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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肉包不吃肉
楚晚宁骂他:“傻子。”
墨燃睫毛垂下来,纤细柔长,就真的笑成了一个傻子。
这样一忘形,墨燃就不慎踩到了一直在小心翼翼避开的衣摆,楚晚宁低头看了看地,然后看他,神情威严,却不说话。
墨燃很耿直:“这衣裳师尊穿大了些。”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墨燃一路将楚晚宁送回红莲水榭。楚晚宁其实有些不习惯,他一个人独来独去惯了,很少有机缘与别人共撑一把伞,无论是油纸伞,还是结界伞。
所以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停下脚步,说道:“我自己来吧,开个结界而已。”
墨燃愣了一下:“走得好好的,为什么……”
“哪有师父让弟子打伞的道理。”
“可是师尊为我做了许多事。”墨燃沉默一会儿,嗓音低缓道,“这五年来,我每天都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好一些,因为师尊什么都会,什么都能自己做。我就想会的比师尊再多那么一点点就好了,这样能让师尊用的到我,能报答师尊。磨炼了那么久,还是觉得高山仰止,可能师尊的恩情,一辈子也还不清了。所以……”
他低着头,手不自觉地在腿边握成拳。
地上的雨渐渐汇集成流,一朵朵水花开了又荼蘼。
“所以以后,打伞这种小事,还是交给我吧。”
楚晚宁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他。
“我想给师尊撑一辈子伞。”
“……”楚晚宁觉得心口很烫,明明是那样暖心的语句,他听了,却忽然觉得很想掉眼泪。
明明经历过那么多苦楚,都不会轻易示弱的。
他好像一个走了很久很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一个可以躺下来歇息的地方。
他倒下了,骨头都像要分崩离析。
这辈子。
墨燃今年二十二岁,有人讲过,人过了二十岁,看到的时光是和二十之前不一样的,二十之前,三年,五年,都好像漫长得可以称之为一辈子。
但二十岁之后,就会开始觉得时日奔流去,逝者不复还,一切尽是匆匆。
他说他要在这样的匆匆里停下来,为他掌伞。
楚晚宁得到过的温情太少了,xiōng腔里陡然盛了这样的好意,只觉得疼得厉害。他望着墨燃,望着那个低着头的男人。他忽然说:“墨燃,你看着我。”
男人便抬起脸来。
楚晚宁道:“你再说一遍。”
墨燃望着他,这张脸对楚晚宁而言仍是有些生疏的,和记忆里,和曾经荒谬的那些醉梦中的人,都不一样。
他是温柔的,沉稳的,刚毅的,有着火的热烈,铁的硬劲,那两段目光笔直地迎向楚晚宁,没有迟疑,没有闪烁。
明明楚晚宁五年前最后看他的那一眼,他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一晃眼,成了这样英挺坚毅的男人。
这个男人在他面前单膝跪下,仰着头,说道:“师尊,我想为你撑一辈子伞。”
楚晚宁怔然望着他,望着他漆黑的眉毛,俊朗的脸膛,望着他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
他已然长成了极好的松柏,与他齐平,而后超过了他。有一天楚晚宁这棵风雨里岿然肃立了太久的树木,忽然自浮生一梦中苏醒,眨眨眼看到雨停了,云开雾散,鲜嫩的初阳里,有一株比他更高大,更毅然的树,挨着他挺立着,风一吹,金光点点,万壑松涛。
这棵树说要陪他一辈子。
直到他们倒下,病木成枯,繁枝不再。以后每个春夏秋冬,他都不再是一个人。
楚晚宁望着他,忽然明白过来,墨燃再也不是五年前,他从彩蝶镇背回来的那个血迹斑驳、少不更事的徒弟了。
他站在雨里,站在飘飞着海棠花的结界下。他头一次仔仔细细,一寸不漏地检视着墨燃,检视着这个男人为他许下的一辈子。
然后楚晚宁的心跳骤然快起来。
他忽然发觉墨燃如今的模样,竟是如此勾魂摄魄,从鼻翼处隆起的弓弧,到嘴chún,从线条凌厉硬朗的下巴,到喉结。
如果说以前对墨燃只是深爱,尚可隐藏遮掩,今日重逢,却觉得这个男人成了一把火,轻而易举就可以将他这捧枯柴点燃,遮天蔽日的火光几可燎天。
他觉得自己心里头的一直沉眠的熔岩在苏醒,在深渊里舒活着筋骨,随时准备bào烈地喷发出来。
那熔岩,要把他素来引以为傲的矜持、高傲、禁欲……
