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南派三叔
“讨碗热水喝。”半裸的男人忽然说道:“游的有些渴了。”
老九门 第六章 切人头
炮头看着水面,表情懊恼,他看了看春四一家,苦笑了一下:“老子这个脑壳儿,怎么会掉了么。”说着,他一下跳入水里,翻身飘起来,对船上道:“大哥,麻烦再烧点水儿,老子的东西掉喽,老子去找。”便潜水了下去。
春四爹脸sè苍白,看着丢在船头的一串人头,先是浑身都打起了摆子,恐惧让心口发紧,一股巨大的恶心让他脑子一片空白,白天还在聊天的几个人,全部都死了,人头张着大嘴,血水早就被江水洗净,头发粘在脸上,眼睛直直的看着船板。
“他爹,他爹!”春四娘上来把春四爹摇回神来,拿着鱼叉把人头拨进水里,“走啊走啊,他爹。春四!摇橹去!”
春四抹着眼泪就跑到船后开始摇橹,春四爹梦游一样,跌跌撞撞的也走向船尾,一脚绊倒东西,半天没爬起来。
此时春申又探出头来,又被春四娘按了回去,然后把所有的杂物都从船顶挂着拨弄了下来,把春申盖住。叫道:“春四,上岸,往岸上啊!”
春四这才省悟过来,但是手忙脚乱,怎么摇船都转不过来。船逆流而上,春四娘上前抢过橹,摆了方向,让船往岸边靠去,又交回给春四。一边冲到蓬里再把春四爹扶了起来
“他爹,他爹!”她叫着。
春四爹目光涣散,捂着xiōng口,看着湖面,春四娘在湖里捞起水就扑到春四爹脸上,春四爹一个寒战,这才醒过来。他一把抓起边上的叉子。“快走!快走!”
两个人冲到船尾想代替春四摇橹。刚到船尾,一下春四娘惊叫了一声。
他们就看到春四已经不在摇橹了,炮头浑身是水的坐在船尾上,春四的被她按着头按在甲板上,她的头已经被切了一半,大量的血从春四的嘴巴里和鼻孔里喷涌而出。她腿蹬着,瞪大了眼睛充满了惊恐看着自己的父母,眼泪已经流不出来。
炮头的动作非常熟练,他用的刀非常小,把颈肉很快切开的只连着脊椎,用力一掰,春四的头就掰了下来。
“哎呀大哥,****,对不住了。”炮头把春四的头往水里洗了洗,用脖子到嘴巴,像串鱼一样把春四的头串入到原来的那串头里——看来刚才春四娘拨回去水里,被他捞上来了:“刚才那几个花鼓找不着了,******太背了,我得赶快再攒几个。对不住对不住。”
春四爹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举着鱼叉扑向炮头,一下把炮头扑进水里,炮头在水里挣脱,一个翻身蹬开春四爹。出水骂道:“干什么你?”
“你个畜生!”春四爹血红的眼睛大骂,鱼叉一下一下朝炮头刺去。炮头一直往后游,在水中躲闪,竟然不见了。
春四娘在船上发着呆,她蹲下抱起春四的尸体,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炮头翻身上船,从水靠中掏出一把王八盒子甩干,对着春四娘的脑袋就是一枪,脑浆溅入船蓬,全部溅在春申的被子上。“真她妈有病。”
春四爹惨叫着拿着鱼叉翻身趴到船沿上想上来,炮头蹲下对着春四爹的眼睛又是一枪。春四爹的脑浆溅到水里。
一下,除了江水打到船底的声音,江面上一片寂静萧索。
“你他妈有毛病,叉子叉着我怎么办?”炮头对着尸体大骂:“你叫你声大哥,你这么对我!你有没有良心!”说着对着水中的尸体连开了四枪。
发泄完之后,他才坐下来,甩了甩手上的血,伸手把春四爹的尸体也拖上来,用小刀开始快速切下他们的头颅,大量的血流入船舱,流进春申躲的格子里,渗入他的被子。
炮头弄完之后,忽然看到春四的尸体,衣扣已经扯开了,露出了雪白的肚子,他解开春四的扣子,露出了窈窕的曲线,他把玩了半天,在春四的稚嫩的xiōng口上把血抹干净。
春申没有睡着,他冷冷的透过被子的缝隙,看着一切。就像之前被陈皮丢入水中的眼神一样。
江面的上的鼓声又起,炮头呸了一口,整理起人头,跳入水中,往鼓声游去。船顺流漂往岸边,渔火仍旧烧着。
老九门 第七章 女尸
陈皮睡眼惺忪的在江堤上走着,在澡堂里躺了一晚上,cháo气sāo的他浑身的骨头疼。他的头昏昏沉沉的,昨晚的sāo动已经消失了,被江风吹着,不仅没有清醒,反而有一股想作呕的感觉。
一边的太阳刚刚升起来,他往码头趟去,今天还是要做苦力。却忽然见前面的堤岸上,围着厚厚的一圈人。
陈皮本能的往路的里面靠去,避开人多的区域,他能受得了臭味,受得了霉味,但人扎堆在一起的气味让他作呕。走的靠近了,一阵江风吹来,他却挺了下来。
风中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人群窃窃私语,陈皮拨开人群进去,就看到堤边卡着一艘渔船,码槽带人正在船上查探,满船的血顺着船舷一条一条的挂下来。陈皮眯起眼睛,看到了船上横着几具尸体,他能看到头颅被割下了,脖子处的脂肪翻出,被风吹了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变成了番薯烤酥之后的颜sè。
