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江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穆如清风
段子矜江临 一笙无悔107 与大自然惊心动魄的瑰丽奇景相逢是需要运气的
* 她说这话时,顾向晚就在旁边静静打量着她。 女孩放下了手,jīng致如画的眉目间似有笑意丛生,却落得不深,很渺茫,“好,我知道,晚上我和顾美人约好一起吃饭了,明天你下班我再去找你。反正现在放暑假,我每天都有空。”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顾向晚顿了顿,不知从何开口,就先捡了个不怎么重要的铺垫一下,“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一起吃晚饭了?” 傅靖笙把手机扔在茶几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响动,开口时语气却很平静:“没说吗?那你回去吧。” 顾向晚怔了下,见女孩要起身,她忙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蹙眉,“你怎么回事?江一言刚才说什么了?今年不给你过生日?” “没有。”傅靖笙的视线淡淡落在茶几上那杯已经凉透的祁红的水面上,心里被打了个死结似的,怎么都解不开。 她深吸一口气,试着冲破那个结,却被堵着因为用力而更疼了一下,“他说是公事,江伯伯要他亲自过去解决,所以他想带着我一起去。” 顾向晚听罢稍微放松了些,和那位无关就好。 “他想带着你去你就去吧。”她道。 傅靖笙却笑了下,“生日是我的,为什么要迁就他?” 顾向晚沉默:“……” 片刻,她道:“事发突然,这也不是江一言的错,没必要计较这些吧。” 傅靖笙抬手掩住了脸,许久后,指缝间泄露了她气息不稳的声音:“你说得对……” 相较于诉说,她此时的音量更像是自己低低呢喃,顾向晚费了好大劲才听清她说的是:“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可能是因为盼了挺久,一直在紧张他是会低tiáo地陪我过个生日还是会高tiáo的像给孟不悔过生日那样为我办个宴会——没想到结果是这样,一时间有点没办法接受吧。” 她顿住,轻笑着说:“现在回想一下,这简直就像小时候我每天都在苦恼我以后到底是上清华还是上北大。” 苦恼到最后跌回现实中,发现自己哪个都考不上。 顾向晚也站起身,沉着语气对她说:“你明明知道不是因为这些。” 傅靖笙一愣,被对方扯着手腕将手从眼前拉开,顾向晚定定地望着她,目光宛如天光破层云,击中她眼里深沉一片的混沌,“如果今年你妈妈过生日的时候,你爸因为实在脱不开身的公事要忙,她会像你一样难过吗?” 不会。 “你难过,是因为你发现了你和江一言的感情并没有稳定到可以互相谅解无条件信任的程度,他给你的安全感还不足以让你消化这件事。” 再加上前有孟不悔,有个比较的对象,就更让人容易难过了。 每个女孩都想要被偏爱,尤其是在自己心爱的男人这里,想做最特别的,唯一的那一个。 傅靖笙扬chún浅笑,“你这人真的好没意思。” 什么都要说得那么直白明显。 顾向晚忍了又忍,她差点直接劝她不要再等四年之限的结果了,现在直接把那个一心二用的男人甩了,又潇洒又帅气。 她的阿笙为什么要受这种委屈啊? “今年你想办多大,只要你开口,包在我身上!” 傅靖笙被她逗笑,摇头,“不用了。” 顾向晚看了她一会儿,说:“不然你跟他一起去意大利吧,他不是也想带着你吗?你要是真舍不得他的话,去就去吧。” 傅靖笙道:“我认真想过这件事,可是我没时间。”她举起双手,“真的没时间。明年年初又是新一lún比赛,要完成新的作品我只有今年暑假这两个月了。” 顾向晚皱眉,这倒是。 跟着江一言过去出差,指不定要荒废多少时间,总不能她生日那天飞过去,过完生日就回来。 “听你的意思是已经有规划了?” “嗯。”傅靖笙答,“萨里走之前,我和他商量了一个系列主题叫extrem,专门针对全球各地的极端景sè——酷暑严寒,极地森林,沙漠雪山,还挺有意思的。” 