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江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穆如清风
段子矜江临 校园番外136 真相是真(四)
* 对方看着她额头上冷汗涔涔、一副不舒服到极点的样子,却还是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是的,礼貌客气是规矩,不代表他们就会温柔善良——很长时间以来,所谓的贵族不过就是一群衣冠楚楚、人模人样的伪装者,他们唯利是图,他们冷漠高傲,却把自己伪装成匡扶天下、兼济百姓的大善人。 这是段悠第一次离那个世界那么近,却迫不及待想要逃离。 因为她发现这些人,不光眼睛是冷的,连骨子里、连血管里都是冷的。 那个世界残酷又棱角分明,每个人都好似一把没有感情的刀,以最好的材料铸成,镶嵌了无数宝石珍珠,表面上光芒四射,可一不小心,就会被取了性命。 而江临,却不是这样的。 段悠想,他是个有血有肉,是个活生生的人。 和这些会说会笑却麻木不仁的刀剑不一样。 那,他为什么不曾反对过这门婚事? 他如果真的不曾反对,为什么车祸当天那个晚上,还有之前的一段时间,他总是反反复复告诉她,他要娶她? 这样想来,段悠的表情亦是冷漠下来,“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对方有些意外她的镇定,却没把这种意外表现出来,“告诉您,自然是希望您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家小姐和江先生的感情。” 瞧瞧这话说得。 段悠垂眸,嘴角弯起淡淡凉凉的讽刺的弧度。 什么高抬贵手,什么放过不放过?说得好像她是个bàng打鸳鸯的恶人一样。 这些人巧言辞令,话虽然说得姿态卑微,但是段悠抬起眼睑,对上他的脸sè,却有种很直观的感觉—— 对面只是在言语上给了她面子,行动上,完全不给她拒绝的可能。 但段悠是什么人,小霸王岂是浪得虚名的? “这种事你和江临说吧。”她语带讥诮道,“以他的身份,你不会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是我qiáng迫他吧?” 对方又是一怔,低笑肯定道:“段小姐好利的口才。” “实话实说而已。” 确实是实话实说,自从她毁容以后,和江临提分手都不知道提了多少次。 “不过……据我所知,江先生最后那晚好像已经同意了您分手的诉求。只要您这个时候坚定自己的意志,不要再回头招惹他……”对方说着,似乎觉得招惹这个词不太妥帖,皱着眉换了另一种体面的说法,“我是说,不要再给他希望。” 段悠心中一惊,他们连江临已经同意分手了都知道? 她想了想,抿了下chún,眉目冷淡地给出回应:“抱歉,关于分手这件事,我现在后悔了。” 段悠是真的后悔了。 听完商伯旸那番话就后悔了。 不过只是一副皮囊而已,她能笃信爸妈和阿青不会嫌弃她,为什么不能同样信任江临呢。 她也是在那一刻忽然无师自通了他那句——是我不配吗?是江临不配吗? 深入骨血的痛和苦,段悠也在今天尝到了。
怎么会是他不配呢,他已经用自己的命来佐证了他至死不渝的感情。 她还能怎么样呢。 如果说曾经,段悠能因为自卑而胡闹着非要分手,那么现在,她是真的寸步也无法离开他了。 这个男人太狡猾,他用这种以退为进的方式牢牢把她拴在手心里,让她既甜蜜,又痛心。 “我不知道江临现在情况如何,可能很不好。”段悠直言不讳道,“但是我不管他情况有多不好,就算,”她一狠心,“就算他下半辈子变成一个只能坐lún椅的残疾人,就算他醒不过来变成一个植物人,我也认了。” 对方看她的眼神就这么莫名流露出了些许同情,在段悠看来却像是讥讽。 “段小姐,您说的这些都不会发生。”对方说,“最起码,我家小姐不会对她的未婚夫见死不救。” 他一口一个“未婚夫”、“未婚妻”着实让段悠很反感,“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回到最初的话题,我们做个交易。”对方解释道,“您应该是对江先生的情况还有所不知,他从五楼跌落,内脏和骨骼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那时候就旧伤就有病变衰竭的可能了,这次又被货车撞上……” 段悠听着都觉得惊心,她忙打断:“直接告诉我结果。” 对方吐出五个让段悠天旋地转的字眼:“多器官衰竭。” 这是比残疾,比植物人更可怕的病症。 他的器官会一点点开始病变,直到枯竭,而且,是种不可逆的病症。 