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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钜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暗夜拾荒

    李恪很想告诉徐夫人这是迷信,但是秦人信天信命,作为最顶端的技术工作者,一身信仰更是寄托在自己精擅的领域,这一点古今并无不同,李恪多少能够理解徐夫人的心思。

    他只是需要一个将阳的理由。

    李恪打定注意,伸出手,紧紧捏住七星龙渊冰凉的鞘,正色承诺“八方成剑之前,此剑必不离身”

    徐夫人听得承诺,长身而起,哈哈大笑。

    慎行和沧海君听见笑声,好奇而入,一看李恪手中的剑,慎行大惊“夫人兄,你要以龙渊赠恪”

    徐夫人不遮不掩,坦白说道“若是此子承得起此剑,此剑自然是赠,可若是此子心性不端哼哼,是赠是害,还需两说”

    慎行显然熟悉好友的德性,听了话一脸为难看向李恪,李恪无奈耸了耸肩,将剑放回匣子,捧在怀里。

    沧海君突然出声“打铁的,你处可有重器,也赠我一柄如何”

    徐夫人怔了怔神,上上下下打量沧海君,良久才问“你擅长哪种兵刃”

    “擅长”

    沧海君其实并没有什么擅长的兵刃,想当年天生神力,出入全凭肉掌铁拳,后来为了刺秦才学的链锥,一学便发现自己居然格外恰和这种冷门奇刃。

    不过这种奇门,不是定制,应该寻不到吧

    他无奈说“我精擅链锥,若是你处没有,重器也可。”

    “天意么”徐夫人喃喃一语,抬起手指向土榻,“砸了它,其中油布包裹之物,赠你了。”




第三零四章 陈平家的日常
    酒足饭饱,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拍买环节。

    此次夏祭,户墉乡本就有为陈平扬名铺路的念头,请来的宾客不止有慎行,还有儒、名、法等家的众位大家。

    毕竟中原地区人杰地灵,那种不大不小的大家满街都是,请几个也算不得难事。

    但为了招待他们,祭品自然准备得多些,众人饱食畅饮之后,剩下的依旧很多,虽说是以边角料为主,但依旧让眼巴巴候了许久的官奴们欣喜若狂。

    李恪是第一次近距离观摩余彻食的手段,看得兴致盎然。

    拍买的物资首先登记造册,包括余羔头一只,余豚头一只,余彻蹄八枚,余彻尾两条,余彻肉二斗,余肉汁三斗半斗,余彻食四斗,余彻酒二斗,其中仓史负责拍买,仓佐负责收钱,买卖双方在现场钱货两清,由县里请来的令史和乡啬夫负责全程监督。

    每卖出一件,仓佐都要在竹简上书写清楚,然后交给仓史签字,啬夫再签字,最后交到令史手里,大概是准备存进档案。

    李恪扯了扯辛凌的袖子轻声问“师姊,他们记得如此详尽,莫非余彻食多寡还有人追究”

    这件事在他看来有些不可思议,因为祭礼饱含三个大步,先神仙食,再宾客食,屠人相宰皆有分润,剩下多少,哪能算得这般清楚。既然算不清楚,他们将出入记录得这般详尽,岂不是彻底杜绝了某些人上下其手的机会。

    辛凌自然知道李恪在想些什么,她冷冷道“取于县,归于县,凡经手之人皆书名其上,以备查证,何人敢从中贪渎”

    李恪不信道“此事涉不过一金钱,何人追究”

    “祭礼国之大事,县有县城,郡有监御使,皆会盘问经手,一一查证。”

    李恪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般严苛”

    “不告自取为罪,书录含糊当罚,令史此来便是监督,秦律何时怠过吏治”

    “也是。”李恪摇了摇头,扭头走出人群,一离群,便被慎行逮了个正着。

    慎行笑眯眯问“今日可知天下之大”

    “天下大么洞庭之至雁门,快马不消旬日,何以称大”

    慎行好奇道“如此说来,席上之事另有隐情”

    “我的学问都是老师教的,您乃是说辨一脉宗师大家,做学生的岂能片刻便叫人说退”

    慎行抚须长笑“我便想,你是不愿分肉。”

    “还是老师懂我。”李恪撇了撇嘴,“白水煮肉,血丝未尽,我食且不愿食,如何愿分”

    慎行哭笑不得“那你如今欲去何处”

    “与那位陈平有约,去他家中,再行叙谈。”