顾向晚想起来了,刚才采访的末尾萨里确实提过,就算今年silver获不了奖,他对她未来几年的作品也有获奖的信心。 听语气竟仿佛是已经知道她未来几年要做什么了。 “这种极端条件太危险了吧。”她不赞同,“你有必要这么拼命吗?” “我喜欢呀。”傅靖笙淡淡笑开,“我喜欢的事情不多。” 一件已经注定会被辜负,另一件难道她还不该全力以赴吗? “与大自然惊心动魄的瑰丽奇景相逢是需要运气的,很多地方并不是一年四季都有奇观,比如马特洪雪峰。”她道,“我找专业的技术团队收集分析了不少过往的资料数据,又拿去给江伯伯看过,才大概确定了最适宜的攀登时段。如果能在我计划中的位置拍到晴天的日出——绝对会是一张轰动世界的作品!” 她说这话时脸sè红润,顾向晚想阻拦的话到了嘴边化为一声叹息:“阿笙……”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现在就去。”提起这件事,方才还蒙着黯淡的少女像是一瞬间被擦亮了眼中星火,“我还要和登山团队协tiáo时间,最早也要排到两年后呢。” 顾向晚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两年后是什么时候,是她和江一言分手的时候。 她总有种奇怪的直觉,阿笙这些计划时间排布紧密得有些刻意,像是把两年后的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让自己忙碌充实地度过那段想一想就觉得无比难熬的日子。 她……莫非是在自救吗。 顾向晚的心往下一沉,盯着女孩笑靥如花的脸问:“那你今年准备去哪里?” “非……洲。”傅靖笙迟疑地答,看起来有一丁丁点心虚,声音都弱了,“东非裂谷被称为地球的伤疤,要做extrem的主题,肯定绕不过它……” “傅靖笙你脑子让驴踢了是不是?!”顾向晚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 许久,惊愕化为一声冷笑:“要不是你告诉我你是去摄影取材的,我他妈都要以为你是去自杀的了。” 她一个紫外线过敏的人大夏天跑到非洲去是不要命了吧?!
段子矜江临 一笙无悔108 你们看着就像一家人一样
* 傅靖笙想过她会生气,没想过她会这么生气,无奈又无力地辩解:“其实还好嘛,我只是有一点点紫外线过敏,涂了防晒再裹严实些没问题的……” 顾向晚气不打一处来,看见她这不成气候的样子不禁翻了个白眼道:“是,我们都是吃饱了撑的才拿你当个瓷娃娃捧着。” 傅靖笙扬起一个美丽到足以打动人心的笑:“晚晚……” 顾向晚一身jī皮疙瘩,连忙撤远了些,用手推着她的肩膀防止她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过来,“你别叫我啊,滚开!” 傅靖笙还待说什么,手机却突然又响了,她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眼皮无端跳了跳,“喂?” “是我,mars.” 对面平静淡漠的一句话让傅靖笙有几分出神。 不知何时,萨里在她面前已经不会以姓氏自称,而是默许她喊他的名字了。 不过他离开以后,从未主动和她有过联系,傅靖笙垂下眼帘,学着他的语气淡淡问:“有什么事吗?” “新闻你应该看过了。”对方沉声道,“不过,刚刚发生了一件我和我的团队都始料未及的事,事关重大,你必须知情。” 顾向晚只看到拿着手机的女孩前一秒钟还轻微漾着笑纹的嘴角突然就绷成了一条直线,眼尾挑出锋锐冷艳的弧光,“你说什么?” …… 意大利,米兰。 城市外围的郊区里,有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庄园,雕花的铁栏,笔直的甬道,石松参天,百花争艳,不少酷爱古典艺术的业内人士都知道这里是某位神秘的企业家名下的一座“藏宝阁”,收藏着无数价值连城的宝贝,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得到这些珍贵的艺术品的,但庄园的面积总是在不停地扩大,藏品也越来越多。 每年,这位企业家都会进行一次展出和拍卖。 一街之隔的幽静的餐厅里,男人静坐在窗边,鹰隼般的眸子一瞬不眨地盯着一辆辆豪车依次行驶进入这座神秘的庄园。 