血泊中,能看到白嫩的躯体,那是一具半裸女尸,在黑sè的血中,露出的白sè,白的犹如羊脂一样。
陈皮听着边上的人的议论,大概知道了什么事,他瞥了一眼那具女尸,耀眼的白sè仍旧让他心中有些躁动,刚想离开,他忽然看到在船的边上,呆呆的坐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孩子。
是那个春申,他看着码槽指使人搬运尸体,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他的手里紧紧的抱着一个罐子。
命还是真是硬。陈皮心想,转身走开了,他看着江面,发现堤上随处可见的当兵的都不见了,难怪水蝗忽然回来了,长久没有出现,肯定要杀人立危,自己没有切过人头,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那么费事。
想着陈皮忽然发现自己的木板忘在澡堂了,只得悻然的回去取。
这一日码头上就没多少人了,纤夫们都不敢出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今天会在汉口传开,漕运的消息今天傍晚就会到上游,很多船会在上游的码头直接卸货走陆路绕过这一段,明天的活儿肯定会更少。
人少货多,陈皮打了两趟苦力得了10文钱,在夕阳里拖着木板再往澡堂里去,路过早上的地方,围观的人群早就散了,船仍旧在着,尸体已经被人抬走了,春申一个人蹲在船尾,用抹布在洗甲板上的血。
血都冻在甲板上,要很用力的擦,擦几下,在江水里就要洗一洗,船外的江水泛着一层血沫。这个小孩子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擦洗的动作,看着就像码头上的那批纤夫一样。
陈皮停下来看着春申,春申也抬头看着他,陈皮忽然有一股冲动,他觉得这个小鬼不应该活着。你活着干什么呢?你又能活多久呢?
陈皮看了看四周,四周没有人,附近的船都逃进各处的湖里去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陈皮忽然觉得身体疲惫,想着喜七和他说的话让他不舒服,自己也实在提不起劲道来,于是什么都没有做,拖着木板继续往前走去。
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对,转身一看,就看到春申下了船来,怀里抱着那个罐子,呆呆的跟着他,看着他拖着的木板。
陈皮看他那个呆样,忽然一阵恼怒,上去举起木板,抡起来,一木板把春申打翻在地。
一下血气上来,“你的荣华富贵,通通就在这块板子上了。”他的耳边忽然想起来喜七的话,这段时间积压的怒气,一下就全部爆发了,他上去拿着木板对着春申的头一连狠狠砸了三板子。
“荣华富贵呢!荣华富贵呢!荣华富贵呢!”木板被打的开裂,春申头上的皮都被打裂了,鼻子和嘴巴里都是血,站都站不起来。
陈皮冷冷的看着春申,仿佛看到了自己,一个毫无办法,一直被困在原地没有希望的人,他杀心就起了,举起了木板。
忽然,他的脚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只见春申的罐子摔破了,里面摔出来一把铜钱。
老九门 第八章 一文钱的命
陈皮给春申盛了一碗辣子卤煮,春申饿的猛吃了一口,烫的全部吐了出来。
陈皮看着有些恶心,春申害怕的看着陈皮的眼神,显然是害怕陈皮再打他,陈皮没有理会他,继续数桌子上的铜钱。春申松了口气,终于又开始吃起来。
他头上的血已经干了,结在脑门和耳朵后面,已经成了血痂。陈皮觉得这孩子和自己一样,脑壳厚,所以里面地方小,脑子就呆。
铜钱被分成十个一组叠起来,一堆一堆的叠着,陈皮已经数了好几遍了。他挠了挠头,怎么数都不到100文。而且他太紧张了,每次数出来的铜钱数量都不一样,一会儿98个,一会儿97个。到底是少了几个?他心里也没有底了。
炮头绑在晒鱼绳上的免捐旗,摆在桌子上,铜钱都压在上面,免捐旗上,绣有一个黄葵花的图案。陈皮数的烦了,暂时放弃了数铜钱,扯起来仔细的看旗。
黄葵是黄葵帮的标志,春申要杀谁他自然是知道的。但要查出这面免捐旗是谁的,恐怕要煞费一些工夫。
但陈皮也无所谓了,等了那么久,终于有一个主顾要上门,喜七说的事情果然是有谱的。这让他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他已经有点记不起喜七到底和他说的是什么了,他甚至觉得喜七说的是个预言,现在这个预言马上就要实现了。
陈皮放下免捐旗,再次把铜钱是个一堆一个一个排整齐,这一次他数的清楚了,正好是九十九个,他出了口气,心想少的不多但是也不能将就,喜七说了100文,就得一百文,否则不灵了怎么办?