    平心论,若陈平不是陈平,换做张平李平,这场约李恪是不打算去赴的,哪怕分肉之后,此人还特特意意拉住李恪,报上过自家住址。

    他感觉陈平这会儿大概尚在学习的初级阶段,读书不多,基本上遇到什么读什么,只是天资聪颖,过目不忘,这才得了俊才的名头。

    这也是大秦多数庶民学子的状态。

    傅籍之前,他们没有系统学习的机会,各类乡学也多是族学,寻常人家跨不过那道高高的门槛。

    不过陈平是陈平,这场交道便大不一样了。

    汉初三杰,张良、陈平、萧何,他前些日子见了张良,险些被人砍了,今日见了陈平,险些被人怼了。身为后来人,李恪自有傲气在身,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找回场子,绝不能叫人看轻了去。

    更何况陈平家不远,乙什叁伍二户,顺着闾道腿不片刻,他很轻松便找到了这户家境不咋样的茅舍小院。

    只是李恪似乎来得不是时候,还未入门,就听到屋内一阵尖锐女声。

    “备酒时入仲夏,秋日尚远,家中连米粮都行将断炊。你年已傅籍,不思为兄长劳田,整日里游手好闲,呼朋唤友也就罢了,今日竟还要我备酒”

    那女声气急败坏,话里头虽然没有主语,但怎么听都像是对着陈平说的。

    她说完后,又是一个浑厚的男声“夫人,平聪慧多才,今日又被啬夫唤去分肉,听说长了大大的脸面。他有贵客要待,些许浊酒,去左邻拆借一些可好”

    “要借你借”那女声大怒道,“家中贫穷,饔飧无着,你且问问,凭甚你弟能肥硕如猪羊一般”

    “我弟何有”

    “平素食糠,客来食肉,此人不事生产,日日食我血肉,其人,与禽畜何异”

    “够了”浑厚的男声登时暴起,咬牙切齿说道,“你平日素来刁蛮,可辱我还则罢了,你绝不得辱及我弟平乃陈家兴旺所在,所学,所用皆我情愿你且思量,平若成材,陈家必飞黄腾达,到时你不沾恩”

    “沾恩我只恐他尚未腾达,你我便被其饮干了血,饿毙家中了”

    “那你待如何”

    “分户”女声斩钉截铁说道,“其已傅籍,自可以分户独居,我不愿沾其因果,往后,也不要他的恩义”

    “要平分户绝无可能”

    “那你我便和离”

    “和离便和离”

    “你”那女声大受震惊,声音之中带着泣音,“陈伯,你我夫妻十载,孩儿两人,你当真要为你这不成器的幼弟,与我和离”

    “泼妇不和离,奈若何”

    大门轰然荡开从中冲出一个裋褐农妇,面带泪痕,发鬓飞散。

    她夺门而出,恰好就被不及躲闪的李恪挡住去路。

    农妇凄惶惶抬头,问“你是何人”

    “呃平君的狐朋狗友”

    农妇哇一声哭了出来,绕开李恪,边哭边跑,边跑边叫“你陈家欺人太甚,我寻我翁媪去”

    李恪尴尬地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夏风暖身,却让他感到微微的凉意,好像在提醒他,快些走,走远些

    屋内传出一声温润的苦笑“恪君,叫你见笑了”

    李恪歪着脑袋转过头,轻声说“那个,平君若是不方便,你我改日”

    “何须改日,该走的也走了,该恼的也恼了,如今正好无人打搅。反正这个家,我也待不了几日了”



第三零五章 莫为与或使
    李恪随着陈平穿堂过院,来到后院的一处低矮茅房停步。

    “屋舍简陋,恪君莫怪。”

    李恪微微一笑“平君所处便是德馨之居,陋室不陋。”

    陈平客气地笑了一下,推开门,当先进去。

    李恪随之低头而入,只见屋中四步见方,除了一处炕,便只有一小片席,以及一个嵌在地上的巨大沙盘。

    除此之外,屋里一部书都没有。

    陈平神态自若地坐在地上,轻声问“恪君似是心中见疑”

    “我观平君,满腹经纶,本以为你屋中便是书简不多,也该充栋而置,岂料”

    “岂料四四方方一间空舍,笔墨无有,书简难寻”

    “正是。”李恪老老实实回答。

    陈平自嘲一笑“你方才不都听见了么有客食肉,无客食糠。”

    “莫非事关读书”

    “陈家贫寒,翁媪早亡,我兄费力将我带大,不敢行勇毅之事,自然也无官爵可得。衣食之事,较常人差些,分所应当。”

