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钜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暗夜拾荒
那跪的高举双臂口角溢血,那倒的挣扎翻滚正要爬起,那飞的早就落了地,只是如今声息全无躺在地上,许久了仍旧是一动不动!
李恪看到坠后的弓手从箭囊中抽出第二枚箭,张弓拉弦,忍不住大喊提醒:“旦,小心箭!”
说时迟那时快,狼牙长箭嗖一声飞出,眨眼的功夫已经凑近了旦的腰眼。
旦猛一声大喝,推开当面强自拧腰,电光火石间侧身避过。
狼牙箭锋利的箭簇擦过皮甲,呲一声擦出长长一条的白印。
旦也不是全然被动,拧腰之时,手上短剑立时脱手飞出,如黑光掠空,径直扎穿了弓手胸膛。
那弓手瞪大了双眼趔趄后退,只两步,口鼻溢血,仰面躺倒。
然而没了剑的旦损失同样惨重,左一持斧的扑将上来,倒地的柴刀也站起身子。
旦不及细想,架起双臂护住头脸,猛地冲向柴刀,可才迈出步,便被咬牙起身的左二死死抱住腰际。
冲势尽竭,场面胶着,四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战作一团。
一人势弱,李恪握紧镰刀准备冲上去帮忙,尚未迈步就感到背后有视线寻绕。
他悚然回身,看到另一侧驿道尽头又走出来两个贼人,一手拎着串绳的酒坛,一手举着燃烧的火把。他们正以飞快的速度急趋靠近。
两面都有埋伏!
李恪瞪大眼,还来不及感到怕,其中一个贼人便已经有了动作。
他高喝一声,停步甩臂,人头大小的酒坛被高高甩出来,在空中翻滚着砸向粮车。
谁也不知道泥封的酒坛里装着什么,谁也不敢让它落在粮车上。李恪下意识举起长镰,像射标枪似地射出镰刀,长镰飞射,正中在酒坛侧面。
那酒坛行进间偏离了轨迹,向着一旁斜斜飞出,砸在地上轰碎,有股腥腻的气味随着风飘散出来。
旦才卸掉三个对手的兵器,光拳空脚以一敌三,
第六十九章 山有扶苏
荷华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这个自称阴荷华的男子莫非就是此次天使团的副使,化名为谒者荷华的公子扶苏
始皇帝的长公子,为人刚毅勇武,信人而奋士的扶苏
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李恪皱着眉头,尽量用不失礼貌的方式来打量他。
面白无须,凤目浓眉,其瞳神采奕奕,却又不显锋芒,在英挺的鼻梁下,棱角分明的唇角正翘得爽朗。
他身高约莫七尺三四,比李恪高出一头。长发束顶,皮环铜簪,身穿黑底红衽的利落骑装,骑装之上,有银色绣线滚出的玄鸟陨卵纹,腰系黑底红绣宽幅束带,右侧配着黑授文印,左侧则张悬一把白玉坠鞘、金刻铭文的宝具长剑。
而最让李恪叹服的,是他明明是才从远处奔袭而至,更在李恪眼前连杀两人,身上却见不到半点征尘戾气的痕迹。
气度丝毫不乱,衣襟迎风轻摆,大秦公子,名不虚传!
李恪默不作声地观望许久,连带骑士也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出声问道:“这位乡里,我的身上……莫非有何处不妥”
“倒不是不妥。”李恪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微笑回应,“只公子与我所知一人极像,就是不知会否认错。”
“如此巧合”骑手好奇问道。
“我也觉得太过巧合了。”李恪试探道,“那人有个未婚的妻室,乃是墨家高徒,姓辛……名凌。”
此话一出,骑手的脸色猛就变了,说不出是尴尬还是苦笑,有些像是恶作剧被人当面揭破的小子,唯独没有半分恶意。
果然是扶苏啊!
李恪见好就收,作揖恭维:“公子武艺高强,骑术精湛,小子此次得蒙救扶,万谢。”
扶苏眼神游移,嘴上谦虚:“秦人见贼不除乃罪,我只是尽了分内,乡里莫要客气。”
“于公子或是分内,于我却是救命之恩。滴水之恩尚需涌泉,如今救命之恩,如何感念都不为过的。”
“如此说来,反倒是我矫情了。”
“岂敢岂敢。”
人血染地,伏尸在旁,两人又各怀心事,一时都有些找不到话题。
幸好灰头土脸的旦撕开烟尘,呲着牙走了过来,他狼狈地捂着左眼一处淤青,在远处大呼小叫:“恪,你没事吧!”
得救了……
李恪失笑喊了一句:“刚才险些没命,不过幸得这位公子相救,化险为夷。”
“性命之危”旦大惊失色,忙跑过来对扶苏作揖,“公子救了我弟性命,多谢!咦”
他低头时正巧看到李恪身边伏倒的尸体,那长箭正中后脑,透颅而出。
旦不由赞叹出声:“公子真是好箭法!”