这场景倒映在他静止不动的眼波里,形成一个墨绿的漩涡,渐渐的,深处析出一抹令人胆战心惊的yīn沉。 “路易公子。”旁边一身黑衣戴着墨镜的保镖扶了下耳中的无线耳机,道,“目标出现了,我们直接带人——” 路易勾chún,回过头来,手下只觉得脊背一寒,立刻低下头去。 男人不紧不慢地笑道:“那老狐狸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杀我,你劝我直接带人冲进去,有意思。” 他把玩着手上象征着权利和财富的扳指,那是他几年前夺下美第奇家继承权时从他哥哥手上摘下来的,一同被砍下的,还有他哥哥的手指。 “这东西倒是谁都想要,你喜不喜欢?”他笑问。 手下一个激灵,蓦地跪倒在地,“公子,我不敢。” 路易敛起笑容,温和yīn柔的五官刹那间变得凌厉肃杀,“连承认的胆子都没有,你也配觊觎它?” 他低眉,手下跪在他面前不停地哆嗦。 路易忽然觉得无趣。 他回头望着那扇雕花大门,想起的却是两年前在教堂里救过的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被人惧怕不等于被人尊敬,更不等于被人承认,以德服人四个字,你听说过吗。】 这番论tiáo,明明他是不屑一顾的,却不知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起来。 呵,是因为他出身卑贱吗?所以在他谋权篡位以后,身边这些手下纷纷露出了野心,一个个都蠢蠢欲动。 他们似乎是觉得,他可以,他们便都可以。 chún畔划过讽刺入骨的笑,怎么会是谁都可以呢,江姗那一关,他们就过不了。 男人边想,边把各种注射剂和胶囊裹在一个轻便的小包里,塞入风衣的内衬,又掏出两把不同制式的枪和军刀别在腰间。整个过程有条不紊,面不改sè。 手下没有得到任何吩咐,就这么愣愣看着他收拾行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愕然道:“路易公子,您要一个人进去?!” 那里面龙潭虎xué,九死一生,有多危险根本无法言说。 男人却无可无不可地笑了下,问他:“我不进去就能苟且安生吗?” 手下沉默。 不能。 这是圣座交代下来的事情。完不成任务,就算他贵为美第奇公爵,也救不了他。 他就是江姗磨出来的一把刀。这个位置,是她打造的刀鞘,无论谁来接替美第奇大公的位置都可以,只要为她所用、做她的走狗、乖乖听话给她卖命就是。 “可是您要怎么进去呢?”手下问。 路易看着窗外那道纤细清瘦的身影,一怔,目光随即拉远,意味深长:“我进不去,有人进得去。” 路易本来也是打算抓个有请柬的人带他进去的,只是没想到,前一秒还在脑子里想的人,下一秒竟然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孟不悔看着眼前车队的长龙,叹了口气,轻声对司机说:“算了,我就在这里下车自己走过去吧,不要迟到了。” 司机皱眉,“大小姐……” “没事,你先去停车,车牌号之前报给过主办方,他们会放你进去的,一会儿直接来拍卖厅找我。” “是。” 孟不悔下了车,瞧着远在三四百米开外的庭院大门,细眉轻颦,正想走过去,手腕蓦地让人攥住,力道大得仿佛能把她骨头折断,她吃痛回头,整个人就已经随着他的动作被按进了一旁不起眼的小巷里。 她一惊,刚要叫人,男人的手掌便盖住了她的嘴,低促道:“别叫。” 这声音耳熟得很,像发酵过的红酒,浓醇誘人,孟不悔怔然抬头对上那双墨绿sè的瞳孔,灵魂都好似震了一震。 “又见面了。”他似笑非笑,“小姐。” 路易睨着她的脸,发现这小女人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下来。 没有惊惶失措,没有喜悦仰慕,什么都没有,却莫名的让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初遇时她那股慵懒倦怠不着痕迹的——嫌弃。 “啧。”他一扯嘴角,一个音节拉得很长,“原来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要去参加拍卖会?”