段悠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口鼻,下一秒便泪如泉涌。 窒息的感觉来得太快太凶,她这辈子从来没有痛恨自己到如此境地。 如果当初她没有偷懒在宿舍“养病”,如果那天晚上她没有自作主张去给他送驾照,如果她没有明知他的心意还这样无理取闹,惹他心烦…… 这一切,可能都不会发生。 她越想越觉得整颗心如坠冰窖,手脚冰凉,浑身颤抖。 “段小姐,您不必急着难过,我说了我们家小姐不会对她的未婚夫见死不救。”对方见她绝望得差不多了,总算慢条斯理地开了腔,“只要有适配的器官,这种病不是完全没有治愈的可能。” “适配的器官?”段悠笑了,笑里都透着悲伤,“怎么可能有。” 道理她都明白,可是普通人哪怕只需要移植一样器官,想找到适配型都难如登天,更何况江临…… 她在泪眼婆娑中看到了对方眼底覆着一层凉凉的嘲弄。 她瞬间如遭雷击。 是呵,普通人。 江临和他的“未婚妻”,哪里算是普通人了? 一个下人都可以这样趾高气昂,谁知道他家里又是怎样一番常人难以想象的富饶显贵。 这个世道,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还能使磨推鬼。 “你是说黎南希可以救他?”段悠隐隐生出几分希冀来。 “我说的是,我家小姐不会对她的未婚夫见死不救。” 他刻意qiángtiáo了话里的某三个字,段悠何其聪慧,一秒就醒悟过来。 只要江临还是她的未婚夫,她就不会见死不救。 换言之,如果她执意对江临纠缠不休,黎南希也可以放弃这个所谓的“未婚夫”。 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事情。段悠忽然糊涂了,这个黎南希对江临到底有没有感情? 对方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淡淡道:“我家小姐虽然家境十分优渥,能及常人之所不能及,但是做这样形同逆天改命的事情,也是要付出千万分的代价的。她这样做,肯定不能是为了让江先生痊愈之后和别的女人双宿双栖,希望您能理解。” 理解,段悠心里乱成一团,自嘲地苦笑,她要怎么理解? “实不相瞒,让我家小姐做出这个决定也很困难,她不比您牺牲得少。同样的,且不说您在这场意外里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难道您没有为江先生付出一切的心理准备吗?” “您和江先生的感情,我们家小姐也看在眼里。所以她才派我过来与您谈这场交易。” 这场交易。 她们的感情为什么到最后只剩下交易两个字。 段悠问:“也就是说,这场交易,是在交换他的健康和他的未来,是吗?” “简而言之是这样没错。” 段悠一笑,“抱歉,恕我不能同意。” 对方惊讶,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她温静地开口,条理分明道:“第一,江临不是物件,他有选择和谁在一起的权利;第二,我相信他的家庭应当是足以和黎南希匹配的尊贵显赫,你家小姐做得到的事,他家人没理由做不到;第三,”她顿了顿,“私心来讲,我爱他,我不想把他让给任何人,他也……不会允许我这样做。我已经提了无数次分手伤了他的心,这次我不会再做同样的蠢事。” 段悠说完,见对方一脸瞠目结舌,她继续说:“不过我会把你家小姐的意思转达给他,并且告诉他,他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如果他最后选择为了自己的健康离开我,我会非常理解,也非常支持,从此不再纠缠他。” 对方用了许久才明白她的意思—— 她不是非要霸占着江临不可。 只是“分开”二字,不会再从她口中说出来。 对方无奈地叹了口气:“段小姐,不管您信与不信,这件事,全世界还真的就只有我家小姐能做到。” “为什么?” 对方道:“这就需要保密了,但是我家小姐也料到您不会马上同意她的条件,所以给了您一段时间考虑。现在是六月,到今年的年底,12月31号之前,您随时都可以改变主意。” “我不会改变主意。” “段小姐,有些话,还是不要过早说得那么肯定了。”对方恳切道。 段悠实在不想和他这种不温不火的人交流,于是下了逐客令。 对方临走前叮嘱:“这件事不能让江先生知道,您给不了他选择的权利,选择权,从来只在您手上。” 不能告诉江临?段悠蹙眉,“我如果不答应呢?” “我想,段兰芝夫妇和您的爷爷,以及您远在美国的父母、弟弟,可能都不太乐意见到您这个决定。” 段悠愣住,猛地一股怒意直冲头顶,“你们要对他们做什么?!”