于是抬头对春申道:“一个人杀一百文。少了一个,不够钱。”
春申已经把整晚辣子全吃的jīng光,连碗都舔干净了。显然还没有吃饱,看着陈皮面前的那一碗。
陈皮把碗推了过去,春申不敢接,一直到陈皮把碗推到他的面前,他才开始又吃了起来。
“少了一个,不够钱。”陈皮再次提醒春申,春申看了看钱,嘴巴里全是东西,一下噎住了,吃也吃不下去,话也说不出来,但手里的筷子完全没停下,还在不停的往嘴巴里塞。
陈皮上去捏住春申的碗,往后拉,想让他别吃了,春申一下把碗给抱住。抬头看着他。陈皮举手刚要打,春申才把碗放下来。
陈皮看着春申,春申看着陈皮,春申的腮帮子鼓起老高来还在咀嚼,卤煮的汁液从嘴角不停的滴落,根本止不住。
“少了一文钱!******!”陈皮阿四猛一拍桌子,惊的四周的人都看向他们。本来他们就在窃窃私语,怎么陈皮这种人会带着春申吃饭。
这个年头虽然乱,但也不至于去打春申的主意,一来是觉得人都被杀光了,船上的财物肯定也被洗劫一空,二来多一艘船并不能带来更多的钱,这个年头还是劳力值钱,沿东湖沿岸很多无主的老船,都搁浅在滩上烂,长江里泥沙俱下,能在岸上讨到生活的,都上岸去了,在水里的一入冬日子就难熬,多一艘船不能解决问题。
春申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这一罐子铜钱,是他妈妈烧蚌壳攒下来的,他自然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也没有数过。他只是看着陈皮,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陈皮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和一个匹配的对手在交谈,他看了看桌子上的钱,用免捐旗包了起来。拉住春申的手,往堤岸上走去。摸黑就来到春申的船边,陈皮对春申道:“现在我上去找,只要有一文钱,这人我就答应你杀了。懂了吧?”
