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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上春行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叶枕河




第一百七十三录:白梅饼
    李寺丞见赵重幻过来,面上一喜。他对着她招招手。

    “寺丞大人!可验出死者的死因”赵重幻过去行个礼问道。

    谢长怀依旧立在原处,时而仰头望着被竹林切割的天空,时而又凝着赵重幻他们一行人干活,眉目澹和,不知所想。

    “目前看来,这个死者除了断头并无其他伤处,也无中毒迹象,所以她的死因应该比较简单,就是直接砍头而死!”

    李寺丞站起来,脱开手上的布手套,拿过一侧属员的验词,“不过看伤口的切割痕迹,凶器不该是斧头,应该是刀剑之类的凶器!”

    大理寺仵作一直在用糟醋洗敷尸体各个部位,隔火透光而验,确实未发现其他伤口。

    赵重幻蹲下身姿,从袖中掏出自制手套,第一次亲手检验这具早神识已久却未见其容的女子。

    一位能将贾平章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子,却又冒着背叛遭杀的可怕风险去与贾子敬发生不伦之关系,这位小娘子的真容她还真有些好奇了。

    “此处看来并不是凶杀现场!”她看着尸体头部已经逐渐变得乌黑的干涸血迹道。

    “是的,现场没有大量飞溅血迹,只有头颈处有一些残留的血迹!”李寺丞道,“抛尸的可能性更大!不过可惜痕迹都已破坏,无法察出凶手基本体貌!”

    那么,平章府中何处才是第一凶杀现场呢

    赵重幻远山眉轻蹙,凝神仔细察勘手下的死者,心中默记眼睛所看——

    一女尸体,在平章府竹林南边,仰卧,身体摆卧整齐。体貌纤细高挑,目测约五尺一寸。露在袖外的玉指纤纤,已然开始泛青,不过指甲上丹蔻胭粉,想必活着时是个爱美的美人。

    女子头部面容已经被屠戮模糊,不能辨出真容。女子发型保持完好,云鬓发髻上插有一支蝶形簪钗,其他无饰物。双耳洞上的耳环却奇异未见。

    断头与脖颈连接处创口中间皮肤未有凹下,不似斧砍的痕迹。脖颈周围些许出血,稍微污染了肩部和地面。其余部位无伤。

    死者身穿杏白色罗裙,上身配同色绫纱长衫,衣背和衣襟血迹很少。

    尸体西侧有一双精致绣花鞋,距尸体一步稍多,摆放亦整齐。把鞋给尸体穿上,刚好合适。

    地面经雨有些松软潮湿,早就被若干脚印踩踏,无法辨明哪些是凶手之迹。

    赵重幻细细察看死者外形体貌,想起贾子敬一眼认出这头颅为十姨娘所有,可其他人看着一具无头女尸如何判别的呢

    她回头问李寺丞:“寺丞大人,这府上人确认这就是十姨娘吗根据为何”

    李寺丞道:“看衣饰身形基本符合,而且平章大人以及十姨娘的婢女都来辨认过,”他往自己肩头示意一下,“十姨娘的肩头有一处花瓣印的刺青!”

    赵重幻微微讶异,照着李寺丞所言探手轻轻地拨开罗裙的衣襟,褪开露出左肩头——

    果真有一个点了星点金粉的花瓣儿刺青。花瓣的形状似梨似棠,委婉雅致。

    赵重幻盯着这片金粉花瓣,脑中似有惊鸿飞渡,影若闪电,转眼即逝。

    她疑惑地蹙蹙眉尖,一时也想不出适才脑海中的一缕异常为何,惟缓缓将衣襟重新拢好。

    “大家就是凭借这个刺青正式确定无头女尸事十姨娘音儿!”李寺丞道。

    赵重幻点点头,又拿起死者发青的手细细察看,凝神间,原本轻松的眉眼有些凝然起来,她回头道:“寺丞大人,你们的火盏可以借小人一用吗”

    李寺丞也探头看



第一百七十四录:紫星草
    “我帮你!”谢长怀峻挺的身姿复又矮下,替赵重幻端起火盏道,他嗓音雅正,姿态却随和。

    “嗯!”赵重幻将陶碟置于地上,眉目不动,浅浅应道,未曾推辞。

    横竖适才这人也纡尊降贵地配合了一次,拦都来不及拦,权且任由他去吧。

    周围正等着一观新鲜的路人甲乙丙丁顿感羞愧,李寺丞吩咐仵作赶紧去拿纸以及其他器具。

    赵重幻又从自己袖中掏出一只小巧瓷瓶,揭开木塞,一股淡淡草木香气散逸开来。

    她左手刚待伸去端陶碟,却见那碟子托在一只玉白的手中已到跟前,她下意识抬眸睨了那人一眼。

    谢长怀迎向她,注意到她面具下那两瓣妍唇正轻抿了下,在火光中若珠色润泽。不由地,他眸光便藏了深海星点,冷冽中酝出三分温存来。

    赵重幻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直接就着谢长怀的手,将那瓷瓶里的淡紫粉末撒于白梅饼上。