段子矜江临 校园番外137 因为我病了,所以你又觉得自己配得上我了?
* “您无需太激动。”对方站在她床边,比她高许多,看她时带了种俯瞰蔑视的漠然,“我家小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会选择这种极端的做法,只要您肯保密,不让江先生知道这件事,您的家人朋友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冲上头顶的热血又蓦地凉了下来,段悠低下头,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深切的无力感。 她知道自己玩不过这些人。 这不是一个只靠努力、只靠骄傲和聪明就能解决的问题。 这是一种实力上的碾压。 碾压,毫不留情地碾压。 她开口,声音低到模糊,和稀薄冰冷的空气融为一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对方依然耐心良好,“您请说。” “江临,到底是什么人?” …… 一整个夏天很快从指缝里飞逝而过,段悠后来无数次想起那一年,都觉得好像被人按了快进键,很多细节都残缺不堪。 大概是因为她在医院里断断续续地耗了半年之久。 除了自己的身体之外,还因为江临。 在她终于能离开病床以后,哪怕是自己还站不稳,也要让人推着她到他的病房去。 那时候江临还没从重症监护室出来,段悠只是从外面远远看着他,都觉得心脏被一根无形的线勒紧,紧得划出了一道血口。 他比以前瘦了好多。 江临的身材原本就非常匀称,肌肉不会过度发达,但也不给人yīn柔弱气之感。反而总让她觉得,他身上的每一寸不算夸张的肌肉线条都像坚实的壁垒,蓄着无法想象的力量。 因此他瘦下来时,原本就深邃立体的五官,显得更加棱角分明了。 她抬手按在玻璃上,心痛到弯下腰去。 商伯旸对她的评价就只有一句“猫哭耗子假慈悲”,但她这样到底还是让邵玉城动了恻隐之心,他经常趁着商伯旸不在的时候,带段悠到楼上来看江临。 秋天的时候,江临总算意识清醒,情况稳定了。 稳定——不是指稳定的恢复,而是身体各方面机能都在稳定地下降。 当他终于从icu出来时,段悠不管不顾地跑到他病床边。 忍着腿骨还未痊愈、每走一步都像要重新断裂的痛,跑到了他的床边。 江临看到她时,有些意外,旋即皱起了眉,“你想坐一辈子lún椅吗?” 还跑。 听到他这严肃的语气,段悠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和担忧终于收不住,扑进他怀里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江临好像知道她在哭什么,没吭声,就这么任她抱着自己,最后淡淡道:“做什么往我身上扑,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段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到他这话,用力摇头,把他抱得更紧,“不分,不分,不分了!我后悔了行不行!” 男人黑漆漆的眼眸深得像个无底洞,视线凝在她的发顶,淡漠无温,又隐隐紧绷,“段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还听不懂吗?”她一抹眼泪,抬头看着他,又看到他那黑sè镜子一样的眼瞳里倒映着自己那张丑陋的脸,目光避闪了一下,轻声道,“我错了,江临,你不要生气。我不想和你分手,我想和你在一起,行吗?” 她以为江临听到这话会给点反应,不至于喜形于sè,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 置身事外的冷漠。 他真的像个在看热闹的人,看着她在戏里又哭又笑又讨好,脸sè始终无动于衷。 都说人经历了生死,性情大变也是常理之中的。 可是段悠不敢想,他究竟变了没有,变了多少。 江临看了她半晌,突然嘲弄着开口,说了句她死也想不到的话: “段悠,你知道自己这张脸有多丑吗?” 一句话,贯穿了谁的心。 段悠一瞬间都觉得自己不会呼吸了。 她的手指在无人可见处蜷缩在一起,脸上费力地挤出笑容,玩笑道:“我、我知道呀,我可以整容,整成你喜欢的样子。你给我说个你喜欢的女明星,我明天就去整!” 