多了个人插科打诨,气氛总算不再显得尴尬了。
三人说笑,甲士们也收拾完战场,有员甲士提着旦的佩剑跑上来,凑到扶苏耳边轻声耳语。
扶苏面露欣赏之色:“不想壮士以一敌五,竟能够做到杀二伤三,真乃勇武之士!”
旦手足无措接过剑,慌忙塞回鞘里,被夸得面红耳赤。
“区区几个蟊贼流寇,我还被弄得狼狈不堪,连剑都丢了,实在当不起公子夸赞……”
“壮士连刀剑都不怕,还怕夸吗”扶苏拊掌大笑,指着地上的尸首说道:“贼人已除,我等正好分赏。依我之见,壮士其二,我其二,我的甲士共分剩余三人,如何”
李恪顿感眼前一亮。
大秦战乱初平,天下密布流寇,官府历来鼓励剿匪除害。像这种拦路的劫匪,民众或杀或捕都可以计入军功,除了封爵,还有黄金奖励。
譬如眼前这伙人,按照秦律当属群盗,一枚首级值十四金。
这点钱扶苏自然看不上,可他的甲士却不可能个个都是豪族勋贵。
扶苏本可以独占功劳邀买人心,李恪和旦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可他偏没有这么做,不仅公正的把旦应得的判给旦,就连自己那份也没有算在甲士们头上。
平易近人而不恃强凌弱,赏罚分明而不滥洒恩义。扶苏此人,可称君子。
不过扶苏怎么说是他的事,李恪和旦欠了救命大恩,怎么可能再要赏金,自然是连连推辞。
“公子,我与旦二人得你救助,如此才得以苟全,赏金之事万万不可再提。不过……诸位甲士枭首请赏之前,可否先让我检查一下贼人的尸体”
扶苏闻言大感讶异,问:“你莫非认识这些贼人”
“不认识。”李恪老实回答,“正因为不认识,我才需仔细检查,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些恰好认识的东西。”
“此言确实有理!”
李恪又是一揖拜谢,自不远处捡回长镰,转过柄把地上的尸体翻过来,割开兽皮,袒露胸腹。
一圈看完,他回过身对着扶苏第三次作揖,没有解释,径直告辞。
“我名为恪,乃苦酒里严氏之子。公子若是有暇过来,务必让我一做东道,略偿救命之恩。如此,告辞!”
说
第七十章 天使来了
按了李恪的想法,两人对驿道遇袭之事守口如瓶,像没事人似得在乡治交接精米,厘清田租。
直到从仓佐诚手里取到完租的凭券,这纳租的流程就算是走完了,而且没有受到太多刁难。
这让李恪越发怀疑起田啬夫和田典余之间的关系。
诸事既毕,他拜别熟识,连夜归里,自此关门闭户,画地为牢,不再踏出院门半步,这一关就是整整五天。
整整五个日夜,李恪足不出户,唯一的消息来源就是旦。
他听说田吏奉没日没夜地窥探在监门厉的院墙边,结果被监门厉寻到机会,拖进院里一顿好打。
田吏奉伤得极重,口鼻溢血,脚跛牙落,屁股上还被恶犬撕掉老大一块皮肉。
双方把官司打到里典服处,田吏奉控诉监门厉纵犬伤人,监门厉矢口反咬,硬说田吏奉大白天偷进他家意图盗窃……
两人各执一词,在里典服面前又吵一架,一个凄惨一个无赖,都枉称自己人证物证俱全,再加上里典服故作痴傻地和稀泥,一桩私斗就这么硬生生被驳成了糊涂案子。
那以后,田吏奉就只能在隶臣的背上办公。
他凶神般砸开一家家门户,三天内连抓了六家虚程的乡里。清点家产,装车封存,他连乡所的游缴都等不及,就连人带车把那些乡里押去了县狱。
这件事李恪在院子里时便知道了,在旦口述之前,他每天都能听到闾右传出震天的哀嚎和哭泣。
在他眼里,这是田典余集团在清扫首尾,免得天使当面,蹦出第二个第三个小穗儿。可如此重要之事,活跃在一线的人里却偏没有田典余本人。
苦酒里透着怪异,除开雷厉风行的田吏奉和粗鲁无赖的监门厉,里中少吏集体失声。
五天之中,田典余没有丝毫动静,里典服除了和过那一场稀泥,也对里中乱象不闻不问,只带着士伍官奴美化里巷的环境,迎候天使。
至于里吏妨和那些新任的邮人伍佬,更是缩着脖子一声不吭,巴不得别人把他们彻底忘掉。
李恪也不吭声。
各路消息经由旦的嘴传到他耳里,他只是点头倾听,然后不置评论,转头就忙活起自己的事,如同已经忘了田吏奉的夜闯和驿道上的袭击。
他指使着旦跑遍里中,先是向里典服买了两只活羊和几只公鸡,又向监门厉借了青铜食鼎,顺带高价饶了几坛好酒。
他自己也没有闲着,大费周章在院子中间垒了个方正中空的小土灶,不高不低,恰好能嵌进鼎去。
垒灶置鼎还不是最夸张的。他眼看天色阴沉,久不下雨,竟连夜画了草图,在癃展的帮助下,哼哧哼哧鼓捣出一间四面透风的漂亮茅棚,摆明了要弄一场幕天的筵席。
问题是……生死攸关,天寒地冻,这会儿食不厌精的时候吗
旦在一旁忍了两天,实在忍不住了,就拉住李恪诚恳建议:“恪,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李恪眼前一亮,大喜说道,“旦,你连夜跑一趟乡治,找啬夫囿取些菘菜,七八颗大概够了,就说……就说我要试种!”