都烧成灰烬。
焚成残渣。





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131.师尊读书
这天晚上, 楚晚宁躺在红莲水榭的床榻上,辗转反侧, 睡不着觉。
他在想墨燃怎么会成长为如今这般模样,墨宗师,墨微雨, 闭上眼睛都是那个男人英气勃发的脸庞, 目光沉炽, 刚毅和温柔在里头缠绵。
楚晚宁暗骂一声, 重重踢了被子一脚, 被子滑下了床沿, 他大字型躺在床上,仰头望着房梁,眼神煎熬。
他竭尽全力让自己挣脱欲海, 斩断情丝,直到jīng疲力竭。
“墨微雨你这个畜生。”他喃喃道。
扭过头, 却又摆脱不了思cháo, 妙音池里看到的那具火热紧实的躯体似乎仍在眼前晃动着, 他看到宽阔的肩膀, 线条凌厉的背脊, 转过身,温泉水顺着人鱼线缓缓流下来……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 脸sè铁青, 再也不敢往下想。
随手抓了一本书, 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可怜楚晚宁英明一世, 如今竟沦落到要靠书籍摆脱心魔。摊开了的书也不知是薛蒙买的哪一本,打开就瞧见密密麻麻一排蝇头小楷,楚晚宁初时还看不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在读什么。
只见薄薄纸页上,无比端正地写着一行字:
《修真界盛年英杰尺寸排行》
每个字都认识,可是堆在一起,却让楚晚宁有些看不明白。
盛年英杰……尺寸……排行?
什么尺寸?
身量?
再往下看,稍小的字迹又在旁边备了一句:因本排行涉猎英豪,有从不在外沐浴者,不近花柳者,因此名录不全,儒风门英杰缺南宫驷、徐霜林尺寸,孤月夜缺姜曦尺寸,死生之巅缺薛蒙、谢枫玡、楚晚宁……
“……?”
楚晚宁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他们的身量还需要在外沐浴,去逛花柳巷才能看出来?
居然还瞧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皱皱眉头,指尖点着名谱,继续往下读。可惜第一个名字就让他噎了一下。
墨微雨。
身份:死生之巅公子,墨宗师
楚晚宁回想了一下墨燃的身形,这小子如今确实高大威风,但总也不至于就排上了第一?
再往下看,写着“德裕堂沐浴时观得,绝非俗物,令人叹服。”
“……”
德裕堂沐浴……
绝非俗物……?
楚晚宁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他想法纯澈惯了,因此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来,只得又继续读下去。
排第二的是一个他没有听说过的散修,旁边也写了个“山林野浴时观得,甚伟。”
“什么乱七八糟的。”楚晚宁有些反感,“鞋履发冠虽能增减身量,但也不至于相差太多,何必非要等人洗澡时去窥探,如今民间怎会流行此类杂书……”
看到第三名——
梅含雪
身份:昆仑踏雪宫掌教师兄
这回旁边的小字不一样了,写的不在是沐浴观之云云,而是“春莹楼婢子亲丈,另有修真界诸女相佐,梅公子此物可令女子身软成水,骨化为泥,夜御十人,不在话下。”
楚晚宁:“………………………………”
几许死寂后,玉衡长老脑袋嗡的一声,炸了。他像扔烫手山芋般将这册子从卧房这一头,啪的一声狠狠丢到了那一头,且脸红如火,目光闪烁,整个人都气懵了。
他看到了什么?
什么尺寸!饶是他再迟钝,此时也觉过味儿来了。这还能是什么尺寸?恬不知耻!寡廉鲜耻!龌龊肮脏!浑不知羞!!!
坐在床上僵了半天,楚晚宁还是觉得不解气,又下床将那册子拾起来,指间发力,纸张顿时被震碎成零落残片……
可是“绝非俗物,令人叹服”八个字,却像烧红的烙铁,嘶啦一声烫在了他心底,令他面红耳赤,心若鸣雷。
他是个极端正的人,方才在妙音池,目光刻意上移,根本没有往不该看的地方去看,加上池中蒸汽荡绕,肉体在其中都是氤氲模糊的,他就算看也看不清楚,然而此时,这本脏书却用了八个字把这个画面呈到他眼皮子前。而文字,往往比画面更活sè生香,便于肖想。
绝非俗物……
楚晚宁狠狠抹了把脸,半晌,抓住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出关第一天,他到底都遭遇了些什么……楚晚宁无不幽怨地想道——世道变了,他恨不能躺回去再死一次!
