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江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穆如清风
段子矜江临 一笙无悔041 我要亲你啦!
* 傅靖笙只觉得脑袋被人重重一摁,一道高大的影子骤然倾身而下。 他的左手紧握住了她的左手腕,右手展开长臂伸过她的后背,同样握住了她的右手。 傅靖笙的心脏遽烈一跳。 这个姿势,就像她被他抱在怀中,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混着男人气息的冷香,也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在她耳畔分寸之处,热息几乎贴着她的耳廓。 “你干什么。”她问。 男人冷声反问:“不是要手把手的教?” 他还是往常那张不近人情不苟言笑的扑克脸,倒显得傅靖笙自己想太多了。 说是手把手的教,其实几乎是他在tiáo整枪口的高度和角度,傅靖笙在他怀里像个被他随便摆弄的布偶,她也真就偃旗息鼓乖乖当个布偶,连叫嚣一下都没有,低着头,脸红得不正常。 “你瞄准的时候看地面?”男人不咸不淡地点了一句。 傅靖笙立马抬头,咬牙对起了准星,不服气地咕哝道:“你这人脾气太大了,好意思说我。” 教个打靶都这么凶。 “你说什么?”男人眯起眼睛,眸底旋着一丝丝幽邃的危光。 “我说——”傅大小姐笑着回过头,忽然恶向胆边生,扬起脸,小声道,“我要亲你啦!” 江一言瞳孔一缩。 猝不及防的,她的菱chún就这么印在了他的嘴角。 这次是白天,连感官都比那个模糊的夜晚清晰放大了无数倍。 清晰到,他连她眼中潋滟生波的雾气都看得一清二楚。 江一言的脸sè骤变,压着膨胀开来的怒意,声音像钝刀划过地面,沙哑至极地磨着她的耳膜,“傅、靖、笙!” 他简直想掐死这个不怕死的女人。 傅靖笙心里一颤,顶着他鹰眸里烧出来的巨大到足以把她碾碎的压力,缩着脖子语速极快道:“今天我生日你说过只要不影响别人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道的大男人不能言而无信不然没有小叽叽!” 他妈的! 江一言瞪着她,双手还握在她的手上,傅靖笙一刹那觉得自己两只手上所有的骨头都快被他攥错位了。 没有小叽叽? 谁他妈没有小叽叽?!! 这是一个女孩子说得出来的话?! 男人脸sè忽青忽白、怒不可遏,傅靖笙不敢与他对视,只用余光瞥见男人的喉结动了动。 她硬着头皮想,他吞的恐怕不是口水,而是对她的万丈怒火。 “我们不打靶吗,少校?”她弱弱地问。 打靶?男人冷笑,他现在只想对着她的脑袋来一枪。 “你不要这么生气。”见他到现在都只是生闷气没把她怎么样,傅靖笙蓄够了胆子又开始皮,“你就把那个靶子当成我,开枪打就对了嘛。” 江一言深吸一口气,猛地扶正她的手,寒声甩出三个字:“看前面!” 一枪凌空而发,气势惊人。 许是他握枪握得紧,后挫力对她肩膀造成的疼痛感没有上一次那么大。 但她还是疼得闭了下眼睛。 再睁开,眼前枪口徐徐冒着青烟。 烟雾散去后,傅靖笙惊愕的发现,打中了8环! 她兴奋地抬头看他,动作有些急,脑袋一抬,直接磕在了他的下巴上。 这一撞,力道还不小,傅靖笙揉了揉脑袋,轻轻哀嚎了一声。 侧过头来,发现江一言根本没想理她,而是紧紧盯着靶盘,眼里像被洒了一盒浓墨,黑得骇人。 那是惊讶的表情。 以他的性格来说,已经算是表现得相当明显了。 傅靖笙一撇嘴,有点小不高兴了,“不用这么惊讶吧江少校?” 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xiōng膛,“你好歹也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就算带着我打,想打中8环也很简单啊。” 干什么做出一副带着她就不该打出这个成绩的表情? 江一言沉着脸,没吭声。 他从她身侧站起来,一语不发地摘掉了半指手套,往凉棚走去。 