孟不悔手里确实还拿着请柬,这会儿跟他说自己不是去参加拍卖会的,谁会信? 她露出一个清婉温和的微笑:“公爵大人有事?” “有。”男人声线微冷,“带我进去。” 孟不悔有点不明所以,“以您的身份,在意大利不是横着走么。”她垂眸莞尔,“您要进去是他们该感到蓬荜生辉才对,还需要我带?” 他也笑,面容温和妖异,说出来的话却一个字比一个字分量重,“小姐,我没多少时间跟你废话。” 他说完这话,孟不悔感觉到小腹上被人抵了个硬邦邦的东西,她低头,看到了黑sè的枪管,而他还是从容含笑,仿佛做出这样残忍威胁的事情的手并不是他的,“带我进去,嗯?” 孟不悔在细微的一霎间几乎看到他手指有拢起即将扣动扳机的动作,她大骇,知道这男人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他的心有多冷,她想都不敢想。 她咬牙答应:“我带你去就是了。” 他便又泰然收回枪管,低笑:“还以为你有一身硬骨头,原来也这么怕死。” 路易把枪藏回腰间,戴上墨镜,温柔的嗓音贴着她的耳廓,灼如焰火,低磁性感,“走吧,小姐,今天我是你的保镖。” …… 孟不悔拿着请柬进了庄园,今天的客人很多,门卫分辨不清,所以只认请柬,又因着她只带了路易一个随行,门卫便也想太多,很容易就放她进去了。 这里比她想象中大很多,虽然不知庄园的主人是谁,不过能猜到一定是个圈里人,不然也不会将请柬送到了远在内陆的她父亲孟清平手上——孟清平经商的规模不大,只在艺术鉴赏的圈子里赫赫有名,知道他名气的,大多都是同好。 她想着,身边行过一位贵妇装扮的欧洲女人,手里还牵着个小孩。 那孩子tiáo皮,直接甩开母亲的手往前跑去,却被什么绊了脚,一下摔倒在了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夫人大惊,四下一望,保镖不在身边,她穿着繁复的宫廷装,拿着遮阳伞,根本抱不起这个六七岁大的孩子。 她很着急,正不知如何是好,身后不远处传来女人沉静温凉的嗓音:“阿黄,去把那位小公子扶起来。” 夫人愣住,回头,只见一个满身书卷气的东方女人静立在石板路上,身着长裙,发如泼墨,寡白得像世外之人,又像是从工笔画里走出来的谪仙神女。 不过,她身边那位白人保镖就没有这么让人心旷神怡了。 隔着厚厚的墨镜都能体会到lún廓里即将破壁而出的yīn鸷和冷厉,他岑薄冷削的chún拉开一道锋利而嘲弄的弧线:“你在跟谁说话?” 路易看到身旁这小女人朝那位夫人温和一笑,转过脸来看着他时,笑容依然人畜无害,单纯无辜得很,“跟你呀,阿黄,我让你去帮那位夫人把她家的小公子扶起来。” 路易鹰眸一眯,手在空气中紧紧一攥拳,才抑制住自己想掐住她脖子的冲动,沉声问:“谁是阿黄?” “你。”孟不悔笑,“你不叫阿黄叫什么,难道叫路易·美——” “闭嘴!”
男人沉声一喝,那位夫人的眼皮都跟着跳了三跳,目光染了几缕复杂。 “管家从哪给我找的这么不听话的保镖。”孟不悔淡淡道,“等他来了我让他帮我换一位,你等着下岗吧。” 只听男人背在身后的手发出骨节摩擦的声响,他盯着她的眼神被墨镜的深黑镜片过滤,显得更加冷枭yīn翳。 “你去不去啊?”孟不悔温静地笑。 片刻,男人迈开长腿,修长冷峻的身影盖住了男孩头顶的一片阳光。 小孩愣愣望着他,刚要哭就听他极其冷漠的声音从头顶砸了下来,明明是最浪漫最具抑扬顿挫的意大利语,从他两片薄chún里吐出来却硬如刀剑:“想死你就接着哭。” 小孩哭都不敢哭了。 他厌恶地看了这脸上鼻涕眼泪流到一起的孩子,一旁女人还得寸进尺地笑着提醒:“我让你把他扶起来。” 夫人才缓过神来,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自己来……路易,你能不能站起来?” 小孩不吭声。 孟不悔微讶,这小孩也叫路易? “妈妈很爱你,可是妈妈现在没法扶你。路易乖,你是世界上最勇敢最优秀的孩子,自己站起来好吗?”夫人继续道。 男人笔挺的身影僵了僵。 孟不悔见他好像是真挺厌恶孩子的,暗叹一口气,自己走上前把小路易抱了起来。 