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江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穆如清风
段子矜江临 一笙无悔032 顺着她一点,哄着她一点
* “年轻人还不好意思了。”蒋叔哈哈大笑,不再捻虎须,倒和傅靖笙说起了话,“姑娘啊,这个年纪的男人脸皮都薄,禁不得说。但是你相信叔,叔是过来人,我们少校是专门把我喊起来给你做饭吃的。在我们这儿可没人有这种待遇,别说是学生了,就算是哪个教官错过饭点,也只能自己去小卖部买零食充饥——这是江少校来了以后亲自定的规矩,今天他可自己打自己脸喽!” 这人说话的声tiáo高低起伏,情感丰富,听着像北方的相声似的。 傅靖笙先是被他逗乐,而后明白了他话里传递出来的深意,微微一愣,心思复杂地看向一旁男人。 是这样的吗? 她用眼神无声问他。 江一言的脸sè迅速冷峻下来,好像没看见她的试探和疑问,一双邃黑的眸子只睨着蒋叔,压迫感十足,“说不够了是不是?” “得得得,我不说了。”蒋叔赔着笑,伸手按住傅靖笙的肩膀,把她推到椅子旁坐下,“小姑娘快坐,尝尝蒋叔的手艺。不是我吹,你蒋叔做饭做了三十年,那sè香味,保准你吃了还想吃!” 傅靖笙被他弄得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她其实不太喜欢陌生人的触碰,可是这位老爷子有点热切得过了头,她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老爷子把她按在椅子上,很快就高高兴兴地转身去后厨端饭菜了。 江一言还站在她对面,单手chā袋,平静冷淡地望着她,完全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傅靖笙也别过头去,不想和他说话。 她怕自己再盯着那张丰神俊朗的脸瞧上一会儿,心里的气就消干净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里,蒋叔眉开眼笑地端着三菜一汤从后厨出来,“快来喝点开胃汤,少校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要先让胃适应一下蠕动,再吃主食,这样助消化。” 这下傅靖笙都尴尬起来了,她想问蒋叔能不能不要每句话都cue到江一言。 他明显就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还会关心这种jī毛蒜皮的小事? 没看他脸黑得像锅底、眼神冷得能杀人吗? 被这种视线注视着,她真的只有消化不良的份。 傅靖笙拾起勺子,犹豫了片刻又放下,正琢磨着怎么委婉地提醒他一下,却听男人冷冷道:“傅大小姐是嫌这里餐饭简陋还是没人伺候?等谁喂你吃?” 傅靖笙心口一紧,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下。 下一秒她面无表情地将瓷白的勺子摁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江少校现在一句一句的呛我,好像也不是发自内心想让我吃好喝好。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回去值夜吧,省得两个人都倒胃口。” 男人眉眼一厉,一拍桌案,低喝道:“你走一个试试!” 蒋叔哪见过这阵仗,吓得不轻,也不知是该劝还是不该劝。 他看着傅靖笙目光倔qiáng、实则贝齿快将嘴chún咬破的模样,还是心疼地开了口:“少校,这就不对了。女孩子都是水做的,柔软得很,要哄的。” 江一言气得脑仁疼,抬起一只手按住眉心,平静无澜的话音掀起层层叠叠的冷怒和bào躁,“你哪只眼睛看出她是水做的了?这他妈就是个原子弹,核武器,你敢点她她就敢炸得你七窍生烟!” 傅靖笙一语不发,死死捏着手里的勺子,她用力深呼吸,xiōng膛起伏得厉害。 