傅靖笙猜,他应该是生气了。 气她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吧。 她早料到他会非常愤怒,可心里还是有点失落,被他突如其来的冷漠压得喘不过气。 “哇!”身边传来顾向晚一声轻叫,“傅美人你快来看,李教官带我打中8环了!” 傅靖笙一抚憋闷的xiōng口,转过头来,勉qiáng笑笑,提不起什么jīng神,“好厉害啊。” 李教官也对这个成绩很是满意,不过在两个江少校的旧识面前,她还是谦虚道:“这没什么的,要是少校来带你,至少能在9环里,9.5环里都是有可能的。” 顾向晚惊喜道:“是吗?我这么厉害?我还以为我会拖你们后腿呢。” 李教官笑着收她的枪,解释说:“这和你有多厉害没关系,就算带个瞎子,少校也能打出9环来。” 那个男人的实力如此,碾压式的jīng准枪法不容任何质疑。 傅靖笙又看了眼自己8环的成绩。 意思是,她还不如个瞎子? 李教官没注意傅靖笙的成绩,只见她垂头丧气,想起她心高气傲,怕是受了挫,便安慰道:“没关系,这种事熟能生巧,多练一练你也可以。其实瞄准靶心每个人都会,之所以落在靶盘上成绩良莠不齐,是射击的瞬间枪口晃动造成的。” “枪口晃动?”傅靖笙皱眉,她没感觉枪口晃动幅度很大呀。 “或多或少都会的,因为我们是人,不是机器。”李教官解释,“比如双手用力不均衡,再比如受到了呼吸、心跳频率的影响……前者还好办,多加锻炼,臂力腕力指力达标了,自然就稳了。” “后者才不容易,这也是我们平时训练的重点——如何规避外界的干扰,让自己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呼吸和心跳都能保持常态,冷静镇定。” 傅靖笙懂了。 刚才她被江一言“抱”在怀里,还虎着胆子亲了他一下,心跳都快飙上天了,枪拿不稳很正常。 可是她又有些疑惑。 她这点“不稳”,能影响到最终结果吗? 以江一言两只手指就能稳稳压住她一把枪的力道…… 不应该吧。
段子矜江临 一笙无悔043 就他们两个人?
* 听到盲射二字,男人的眼神深了下来,倨傲的下颌绷得很紧,一个字都没有多留,直接迈开步子朝食堂走去。 那笔挺的背影,怎么看怎么透着萧瑟入骨的冷。 副官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什么了,连恭维他都不行了吗? 拍拍脑袋,他也跟了上去。 大食堂里人山人海,江一言用餐的餐桌在最里侧、靠近后厨的地方,从他一进食堂,便被这几百名学生行了一套注目礼。 江大公子的出身决定了他适应这种场面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他面不改sè地路过一桌又一桌,脸上英俊清隽的棱角动也不动分毫。 众教官见他来了,心道终于不用站着看学生们吃饭了——少校那一桌的饭菜早就备好了,但是他不来,教官们也不敢先动。 一路走到底,他坐了下来,教官们也跟着坐了下来,只听他忽然问了句:“人都齐了?” 副官立刻起身答话:“报告少校,14个班的教官都在。” “我没问教官。”他抬起的筷子又摁在了桌子上,眼风淡淡一扫,似不经意掠过众人,众人只觉背后一凉,李教官尤甚,“我问的是你们班里的学生。” 再也坐不住,众人从他左手边开始依次起身汇报,lún到李教官时,她却有些迟疑了。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在桌案上有节奏地点着,耐心很好的样子。 不过大家都看得见他邃黑的眼底衔着一片霜寒。 “报告少校,6班应到39人,实到……39人,报告完毕。” “是吗?”江一言鹰隼般的眸子微微眯起来,不退反进,“你们班的名册呢,去点个名,我听听。” 众人面面相觑,不懂这位年轻的少校怎么到了6班这里,突然兴致大发地听起点名了。 不吃饭了吗? 李教官头皮发麻,“少校……” “嗯?”江一言嘴角扯着,要笑不笑,“有什么要汇报的直接说,我听得见。” 