她笑着笑着就带了哭腔,男人的神sè太冷,太冷,冷得像一块冰,她不敢去碰。 胆怯地放开了紧抱着他的手,“江临你别这样……” 她捂着脸,喃喃:“你别这样……” 我害怕。 真的好怕。 “我怎样?”他寒眸紧攫着她的脸,言语间步步bī迫,锋锐的眉梢挂着冰冷的讽刺,“不是你自己说的,这张脸配不上我吗?以前可能是我鬼迷心窍,竟觉得容貌不过是一副皮囊,无所谓怎样。现在再仔细一瞧,还真是丑得可笑。” 段悠难以置信。 ……江临这是,不要她了? 周围不少医生护士都在看她,她在无比复杂混乱的思绪中呆呆地想,自己大概是真的如他所说—— 丑得可笑。 脸丑得可笑,姿态也丑得可笑。 “因为我病了,所以你又觉得自己配得上我了?”江临面无表情地睨着她,目光冷厉得足以挑破她脸上虚假的笑,“段悠,我就算是个残疾人,也不需要这样将就自己,懂吗?” 段悠攥着拳,忍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在自己心上扎出来的血窟窿,压低了声音,涩然问:“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 江临却没她想的那么多,漠漠然开腔:“死过一次,就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这种随时可能退却、随时要担惊受怕的感情,他不需要。 “我没空陪你玩这种小女孩情情爱爱的游戏,如果你是因为感激我救了你,那么你的谢意我收到了,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他说完,门外的纪可岚刚好带着打包来的饭菜走进屋,见状愣了下,“这是?” “可岚,替我送她出去。”江临道。 段悠蓦地一窒,看向纪可岚。 纪可岚也一头雾水,可是接触到江临那含威不露的眼神,她也只好把百般疑问咽回肚子里,对段悠道:“你先出去吧,江教授吃完饭要休息了,他现在身体不好。” 段悠几乎是在感官麻痹的懵懂状态下被人赶出来的,出了病房的门她才醒过闷来,怎么在纪可岚面前她倒像是个外人了?
段子矜江临 校园番外139 光说谢就完了?
* 纪可岚和邵玉城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后者给她使了个眼sè示意她先出去。 纪可岚刚要开口告辞,就听到病床上传来淡淡的一句:“眼睛不舒服?楼下就是眼科,让人带你去瞧瞧。” 邵玉城被噎得一阵牙疼,咬着牙关,挤出笑,“没事。” 大哥的态度像是垒了铜墙铁壁一般,让他想劝都无从开口。 倒是纪可岚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想了想,试探道:“邵总这时候才到,想必是在门口碰见段悠了吧?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刚才出去的时候脸白得跟什么似的……” 一边说,一边意有所指地看向江临。 邵玉城暗暗在心里称赞她机灵,配合地回答:“看见了,出了门连道都走不动了,直接摔在门口了。” 眼瞧着床上的男人面sè愈发冷漠,他攥了个空心拳放在chún边,干咳一声,补充道:“好在这个世道还是好心人多啊,有个挺帅的小伙子带她走了,听门口的保镖说是姓唐。” 江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做作虚伪的嘴脸,半晌,不带笑意地弯了下chún,“说完了?” 邵玉城低下头,收敛起了脸上夸张的神态,委委屈屈道:“哥,你真的不管段悠了吗?” “与你有关?”江临低低咳嗽了下,眉心积聚着病态的青苍,语tiáo虽淡虽缓,却字字不容置喙,“你这么闲,倒是不如把公司最近几个项目的进度和我说说。” 知道他就是个日理万机的cào劳命,邵玉城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 …… 段悠醒时,还是在医院里,这段日子她几乎已经习惯了睁眼就看到白sè的天花板、白sè的墙壁、白sè的床单被罩了。 她缓缓转动着眼珠,就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让她疲倦不已。 那是一种从心底升起来的疲倦,心如死灰的疲倦,蔓延到身体各处,她觉得很不舒服,却连动都不想动,就又这么闭上了眼睛。 