蒋叔道:“那你不要去点呀!哎,顺着她一点,哄着她一点,笑笑就过去了。” 江一言想也不想,冷冰冰地甩出一句:“笑不出来!” 你这次哄她,她下次就能上天! 蒋叔默了,“……” 他挠了挠后脑勺,寻思着,这场面怎么这么眼熟呢。 好像年初回老家的时候,他家邻居和邻居媳妇吵架,他也是这么当的和事佬。 “啪啦”一声,打破了沉默,蒋叔回头看去,只见女孩不小心把手里的瓷勺掉在了地上。 她正弯腰去捡,有点茫然和手足无措,捡完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想想似乎觉得不合适,索性又放回了桌案上。 气氛不太对。 女孩眉眼间的笑,看着都很渺茫。 “好了,江一言。”傅靖笙直起身,心平气和地抬眼看着他,“你也别发脾气了,你赢了。” 两人高矮的差距随着她起身而拉近了一些,却依旧很悬殊,她缓慢而清晰地吐着字:“从我今天一到这里,你就在想尽办法羞辱我。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深恶痛绝的事,也不知道这样对我能让你得到什么快感——是不是我喜欢你就活该任你践踏?” “如果真的是,那可不可以请你践踏得彻底一点,不要打我一巴掌,再给我吃个甜枣?我不是你养的狗,我做不到只记得你的好,选择性遗忘你的不好。” 她说着,将他的外套脱了下来。 方才在外面夜sè昏暗,此时此刻,就着餐厅里一盏明灯,女孩胳膊上的痕迹肉眼可辨。 江一言寒薄的视线触到那些红sè的痕迹,蓦地怔住,随即深暗下去。 “我不知道喜欢你到底算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但是我以为,这足够表明我的诚意。” 傅靖笙说着,浅浅一笑,恬静的笑弧在如此气氛中能轻易击穿人心,“你不是追着我问下午的事么?其实很简单,我明知江一诺对我的嫌弃,还愿意为了她牺牲我自己,你猜是为了什么?” “因为傅靖笙人品高尚、心地善良吗?” 女孩轻轻一笑,有泪水滑过脸廓,清浅的两行,“不,不是的。是因为她姓江,她是你们江家的宝贝疙瘩、是你江一言心疼爱护的妹妹!因为我记得和你有关的每一件事,也记得她受伤那天你急得从公司飙车到学校来闯来几个红灯还差点出车祸!” 那场险些发生的事故,对心理qiáng大的江一言来说也许不算什么。 而她,却一连做了几个星期的噩梦。 “紫外线过敏的确不严重,但你要知道,江一诺和我非亲非故,我明明可以不管她的。”傅靖笙的眼泪还在落,她眼睛却睁得很大,被泪水洗濯得格外剔透明亮,空茫无尘,“不是只有你妹妹的身体值得珍惜,也不是只有伤在她身上才不可逆。” 四下阒然无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 只有女孩轻微的啜泣声,像细线一样勒紧了谁的心,直至无法呼吸。 蒋叔皱眉望着这个不知该说是傻还是坚qiáng的姑娘,她眼里的内容让他几乎忘记了她的年龄。 十六岁啊。 那样的哀恸,怎么会是十六岁的花季少女所拥有的呢。 “更可笑的是,下午你在医务室里那样对我,我咬牙切齿下定决心再也不轻易原谅你了。可是今天晚上,你一出现在我面前,我居然又开心起来了。” 她说完,终于惨淡地笑着闭上眼。 好像之前的一切委屈都不比这件事更令她绝望。 “所以我求你了,江一言,你要践踏就践踏得彻彻底底,要么就对我好一点。就一点点,可以吗?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一个有你的生日,我不想在回忆起它的时候想起的全都是眼泪,可以吗?如若不可以,你现在扇我一个巴掌,从今往后,我傅靖笙再纠缠你,天打雷劈。” 话音掷地有声,在整个空旷的食堂里回响,碰到冰冷的墙壁,又一浪一浪地涤荡回来。 她抹掉了眼泪,挤出一个笑,对满脸复杂的蒋叔道:“抱歉了蒋叔,我也很想尝尝您的手艺,可惜今晚我没什么胃口,麻烦您大晚上准备这么多了。” 蒋叔连连摆手说没事,又丧着脸去看那边沉默僵硬的男人,“少校,你说句话呀!小姑娘都这样了,你怎么就狠得下心啊?” 他怎么就狠得下心啊。 