那讳莫如深的眼神压在李教官肩头,她整个人都快弯下腰去了,咬牙道:“报告少校,6班实到38人。” 江一言敲打桌案的手指停了下来,慢慢握成了空心拳。 须臾,他一字一字缓声问:“谁缺勤?” 副官一路跟着少校进来,也看到了男人路过各班餐桌时不动声sè地淡然一瞥。 蓦地,他有种荒唐的直觉—— 那一瞥之中,少校就已经发现谁不在了。 他此刻问起,只是为了听李教官亲口将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 李教官挺直了身板,头却埋得很低,“傅靖笙。” “人呢。” “加训去了。” “加训?”男人微不可察地皱了眉峰,嗓音凉了好几度,“她又干什么好事了?” “没有,她一下午表现良好,加训是商先生要求的。” 商励北。 男人湛黑的眸里掠过一抹沉凝的思虑。 作为陆老将军的后代,商励北在这样的小部队里自然是有极高的话语权的。 就算他没有军衔傍身,李教官对他提出的要求也不得不言听计从。 “就他们两个人?”沉默半晌,男人兀自开腔问道。 “是,其他各班人都齐了。” 江一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无表情道:“在哪。” 两个字言简意赅,硬是把疑问念成了没有起伏的陈述句。 李教官没看到他的脸sè,只觉得压在头顶的两道视线更沉了。 她心里一哆嗦,嘴上迅速回道:“报告少校,在靶场。” 靶场? 副官突然想起来刚才路过靶场外围时听到的枪声。 竟然不是他们的人?而是学生? “少校?”众人齐齐唤了一声。 副官回过神来,发现男人正迈着凌厉的步伐匆匆往外走去。 留下他们这一群人尴尬地站在原地,坐下吃也不是,站着等也不是。 大家都看着他,副官赶紧追上去,问:“少校,您去干什么?” “他一个连部队都没进过的人,谁给他的资格指导学生用枪?”江一言声sè冷峻,清隽的眉眼被乌云遮蔽,眸中酿着一场风雨如晦,“出了什么事,你来担责任?” 副官也反应过来事态的严重性,暗道李教官也太不会办事了。 可是转念一想,这事换了谁都犯难。 放眼这偌大的基地,敢拂商公子面子的也就只有江少校了。 …… 傅靖笙打出最后一发子弹,直接翻了个身,仰躺在草坪上揉眼睛。 商励北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淡淡问:“满意了?” 傅靖笙知道他在问什么,也知道他在不高兴什么。 下午她突然找到商励北,让他说通教官准许自己不参加今天余下的训练,留在靶场练打靶。 商励北虽不比江一言神枪手的本事,但在射击方面接受的训练也远胜一般教官,教她不成问题。 可惜他陪她练了两个小时便不准她再继续了,原因是天sè渐晚,在这样的环境下视物,对眼睛伤害极大。 然而傅大小姐是出了名的不听劝,商励北从傍晚就憋着一口气,此时见她揉眼睛,更是火上浇油。 傅靖笙动作一顿,笑眯眯地问他:“你有没有觉得我枪法进步了?” 商励北眼睑低垂,无风无浪地看着她笑弯的眉眼,漠然道:“顾左右而言他的招数对我不好使,我说过打完这梭子弹就结束。起来,别在地上躺着了,去吃饭。” “我先去验收一下成果。”傅靖笙撑着地面起身,朝靶盘走去,大多还是在3、4环,成绩并不算好。 察觉到她的失落,商励北道:“欲速则不达,很多人第一次打靶连枪都握不稳,子弹落在后面那堵墙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你当江一言的百发百中是一天练出来的?” 傅靖笙的重点却跑偏了,好奇地问:“他真能百发百中?” 商励北面sè微凝,薄chún勾起讽刺的笑。 说了这么多,她也只听进去了和那人有关的部分。 “他不光能百发百中。”商励北阖了下眼睛,他不愿在她面前夸赞江一言,但有些事,不是他不说,她就一辈子都不会从别人那里听说的,“他还能做到更不可思议的事。”
段子矜江临 一笙无悔044 你就当日行一善,表演给我看看