可是六七岁的孩子到底也不轻,她抱了一会儿胳膊就酸了,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自己都摔了,腰肢却被人扣进怀里,男人俊脸一沉,胳膊迅速伸出去,四平八稳地抱住了她和孩子。 夫人看了他们一会儿,忽然掩chún笑了:“你们看着就像一家人一样。” 孟不悔呆了呆,抬眼望他,没想到男人脸上也闪过愕然,却很快被烦躁和冷怒绞碎。 他垂下眉眼,冷厉警告她:“细胳膊细腿的你想抱谁?你有他一半重?” 孟不悔却无端从他的警告里听出了弦外之音——别给我惹事。 说着,他便轻手轻脚地把孩子放在地上。 孟不悔失神瞧着他的动作,chún角不觉一翘。 “笑什么?”男人冷冷问。 孟不悔轻声答:“我还以为,以我们路易·美——哦不,阿黄,”她眼角眉梢化开融融的笑,“以我们阿黄的臭脾气,会直接把小路易扔在地上呢……” 男人眉心一蹙,似被她说中了什么,chún畔沉下去,顺带把女人从怀里挥开,“离我远点。” 夫人面上闪过迟疑,道了谢后,犹豫半晌,还是道:“小姐,那个名字,在这里还是少提。” “嗯?” “我说,那位大人的名字。”夫人走到她身边,用只有几人能听清的话音,小声说,“你可能不知道,那位大人最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谈论他。要是被他听见了,你就惨了。” 孟不悔反应过来了,她说的是她提过两次但都没说完的那个名字。 路易·美第奇。
段子矜江临 一笙无悔109 他又利用了她
* 孟不悔牵着小路易的手,和夫人一同往里走,嗓音清澈得宛如淙淙流水,不染尘埃,“他有这么可怕吗?” 男人跟在她身后,孟不悔没有回头,因此也没看到他脸上深讳yīn沉的表情。 不过他晦暗的眼神一直打在她的脊背上,她感觉得到。 那位夫人心有余悸地点头,“他真的是个非常可怕的人……整个意大利没有人不怕他……” “那您为什么还要给孩子起名叫路易呢?”孟不悔捏着小孩柔若无骨的手,状似无意地问,“不需要避一避名讳吗?” 路易也是个很古老的名字了,现在并不怎么流行,再加上这些贵族们对名字都很敏感,出了路易那样一个走野路子上位的私生子公爵,他们更该对这个名字抱以十万分的嫌弃才是。 “叫什么无所谓的。”夫人低头望着自家孩子,笑笑,“在我看来,叫洛伦佐和叫路易没什么区别,名字本无贵贱,人品却有。我希望路易长大以后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善良温柔,被人爱戴。” 孟不悔听着,脚步渐渐停下,二人一起走到正厅,夫人与她道别:“我要去找我老公了,今天真的很感谢你们,路易,来和叔叔说谢谢。” 小路易在孟不悔身边探出头,看向身后那个冷得像冰雕一样的男人,认真道:“叔叔,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男人一怔。 夫人临走前再次提醒她:“小姐,记住我的话,在意大利千万不要随便提那位大人的名字,他知道了一定会——” “他不会的。”孟不悔从孩子身上收回视线,嗓音平静温和,“夫人,路易可以做个好人,顶天立地,温柔善良,被人爱戴。” 夫人摇头叹息,“那是因为你不认识他,方才我儿子要是跌在他面前,那位大人肯定会嫌他挡路,说不定还要一枪杀了我儿子。” 说完,她看了看手表,“没时间了,我先走了,再会。” 孟不悔站在正厅前的石阶上,缓缓回过头来看向身后沉默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男人。 风从身后大开的门里掠过她身边,已经入了秋,寒意薄凉。 她问:“你真的会吗?” 男人冷笑,“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怕我?” “那你刚才怎么没毙了他?” “我不想惹事。”男人面无表情道。 “他刚才说你是个好人。” “我不是。” “阿黄……” “别这么叫我!”男人厉声打断。 孟不悔不清楚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明明刚才,在他抱住孩子的时候,她感觉得很明显他身上已经没有了平时缭绕的yīn鸷戾气。 