一向冷静果断的江一言,在那一瞬间,微微恍惚了一下。 在他印象里,傅靖笙很少有这么规矩客气又懂礼貌的时候。 他所有的怒火卡在某一处,上不去下不来,连呼吸都被她这一番话堵得结结实实。 今晚,他知道是他失态了。 原因无他,无非是因为她提起了不悔。 他不喜欢她次次提起不悔、什么事都非要和不悔一较高下的样子。 也不喜欢她提起不悔时那个轻蔑又傲慢的眼神——每次见到,都忍不住想打压她的气焰、想把这个女孩从里到外剖开看看,她究竟凭什么能活得这么高高在上。 现在她是退缩了吧。 她说他赢了。 战到最后,终于还是他赢了。 可是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得意愉悦。 反倒是,看见她低眉顺目笑里含着苦涩仿佛转身就能哭出来的样子,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 这感觉很不合常理。 怎么好像,相比于她的安静妥协,反倒是盛气凌人的样子,他更习惯、更容易接受? 后来,她又说了很多很多。 那些话逐字逐句地扎入他耳膜,他来不及理解和消化就沿着神经侵袭脑海、沿着血管流进心脉,直到填得满满当当的,膨胀到几乎爆裂开来。 所有言语中,有那么一句话,杀伤力最是qiáng悍—— “因为我记得和你有关的每一件事,也记得她受伤那天你急得从公司飙车到学校来闯来几个红灯还差点出车祸!” 一个字一个字钉进他骨头里。 江一言自己都快忘了那件事。 妹妹雪梨得知后也只是为他庆幸,父母虽然在事后责怪了他的莽撞,但也没说别的。 到最后,竟是傅靖笙一个局外人印象最深刻,仿佛她才是那场事故里差点受伤死去的人。 ——要践踏就践踏得彻彻底底。 他何尝不想,他不是一直在试着这样做吗。 为什么她总能从他的冷淡里尝出甜味,为什么她还有做孤胆英雄的勇气。 江一言缓缓走上前,没人发现他眼底深处那些汹涌澎湃的浊浪,表面上,沉稳如山,八风不动。 傅靖笙看到他抬起的手,心终于冷透,嘴角的笑意绽放得愈发明艳,“决定要打我了吗?” 他的手却落在她的发顶,微颤,黑眸深邃,如天外的夤夜,辰星朗月统统不见。 “吃点东西好吗?”他低问,声音宛如粘连在口腔里,模糊沙哑得不像话,“你一天什么都没吃,下午吐的全是水,晚上又……顾向晚说你晚上也饿着。” 傅靖笙一愣,闭了闭眼,自嘲一笑,“她倒是什么都和你说。” “是我问的。” 她心弦被什么一扣,发出恼人的声响,猛地睁眼看向他,“江一言!”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又来了,又开始给我希望了,是吗。 在我不想要了的时候,是吗。 恼怒的话音落地,一片尘土飞扬。 “吃点东西。”他目光深沉,自顾自地说着,有条不紊中隐约带着无法被打断的偏执,“吃完我带你去休息,今晚不值夜了,你就睡在我那里,也是单间,我去集体宿舍……” 傅靖笙不可置信的恼火逐渐化为绵长的心酸和无力,“为什么?” 他明白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为什么”是何种含义。 可是他望着她,喉结滚动了几下,无法回答。 为什么。 因为他在心慌。 二十年来,这种感觉只在不悔说要离开的那天出现过一次,程度,远远不及现在的万分之一。 他甚至没想过心慌能如此可怕,可怕到足以完完整整地占据他的思考能力。 他就是突然不想这样放她离开。 亦或是,潜意识一直在警醒他,若今晚傅靖笙真的走了,有什么东西,就再也回不来了。 是什么东西,他不敢自问,也不敢深究。 江一言没作声,只是按着她的发心不让她离开,另一只手搭在桌面上,bī她吃饭的意思非常明显。 傅靖笙心力交瘁,“我不想吃。” “那喝点汤。这里的食材不如傅家的新鲜,但雪梨吃过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你不必担心。”他低低说着,语气极其刻板生硬,倒似有人拿刀bī着他这样说一般,一字字qiáng势压迫,“自己喝或者我喂你,你选一个。” 事到如今,还是那个杀伐果断、不给别人留一线转圜余地的江一言。