然而,玉衡长老一贯严以律己,纵使一夜未得好眠,纵使心中再怎么惊骇,再怎么意难平,第二日,他还是按时起床,梳洗穿戴整齐,依旧一张威严且禁欲的脸庞,飘然下了死生之巅南峰。
今日是每月一次的校检,善恶台甲光粼粼,数千名弟子都在那里演武,长老们在高台上验阅。
五年不在,楚晚宁的位置却没有变过,依旧设在薛正雍左边。
只见得他一袭白衣曳地,神情恹恹,自青石长阶行来,而后广袖一拂,径直坐于空位上,给自己斟了一壶茶,边喝边看。
薛正雍见他脸sè不好,还以为昨天墨燃没有赴宴,让楚晚宁生气了,于是附过去,带着些讨好的意思,悄声道:“玉衡,燃儿回来了。”
谁料楚晚宁眉心抽了抽,脸sè反而更差了:“嗯,见过了。”
“啊?见过了?”薛正雍一怔,随即点点头,“那就好,怎么样?是不是变得有些多?”
“嗯……”
楚晚宁不是很想继续和薛正雍聊墨燃,毕竟从昨天开始,他脑中一直就有“绝非俗物令人叹服”这条恶咒在反复呢喃。他也没打算在底下茫茫人海里去寻找墨燃的身影,只低头,看了看桌案。
“好多鲜果点心。”
薛正雍笑了:“还没用过早吧?喜欢就多吃点。”
楚晚宁也不客气,拿了一块荷花酥,就着热茶吃了起来。荷花酥sè泽渐变有序,从花瓣底到花尖儿,豆蔻般绯红,酥皮层次分明,入口松脆,里头裹着的豆沙泛着桂花清甜。
“临安清风阁的手艺……”楚晚宁喃喃道,转头问薛正雍,“不是孟婆堂的师傅做的?”
“不是啊,是燃儿特意带回来孝敬你的。”薛正雍笑道,“你看其他长老桌上都没有。”
“……”他这一说,楚晚宁才发觉,原来只有自己面前的木案上满满当当地摆了各sè果点,糕饼类蜜饯类都有,甚至还有一只碧玉sè的青瓷小碗,打开阖着的小盖儿,里头不多不少盛着三粒甜芯汤圆。
汤圆不是寻常的白糯米做的,而是用了临安产的藕莼,和在面皮子里,晶莹剔透的一粒,玉一般的sè泽。
“哦,这个是燃儿早上去孟婆堂借了厨房做的小玩意儿,红的那个是月季豆沙馅儿的,黄的是花生芝麻馅儿,绿的那个说是拿龙井茶磨了细粉,做出来的嫩茶皮子,都是挺新鲜的玩意儿,就是少了点……”薛正雍嘀咕了一句,“忙活一早上,jīng细得很,就做了三枚。”
楚晚宁:“……”
“玉衡,你够吃吗?”
“嗯。”楚晚宁静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他吃汤团,其实从来只吃三枚,第一枚甜,第二枚回甘,第三枚餍足,若是再吃第四枚,就有些腻味了。
墨燃正好煮了三枚,倒也是巧,不多不少,刚好合了他的心意。
白瓷勺子舀着滚圆可爱的藕粉皮汤丸,送到chún边,觉得大小也正合适,正好可以一口吃下去,不像孟婆堂厨子元宵时做的那种,那么大一颗,吃起来黏嘴还费力。
做汤圆的人好像很清楚,知道他的嘴能容多大的东西,口中含着怎样大小的吃食才不难受,柔软的馅料里似乎裹着无尽的亲昵。
这个念头不知为何让楚晚宁有些莫名的心头萌动,随即又死于羞耻,掩于镇定。
“他手艺倒是不错。”
“可惜只给你一个人做的,别人都吃不着,连我这个伯父都没份。”薛正雍叹道,很是惋惜。
楚晚宁听着,淡淡地抿了嘴chún,也不吭声,只拿勺子搅动碗盏中的热水,汤圆已经吃完了,甜的恰到好处,在他心里缓缓融开。
吃了点心,也不管下面热热闹闹演武列阵,楚晚宁拿了案头一本卷宗,去看死生之巅近五年的一些整改、变动。
这些东西都是薛正雍整理出来的,言简意赅,楚晚宁很快就把卷宗给看完了。抬手掩卷,却又看到下面还压着一本册子。
“这是……”他把它取出,是一本瞧上去很厚很厚的线装书。薛正雍瞥了一眼,笑道:“也是燃儿给你的礼物,昨日说是赶回来的路上和邪祟交手,书册不小心溅上了血wū,还有好多页撕破了,不好意思亲手给你,所以今天早上托我放你桌上的。”
楚晚宁点了点头,将书本打开,细长的手抚过卷首,那上面端正工整的楷书,写着四个字:
与吾师书。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有些惊讶。
这是写给他的书信?