可她更不清楚的是,他生气就生气吧,又不是第一次发脾气甚至用枪对着她的脑门,为什么这次,她心里有一瞬间,像被什么蛰了一下。 “你看,贵族家庭的孩子和普通孩子没什么区别,也是饿了就会吃饭,渴了就想喝水的,摔倒了也会疼会哭。”她眼睫微垂,淡淡说着,“出身无法选择,可是做什么样的人,是自己的选择。刚才那小孩子感谢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女人不知他在想什么,只见他沉了眉,五官的lún廓也变得极为凌厉yīn狠。 清晰锋锐的音节从他的薄chún里冒出来:“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怕我。” 他没有任何动作,孟不悔却陡然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 她静静看了他片刻,转过身,“是我多管闲事了。” 仿若万千星辰突然黯淡。 路易蹙了下眉峰,心口空落落的感觉让他烦闷不已,还未来得及排遣,便听她说:“我还要去给我爸爸拍卖一件展品,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你已经进来了,不需要我了。” “不行。”他一步迈出来,qiáng势挡在她身前,开口便毫无转圜的余地,面不改sè道,“你让我穿着一身保镖的衣服带着枪自己在这里闲逛?除非他们眼睛瞎了才会不觉得我像个可疑分子。” 孟不悔无奈,“那你还想让我干什么?” “你该干什么干什么。”他无动于衷,冷硬道,“我跟着你就行了。” 造的什么孽…… 孟不悔无声在心里叹息,她喜欢自己呆着,就连家里真正的保镖她都很少带,更何况还是个别有用心的假货。 想了想,她绯sè的chún上漾开温静的笑,“你跟着我会不方便啊。” 边说边用手挽了下长发,男人墨绿sè的眸子盯着她白皙的手指穿chā在鸦羽般漆黑的头发里,目光一紧,总觉得被撩拨的似乎不止是她柔软的发。 她笑着说:“给我当保镖要被我使唤来使唤去的,路易公子想必不乐意。” 女人皓腕上带着一枚墨玉的镯子,和她颈上的玉坠一样,幽光沉静。 路易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低笑拆穿她:“想用这种办法让我知难而退,你不笨。” 孟不悔一惊,心思被他看透,她咬了咬chún,索性摊牌:“你别跟着我了行不行?” “不行。”他还是这两个字,没得商量。 孟不悔彻底不想管他了,转头进了正厅,走过铺着红毯恢弘气派的大厅,沿着楼梯拾阶而上,进了展览室。 路易在她身后,不动声sè地观察着四周,这是个穹顶很高的展厅,二楼有一圈走廊嵌在墙壁上,却不影响视野,阳光从玻璃顶上洒下来,完美笼罩在所有艺术品上。 走廊,他眯眸,手按在腰间鼓出来的地方,计算着最合适的射击角度。 身边的女人忽然道:“路易,这里是拍卖会场,还有很多老人和孩子,你不能乱来。” 他眼尾一挑,犀利的眸光就这么与她对上,女人眉头皱得厉害,意有所指地瞥了眼他腰间的枪,“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不是知道吗。”他yīn柔地笑,尽管被墨镜遮盖的瞳孔里没有半分笑意,“我来杀人,杀了他就走。” 孟不悔愕然,不敢相信他能把草菅人命的意思如此直白的表达出来,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你为什么非要在这种场合……”她又摇了摇头,“不行,什么场合都不行。就算对方有错在先也不行,我们有法律有执法机构,你凭什么越俎代庖判人家死罪?” “那你又是凭什么对我说教指点?”他冷睨她,光是字眼都带着万箭穿心的凛冽警告,“我忍你不是第一次了,换了往常,你现在应该已经转世投胎了。” 孟不悔哑然失语。 她知道他没有开玩笑。 “你要杀谁?”她颤抖地问。 “庄园的主人。”他鬼神不惊地回答,也没觉得告诉她有什么不妥,毕竟她什么都阻止不了,“你认识?” 孟不悔不认识,但她总觉得,她爸爸应该认识,否则怎么会被寄以请柬呢。 