段子矜江临 一笙无悔033 该走的路,该绕的远,一分都不会少的
* 傅靖笙就笑了。 江一言看到女孩苍白疲倦的脸上露出的笑意,忽而一怔,压低嗓音问:“笑什么?” “我笑啊。”她眼波流转,淡淡的,自嘲,“你给我的这都是什么选择?难道我选要你喂你就会喂?” 江一言心里说不上来的一拧。 寒眸一瞥蒋叔,他又恢复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模样,吩咐道:“再去拿一把勺子。” 蒋叔连忙去了,拿了把洗干净的新勺子,递到江一言手上。 一旁傅靖笙还愣愣看着,蒋叔见男人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想他也是没做过这种事,便说:“少校,我来吧。我女儿也和她差不多大,照顾人我多少有点经验。” 江一言没有理会他,只是盯着傅靖笙,眸sè深沉难辨,“你真的肯吃东西?” 傅靖笙只当作是他最后的挣扎,无所谓地一笑,“你真的肯喂?” 男人抿了下chún,盛出一碗汤,用瓷勺舀起,递到她嘴边。 傅靖笙垂眸看着,心下有些震惊。 她五指紧攥,指甲扣入掌心,抬眼,嘴角漾开不轻不重的薄笑,“江少校这是想烫死我吗?” 江一言眉心宛如压着一座山,沉甸甸的,脸sè也不怎么好。 蒋叔一直在旁边做着动作提醒他,要吹一吹,这样,哎,对! 傅靖笙看出了他的不耐烦,也不急也不恼,就这么和他耗着,总有把他的耐心耗光的时候。 她何其了解这个男人,温柔耐心都是假的,就算对孟不悔也一样。 最后一次,他绝对是忍无可忍不会去挽回的。 更何况,眼前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不悔姐姐,而是她,他从小讨厌的傅靖笙。 男人不动声sè地深呼吸,而后缓缓吐出气息,荡过勺子里热汤的表面,吹出浅浅的波纹和袅袅的蒸气。 反复两次以后,他再次把勺子递到傅靖笙chún边,眼神已经晦暗得可怕了。 仿佛她再不喝,他立马就会勃然作sè,和她翻脸。 傅靖笙托腮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千疮百孔的痛感逐渐麻木,可是后劲却绵长悠久,让她疲倦不已。 她虽然提不起什么心力再和他较劲,也没办法马上欢欢快快地接纳他的示好,只是失笑,“你这样不怕洒在我身上?军训服就这么一套,脏了我没法换。” 蒋叔崩溃了。 他完全不知道是该说这姑娘太能作还是少校太木讷。 天啊。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又用口型无声说,碗!碗!把碗端起来! 不过这次江一言专注于眼前女孩突然明媚的笑靥,没有看到蒋叔在提示他什么。 就算他知道她的笑是假的,一眼看过去就是假的,他还是没有移开目光。 僵硬了片刻,男人抬起另一只手,托在了勺子下方,凑近她时,就好像是他用宽厚干燥的手掌托住了她小巧玲珑的下巴。 傅靖笙怔住,几乎能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就在她下颚处不远的地方,不声不响,存在感极qiáng。 她忽然就不可自抑地烦躁起来,抬手挥开眼前的勺子,“我真的不喝,你别bī我了。” 男人猝不及防,勺里的热汤带着灼人的温度直接轻洒下来。 他眸光一凛,想也不想便伸手挡在了她的腿上。 手顿时就烫红了。 傅靖笙呆住了,蒋叔也吓了一跳,赶紧扶着他要去冲冲凉水。 男人却坐在她面前纹丝不动,黑眸定定攫着她的脸,凌厉严肃恨不得戳出一个窟窿来,“傅靖笙!你闹不够了是不是?” 傅靖笙自己也有些心虚,看了眼他的手,抿了抿chún,双手捧过桌上的碗,“我自己喝。” 她埋头轻轻啜着,间或烫得吐吐舌头,能感觉到头顶一直有两道不容忽视的视线。 虽然不想开这个口,可是想到毕竟是自己惹的祸,顿了下,她还是说:“蒋叔让你去冲冲凉水。” “等你喝完。”声sè平平,丝毫没有的商量。 傅靖笙又安静了两秒,闭眼道:“我说了会喝完就一定会喝完,难不成你还担心我会把它倒在我自己手上吗?” 