* 更不可思议的事? “是什么?” “盲射。” 傅靖笙愕然回头,望着商励北,眼中皆是不可置信。 ——闭着眼睛也能狙中目标?江一言的枪法已经如此出神入化了吗? 在震惊和钦佩中,她不禁又想起了那个8环,沮丧地垂下脑袋。 她大概,真的成为他射击生涯里一个羞于启齿的wū点了。 “去吃饭。”商励北口吻沉峻严苛起来,再无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别让我说第三遍。” 傅靖笙点头,“好了好了知道了,我要回宿舍拿点东西,过会儿就去食堂,你先过去吧。” “拿什么?” “脱敏药。”她说得自然而然,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昨天太阳晒多了有点过敏。” 商励北放心下来,口气缓和不少,“我陪你去。” “我说商公子,你没事就惦记着往女孩子宿舍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女孩绯sè的chún轻轻一撇,翘起的眼角处缀着些许小不开心,轻描淡写地问,“我是瞎的还是瘸的,回个宿舍都要人陪?” 商励北看了她一会儿,最终平静说道:“好,那我去食堂等你。” 傅靖笙和他一起走出靶场,分道扬镳后,她又折了回来。 空旷的靶场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无声渐起的风。 她坐在草坪上,脑子里满是下午男人一枪命中靶心的潇洒背影,还有……商励北刚才说的盲射。 嘴角抿出些许笑。 不愧是她傅靖笙看上的男人。 身后忽然传来沉笃的脚步声,她惊得心肝都颤了颤,立马回过头去,摆出笑容:“励北,你又回……”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的并不是商励北。 而是方才还在她脑海里的男人。 与其说他是从门外走进来的,不如说,他是从她心里走出来的。 江一言看到她脸上原本堆起的笑容一瞬间定格,岑薄的chún扯出锋利的线条,嗓音融入四周冷淡的夜风,却比夜风还要冷淡。 “不是你等的人,很失望?” 傅靖笙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她手足无措地问。 江一言冷笑,“这话应该lún到我来问你吧。”他字字藏锋,像冰凌扎进她的肺腑,“晚饭时间不在队列,拽着商励北给你打掩护,就为了在这满地打滚?” 她头发上还沾着杂草,满身狼狈的尘土,看起来极其不修边幅,想是刚在草坪上躺过。 躺着。 孤男寡女。 躺在地上。 男人蓦地一攥五指,骨节拉扯的声音清晰可辨,“学会不服从教官的安排自作主张了?” 他嗓音沉冷,视线如一滩搅不动的死水,和他的话音一起带着寒意流进人心里:“胆子大了,连枪都敢随便碰了。说说,你还准备无法无天到什么地步,嗯?这个小小的基地还够不够你造的?” 傅靖笙在他bī仄的目光中,下意识抬手一摸头发。 摸到了一根草。 动作僵住,顿时羞得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 呼吸变得紧张急促起来,她还是镇定地捡着重要的解释:“少校,我没有耽误别人训练,我问过,傍晚时候靶场没有人用的。你说了我生日的时候可以稍微搞一点点特殊的,说话不算数的男人没有——” “住口!”他倏地bào躁起来,故作冷静的外表被撕得粉碎,咬牙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让你后悔长了这张嘴!” 男人眸间窜动的恼火让傅靖笙在这时机很不对的节骨眼上,突然有点想笑。 她总觉得,她好像读懂了他的bào躁和恼火。 因为……没有小叽叽? 终于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妈的。 江一言重重一闭眼,拳头攥得更紧。 再睁开时,眼中凉薄的风卷起了漫天飞雪。 他一步步走上前来,傅靖笙掩着chún边还未来得及收敛的笑,直往后撤。 他脸上的表情实在太可怕了。 “我不说了也不笑了。”她保证,“你别过来!有什么话就站在那里说!” 