春申点头,听到杀这个字,他的眼睛忽然睁大。
陈皮完全不理会他,他自己爬上去,开始翻找。
春申没有上船,他缩在岸上的树边上,躲在影子里默默的看着,陈皮到处翻找。船上的血腥气还是十分的重,闻的他越来越躁。可翻到东来翻到西,就是没有一个铜钱。
陈皮烦躁的把破铜烂铁全部抛回进湖里,自言自语:“再有一个,再有一个就行了。”他真是心急如焚,第一笔得尽快落听,折在一个铜板上,太他妈亏了。
这一路翻找折腾,一直到半夜,船底都快被翻过来,陈皮才意识到,春申家的船上,真的一个铜板都没有了。命运就像开了一个讽刺的玩笑一样,告诉他,喜七说的也许是对的,但你永远就会差那么一点点。
陈皮从平静一直找到狂bào,再从狂bào变的面无表情,他从船上下来的时候,完全心灰意冷,他把风灯举到春申的面前,将免捐旗和里面的铜钱,丢在春申面前。然后转身离去。
春申愣了一下,立即爬起来追了上去,吃力的跑到他的面前,把钱举给他。
陈皮一把把他拨开:“一百文杀一个人,还少一个。”说着继续往前走。
春申又追了上来,跑到他的面前,把钱举给他,显然春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脸上露出了惊恐。
陈皮再次推开了他,此时他已经表现出他最大的耐心了,他又说了一遍:“一百文杀一个人,还少了一个。”
春申还是举着手,陈皮心中漠然,继续往前走,春申就一直跟着,一直举着手。陈皮停了下来,冷冷的看着春申,他对准春申的小腿关节就是一脚,春申一下摔倒在地上。
陈皮继续往前,春申爬起来,一下他就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腿一点力气都没有,他拖着腿想追上陈皮,陈皮很快就越走越远,慢慢消失在了黑暗里。春申举着钱,看着陈皮离开,呆滞的脸上,终于开始出现了绝望的表情。他的眼泪涌了出来。
哭着,也不知道在堤坝的路中间哭了多久,忽然,又有马灯的光线走了过来,春申停止了哭泣,他看到陈皮又走了回来,把他手里的铜钱拿了过去。
“我想到一个法子,明天你去要饭,把一文钱给我要来。”陈皮冷冷地说道。
春申拼命的点头,擦了擦鼻涕。
老九门 第十章 天冷
陈皮在jī场看了一天一夜,一个铜钱都没有投进去,他在等那只杀秦淮出来,但这一天杀秦淮没有上场,他终于也麻木了,买了点酒,就来到后jī笼的帷帐外,远远往里面看,“杀秦淮”就锁在红木雕花的斗jī笼里,这斗jī笼有半人高,上头两个扁担扣,竟然像是个轿子一样。透过帷帐,陈皮冷冷的看着这只斗jī,这只斗jī也冷冷的看着他,丝毫没有任何的畏惧。两边几个jī奴用羊刀切着肉条,斗jī是吃肉的。看到陈皮靠近,都停下活来冷眼看着他。
陈皮只好转头,默默的走了,他活动着手臂,江堤边坐了一会儿。
天光起了,渔船开始出工,春四一家死了之后,江上又太平了几天。总觉得是狂乱之前的平静。大部分渔船开始又从湖里回到江上。
回到澡堂子。天已经亮了,春申在台阶上睡着了,歪着靠着墙壁,碗掉在边上,碗里有一些剩饭剩菜,陈皮拿起来,看到里面很小心的吃了半碗,还留着半碗,里面还有半个馒头。显然春申不敢吃完,一直在等他回来。
饭已经有馊味了,陈皮在里面拨来拨去,还是没有一文钱,又摸春申的口袋,摸上摸下,口袋里什么都没有。
陈皮冷冷的看着酣睡的春申,心中的恼怒无法言说,他把剩饭全甩在地上,忽然抬手就想一个巴掌把春申抽醒。
但他想了想把手放了下来,他想着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他等不了了。他想着那只杀秦淮,憎恨自己过的还没有一只jī舒服。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文钱,就丢进春申的碗里,然后往浴室里走。
但走了几步,他又退出来看着天。
他觉得喜七在天上看着呢,这不管用。喜七秀才是个帐房,绝算不漏这一文钱。
他颓然的跨过春申,把钱拿了回来,连日的看赌消磨了陈皮身上的戾气,他缩进一个角落,疲倦的很快睡着了。明天是最后一天,他告诉自己,明天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一百文也要到手。
春申醒过来的时候,陈皮已经睡死了,春申看到剩饭倒在一边,把那半个馒头捡了起来,自己又掰成两半,自己吃了半个,另外半个,他看着陈皮,把馒头放在熟睡的陈皮xiōng口。拿起碗就一瘸一拐的走出去。
早上的空气特别清新,春申眯着眼睛,端着碗来到集市里。很多店铺正在陆续的开门。
城东米铺已经关门了,老板逃去了西北,那一天是老板走之前,最后一天生意,剩下的豆腐给了春申一碗,春申其实并不明白,人的习性是这样,一个要饭的碗如果满了,人们就会认为他不再需要施舍。而且人们会认为,一个乞丐如果贪婪,是可恶的。
春申在人群里走着,举着碗,没有人看向他,他沿着街走到了头,又走了回来。
春申坐在米铺的门口,把碗放在脚下,看着面前来往的行人,他的衣服太单薄,脚上都是冻疮。只能缩起来。
他呆呆的看着,到了中午的时候,对面的馒头摊位也收摊了,这一次没有人给他馒头。今天天气冷了不少,馒头摊的摊主有个小女儿,已经穿上了红棉袄。春申看着她,她也看着春申。
天气越来越冷,天yīn了下来。
他把小手缩进衣袖里,蜷缩成一个球。恍惚中,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个人影坐了下来。
他揉了揉眼睛,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裸着上半身,皮肤特别白的大汉,坐在了他的边上。
大汉似乎完全不怕冷一样,在冷风里吸了几口气,他低头看了看春申,慢慢说道:“牙子,我上次在你们船上耍的时候,忘记了个东西,我的旗呢?”