男人没说话,也没动。 “你去吧。”她低头看着地板的缝隙,说出来的话无波无澜,“你这样看着我,我消化不良。” 她没看他,蒋叔却看见了,女孩这句话让江少校嘴角扯开了一丝锋利又自嘲的弧度,伤人至极。 下一秒,那个坐如金钟的男人竟然真的站起身来,朝后厨走去。 蒋叔忙不迭地跟上了。 他边给江一言手上的伤冲水,边道:“少校啊,你怎么把好好的一副牌打成这样?你看人家小姑娘对你多么真心实意,非闹到这么难以收场的地步你才知道心疼吗?” 江一言不是什么喜欢和人分享私事的性格,这次却静默了半晌,说道:“我不喜欢她,也不想和她在一起,我从小就有自己想娶的人。心疼她只是因为她是我看着长大的,也算是我妹妹,仅此而已。” 蒋叔不信,“小时候想娶?小时候我还想娶我妈呢。” 他笑笑,继续道:“那都不作数的,你要是真当那小姑娘是你妹妹,那你为什么不一视同仁?你对你妹妹是这样严厉的吗?怎么偏偏就事事找她的麻烦?不是我说,少校,男人如果在一个女孩身上觉得伤自尊,那基本上就被拴住没跑了。尤其是像你这样,家教好、有涵养,凭什么别人伤不到你,她说几句你就生气?” 男人俊透的眉峰紧紧皱起,眼底透出厉sè,不悦制止道:“蒋叔。” “好,蒋叔不说了,说了你也不爱听。”他这样说着,却依然絮絮叨叨的,“前人讲一万句,也不如你自己结结实实的摔一跤来得有用。后悔和疼痛才是人生最好的老师,我们这一辈总想着帮你们年轻人找捷径,其实哪有什么捷径?最好的捷径就是吃亏。到头来,该走的路,该绕的远,一分都不会少的。” 江一言在很久很久之后还会想起傅靖笙十六岁生日那个凌晨,老人在他耳边说的这番话。 后悔和疼痛真的成了他的老师,只是那时,他已经绕得太远,无法回头了。
段子矜江临 一笙无悔035 顾美人,你出名了
* 傅靖笙一夜无梦,睡到了第二天早晨。 七点半,她被人叫醒。 傅小公主很久没有这么早起过床了,再加上昨晚睡得太晚,她整个人都没什么jīng神,心头蓦地窜起一股薄怒,想也不想就抬手朝着扰她清梦的人脸上拍去。 一巴掌到底是没听到声响,她的手腕却被男人寸寸收紧,传递出了骨骼错位的疼痛,瞬间侵袭大脑。 她疼得睁开眼睛。 男人的五官英俊非凡、棱角分明,带着清晨特有的清冽干净的气息,在她眼前无限放大。 傅靖笙顿时就清醒了。 一口气悬在xiōng腔,差点把她憋出毛病来,“你——” “傅大小姐起床气不小。”他松开她的手,直起身子,不冷不热道。 方才他一张俊脸几乎占满了她的视线,此刻退开几步,傅靖笙才发现男人早已穿戴整齐、打点妥当了。 她还有点愣神,眉心一阵阵地胀痛。 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心脏揪紧,脸sè跟着淡了下来,“抱歉,我刚才没睡醒。” “集合时间快过了。”男人语tiáo平板地提醒,仿佛昨晚在月光下的温柔随着白日升起彻底变成了错觉,剩下的只有这一室疏离和冷漠,“你再耽误,早饭就别想吃了。” 傅靖笙深吸一口气,准备翻身下床,刚掀开被子又犹豫了—— 她昨天倒在床上就睡了,连衣服都没换。 这一夜早把她的头发和衣服睡得凌乱不堪。 而床前这个男人岿然不动地矗在那,像一座山,她总不能就这么狼狈地下床吧? “你不出去吗?”她言语僵硬,低着头不看他。 就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江一言却把女孩不想和他说话的抵触情绪听得一清二楚。 他一勾chún,笑意停留在嘴角,徒有其形而无其神,眼底凉意扩散,“现在知道害羞了,昨天晚上沾床就睡也没见你避讳什么。”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走了出去。 傅靖笙攥紧被子的手终于缓缓放开。 她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到浴室里洗了把脸。可是这里没有她的牙刷…… 正纠结着,门外男人去而复返,高大的身形定在浴室门口,把她的化妆包递了进来。 