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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钜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暗夜拾荒

    他面无表情地穿过街巷,代主采买的臣妾家臣纷纷避让,贵戚官吏也下意识放慢脚步,避其锋芒。

    人人都在猜测究竟是哪家的豪门贵子悄然间莅临沅陵,此行南向,又准备与哪位大人物攀谈交道。

    这不仅仅是无聊的八卦。

    沅陵富庶,历来是勋贵豪门必争之地;沅陵又偏远,荒山难容二虎同居,每有异象,便意味着龙争虎斗,日月争辉。

    南城的居民们早在一场场不见硝烟的争斗中养出了谨慎的习性,似李恪这般出色的人突兀出现在城中,他们必然要一探究竟。

    李恪被他们目送着一直来到南门边的军营辕门,这里本是沅陵更卒的戍地,自从屠睢将莫府暂移到城中,这里便成了莫府所在。

    秦律厘定,上将军有亲卫四千,出入随行,再加上莫府的文书、参谋,后勤、将作,莫府人数可达五六千人,所以眼前连片的营房对屠睢而言并不显大,营内营外满满当当,随处可见甲胄齐备的威武将士。

    “上将军好大的排场啊”李恪感叹一声,站定脚步,“蛤蜊,叫门。”

    蛤蜊在身后轻轻点头,迈开步越过李恪,与门外亲卫相对而立“速去通传你家将军,墨家李恪前来赴约。”

    “墨家”

    亲卫昨日才见过以慎行为首的墨家众人,对那身统一的墨褐草履印象深刻,乍一见比华贵还华贵的李恪,不由有些迟疑。

    蛤蜊趾高气昂地冷哼了一声“你只管进去通传,你家将军自然知道”

    “这”忠诚的亲卫琢磨片刻,终究不敢怠慢了屠睢的贵客,一拱手疾奔进门。

    片刻以后,辕门大开,任嚣领着四五个军将装扮的甲士含笑迎出“正与将军提到恪君,不想恪君就到了门外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李恪飒然一笑,拱手回礼“远迎之事昨日将军便做过了,老师感念将军之重,无以为报,这才令我前来回礼。”

    任嚣面露讶异之色,失声问道“竟是钜子令恪君来的”

    “尊师之令,不敢不从。任将军,不知将军在否”

    “在自然在”任嚣一惊,收束心神,“有恪君拜谒在前,将军如何还能行去他处恪君,请”

    “任将军先请。”

    任嚣引路,李恪被迎入正堂,左首入席,任嚣自陪于右首,至于蛤蜊、沧海二人,则被任嚣的随人引去偏厅,待以酒肉。

    这并不是屠睢在故意刁难李恪。

    拜谒是正式的见礼,不管李恪在上头写了什么,都不可能把一场正式会面变成私会。而既然是正式的会面,以屠睢高贵的身份,蛤蜊和沧海入席就显得不合时宜,连陪侍在李恪身后都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李恪觉得,屠睢把沧海二人支开或许根本就没顾及过礼节,其目的只是为了方便接下来的谈话。

    因为任嚣同样贵为二十万大军之主,名为副将,位比九卿,李恪区区学子之身,从礼数上说,让他陪在右席同样是不正常的安置。

    但坐席却是任嚣一手安排的。

    一会儿重礼,一会儿又不重礼,这究竟是求贤若渴,还是一时疏忽

    怀着疑惑,李恪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任嚣聊着闲篇,不一会儿便听到了屠睢豪迈的笑声“恪君,你叫老夫等得好苦”

    李恪离席起身,拱手作揖“雁门学子李恪,见过将军。”

    屠睢大笑着拍了拍李恪的肩,一拖手,将李恪拽上正榻,与自己隔案对坐。

    “恪君,助我”

    李恪的头疼了起来。

    他想过上百种开场,却从未想过屠睢会如此开门见山,尤其是他已经递过拜谒,更在拜谒上明确表明了无意追随的意图以后,依旧选择开门见山。

    这算威逼么屠睢这般作为,究竟是打算唱一出曹操说徐庶,还是演一幕诸葛说姜维

    他又能怎么回应

    李恪皱着眉头,低声问道“将军可知我的心意”

    “恪君,助我陛下重我信我,许我掌天下泰半之军。你若助我,我便将你奉为军师,大军行止任你号令擎生杀之剑,夺杀伐之功,你李家本就是军功世家,区区墨家,岂比得上开疆拓土么”

    这番急切的说白几乎让李恪动摇了。

    在楼烦的时候屠睢也召请过他,那时双方心知肚明,屠睢能给出的不过是将作之位,封顶也就是个后勤总管,譬如史禄现在所任的御使监之职。

    李恪并不看重那样的权势,他的目标一直在始皇帝死后,到时天下战乱,群雄并起,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在那时取到立足之处。

    可是这次却不同,屠睢若是真的将他用作军师谋主,他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和知识,肯定能征服百越之民

