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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距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公子优
关电闸的时候忘了,不能直接关总闸,这下好了,连冰箱的闸一起关了。 现在这个天气,冷冻柜里的肉类在室温下根本待不了几个小时,现在不仅冰箱惨不忍睹,而且开了冰箱门之后,满屋子都飘荡着腐烂的味道,不马上处理的话,等味道散到屋子外面,估计这两天没见到他人的邻居都要以为中国留学生庭某死在家里了。 清理冰箱是个体力活儿。 扔掉里面所有生物的遗体。 把所有可以拆卸的内置架子、抽屉、盒子全部拆卸下来。 一件一件洗刷晾干。 …… 庭霜劳动完毕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他连出去找点吃的都懒得,冲个澡就倒头睡了。 本以为电闸事件已经结束,但他第二天早上起来时绝望地发现,电闸事件带来的影响远不止前一晚的苦累—— 冰箱附近已经蚂蚁成灾了。 很可能是昨天冰箱里流出来的液体引来的。他家本身又挨着花园,生态环境对于各类不招人待见的小生物的繁衍一直过于友好。 现在蚁多势众,蜿蜒密布,移动速度极快,屋子里唯一的人类头皮发麻。 庭霜这一天都有课,直到下午六点,他才拎着从超市买回来的杀虫剂对付起那些蚂蚁。 半个小时以后,蚂蚁尸横遍野,庭霜也被杀虫剂的味道熏得只剩下半条命。 他正准备出去透个气,手机震了起来,屏幕上亮起来电显示:柏老板今天又下凡了。 这是昨天庭霜新改的备注,堪称痛改前非。 庭霜接起电话:“柏老板,你在火车上了吧?我过一会儿就出发去接你。” 柏昌意说:“我在你家门口,刚停车。” 庭霜说:“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柏昌意勾chún:“不行么。” “行行行当然行……”庭霜心想,难道是他说要一起吃晚饭,所以柏老板就提前回来了? 忍不住嘴角上翘。 他准备去给柏昌意开门,一想家里这一地狼藉兼一股刺鼻味儿,就说:“你别进来了,我家刚喷完杀虫剂,味道太大,根本待不了人,我开个窗通风就出来找你……”说到这里,他忽然瞥见靠在墙边的吉他,“哎,这样吧柏老板,你先进院子,去花园里等我。” 柏昌意说:“干什么。” “哎呀你就去嘛。”庭霜一边拉琴包的拉链,一边催促。 柏昌意“嗯”了一声,没有挂电话,庭霜也没有挂电话,两人听着对方的呼吸声,还有渐起的脚步声。 庭霜拿起吉他,推开面向花园的窗户,坐到了窗台上。面前,黄sè的郁金香、粉sè的蔷薇还有白sè的越橘花在随风摇曳。 柏昌意走进花园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 &nbs恤和浅sè牛仔裤的男孩曲着腿,抱着一把木吉他,眼里嘴角都是笑意。 “咳咳。”庭霜响亮地清了清嗓子,tiáo了一下弦,说,“我唱歌给你听啊。” 柏昌意笑着说:“好。” 太久不练,庭霜还能弹唱的歌没有几首,但是有一首歌,因为他以前很喜欢所以练得很多,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现在抱起吉他就可以开始弹。 指尖轻轻拨动,木吉他明亮的声音在风中响起。 低低的哼唱。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 庭霜一边弹唱,一边不时抬头对着柏昌意笑。 叶芝的诗,真是温柔啊。 “当你老了,走不动了……” 嗯? 柏老板怎么不笑了…… “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嗯? 柏老板的镜片为什么反光了……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 嗯? 柏老板为什么朝这边走过来了??? 嗯? 柏老板为什么又转身走了??? 一分钟以后,门铃声响起。 庭霜跑去开门。 “你怎么——唔——” 嘴chún被吻住。 腰被握住。 很快,衣摆也被掀起来了。 “嘶——!cào,你是不是人啊,揉xiōng就揉xiōng,撕我创口贴干嘛——”庭霜痛得大骂,“老子昨天才换的新创口贴……嘶……” cào。 哪个傻/bī公司生产的创口贴黏性这么qiáng…… 老子的那什么都要被扯掉了。 “嗯——!等、等一会儿……”庭霜挣扎道。 柏昌意微笑:“老禽兽,嗯?” 庭霜:“没有没有……唔——!” 屋子里杀虫剂味扑鼻,柏昌意把庭霜按进卧室,关门。 三个小时后。 卧室门开了。 柏昌意把东西塞回去,拉上拉链,优雅端庄:“你家现在没法住人。把东西收拾一下,跟我住。” 满身红痕的庭霜瞪着柏昌意:“我不去!谁要跟你住啊!你这个——” 柏昌意瞥庭霜一眼:“我这个什么?” “你这个……你这个……”庭霜缩了缩,声音越来越小,“……年轻的……禽兽。”