男人的脚步果然停住。 他用足以贯穿她的犀利眼神盯了她半晌,又扫了眼地上的枪,冷笑问:“打靶打上瘾了?” 他早知道这个女孩就不是知书达理那一挂的,车速飚起来像玩命,战车战机的模型她也会拼装,现在倒好,连枪都爱不释手了。 傅靖笙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还行。” 就是关节疼。 她揉了揉肩膀,想起什么,又攒出些许胆量,问他:“听说你会盲射,真的假的?你怎么练的?” 虽然傅靖笙不认为他的脸sè还有比现在更难看的可能,可是当她问完这句话,他的表情是真真切切的比刚才更冷冽了一点。 变化只在那一霎,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这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傅靖笙没搞懂,她轻咳了下,莞尔道:“给你个机会,在本小姐面前表演表演。” 说着,还把枪往她脚底下踢了踢。 男人无动于衷地看着,静如止水的黑瞳完全冻成了冰,“你拿我当卖艺的?” “没有。”傅靖笙大大方方地笑,“卖艺的要是会这种绝活,那也要多收几个钱的。更何况是江少校你来卖,恐怕我家破产都买不起你。你就当日行一善,表演给我看看嘛。” “日行一善?”男人扯了下chún,俊脸上并无半点笑意,“我今天没罚你蛙跳到明天早晨就已经是行善了,傅靖笙,别得寸进尺。” “你该不会是怕黑吧?”她用起了激将法。 男人瞳孔一眯,嗤笑不语。 激将法失败,傅靖笙很苦恼,“你怎么就是不肯呢?” 她心里开始盘算把他戳瞎了扔到野兽出没的地方,他能死里逃生的可能性有多大。 想着,她还特别恳切地问:“江少校,请问如果想要蒙着你的眼睛把你绑到深山老林里,需要多少人手?” 男人嘴角的笑意微微一滞,继而,弧度扩张到了最大,“办法倒是好办法。” 他似是在称赞她,可傅靖笙却逐渐没了开玩笑的心思。 因为,她在他眼里,捕捉到了一缕她从未见过的情绪。 藏在三尺冰层下的,模糊又沉寂的,那是什么? 她愣愣看着,却听男人声线隽凉地说:“可惜有人用过了,比你早了七年。”
段子矜江临 一笙无悔045 我愿意做你的眼睛
* 傅靖笙彻底呆住。 有人用过,用过什么?她方才只是说笑而已。 总不能真的蒙着他的眼睛把他扔到深山老林野兽出没的地方……吧? 男人还是在笑,深眸看向最远处的靶盘,喜怒不辩,淡淡道:“傅小姐自己也可以试试,在那种地方,练会盲射不是什么难事。” “你……” 她忽然喉头一哽塞,“你说真的?” 男人并未搭言,可他chún畔凉薄的笑,已然说明了一切。 傅靖笙震愕不已,“怎么可能……” 比她早了七年。 七年前。 十三四岁的江一言。 他并不是普通的孩子,他是江家的大公子,谁敢对他做这样的事? “不可能吗?”他偏过头来,看她,目光平静深邃。 傅靖笙不是一两次觉得他眼里的神情太过淡漠遥远,好像与她隔着什么。 过去的她,总以为是身高和年龄所带来的距离。 可是现在,这一刻,她才明明白白地感觉到,隔在她和他之间的,是千山万水,是天高海阔,是远远不止她所想象的那些。 远远不止。 无人知晓每年那三个月他都经历过什么,可也正是所有无人知晓的经历,造就了这样一双没有深浅没有温度的眼睛。 “江一言……”她慢慢迈着步子走上前,竟比刚见到他出现在靶场时还要手足无措,慌张地解释,“我不是……我不知道……” 女孩委屈得快要哭了。 江一言见状便又冷冷笑了。 这是做什么?刚才不是还让他站住不要过来,现在却又自己朝他走过来? 还有那一脸委屈和胆怯,怎么仿佛被人蒙着眼睛扔到丛林里独对野兽的人是她一样? 江一言望着她,想看她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目光有多寒多锐多慑人,一般人被他这样看着早该吓得腿软,她也似乎感觉到了压力,咬着嘴chún步子迈得很艰难。 可她还是迎着压力、迎着他眼里的雨雪风霜,一步步朝他走来,最后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抱住了他的腰。 