    凭着这份开疆拓土的功绩,论功行赏之时,他至少能成一郡之主。就算被始皇帝调去咸阳,留给他的也不会再是将作少府这种技术官僚似的九卿职位,统兵、统政、执掌财权,无论以何等身份拜入上卿,无论为主为副,他都能在扶苏的帮衬下寻到外放的机会,譬如说北境

    墨家的消息称蒙恬已经接任匈奴将军的职位,统辖北境七郡,而他作为扶苏的老师,难道会拒绝自己学生的举荐么

    正如屠睢所说,这是一条比掌控墨家更快捷的通天之路

    关键是,屠睢所说究竟有几分为真

    李恪看往屠睢,一抬眼,看到的却是一双充满了炽烈和渴求的眼睛

    一盆冷水从天而降。

    屠睢说的大抵是真的,可最高明的谎言本就是在真话当中参杂假话,而屠睢的假话就是始皇帝对他的信重

    辛凌说过,屠睢此人戎马半生,全无建树。

    屠睢领着大军已经在岭南的深山里挣扎一年了,一年之中不见进展,唯一的收益就只有闽中一郡,而代价则是五十万大军的天价消耗,以及险些被匈奴洞穿北境的惊心之局。

    这样一份平庸的成绩单,真能让始皇帝满意么

    或者恰恰相反,始皇帝对岭南战局的忍耐已经接近极限了吧因为史禄说,他提出五年开渠的计划被屠睢否了,因为屠睢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想到这儿,李恪的心思终于通透。

    他手扶着冰冷的几案,微微一笑“将军,皇帝给岭南的期限,还有几日”




第三四五章 屠睢问计
    正堂之中一片静谧。

    其实也算不上静谧,因为李恪话音才落,任嚣就下意识抽出了剑,一声龙吟,余音不绝。

    锵

    只是李恪如若未觉,只是笑眯眯地盯着屠睢,嘴唇微张,又一次重复了先前的话。

    “将军,皇帝给岭南的期限,还有几日”

    “恪君”

    “可是我问话不明么”李恪突然摇头,失声一笑,“我追随于老师左右,有幸见过皇帝一面。以我观之,他当不会直言了当,予岭南几日之期。或许我该这么问,将军,您觉得,国尉一职可为您换来几日期限”

    屋内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凝,任嚣离席起身,握着剑迈步向前“是史禄告诉你的么所以你才将他藏起来,是也不是”

    “任将军息怒。禄的身上暗疾缠身,在我屋外跪了一夜,几乎昏厥,我这才将其禁在房中将养身体。”李恪依旧在笑,而且语气越来越轻松,“说起来,他为将军连诓骗挚友的事都做了,您实在不该怀疑他。”

    “那你为何能对此等隐秘之事言之凿凿”任嚣走到李恪面前,高扬其剑,“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为将军计,我当斩你”

    李恪并不答话,甚至从头至尾都没看过任嚣一眼,仿佛头顶之剑只是幻觉,他一点都不担心任嚣真会砍下来。

    他的态度让暴躁的任嚣怒意勃发,双臂发力,就要斩下

    “嚣,退下吧”

    “将军”

    “墨家眼线遍布天下,这些事情,当是恪君推断出来的。是吧,恪君”屠睢的声音有气无力,仿佛只是承认这件事,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

    李恪轻轻点头“将军为禄洗脱冤屈,小子谢过。”

    屠睢苦笑连连“禄君不曾诓骗于你,他确是遇上了解不了的难题。大渠之事,他提出五年之计,被我否了。我命他在半年之内勾连湘漓,他绞尽脑汁也不曾想出办法,向你求助之事,是真的。”

    “半年”李恪怔了一怔,“岭南之地不比六国,从未归服过王化,半年便是王翦尚存亦无能为力吧”

    “若是荡平岭南,半年之期自然不够,但几场胜局,攻守转换,叫陛下知道岭南尚有一争之力,半年却绰绰有余。”屠睢叹了口气,昂起头颅,“若我连这些也做不到,陛下或会从岭南撤军,再不提攻伐百越之事。”

    “那您又会如何”

    “罢爵,流放。如今我身上本就无甚官职,岭南之军一撤,待我将虎符回缴,倒是免了撤职一事,也算简便。”

    “只有半年么”李恪撑起手臂,支着下巴,“将军,我记得,禄为将军绘过地图”

    屠睢眼睛一亮“恪君愿助我一臂之力”

    李恪尴尬地笑了笑“老师说,将军对墨家甚厚,他无以为报,便令我为将军献上几策。用与不用皆在将军,至于中断游学恕难从命。”

    “此事是我唐突了。”屠睢眼中神采顿消,他遗憾一叹,起身离席,“恪君,地图沙盘皆在莫府战策室中,且随我去往一观。”