你的距离 38 三十八、同居第一天
和教授同居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 同居第一天的庭霜表示:和自己的教授同居是对人性的残酷考验。 事情发生在庭霜刚踏入柏昌意家的第二十分钟,当时柏昌意在厨房做饭,庭霜在安置他带过来的各种物品。 “柏老板,我可以用你的书房吗?”庭霜拿着几本漫画,从厨房外伸了一个头进去,“在你书柜里放点书。” 柏昌意正在处理鱼肉,闻言头也不抬地说:“家里的东西随便用,不用问我。” 随便用? 那庭小爷这便来用他一用…… 庭霜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捏了一把柏昌意的pì股。 柏昌意腾不出手来收拾庭霜,只用镜片后的眼睛淡淡扫了他一眼。 眼神这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用柏老板的语言解释那眼神,就是:别闹。 而用庭霜的语言解释那眼神,就是:找干? 一个雅俗共赏的眼神。 “还说随便用……小气……”庭霜一边柏昌意的坏话,一边溜去书房。 进了书房,庭霜把漫画放好,正准备去拿别的书,忽然被书柜上一排文件夹件夹吸引了注意力。 那本文件夹脊上赫然写着:robotik历年考试题(2012-2018)。 考验人性的时刻到了。 四下无人,庭霜站在书柜前,凝视了那个文件夹许久,却并没有对它出手。 历年考试题什么的…… 有尊严的人是不会看的。 毕竟就算看了也不会做…… 庭霜缓缓将魔爪伸向了紧挨在“robotik历年考试题(2012-2018)”文件夹旁边的另一个文件夹—— &nbsik历年考试题(2012-2018)(附答案)。 这哪里只是考题的答案? 这根本就是人生的答案。 如果他掌握了这个文件夹里的东西,他将心怀天下,普渡众生,教班上的所有同学做题,带领大家一起通过考试。 庭霜怀着如普罗米修斯盗火般的心情翻开了这个文件夹—— 第一页就是2018年的一道考题,那是一道设计题,光题目就占了一张a4纸。庭霜花了十几分钟才把题目看完,果然,不会做。 翻到背面,看答案—— 只有一行字:无标准答案。 这他妈也好意思在文件夹外面写“附答案”? 老教授还要不要脸了? 简直欺骗感情。 被遛了一趟的庭霜同学忿忿地继续往后看,这回是一道计算题,这总不至于没有标准答案了吧? 他又花了好几分钟读完题,行吧,还是不会做。 翻到背面,看答案—— 答案倒是有:一个复杂到占了半页纸面积、恨不得用光所有希腊字母的矩阵。 没有任何解题过程,除了矩阵上方的一个孤零零的单词:显然。 显然??? 庭霜来来回回地翻那一页纸,看了问题看答案,看完答案又看问题,看到他都怀疑人生了也没想出来到底哪里显然。 这时候,书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庭霜赶紧把文件夹合上,放回原位。 庭霜感觉自己放文件夹的手还没来得及完全缩回来,柏昌意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了:“过来吃饭。” “噢噢……”庭霜心虚地应道,“来了。” 心跳一百八,一背的冷汗,整个就记住了两行字,一行“无标准答案”,一行“显然”。 相当于跑去故宫偷文物,最后在故宫厕所里偷了半卷用剩的卫生纸。 窝囊至极。 庭霜转过身,看见柏昌意的目光在那排文件夹上扫了一下。 庭霜顺着柏昌意的眼神看过去,故作惊叹状:“柏老板,你书房里有robotik的历年考题欸……” 柏昌意说:“那些都是今后不考了的。” 庭霜:“……” 不考了的东西你还放书房里干什么? 垃圾桶三个字不知道怎么写? 妈的,是不是上了年纪的人都舍不得扔家里没用的旧东西?