    然后才将依旧微热的白梅饼再放置于火盏上左右炙烤了片刻,继而拿了一张黄棉纸垫在死者的手部,慢慢将发热的白梅饼覆在其上,左右来回熨烙。

    大家探着头望着眼前这有几分奇特的场景,大理寺三人不由彼此相视一眼——

    一具诡异的断头女尸前,一个其貌不扬的少年娴熟地做着验尸的动作,而其一侧却还蹲着一位着了朱衣官服、似巍巍玉山画中人的高贵俊美青年,心甘情愿地为其打下手。而他们这一群真正该验尸的却袖手旁观着。

    大理寺王仵作苍老的脸上露着笑,不过眼光里却藏着几分轻谩。

    虽然他知晓白梅饼验伤之法,但是之前他们已在尸体各处敷过糟醋、隔火验过,凭他十几年的经验着实没看出这女尸手指处有何异常。

    这一个单薄少年能看出甚来他倒不信。

    不过他也情知此人有几分来历,便故意奉承迎合一番,且冷眼看其有甚本事。

    “你刚才撒的是何物”

    李寺丞见赵重幻如此有条不紊、胸有成竹,显然这种白梅饼验伤法她是多有实践,不由愈发好奇她瓷瓶所装之物。

    “是紫星草的粉末!”赵重幻解释道。

    李寺丞蹙蹙眉,紫星草是何物他怎么从未听说过可是他也不好意思再追问,惟有装着了解地点点头称是。

    “这不是一种常见的草药,苗疆地带的深山中才有,它具有化淤解毒的功效!配白梅饼有催化的作用!”

    没想到赵重幻主动解释了一番,李寺丞目光中顿时满是感激与钦佩,一撩袍角“噗通”半跪在她另一侧,凑近殷勤道:“我来给你熨烙饼子吧!”

    谢长怀抬眸目光从对方面上滑过,眸色几不可察地冷了下来,淡淡道:“李寺丞还是拿笔来记验词吧!”

    李寺丞闻言本能偏头看了眼另一侧的贵公子,正对上那张玉琢华楚的脸庞上镶嵌着的沉墨寒潭般的眸,他不由莫名感觉后背生出一丝寒意来,赶忙回神恭敬道:“谢大人所言极是!王仵作,快把记录册子给我!”

    王仵作迅速地将手中册子递上。

     



第一百七十五录:毁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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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录:有情痴
    赵重幻一时也忘记救下落在他掌心的腕子,情不自禁地便随了他的步子。

    她的生活清简,对吃喝玩乐也无心得,往往总是一痴迷某事,便废寝忘食了。

    与人相交时她看似颇为练达世故,可是此刻再瞧她,却又觉得她迷糊无心,一心只愿为死者寻求真相,对自己的日常全然不在意。

    “莫怪你如此细瘦!你是不是常常一忙就忘记用膳跟休息”谢长怀边走边问,语中不掩醇厚绵意,“昨日回去后可有好好歇息”

    他又想起昨日她求助于他的情形,当时初初入他怀,只觉此子柔软细瘦,便生了几分好奇。

    后来再细察她皓颈雪白,细若霜缎,且又无声结,他才大胆猜测她的身份。

    却不知最后竟让他得一珍宝!

    他半生至此,并未觉得人世多有乐趣,可是,遇见她,不过只是乍然一眼,便似朝阳霁月,桃源春意,山水满怀,别无它求。

    听他问话,她抿唇笑着点头。

    以前有二师兄陈流关照她,后来有小阿昭盯着她,其实也未曾饿着累着她。

    “在雁雍山时有师兄弟们关照,来临安府还有个小妹妹盯着,也没有太辛苦啦!”她低笑道。

    “而且,钱塘县署里有个同伴,每每查案,他也是动不动便称饿,然后就会去吃饭的!每次看到他吃得香,我也忍不住多吃一些!”

    是那个动不动就敢揽了她肩头的小子吧

    谢长怀睨她,刻意打量她一番才道:“想来山里修行应该比较清苦!多吃一些也就你如今这成果,若再不注意些,那你不得瘦成一竿柳枝条被风一吹便跑了”

    “哎哎,长怀公子这是夸我纤秾合度呢吧”赵重幻笑得眉眼跳脱,调侃道。

    谢长怀蓦然停了脚步,顿了一息,紧了紧握她腕子的手,在她不及反应间,他已拉着她绕到畅风阁的边墙隐秘处。

    她有些不解地望着他俊若晴光映雪的眉眼,而他也松开她的腕子,细细端详她,唇角泛笑,眸色潋滟:“很想看看你!”