春申身体发起抖来,他一下认了出来,这个人就是杀了他全家的炮头。
“找到你好不容易,我也是听码头的人说,还有一个小的,幸亏了,我们家当家说,免捐旗一面是一面,既然人都没了,旗得拿回来,牙子,我去你船上看过了,旗不见了。有人看见你拿走了。”炮头摸了摸春申的头发。“乖牙子,把旗还给我,就去见爹和娘,好不好?”
春申浑身打摆子,他呆呆的看着炮头,没有说话。
炮头把他的碗拿了起来,放到他手里,然后想把他抱起来。
春申立即缩起头来,不让他抱,四周的人都停了下来,看炮头拽着春申。
炮头看了看四周,表情有些不耐烦,但他还是没有放手,他蹲了下来,拿出一文钱,放到碗里。“乖牙子,乖啊,跟伯伯去。”
春申僵直在那里,看着一文钱滚到碗里,他盯着看铜钱落平,犹豫了一下,他伸手去抓,一松力气的当口,他就被炮头抱了起来,往江堤走去。
春申趴在炮头的肩膀上,没有挣扎,他看着那条大街逐渐远去,人们看了他们几眼,又重新转头行进。没有人再来理会。
春申仅仅的抓着那一文钱,就像抓着唯一的希望。
老九门 第十一章 遗物
陈皮找到春申的时候,春申被吊在河堤的那颗树上。绳子勒进他细细的脖子,拉的异样的长。
陈皮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已经死了,小小的尸体悬空着,在江风中轻微的抖动。
此时已经是黄昏,江堤上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空气中弥漫着烧焦味,春四家卡在河堤上的船,已经被烧沉了,在离岸十几步的地方只留着一些烧焦的船架子还露在水面上。
春申是被打死的,他的脸已经被打烂了,从脸上那些横道的烂口,能知道是用船桨拍的。他嘴巴里所有的牙齿都被打碎,下巴被打掉了一半,血从嘴巴里滴落到脚下的土里。
小春申没有闭上眼睛,他的眼睛还是睁开着。
陈皮仿佛看到了在船上,一个人用力拿着船桨,一次一次狠狠的拍在这个孩子的脸上。而这个孩子没有闭眼,每一下的血花都看的清清楚楚。
陈皮看着春申的眼神,自己眼神也yīn沉了下来,心中的焦躁在一个瞬间几乎扭曲的要裂开。
一次逃过了又怎么样,还是死了。即没有死的舒服一点,也没有获得任何的公道。
这个世间有多少人和春申一样,无论怎么努力,都不会有任何的希望。喜七说的话,差那么一文钱,就可以实现了,但是老天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所以,大部分人都没有活下去的必要,有机会死的话,就应该乖乖的去死。他想到很多之前被他杀死的人,在临死之前的眼神,他就想不通了,为何有那么多的不甘,不死的话,你们又能怎么样。
陈皮冷冷的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转过身去。
他来到春申的尸体前,看着春申的手,春申的左手有一些异样,左手死死的攥着什么东西,握成一个拳头。
陈皮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的左手掰开,一个铜钱从春申的手中掉落了下来,落到了下面的血土上。弹跳了一下,往江中滚去。
陈皮上前几步,在滚落江里之前,一脚踩住,把铜钱捡了起来。
他一下就愣住了,忽然他就明白了,心中从所有的血管中,冲出一股狂喜,他开始大笑了起来,一开始只是抽搐,似乎他的内心想笑,脸还不太相信。但随即,他撕心裂肺的笑了起来。
他看向天,夕阳已经全落了下来,他在天上没有看到喜七,也没有看到任何神仙,他只看到一片即将归入黑暗的晚霞。
“喜七!”他大吼了起来:“你****的!你给我看着!”
声音在江上回荡,没有人回答他。但陈皮吼的满头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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