    战策室是莫府的指挥核心,位置就在军营正南,那是一栋四层的木楼,一层发令,二层传书,三层摆置地图战策,四层则是完整的表现岭南风貌的巨大沙盘。

    沙盘出自史禄之手,他用了半年时间,带着斥候踏遍大半个岭南,其中遭遇危机无数,采来的数据虽说不能和苦酒里当时相比,但对比秦时的一般标准已经精细得不能再精细,山川河流基本尽显,就连一路寻到的越人山寨也用小小的木范标注出来。

    凭着这份沙盘,李恪终于对岭南的险恶有了最基本的了解。

    岭南之地,西起于邛,东抵南海,大抵饱含了后世云贵到两广全境,地势西高而东低,领地之内水网密布,猛兽横行,多有湍流大河,密林瘴谷。

    更重要的是,岭南与楚地相隔着十万大山,其崎岖起伏使后勤运输压力倍增,几次大规模的进山都是因为后勤中断,不是大败亏输,就是无疾而终。

    李恪早就发现大秦的将军存在一个普遍的软肋,他们似乎更习惯在丰沛的物资支持下作战,粮食、箭弩从来不缺,战甲刀剑应有尽有,一旦出现物资短缺的状况,他们的战法就会变得僵化起来,就如匈奴之战时,司马欣和苏角就对匈奴围城一筹莫展,除了死守,还是死守。

    这大概就是天下第一强国的傲气。

    李恪突然想起来,后世的美军似乎也有这个毛病。一旦不能像泼水一样泼子弹,那些天下闻名的战将就会变成呆子,反倒是基层军官知道随机应变,所以越是环境艰苦的战役,他们的高层指挥就越蠢,基层表现就越亮眼

    可是秦国不是苦哈哈出生么穷秦蛮楚赫赫有名,怎么一旦发达起来,儿孙们就把祖辈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给忘了

    李恪无奈地挠了挠头。

    总之,大话都说出去了,无论如何总要给出几个有价值的意见,反正他有机关打底,无论如何,岭南的战局都不会比现在表现得更糟。

    “将军,我军分布如何”

    屠睢从任嚣手中接过一个中空伸缩的竹枝,这是史禄从李恪手上学走的玩意,李恪将其称为教棒,一伸长,指向远端。

    “大军五十万战兵,分作五军,三路。西路以裨将赵佗为主,统领二军,驻巴州,攻伐夜郎、邛地。中路以副将任嚣为主,统领二军,驻零陵,攻伐桂林、象地。东路以校尉杨熊为主,领一军,驻梅州,攻伐南海。”

    李恪背着手,目光随着教棒游弋。

    他后世去过广州,记得广东的山并不算多,珠江三角洲还是全国闻名的冲积扇平原。秦军既然已经攻下了闽中,跨过了最困难的山地,为什么不能把主攻方向换到南海,先把这片极具农业价值的亚热带平原拿下来呢

    于是他指着东路军的驻地问“为何不先攻南海”

    屠睢无奈地叹了口气“若不是匈奴侵入雁门,南海早已是我囊中之物,奈何”

    奈何

    匈奴攻入雁门,句注连连告急,北军精锐连夜北上,虽说最终也没能和匈奴对战,却实实在在打乱了岭南的攻伐节奏,待到屠睢缓过劲来,雒瓯各部早已在南海的密林当中树遍了营寨,塞满了陷阱。幽幽森林成为死地,如今别说人地两生的秦军不敢入林,就连本乡本土的雒瓯蛮人都不敢在林子里乱窜。

    李恪这才知道,匈奴之战不仅让李信丢了军权,连屠睢都延误了重要的战机。为了继续统兵,屠睢把国尉之职还给始皇帝平衡麾下,最终落在李信头上。

    这样来看,这一遭谁更惨些还真不好说

    李恪忍着苦笑,揉了揉眉心“中路,零陵就是大渠所在,想来是后勤不济,难以进兵吧”

    “何止中路如此,西路也是近似的死局。群山遮蔽,后勤不通,大军所过遍地蛮人,莫说是需大车运送的刀剑和甲胄,便是散碎的粮草和箭弩都送不上去。”

    “看来真是麻烦呢”

    屠睢收起教棒,虽说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可还是怀着侥幸问道“半年之期,破局进兵,不知恪君可有妙计教我”

    “我虽带民军打过几场小战,却从未有过甚妙计。”李恪轻轻摇头。

    “连恪君也想不出妙计么”

    “妙计没有,笨办法倒是有几个。劳烦任将军去我家臣处将包裹取来,里头都是我今早画的一些机关草图,有二位将军襄助,我等正可探讨一番,因地制宜。”



第三四六章 小组作战才是山地战的精髓
    看过沙盘,李恪自度对岭南的险恶地势有了一定的了解,至于更细致一些的指导意见,眼前这座光秃秃只插了几枚标记的土疙瘩也不可能给出来,便和屠睢一起来到最空敞的三楼,饮者茶汤,静待任嚣取物回来。

    任嚣并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不过盏茶时间,他已经从沧海手上取了包裹,当着李恪二人的面取出其中的五六幅图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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