身边人察觉到她醒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段悠,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这声音…… 段悠又睁开眼,“唐季迟?” 她有些惊愕,有些赧然,下意识想用被子挡住脸,却忽然想起,他应该不是刚到这里,这张丢人现眼的丑陋的脸,肯定早就被他看过了。 思及至此,褐瞳微微一黯,“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唐季迟回望着她。 他的双眸和江临一样,都是黑漆漆的颜sè。只是相较于江临那静中含威的阒黑而言,他这种墨sè显得很是沉默温柔,包容一切。 段悠“哦”了一声,又讪讪笑道:“很久没见你了。” 唐季迟也勾了勾chún,笑容略带苦涩,“是。” “我都变成这样了,你还认得出来。”段悠碰了碰自己的脸蛋,“真是难为你了。” 原本那点微不足道的苦涩被她一句自嘲的玩笑骤然激化,苦到了他心底,唐季迟面sè沉凝,拉开她的手腕,说:“这又不是什么绝症,不必太放在心上。等你身体好点了,我让校长给你写一封推荐信,安排你到剑桥大学交换。英国那边我倒是认识很多这方面的专家。” 段悠懵懂,不知他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事,不过碍于他的好意,她也不好直接给他脸sè看,“谢谢,以后再说吧。” “做什么以后再说?”唐季迟仍旧用那种不声不响、静水流深的目光凝睇着她,却给她一种步步紧bī后退无路的压迫感,“现在就答应我,不好么?” 段悠是这时候才蓦地发现,他和江临在某些气场上是那样的相似。 表面上看起来衣冠楚楚温润如玉,实际上骨子里都是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儿。 想起江临…… 她心里早已痛到麻木的一个地方又隐隐开始躁动,惹她心烦心忧。 “唐季迟,唐学长,我们好像……没有那么熟。”她努力委婉,可是段悠其人,熟悉她的人都清楚,委婉两个字她素来就不擅长,“我很感谢你能为我提供这样的机会,但是我受之有愧,于心不安。” 唐季迟也没想她会马上答应,于是继续劝道:“以后有得是机会熟,不急。” 段悠更加懵懂——她急什么了? 唐季迟却不吭声了,宽阔的手掌托着她的后背,把她扶坐起来,又妥帖地在她身后放了个软垫。 段悠不太适应被其他男人触碰,皱着眉,刚想躲,他却又很自觉地放开了。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多买了些,你看看。”他逐个打开床头的保温盒,眉目低垂,温和静敛,“如果都不喜欢,我再让人去买。” 段悠忙道:“不用了,我不挑的。” 唐季迟微微一笑,“听起来很好养活。” 这种玩笑,仿佛游离在暧昧与不暧昧的边缘,段悠沉思了好一阵子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后来无意间一瞥床头的镜子,看到自己清澈潋滟的一双眼眸周围凹凸不平、颜sè沉暗的皮肤和疤痕,她突然就松了口气。 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唐季迟,她虽然不甚了解他的家境,但是能动辄拿出顶级蓝山宴请整个学生会、能出入皆有校长陪伴,还能面不改sè说出让校长给她写推荐信、送她去交换的话,仿佛理所应当的样子……这样的背景,只怕也不是她能高攀的。 最近她怎么经常遇见这种天潢贵胄的大人物。 段悠无声叹息,被唐季迟看见,他眼波一晃,沉声道:“怎么?” 段悠摇头,随口扯出:“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医院里?” “你是想问我之前去哪了吧。”唐季迟自然而然地点破她的言外之意,“我家在伦敦,先前拿下博士学位就回去了。不过现在,”他望着她,眼神微不可察地深了深,“应该有机会长久地留下了。回到郁城以后本来想得空去找你,就听人说你受了伤,在医院,所以来看看。” “是吗?”他答得囫囵,段悠也无意深询,慢条斯理地吃了点东西,“不管怎么说,今天谢谢你。” 唐季迟盯着她lún廓好看的侧脸,刻意忽视掉了那张脸上的伤痕,“光说谢就完了?”