“噫”
生姜、葱韭、菘菜、苦菜、山菌、干藿、肥羊、土鸡,此外还有蘸酱和美酒。
谁都看得出李恪打算干什么,又想不通他要怎么干,只能看见他每日哼着怪异的歌调,端坐家中舂米不休,还不许旁人插手。
九月二十五,旦兴冲冲跑进院门,迈步直驱西厢:“恪,明日天使莅临,别舂米了!”
“天使来了”李恪停下手中捣木,茫然问道,“消息准确吗”
“县里来人下的通告,当时翁就在那里,亲耳所闻!”
“终于要来了……”李恪的声音振奋起来,“旦,去请里中屠户帮我杀羊,下水、羊血和尾巴都给他……鸡可以留着,明日展叔会杀!”
“杀……杀羊”旦有些怀疑李恪疯了。
李恪像看二傻子似看他:“请来屠户自然是为了杀羊。告诉他把羊解了,剥皮剔骨,后腿整根留下,脊骨却要剁成段,软骨和筋也要剔下来剁碎,不过肉要完整,碎了就不好用了。”
旦忍不住大喊大叫:“天使要来啦!除了那两只羊,你能不能想点别的!”
李恪翻了个白眼,从矮几底下拖出这几日舂好的米,轻轻筛动,看分量足有四五斤。
他好奇问道:“金钱皆是我出的,就连媪都不吝啬,你怎么看着如此心疼”
“我!我心疼个甚!”旦气冲冲跑出房门,哪怕隔了厚厚的土墙,李恪还能听清他的抱怨,“还问我为何心疼!每日足不出户,花钱却若流水一般,我看你到时拿甚子买粮!”
李恪摇着头苦笑,抬手捞起一把精米送进臼里,挥起捣舂了下去:“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
第七十一章 仪仗雄风
天使的车队缓步而进!
当先是一辆掌旗大车,四马挽缰,高栏铜盖。车厢正面车长驭马,皇旗四周甲士擎盾。只看见玄旗猎猎,健卒勇毅,它独行在前,引领着整个队伍的行进方向。
旗车之后两个车位,左右各有宽轮鼓车。有力士站而擂鼓,每敲一下,车队便前进一步,无论人马,脚步皆齐整不乱。那鼓声隆隆作响,听之如阵阵雷鸣,持续不竭。
鼓车之后,隔开三十步远,是厚实的中军阵仗。
首阵战车虎贲,两车一列共成三列,各是双马铜盖,其上持戈、持盾、持弩甲士各一,神色肃穆。每车之后又跟了五人一列的虎贲强军,方阵十列,顶盔贯甲,手持戟钺迈步前行。
那兵戈利刃朝天,寒光四溢,也如玄旗般绑着纯白貂尾,随风而扬。
虎贲历来是帅帐的护军,此次同样拱卫天使座驾。金车大辂(lu)与兵车戎辂共行前后,各挽玄牡二驷,居中而处。八匹黑马龙驹昂首阔步,顾盼神飞。
车辂两旁又有弓弩方阵,每阵百人共计四百,红弓、黑箭引而待发。外侧更有骑士两百,分散排布,骑士们端坐马上,挺腰拄剑直视前方。
中阵最后,又是虎贲与战车收尾,同样的六辆大车,百五十人,与前军互为呼应,肃杀之中彰显出军容威仪。
那之后又五十步,还有大队的粮车驽马和步军护卫作为车队后阵,驮粮草携辎重,紧随在中军之后,不疾不徐,不吵不闹。
车粼粼,马萧萧,谁也没有想到,帝国九卿代皇帝出巡,其车队竟会是一支足有上千人的威武军团,前后绵延数里,士卒奋勇有力!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