    李恪理解地点了点头。

    他的家境同样贫寒,不过因为有癃展在,少衣食,却不少钱财木料,严氏又舍得让他学用,这才能茅舍书香。

    不过陈平比他更糟,相似的处境,能够与陈平比拟的似乎只有小穗儿。

    “恪君竟能理解”

    “我翁早亡,家道中落,自幼居于北境荒里,全仗寡母癃仆将我养大,与平君虽有不同,却也不止有天渊之差。”

    “不想恪君也是庶门之子。”

    李恪苦笑摇头,示意陈平继续说事。

    陈平正了正衣襟,继续说“约莫四岁我在里中玩耍,自远方游来个庄子门徒,见我等稚童喜人,便为我等吟诵了一篇知北游,旁人皆不记得,我只听了一遍,便能一字不漏复述出来,那便是我初次学文。”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注然勃然,莫不出焉油然寥然,莫不入焉。”李恪轻轻吟诵,“当年知北游中有仲尼,媪便要我一句句背,庄子之言玄奥晦涩,可苦了我了”

    “我却不觉苦。”陈平朗笑一声,振声说道,“那日之后,乡里皆以奇才唤我,乡老称户墉三百年水土育出陈平,乡梓有福。我兄喜甚,拉着我叙了一夜的话,直至我睡了也不曾歇。我那时方小,便已知道,学文是陈家出路,老庄乃我必生之求。”

    “你家中无财无势,我见你乡上也无豪门乡学,如何求学”

    “我未傅籍,开不出通关验传,便在外黄一县四处求书,凡有书者,我请其食肉,借诵一夜,这便是我求学之路”

    李恪诚心感慨说“平君求学之心,我不及也。”

    “恪君学识之渊,学养之厚,我不及也平身负乡梓宏愿,不敢须臾为人失望,今日若不是恪君大德,饮宴之上,我便已自裁谢罪了。”

    李恪苦笑“何以至此”

    “恪君,我读书不多,老庄之学深邃如海,越学,便越觉不通,但有一问,求教恪君。”

    “平君且说。”

    “一字曰,命”

    李恪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天命,亦或非命”

    命,是道家最深邃的课题。

    秦时百家起自贤达,传诸后人,凡显学之流,必有分歧。

    这里头最出名的自然是儒家八分,墨家三脉,不过这并不代表法家和道家一脉同心。

    法家有古法和新法之分,其中古法分为商君的法,申子的术和慎子的势,直到韩非一统三脉,新法成书,一家独大。

    但即便是现在,古法仍有信徒,尤其在旧秦之地,商君的法与韩非的法不分上下,至今各有信众。

    道家也是如此。

    道家自古好清谈寻根,个中差异便是命之一字,天命或非命,又称为莫为和或使。

    莫为以季真集其大成,起源自老子,推崇道无为,而天下有为;或使以接予统其思维,推崇天道有实,万物皆为天道附庸。

    说白了,他们讨论的就是宇宙中是否有最伟大的意志这个论题。

    这个论题不止道家在讨论,儒、墨、名、法,百家学说都在讨论,但都没有像道家讨论得如此深,分歧如此大。

    更何况道家还出了庄子这样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学论承自老子,却早已不止于老子。

    他老人家一生著书十万余字,最善设问,把莫为和或使批了个遍,一家也不站

    所以道家也是三分,无为之莫为,有为之或使,还有何为之天道

    像这样的学脉分歧,在苍居的时候慎行给李恪开着专题讲了一月,所以李恪知道,一家之言或能说明,但一旦涉及根本,就完全不是三言两语解得明白的。

    他问陈平,就是想知道陈平已经站稳一脉,诚心求解,还是正处在学术成型的关键时期,骤自迷惑。

    结果陈平苦思了半天,摇头叹道“我不知”

    李恪头大了。

    “周易有言,莫益之,或击之,立心于恒,凶。自那时起,莫、或便两相而对。但我师曾言,命之讨论却是从老子之时方始。老子好无为,孔子言天命,墨子说天志,各执一词,无从分解。”

    李恪斟酌着句式,努力组织脑子里的知识“直到庄子说,道术将为天下裂。又在则阳中定论,季真之莫为,接子之或使,这才将道家分论剖白天下,为世人所知。附带一提,庄子言,若有真宰,而特不得其朕,不能以言读其所自化,又不能以意其所将为,算是将二者批了个遍,可算作道家的第三脉。”

    “平君问命,所问当是道家之疑,道家之疑皆在命之一字,平君以为,季真,接子,庄子,何人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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