面对傅靖笙的诧异,他脸上还是一派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沉稳内敛。 薄chún翕动,嗓音一马平川,不容违逆:“涂了防晒再出去。” “哦。” 傅靖笙接过化妆包,里面有她旅行用的牙杯牙刷,她很快洗漱好,涂起防晒。 镜子里,男人的倒影动也未动,沉默在画面一角,存在感却十足qiáng劲,傅靖笙涂了一半,动作停了下来。 见她面露难sè,江一言终于舍得再开口问上这么一句:“怎么了?” “没事。”傅靖笙垂着眼帘,也懒得和他说自己涂不到后背的事,反手把防晒装进兜里,准备一会儿去校场集合的时候让顾美人来给她涂。 江一言看到她淡然地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神情懒懒恹恹地开始收拾床上的东西,他眉心一沉,嘴角往下压了压,“不用收拾了,你以后就睡在这里。” 傅靖笙一愣,像是没听懂般回过头来看向他。 男人俊脸上隐约可见一丝不耐和bào躁,“宿舍没有其他空余的单人间了,搬来搬去也容易惹人注意。你就在这里住下,别再挪动了。” 在这里住下…… 傅靖笙眼睫垂着,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我在这里住不合规矩吧,你不会不方便吗?” 她若是稍微抬头,就能看到男人沉峻的脸上温度又降了一层,“不然你想回去?” 这话语气颇锋,但是傅靖笙懒得和他争吵。 反正到最后还是要按照他的意思来,多说无益。 全当是她牺牲自己照顾他妹妹的补偿好了,她受之无愧。 江一言原本准备好听她针锋相对地还击了,结果女孩只是漠漠点了下头,束起头发就下楼集合去了。 像是蓄起重力一拳砸在棉花上,徒留满腔yīn郁。 众位教官们也发现了,少校今天心情欠佳。 休息时,顾向晚和傅靖笙结伴去卫生间。 顾大小姐眉眼弯弯,笑成一朵花,“我说傅美人,你可是今天的小寿星,干什么闷闷不乐的?” 傅靖笙没吭声。 周围环绕着女生们叽叽喳喳聊天的声音,傅靖笙没想听,可是交谈声实在是太多太杂,几乎每个人都在谈论同一件事—— “哎哎哎,你今天早晨看到一个神颜大帅哥站在女生宿舍楼下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听说那位是少校啊,盛世美颜,身材也好得不像话!” “我还看到隔壁班有个女生给他送东西!” “谁呀?” “不认识,听隔壁班的小姐妹说叫顾向晚。” 傅靖笙听到这里,慵倦的眸光一顿,眯成一条线睐着顾向晚,提了下chún,似笑非笑,“顾美人,你出名了。” 顾向晚谦虚地笑,“那不都是托您的福?” 傅靖笙怔了怔,还没开口问个究竟,旁边就有道清脆的女声横chā进来:“呀,是顾向晚!” 顾向晚温和地笑着回答:“是我。” 女孩子们“忽悠”一下围了上来,“我听说昨天晚上你值夜都没值完,被少校亲自批了假,是不是真的啊?” 顾向晚扶额,“是,昨天身体不舒服,少校巡夜看见了,就给我批了个假。” “天啊,好浪漫!”有人捧着心口,面有红光,“小姐姐能不能让少校给我们都放个假呀?今天太热了!” 顾向晚含笑摇头,“你们可以自己去问问他,我是没这个本事。” “那你今天早晨给他送了什么呀?礼物吗?” 提起这事,大家都很好奇,簇拥着顾向晚,把傅靖笙完全挤在了外面。 顾向晚无奈地对着一群小姑娘灼然又艳羡的目光,睇了一旁冷冷清清无人问津的傅靖笙一眼。 她低着头,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这个话题和她没有半分关系——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可是她们又怎么知道,顾向晚一大早被李教官喊起来,说是少校有事找她,她匆忙穿戴下楼以后,等到的却是男人一句:“把傅靖笙的洗漱品拿下来,还有,”他顿了顿又说,“防晒霜和脱敏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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