你的距离 39 三十九、习惯
上了年纪的人还有一些其他习惯。 比如随手把马桶圈放下来。 某天清早,庭霜带着起床气急急忙忙跳下床,奔向卫生间,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掏出东西,正准备放水,发现差点niào在马桶圈上。他骂了句脏话,赶紧把马桶圈翻起来,朝外面喊:“柏老板你干嘛每次都把马桶圈放下来?老要翻上去不嫌麻烦吗?” 柏昌意走到浴室门边,说:“我身边一直有女性伴侣,随手把马桶圈放下来是基本道德。” 庭霜一边放水一边转过脑袋,不满:“以后你身边再也不会有女性伴侣了。你的男性伴侣告诉你:随手把马桶圈放下来是恶习,臭毛病,赶紧改了。” 柏昌意从后面环住庭霜的腰,什么都没说,就往下看了一眼,低笑了一声。 又笑! 庭霜脸一红,说:“本来就是,我又没说错。这不是我……那什么……准头问题,也不是那……那什么频什么急什么不尽的问题……就,家里就咱们俩男的,把马桶圈掀起来不是方便多了么……” 妈的。 柏昌意还在笑。 笑毛啊。 搞得像是他有问题需男科似的。 不过,自那天早上以后,家里各个卫生间的马桶圈就常年保持竖立状态了。 上了年纪的人还有一个习惯:东西用完,放回原位。 庭霜就没有这个习惯。 还没同居的时候,事故发生的版本通常是这样—— 某个要去学校上课的日子,庭霜同学起床,忽然发现找不到手机/钥匙/学生卡/实验报告/钢笔/剃须刀…… 同居以后,事故发生的版本变得非常可怕—— 某个要去学校上课的日子,柏大教授起床,忽然发现找不到眼镜。 床头,木制眼镜放置架茕茕孑立。 昨晚睡前眼镜还安安稳稳地放在上面。 自打小朋友住进来以后,家里就偶尔有东西从原本的地方失踪,再在奇怪的地方出现。每次柏昌意看见了,就随手把东西放回原位,也没跟庭霜说过什么。 但这次不说不行了。 柏昌意的目光从眼镜放置架上移动到正在酣睡的庭霜脸上:“ting.” 庭霜在半睡半醒中艰难挣扎:“再让我睡一会儿……我没有想翘课……我知道今天上谁的课……我昨晚追了个番睡太晚了……” 柏昌意说:“ting,我的眼镜在哪里。” 庭霜往被子里缩了缩,一脸抗拒:“敬礼……什么敬礼……我不要敬礼……” 柏昌意:“……” 柏昌意:“我七点过来喊你。” 等人醒了再问。 幸而柏教授有备用眼镜,他戴上备用眼镜去洗漱,进浴室第一眼就看到失踪的眼镜出现在洗手台上。 第二眼,他瞥见马桶水箱上随意放着两本书。 &nb的厕所读物? 柏昌意仔细一看—— 上面那本,是一本漫画。 视线往下—— 垫在漫画下面的是一本包着书皮的厚书,书脊上没有字。 柏昌意走过去,翻开那本书—— 那是一本教材,署名:changyibai。 七点一刻。 庭霜洗漱完毕,随便套一件柏老板的休闲衬衣,配条牛仔裤,在镜子前照了照,觉得自己特帅。 于是心情也特美,哼着歌下楼去吃早餐。 进餐厅的时候,柏昌意正在看报纸等他。 怎么总感觉柏老板那边气压有点低…… “亲爱的……”庭霜坐到柏昌意旁边,殷勤地倒咖啡,“久等了久等了。” 柏昌意折好报纸,放到旁边,说:“ting,有一个问题我必须跟你说。” 庭霜立马放下咖啡壶,挺直腰杆,双手放在大腿上,作恭敬状。 柏昌意说:“上周一傍晚,我在冰箱冷冻柜里看到了我的车钥匙。” “啊……”庭霜回忆了一阵,非常不好意思地解释说,“你当时让我去后备箱里拿那个无人机……我拿回来以后觉得很热……就……嗯……去吃了个冰淇淋……” 柏昌意:“今天早上,我在浴室里看到了我的眼镜。” “你的眼镜……”庭霜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我昨天趁你睡觉的时候拍了我们的合照……你看。” 那是一张自拍,左边是睡着了的柏昌意,右边是戴着柏教授眼镜的庭霜。 “是不是挺配的?”庭霜意图将功补过。 柏昌意说:“嗯。” “那我发给你。”庭霜飞速把照片发给柏昌意,“欸,柏老板,我能用这张照片做屏保吗?” 柏昌意说:“你觉得?” 估计不行…… 见了,得出事…… 柏昌意说:“还有,今天早上,我还在浴室里看到了两本书。” “哦哦那个啊……”时间点也很近,庭霜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我昨晚一边泡澡一边看书来着……然后泡完澡好像顺手就把书放浴室里哪个地方了……” 泡澡时看的书。 那就不算厕所读物。嗯。 柏昌意给庭霜夹了一个杂粮面包,说:“书怎么样?” 庭霜感觉柏老板的心情好像稍微转好了的样子,就一边吃早饭一边介绍起来:“那本漫画特别好看,我昨晚追的番就是它的动画化……” 柏昌意耐心地听完,才轻描淡写地问:“另一本怎么样。” “另一本?”庭霜想了一下,想不起来,“另一本是什么书?我随便拿的。我怕泡澡的时候把漫画给打湿了,所以就随便拿了本厚点的书垫在漫画下面。” 怕把漫画给打湿了。 就随便拿了本厚点的书垫在漫画下面。 ……很好。 &nb,那两本书现在还在楼上浴室里。”柏昌意摘下眼镜,一边擦拭一边说,“吃完早餐以后把它们放回原位。” “噢噢……我马上……”庭霜擦了一下嘴就往楼上跑,“我以后肯定注意不随手乱放东西了……” 到了浴室,庭霜才发现他把书给放在马桶水箱上了。 天啊,他的漫画,如此神作,怎么能放在马桶水箱上? 那不成厕所读物了吗? 庭霜洗净双手,擦干,一只手敬若神明地执起他的漫画,另一只手则非常随便地抓起垫在下面的那本厚书,下楼。 柏老板刚还问这本厚书怎么样来着…… 什么书啊…… 包了书皮也看不出来…… 到了书房,他先把漫画妥善安放好,才随意地翻开那本厚书—— &nbdgeik 唔,《机器人学基础》,原来是本教材啊…… 用专业教材垫漫画好像不太好…… 不过柏老板书房里为什么会有机器人学的基础教材? 柏老板还需教材? 谁写的教材这么牛bī? 下一瞬间,庭霜就看到了作者名。 &nbyibai…… &nbyi……bai…… bai…… b……a……i…… “……柏、柏老板,那个……”庭霜抱着那本厚教材一步一步挪到餐厅门口,“我最近有一本非常想看的书……你想知道它的作者是谁吗……” 柏昌意看一眼手表:“书包拿上,去学校。” 庭霜背上背包,跟在柏昌意身后,喋喋不休,试图挽救:“柏老板,你看你,这么优秀的书,包什么书皮啊……这不,小生眼拙,没认出来……” 上了车,庭霜还在继续抢救:“那个……其实您这个书皮也特好,当时我一摸这个,就觉得它能防水……这个……柏老板,咱们发生这个误会吧,主要就是书皮导致的,跟书本身没有关系……我要是早知道这本书的内容,那我肯定早就背诵并默写全文了……您说是吧……” 柏昌意开车,看着前方,说:“是么。” 庭霜点头如捣蒜:“那必须的。” 柏昌意:“那我等你背诵并默写全文。”




你的距离 41 四十一、学生和教授的距离
“大学……我没有想过。你让我想想。” 庭霜背靠着围栏,双肘撑在围栏台子上,头抬起来,看着天空,微微眯起了眼。 阳光在他年轻的脸上、喉结上、手臂上镀上一层金蜜sè,顶楼清爽的风拂过他的短发,让宽大衬衣的前襟贴上他的xiōng膛。 大学…… 对庭霜来说,上大学这个事太过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根本不需要思考它到底是个什么。 现在乍一想,倒觉出一种惊愕来,为什么在他上大学前,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庭霜想了一会儿,说:“柏老板,如果你问我现在这个阶段的想法,我想得还是挺……现实的。