你们想想,咱们周遭哪个州县有咱们莲溪文风兴盛、文人辈出的。”
这话一出,二堂哥几个就跟着点起头来。
方庆更是道:“我同意小四的话儿,我小辰光在方家当差的辰光,方家来来往往的读书人,大多都是城里人。饶是原本祖籍乡间的,之后考上了功名,也都陆续搬到了城里,在城里落脚了。”
还同大堂哥道:“大哥,你肯定是知道的。”
大堂哥颌了颌首:“阿庆这话不错,城里到底人烟阜密些,相较而言学塾、好先生,甚至于书馆纸店都多一些。况且读书人忌讳闭门造车,总要来往交际,取长补短,也能便当一些……”
大伙儿都有各自的考量,一番思量下来,俱都加入了这个东道。
原本大堂哥几个都觉得就算输了,能赚丁香一双鞋袜,也不错,可后来见丁香苦着一张脸,欲哭无泪,叹了口气,只得退让一步,以四堂哥同丁香为首的两方,倒也打了个平手
只有香叶一会儿一个主意,实在拿不定主意了,就问花椒:“椒椒,你为甚的觉得那个何大人说的对,乡间更能出仕子呢?”
其实花椒也没有办法判断何大人说的对不对,就像哥哥们说的那样,每个地方都有自己不同的民情,或许不能够一概而论的。
可当时秦连豹这话一出,花椒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乡绅”二字。
又忽的想起“乡先生”一词儿来。
乡先生,既乡中老人为卿大夫致仕者,也就是退休乡居的卿大夫。之所以叫“先生”,是因为他们兼任着乡间的教育。
不管是通俗中,还是事实情况下,都有官吏告老还乡之后,教授乡里、行化一方的事例。
修齐治平,可以说是每一个读书人的理想。
而那些个乡绅在还是怀着四方之志的年轻学子的辰光,通过科举、铨选,离开家乡,游宦他乡,一展抱负,为国效力。但叶落归根,这是颠扑不破的信念,到了晚年,必会带着一身的荣耀荣归故里的。
他们的成就以及德望,必为父老乡亲所瞻仰,他们的学问知识,也必为一乡学子所倾慕。他们作为功成名就的楷模,还会激励后辈子孙奋发向上。
就这样,一拨又一拨的官员荣归故里,又有一拨又一拨的才俊走出故土,循环往替,乡间,或许真的是人才生长的沃土。
告诉给哥哥姐姐们听。
大伙儿还未从秦连豹秦连龙那厢听说过这些,俱是若有所思,又纷纷忙活了起来,开始tiáo查百年间莲溪仕子的出身情况。
花椒却想起了前世。
现代化社会,人才似乎都成了单向的流动,原本应属“乡绅”群体,可以引领农民的人群,统统都变成了城里人。
先是城市工作的革命离休老干部,其次是失去了农村土地的工职人员,再是工作在乡间,退居之后却进城定居的基层官员,还有农村出身的大学生。
“叶落归根”的传统价值观似乎已经被彻底抛弃了,长期的城市生活,使人们已经失去了“根”的记忆。
乡绅群体,已经消失了。
没有人再在文化上去反哺家乡,那文化的传承,也必然会失去。乡村的凝聚力,也将会随之消失。
加之城乡教育、医疗等等资源配置的巨大反差,又加剧了农村人口向城市流动的速度同规模。
农村,还能剩下甚的。
“叶”不归根,那根上的“水土”,又该怎的办?
花椒不知道。
之后几天,家里一众小小们利用一切方法收集资料,比如原本在家潜行用功的大堂哥同六哥特地去了趟莲溪,跑了趟县衙,从礼房抄录了确切的数据回来。二堂哥一众人,也都在地方志上下工夫。
方过腊月初八,就有数据报告出来了。
可最终得出来的结果,却并不是他们所认为的多或少,这样简单的结果。
所有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花椒看着装订成册报告上的数据,这才有些明白,秦连豹鼓励他们去做这个tiáo查,或许也不单单是让他们判断何大人的话是对是错这样简单的。
数据告诉他们,大概一百多年前,以方家为首的大量世家大族迁入莲溪,程朱理学发展鼎盛,尊儒重教风气盛行。
不知道甚的辰光,“穷不读书,富不丢猪”,已经成为民间共识。
莲溪文名,也是自此开始的。
就连花椒都知道,百余年来,莲溪考出来的进士、举人的人数,与同属宁江府的五县进士、举人总和相比,还要来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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