他心头陡然像是被炭火烫着了,又热又疼,他掀起眼帘,想去底下茫茫人海,去找墨燃的身影,看到的却是甲胄熠熠,如池鱼踊跃。
他一时找不到人,就继续低头看信。
原来楚晚宁闭关后的每一天,墨燃都会想念自己的师尊,他心里头有许多话,怕时日久了,便就忘了。于是他找人做了一本结实的书册,厚厚一本,里头一千八百二十五张纸,他算好了,五年,他每天都给师尊写一封信,事无巨细,从吃了一个特别难吃的叶儿耙,到今日修炼又有什么心得,都写在纸上。
他原先算好了一千八百二十五张纸,不多不少,写完之后,师尊就该出关了。
可是有时候停不下,字挤成小小一团,热切地涌在纸面上,恨不能让楚晚宁也看一看漠北的沙棘花,长白山的烟霞,恨不能把今日尝到的甜点藏进纸缝里,等着楚晚宁醒来同赏。
那一行行小字,从头到尾不停歇,没有什么煽情的语句,也没有写任何悲伤的,难过的事情,只老老实实地记下五年来每个灿烂的瞬间,他只把好的东西,与他分享。
于是曾经算好的每天一页,最后自然是不够了,他就又附了厚厚一叠书信,在册子后面……
楚晚宁慢慢翻动着,眼眶有些湿润。
他看着墨燃的字迹从yòu稚到挺拔,从挺拔到俊秀。
最新的墨渍好像尚未干涸,最早的笔迹却已渐趋青黄。
“与吾师书”四个字,每一封都有,每一封都不一样,慢慢地……时光从轻蹄快马,走到皓雪白头。
到最后,翎毛丹青,屈铁断金,端的是撇捺风流,横屏竖弯勾。
楚晚宁翻到最后一页,手指摩挲着卷首的四个字。
与吾师书,与吾师书。
他看着那端庄的笔墨,好像看到墨燃的笔尖才刚刚悬起,狼毫搁下,那个男人抬起头,再也不是少年。
从第一封到最后一封,他好像看到墨燃从十六岁走到二十二岁,身形渐渐抽条,眉目渐渐深邃。
只是每一日,都会坐到案前,写一封信给他。
“师尊!!”
不知何时,演武结束了,楚晚宁听到有人在喊他,于是他蓦地抬起头,瞧见在善恶台最前面,薛蒙兴奋地朝他挥着手。
而薛蒙旁边,一个男人宽肩窄腰,腿长身挺,正静静立着,男人演武之后的脸庞散发着热气,额头有汗水,阳光里闪烁着晶莹的光泽,犹如猎豹鲜亮的皮毛。
墨燃瞧见楚晚宁在看他,愣了一下,忽而笑了。金sè的晨光里,他的笑容是那样迷人灿烂,像是浸透了旭日的松柏在沙沙摇曳,他眼底有热切,睫上蘸温柔,硬朗挺拔的面孔好像有些羞赧,鲜活而炽烈,令人目眩神迷。
好俊的儿郎。
楚晚宁不动声sè地抱臂坐在高台上,矜傲地俯视着他,旁人只瞧见他神情依旧清冷,却是无人知道,他早已心乱如麻,丢盔弃甲。
人群里,墨燃笑着笑着,忽然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又指了指楚晚宁。
“……”楚晚宁没有反应过来,凤眸微微眯起,疑惑地看着他。
墨燃笑的更明朗了,双手拢在chún边,悄然做了几个口型。
楚晚宁:“?”
树叶沙沙,晨风习习,墨燃好像有些无奈,chún边轧着笑,摇了摇头,点了点自己的衣襟。
楚晚宁低下头,须臾后,蓦地红了耳根。
“……”
威风棣棣的玉衡长老在徒弟的指点下,终于忽然发现,早晨起的太匆忙,红莲水榭衣服堆得又乱,他随意之下,披来的依旧是昨天错拿墨燃的那一件。
……难怪今天走路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拖在地上!原来是衣摆!!