之前我也听人说过,大学是个培养独立之思想,自由之jīng神的地方……但是后来吧,我就觉得这说法其实挺酸的。也不是说它不好,这个口号好听是好听,就是……不现实。你看啊,这么多大学,这么多大学生,有几个独立之思想,自由之jīng神?大家想的还是出路问题。保研考研出国找工作,很多人光想这些实际的,都焦虑得不行了……” 庭霜觑了一眼柏昌意,有点不确定:“柏老板,可能因为我这几年打工吧,有些看起来很对的说法,我都感觉只是纸上谈兵……嗯……要是说错了,你告诉我。” “我们在聊天,没有对错。”柏昌意笑了一下,“你继续说。” 也是,这是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柏老板就喜欢提些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那我就随便说了啊。”庭霜之前还有点被提问时习惯性的心里发虚,现在心态一下子放松了,“如果说我上大学,读研,只想学习,不想拿学位证,那是假的……这两个事也不矛盾,对吧。现实就是很多工作都有学历要求,我爸他们招研发岗位的员工,都不招硕士以下学历的。还有就是学专业上的东西吧,有解决专业问题的能力,我也不想以后进公司,他们觉得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空降兵……我想解决实际问题。我记得我们本科有个教授提到过一个特别尴尬的情况:在大学生找不到工作的同时,其实企业也招不到人。因为大学培养出来的大学生跟企业的需求是脱节的……说到这个,你看,绝大多数工作,人家招你都是要你去干活的,人家才不需要什么独立之思想,自由之jīng神……” 柏昌意等庭霜讲完,才说:“我不认为提供符合企业需求的劳动力是大学的职责所在,那是职业教育学校需要完成的任务。职业教育体系不够完善,才导致提供职业教育的责任被推给大学。” 庭霜想了半天,想不通:“所以……柏老板你觉得我这么上大学,上错了?但是现实就是成片的大学生都需要找工作,他们就在大学里学东西,认识志同道合的人,把握各种大学里提供的机会……” “我说了,不谈对错。我不想告诉你什么答案、什么道理,我们站的位置不同,看到的东西也不同。怎么度过这个阶段,是你需要自己思考的问题。”柏昌意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眼镜链因为他的动作在阳光下流淌出细碎的光芒,“看。” 庭霜顺着柏昌意的眼神看过去,不远处坐落着学校的图书馆、教学楼、实验室、广场…… 巴洛克式外观的图书馆是几百年前建的,后来修复过多次;教学楼、实验室和各个系所的大楼都是新建的,二战前的面貌已然不能重现;广场上有不少晒太阳的学生,或躺着看书,或三五成群地坐着,端着咖啡杯聊着天。 &nb,你看到了什么。”柏昌意低沉的声音在庭霜耳边停了一会儿,然后散在风里。 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我们学校……的各种设施。”庭霜的目光落在图书馆顶部的一角,那里立着智慧女神弥涅尔瓦的大理石雕塑,“……我知道我应该珍惜这些资源,尽量多学点东西。” “因为你知道你只会在这里待个两三年。”柏昌意俯瞰着学校里的道路,不断有行人或车辆经过,有来有往,“所以想从这里带走点什么。但其实大学这个地方……比你认为的要浪漫。” 浪漫…… 庭霜不禁侧头去看柏昌意的神情。 柏老板一把年纪了,嘴里居然会跑出这个词。 就这么一眼看过去,庭霜竟然在柏昌意的眼底看到了一丝罕见的、不同寻常的温柔。 