    看她

    赵重幻一愣,继而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她默了须臾。

    即使忧患满腹,却仍旧抵不住心尖的渴念,她终究还是抬手轻轻揭开自己的面具。

    她承认,空心生暗鬼,而她不但是生了鬼,还让鬼迷了心窍!

    春风彤日,山明水秀,如此天光之下——

    他眼中缓缓显露出的是她异常清丽脱俗的脸庞,恰如花开明露,月生半弦。

    许是戴了面具的缘故,她素净无邪的颊上肌肤微微苍白,似有几分局促不断轻抿的唇却妍粉如桃李,衬着她漉漉水光的眉眼,彷若烟霞满天,嫣紫凝萃。

    他的视线不动分毫,牢牢地掬住她,那眸瞳里像酝着旷野火光,轻轻一点,便是燎原之势。

    “何时才能一直见你真容”片刻,他低喃一句。

    不过平常一言,她却忍不得颊生桃夭,不自在地掩藏去自己的异动,垂眸笑:“等我事了,回了雁雍山,便不戴面具了!我师父给我惹了桩是非,还未解决,目前只能委屈你对着这张——”她比划了一下,“非比寻常的脸了!”

    “其实只要是你就可以!”他笑,山温水暖般。

    她的颊上霞色更甚。

    他忍不住就这般凝着如此迥异的她,不动不言不扰,惟有袖中一双手克制了再克制,卷曲了再卷曲。

    他行过最难的路,饮过最烈的酒,攀过最高的山,杀过最凶的敌,也见过最美的花,品过最甜的蜜,却第一次遇到最好的她。

    “戴上吧!”

    他终于暗哑着嗓子低低道,“要我帮你吗”

    她黛眉轻拧,摇摇头,转瞬间便已戴好面具,重又变成那位貌不惊人的小差役。

    “走吧!我饱了,该填你的了!”他又拉过她的腕子,唇角飞扬,快步离开畅风阁。

    他的话语焉不详,她却毫不费力地听懂了,结果就是她的唇抿得更紧,眸汪得更深。

    第一次,她希望自己不要那么敏锐才好。

    他们刚出来,那厢李寺丞就领了个人过来。



第一百七十七录:能屈伸
    赵重幻送走歌儿没多久,刚在畅风阁前的凉亭里稍坐片刻,就见阿陶领着一群人远远走来。

    走在阿陶前面的是一个着了群青褙子常服的细瘦中年男人,领着六个小厮、婢女,各自端着精致的食盒,且还跟着四个乌甲侍卫,浩浩荡荡,颇有平章府的气势。

    而阿陶满脸巴结的笑意,点头哈腰地跟在那人身侧,边走边说着什么逗趣儿的话,那中年男人却只是面无表情,头仰得高高的,一路疾步走向畅风阁。

    赵重幻看清慢慢走近的来人,淡眉细目,眉间川纹,嘴角耷拉,面相精明,目光阴鸷,神色傲矜,走路的气势像极平章府里有实权的那类人。

    她微微诧异地回眸看着一侧的谢长怀,后者对她一笑低道:“此人是平章府的管家,姓刘,若说平章大人权倾朝野,那这位便算是权倾平章府吧!在整个临安府也算得上个人物!”

    “据说当年贾府上有个美妾的兄长被疑为盗贼,就是他下令投火烧死那兄长的!”

    赵重幻听说过这个可怕的故事,她目色一寒,原来此人还是个心狠手辣之徒。

    不过转念她心里一动:“那平章府的任何事看来都不能逃开这位刘管家的眼吧!”

    谢长怀颔首:“或许这府里有些隐秘的事,他比平章大人还要清楚!不过,”他眼角轻扬了下,“你想从他那问到点什么,大抵也不容易的!”

    赵重幻远山眉微挑,满眼灵动骤闪,压低声道:“若此案真要拿他的供词,还难不倒我,这种事我有的是手段!”

    谢长怀笑。

    其实她的过往他早就了解,可是她这般自信又从容的样子却是他极欢喜见到的。

    他的姑娘,不是弱如柳枝、娇似桃花的闺阁之辈,是足堪与他比肩的人!

    “你小心不要妄动内力!”他殷殷嘱咐。

    她点头。

    他二人正低语着,刘管家已带着一行人走到跟前。

    阿陶机灵地先冲出来,行了礼道:“长怀公子,小差爷,这是我们贾府的刘大管家!”

    赵重幻有礼地站起来。

    听说过此人的李寺丞他们也有些拘谨地停下手中事宜。

    虽然是贾平章遣人报的案,但是他们并无机会亲见平章大人,现在来了位平章大人面前的红人,他们难免要小心些。

    刘管家眼皮子半分却也没有落在其他人身上,只躬身向端坐未动的谢长怀行了个礼:“听说长怀公子也在此,小人特地备了些吃食茶品送过来!”说着他示意小厮等将食盒一一奉上。

    很快,凉亭的石桌上便满满当当摆放齐全各色糕点食物,看起来造型别致,精美绝伦,不输春风楼的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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