墨微雨,你可以的。楚晚宁一怒之下,忿然转开了脸。你这个没有眼力见,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混账!




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135.师尊偷师
玉凉村是个很小的村子, 村里头住的人年纪都有些大了,年轻人不多, 因此每年农忙的时候,都会请死生之巅的仙君来搭把手。
这种与修道之事无关的委托,放在其他仙门里是绝不会有人接的, 但薛正雍和他大哥白手起家, 从小过惯了苦日子, 据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所以对于老佃农的这些请求, 他非但拒绝不了, 还每次都很当回事儿,都会派弟子好生去完成。
那村子离死生之巅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是个走过去嫌麻烦,坐马车太矫情的路程。
于是薛正雍给他们备了两匹好马, 楚晚宁下到山门前, 瞧见墨燃正立在一株高大枫树下, 此时已是深秋, 层林渐染, 枫叶正红,风一吹, 满枝霜叶犹如织锦灿烂, 犹如红鲤踊跃。
墨燃手里头牵着一匹黑马马绳, 而另一匹白马则亲昵地去蹭他的脸颊, 他正在拿着一把苜蓿花在逗它们,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正巧几片红叶翩然落下,墨燃在花叶中仰头笑了。
“师尊。”
楚晚宁的脚步缓了下来,末了停在最后几节台阶上。
阳光透过繁枝茂叶,浸润生着青苔的石阶,他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男人,或许是因为要干农活的原因,墨燃今天没有穿死生之巅的弟子服,也没有穿回来时穿的那件白袍子。
他着一身黑sè布衣,腕子上缠绑着护手,再简单不过的制式,但他腰细腿长,肩膀宽阔,瞧上去身段极好,尤其是xiōng襟处,因为布衣领口开得低,能看到结实紧绷的xiōng肌,蜜sè的皮肤随着呼吸而一起一伏。
如果说薛蒙那种银光闪闪浑身甲胄的穿法叫做明sāo,是孔雀开屏,墨燃这个样子,就是闷闷的风sāo,是无辜的风sāo,莽撞清纯的风sāo——总之一句话,我是个老实人,从不乱撩拨,除了埋头苦干,我什么都不会。
“……”楚晚宁来回看了他几遍,开口了,“墨燃。”
“嗯?师尊怎么了?”体魄结实的男人笑着问。
楚晚宁面无表情:“领口敞这么开,你冷不冷?”
墨燃微怔,旋即觉得师尊这是在关心自己,很开心,他把紫花苜蓿放回马草筐子里,拍了拍手,三两下跑上了青石台阶,挺拔英俊地立在楚晚宁跟前,还没等楚晚宁反应,便捉住了楚晚宁的手腕。
“不冷,忙了一早上,其实我很热。”他心无城府地笑着,带着楚晚宁的手摁在自己起伏的xiōng膛上,“师尊看,是不是?”
好烫。
年轻男人xiōng口的温度十分暖热,伴着血液翻涌的心跳声,还有那双亮如星辰的双眼,楚晚宁感到背脊一阵麻,慌忙甩开他的手,脸sè沉了下来。
“像什么话。”
“啊……有汗么?”墨燃却会错了意,他如今以为楚晚宁是不喜欢男人的,毕竟前世和自己的纠葛缠绵都是因为自己蛮不讲理的qiáng迫,他没觉得楚晚宁会对自己有什么意思,于是只把师尊的不悦,当做是受不了自己身上有些汗热。
想到楚晚宁那么爱干净,那么不喜欢与人接触,墨燃不禁有些赧然,挠着头道:“是我一时莽撞……”
他若是仔细打量,就会发现楚晚宁俊秀的脖颈深处是绯红的,高冷垂落的睫毛下面遮着情意微光。
可他第一瞬间没有发现,楚晚宁就不会再给他觉察的机会。他洁白的鞋履踩着湿滑的青石,径直朝那匹黑马走去,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遮天蔽日的阳光里,漫山遍野的红叶中,他一身白衣,骑在高头黑马上,侧过脸来俯视着站在地面的徒弟,一张冰玉般的面容显得很桀骜,依旧是那再锋利不过的玉衡长老,俊得不能再俊。
“我走了,你快些跟上。”
说罢修长的双腿夹紧了马肚子,一骑红尘,策马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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