明明他们站在同一个楼顶,看的是同样的景sè…… 庭霜盯着柏昌意的侧脸,问:“那你……看到的是什么?” 柏昌意没有回答庭霜的问题,而说:“你之前问我,是否不在意学生的不满。你知道,每到期末,教授就要面临学生的评价,就像你们也要面临教授的考试。” “对,我就想说这个……我上个学期也给几个教授评了分。”庭霜说,“这个对你们有影响吧?有没有……考核什么的?” 柏昌意说:“差评太多的教授可能无法继续任教,如果学校选择不续聘的话。” 庭霜顿时有点担心:“那你——” 柏昌意chún角微勾,用上课开玩笑时的幽默口气说:“但我是终身教授。” 终身教授? 终身教授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听到那话的一瞬间,庭霜简直想为民除害,他妈的,终身教授好像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但是下一刻,柏昌意便收起了玩笑语气,眉目间刻上一种硬的、深邃的东西,仿佛一眼经年:“终身教授的意思就是我会一直站在这里,看着这个地方。” 一直站在这里…… 一直看着这个地方…… 不知缘由地,庭霜就在这句话里平静了几分。 “你问我看到的是什么,我告诉你我看到的。”柏昌意看向更远处的医学院实验室,“ting,你相不相信,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那栋楼里诞生了一种新型纳米机器人,让某种人类疾病从此成为历史?” 柏昌意的声音听起来太可靠,庭霜一愣,不由地看着那栋实验室出了神:“……什么纳米机器人?” 柏昌意低笑起来,庭霜一下子反应过来,炸毛:“你逗我?” “没有。”柏昌意笑着,又随手指了一下那群在广场上晒太阳的学生,“你相不相信,在这么一个跟平时没两样的中午,这群小孩里有一个天才,晒着太阳,喝着冷掉的咖啡,突然灵光一现,就能让整个人类的知识边界跟着往前进一步?” 庭霜很想说不相信,想说你他妈又逗我玩,但这一刻他说不出口。 “……我信。”庭霜觉得匪夷所思,“我真信。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信。” “因为你知道这样的事正在不断发生。”柏昌意低头看了一眼楼顶的地面,“你脚下的这栋楼,就正在改变很多人的生活方式。” 庭霜也跟着低下头,看着脚下的lrm所。 他好像有点懂了。 柏昌意说他们站的位置不同,看到的东西也不一样。 确实。 他站在一个只看得见自己的地方,也就只看见了自己。 他听到“你认为大学是什么”这个问题的第一反应就只是“你认为大学对你来说是什么”,大学对他来说是一段时间,一个阶段,一个终将离开的地方。 就像柏昌意说的,他知道他只会在这里待个几年,所以急着带走点什么,急着让这几年给他一点改变,把他雕刻成他想成为的那个人。 但大学这个地方…… 其实还有别的意义。 流水的学生,铁打的教授,对一直站在这里的人来说,大学是另一种存在。 楼顶的风继续吹着,好像吹了很多年。 庭霜避着风,点燃一支烟,尝试在烟雾中看见柏昌意看到的东西。半晌,他才问:“柏老板,那你认为大学是什么?” 柏昌意接过庭霜手里燃了一半的烟,吸了一口,嘴chún轻启:“人类先锋。” 可能是楼顶的风太大,庭霜的手臂上忽然激起了一层了jī皮疙瘩,后背跟着发麻。 人类先锋…… &nb,我只向你们提出最难的问题,因为我从不低估你们。”柏昌意转过头,看着庭霜,“迟早有一天,你们中的某些人会走到我前面,哪怕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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