傅靖笙能感觉到,男人冷硬如雕塑的身体在她的臂弯间变得更僵了。 “你害怕吗江一言?”她轻声问,“我曾经,特别讨厌你每年都会消失的那三个月,因为那三个月是我完全不知道的你的另一面。每次过了那三个月,你都会变得更厉害也更沉默寡言。而我,我用尽全力成长的速度依然追不上你。” “现在……听你说完,我更讨厌那三个月了。” 她的声音很小,小得似乎怕惊了什么,小到她自己都不确定他是不是能听见。 “盲射一点都不好玩,我现在想象着闭上眼睛看不见东西的样子都很慌张,你呢?你是不是也很害怕?” 男人的身躯越绷越紧,有层层叠叠的戾气破壁翻涌而出。 傅靖笙抱着他,觉得皮肤隔着衣料都能被那些利刺划伤。 还有寒意源源不断地渗透进伤口里。 又疼又冷又麻木,可是她躲也不躲,把他抱得更死,试图用自己一点微末的热量驱散他满心的寒凛。 “如果当时我在的话,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傅靖笙抬起头,直视着他邃黑无底的眸,逐字逐句地说,“我愿意做你的眼睛。” 江一言总算动了一下。 却是,抬手甩开了她,眉目遍生厌恶与鄙夷,“你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轻巧笨拙的几句话就试图抚慰他动摇他。 生在温室里的公主,她又懂什么人间疾苦懂什么世态炎凉。 她凭什么同情他可怜他,凭什么心疼他。 傅靖笙被他甩得踉跄几步,心里一窒,还是说:“你看,我现在已经能命中4环了,我再多加练习,早晚有一天能打到9环以里的,到时候就算你不想让我做你的眼睛,我也可以做你的枪。” “傅靖笙!”他厉声道,“收起你那些自以为是的施舍,我不需要!” 她被他刺得伤痕累累,依然站在原地,反问:“那你真的不害怕吗?” 女孩安静地看着他,安静中有着一股莫名的力量,生生拧断了他的固执。 断裂的一刹,男人瞳孔骤然一缩。 ——真的不害怕吗。 他顿了顿,扬chún冷漠地笑,“你以为我是你?” “好吧。”傅靖笙低下头,揉着自己的手心,“不管你信是不信,我说过的话一直在。” 她揉着手心的样子让男人眼里弥散开一片玄黑的雾,他盯了半天,极其刻板生硬地问:“手怎么了?” 好像问出这一句话有多不情愿似的。 被他这样一问,傅靖笙心情稍缓,也不瞒他,直言道:“打了一下午靶,有点疼。” “活该你疼!”他冷讽。 伸手拉着她的胳膊又把她拉回自己身前,借着棚下吊着的灯泡发出的微弱的白光,看了眼她的掌心。 女孩的手掌并无肉感,骨骼清晰,皮肤很细腻,因此一眼就能看见几块凸出的骨头外面包裹的皮肤隐隐发青的样子。 在军队里,这着实算不得很严重的伤。 可伤在她手上,却莫名的触目惊心。 江一言面sè沉郁,连气都生不起来了,后槽牙微一咬合发出摩擦的声音,恨不能一掌拍在她天灵盖上好好震震她脑子里的水。 “练了一下午也就只打出个4环,想练出成绩,你这手废了都不够。” “我觉得打击教育是不好的。”傅靖笙莞尔微笑,如画的眉眼无论何时何地——就算在昏暗模糊的灯光下,也足以动人心魄,她语气低tiáo极了,藏着不着痕迹的傲娇和轻慢,“江少校,你好歹鼓励鼓励我,我才有动力继续呀。” 她眨眨眼,“刚才励北还夸我进步神速呢。” 男人表情更难看了几分,皮笑肉不笑,“起点越低的人进步空间越大,说你进步神速不是在夸你学得快,而是在骂你天赋差。” 傅靖笙梗了下,拢起五指收回了手,“你这个人,思想太yīn暗。” “实事求是。” “不,你打击报复。” “……” “咕”的一声,傅靖笙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捂住肚子,脸红到了耳朵根。 男人不慌不忙地瞥她,冷笑,“再练会儿?” 傅靖笙觉得他一定是听见了,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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