段子矜江临 校园番外140 死也要回到他身边去
* 段悠一愣,听这意思,他还想主动要点回报? 但她毕竟受惠于人,只好问:“那唐学长你想怎么样呢。” “叫我季迟。”唐季迟直直望进她的眼睛,像是从自己眼中把墨sè倾注进她的眼中,“我不喜欢你那样叫我,显得很生疏。” “这样不好吧。”段悠心里“咯噔”一下,装傻道,“怪怪的。” “你不是也会直呼江临的名字吗?”唐季迟磁性低沉的嗓音似乎被拉得有些远,“我还没怎么听你叫过我的名字。” 提起“江临”二字,段悠心里又是一刺,整个人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跟着黯淡下去。 唐季迟见状,脸sè微微一沉,“是我心急了。”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这动作让段悠再也无法忽视了,她抬头,静敛的目光不闪不避,“唐季迟,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你不知道吗?”对方没有她想象中的慌乱,反而气定神闲地反问,“段悠,你这么聪明,会看不出来别人对你的企图?” 段悠这下彻底肯定了先前心里那些隐约的猜测,先是不知所措,后又觉得荒唐可笑。 这话要是换成她毁容之前说,段悠倒还觉得有几分可信。 怎么现在她成了这副样子,一个个倒都迫不及待好像要和她发生点什么。 唐季迟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平静地叙述道:“与你的容貌无关,先前我就对你有所企图,不过那时候你一心都在江教授身上,他与你……”他顿了顿,笑容微苦,“也还算是两情相悦。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总不好横chā一脚,再说,以那时你们的感情状况而言,我不认为自己有很大的机会。” 言则,以他们现在的感情状况,唐季迟倒是好下手了。 如此直白,让段悠心里更是一阵发寒。 原来所有人都看出她和江临的问题了。 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段悠突然失去了胃口,蜷着腿,抱着膝盖,把脸埋了进去。 唐季迟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目光像两个幽深无底的洞窟,弥漫着阳光也穿不透的雾瘴,“我和你说了这么多,你却只将你和他的感情出了问题听了进去。段悠,你有这么喜欢他?” 女孩埋首在臂弯间,却仍能看出她摇了摇头。 唐季迟心中一喜,正想询问,却听到她沙哑沉静的嗓音:“我爱他。” 那语气,好似已经说过千万遍,平淡而笃定,没什么夸张华丽的修辞,简单的三个字,就足以媲美世间最权威的真理。 唐季迟不知自己听到这话该做出什么反应。 或者说,他的表情管理系统在这一刻完全罢工了。 幸好段悠没抬头,不然应该能看到他错愕交织着些许yīn沉的神态。 很久之后,段悠才继续道:“你不应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唐季迟回答:“什么叫浪费,由我说了算。”他说罢,又问,“那你就可以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段悠,我不是瞎的,今天你是怎么被他赶出来的,你自己清楚,我也看见了。他病房里有另一个女人,你可以视而不见吗?” 这话说完,他察觉到女孩有一刹那把自己抱得更紧了。 但她的语tiáo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那只是他同事而已。” “自欺欺人。” “唐季迟。”段悠终于如他所愿叫了他的名字,但口气却不怎么好,“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还lún不到外人来置喙。想追女人还要先挑拨离间,恕我直言,你这段位真的挺low的。” 唐季迟面sè一变,英俊的眉宇隐有锋利yīn鸷的雏形,他能感觉到自己多年不曾动怒的性子突然像是被什么激起了一大片戾气。 可他到底仅仅是攥死了拳头,把怒意压了下去。 段悠这样讽刺他,说得却也没错。 他就是在挑拨离间,只可惜她太聪明,什么都懂。 “谢谢你赏脸喜欢我,如果我有资格这么说的话。”段悠抬起头,褐瞳里燃着微弱到随时可能熄灭的光。唐季迟见过她在那个男人面前的样子,眼神永远充满了活力,像是天公把一斛星光全部装进了她的眼睛,熠熠生辉,璀璨迷人。 亦如她此刻的语气,也平静到死气沉沉,“不过我和江临,不管他还要不要我,我都会回到他身边去,死也要回到他身边去。” “段悠……”唐季迟深深看着她,喉头忽然哽塞,嗓音粗嘎得没法听,似叹非叹道,“你这是何必。” 段悠喃喃:“我也想过离开啊,我想过。” 可是代价太大了,只那一次,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她还怎么舍得再闹一次呢。 段悠看了看表,知道江临现在是例行检查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结束了,她道:“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以后也不用过来了。我一会儿还要去看他,就不送你了。” 唐季迟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不能过于着急,于是qiáng压着种种心绪,颔首道:“我留了人在这里,有任何需要你就吩咐他们做,出了什么事我会立刻赶过来。” 段悠刚想拒绝,就被他不由分说地打断:“要么我的人留在这里,要么我亲自留下,你自己选。” 段悠无奈,“你还真是……” 唐季迟伸手点在她的chún上,温声道:“聪明的女孩都会适当享受男人追求时的示好,懂么。” 段悠拍掉了他的手,靠在床垫上,皮笑肉不笑,“那可能我是格外傻的那种,除了江临的好,其他谁的我都不想要。” …… 段悠掐着表等了二十分钟,立马去检查的科室外面候着。 她才不会傻到真过半个小时再来,否则他又回了病房,她又要被拦在外面。 果然,没一会儿江临就坐在lún椅上被推了出来。 她眼尖的发现,推着他的是个护士装扮的人,不是纪可岚。 这让她心里稍微舒服了些,也鼓起勇气悄悄上前。 也不知是这楼道过于安静还是江临的洞察力就是那么敏锐,在段悠离他还有好几米远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她。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