所以,是她带他进来,让他有了可乘之机,杀她爸爸的朋友……? 想通了这一层,孟不悔整个人都僵硬了,四周的画面和声音都被拉远,她呆立在原地,很久后,听到谁温柔恭敬的唤她:“小姐?这位先生在和你说话。” 孟不悔回过神,看了眼路易温柔深处一片萧索冷寂的俊容,后知后觉地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位管家模样的人,正朝她点头微笑:“孟小姐是吗?您父亲心仪的展品我们老爷已经准备好了,他说不拿去前台拍卖了,直接交给您,请您跟我来。” 孟不悔立马道谢,刚要跟上,猛地如同被人砸了一bàng子,想起身后还有个图谋不轨的男人。 对方如此美意成全她父亲的喜好,而她却带着人去杀他? 脚下的步伐重逾千斤,她再也迈不开腿,身旁,男人低下头颅,暗金sè的碎发扫过他深不可测的眉眼,他搀住了她的手臂,温淡道:“小姐,不走吗?” 孟不悔的手肘狠狠一痛,骨头像被他攥碎了一样。 视野尽头是男人风雅绝伦温润如玉的笑。 明明和他没什么交集,明明他的眼睛被墨镜挡着,她却在这一秒钟畅通无阻地读懂了他眼底的冷漠和残忍。 【你就算站在这里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他笑着说:“没关系,小姐,您身体不舒服去不了的话,我替您去也一样。” 说完,他跟上了管家的步伐。 孟不悔惊醒过来,咬牙追了上去。 可她的动作到底不如他快。 展厅隔壁的小房间,她还没走到,就听到了警报响—— 她的脚步蓦地停止。 身旁无数警卫和保安迅速出动,每个人嘴里都念念有词:“监控被破坏了?看来是他来了,马上就位!” 她闪身进了房间,赫然发现半分钟前还在冲她友善微笑的管家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孟不悔大骇,身子被人卷进怀里,冷冷的嗓音刺中耳膜:“别出声,跟我走!” 她闭上眼,这声音,是他。 走出两步她被人塞进了女卫生间,他高大的身躯也随之挤了进来,“砰”的一声将门撞上。 走廊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孟不悔被他单手捂着嘴,男人还悉心专注地聆听外面的动静,鹰眸微眯,眼里散开浓稠的yīn霾,“老狐狸,果然狡猾。” 话音刚落,就被女人扬手打了一巴掌。 她力气不大,这响动却还是很清脆地落在谁心上。 男人素来平静温和的俊脸上首次浮现出了错愕,很快,就被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涌来的yīn鸷怒意碾压了过去。 他制住她的手,鼻尖几乎贴在她的脸上,“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他用视线紧紧攫着她的脸,那股冷怒像一阵幽冥火焰从他眼底烧出来,“你知道上一个对我动手的人下场是什么样吗?” “你要做什么你自己去做!别打着我的名号。”孟不悔是在发抖,但不是怕的,而是被他气的,“是我错了,我怎么会以为路易这个名字可以变成温柔善良顶天立地的象征?你就是个残bào无道的人,你就是——” “混蛋”两个字压在嘴边,以她良好的教养她说不出来。 甚至,说出前面那些话,都费了她全身的力气。 他愣了下,眼里有什么刚刚凝聚起来的东西一层一层散去,归于空寂和冷漠。 男人勾chún,“我残bào无道?你怕是没见过真的残bào无道。” 话音一落,她的嘴chún就被人堵了个严实。 孟不悔瞪大了眼睛,她的手被他拉高,紧贴着墙壁,而他单手解开了自己的外套和衬衫,一件件扔在了地上,手指带着粗砺的茧子伸进她的薄裙肆意抚过她的皮肤。 一股恼羞险些将她灭顶,她用力拼命地挣扎,他却埋头在她颈间,用舌头轻轻舔舐了她的耳根一下。 孟不悔瞳孔一缩,僵住了。 “叫。”他哑声说着极其暧昧的话,“我喜欢听你叫。” 他的手按在她某处,孟不悔一开口声音都变了tiáo,“你……你放开……” “羞什么,在这里不是更刺激?”他轻笑,声线慵懒性感,“放心,这里没有人,我会好好伺候你的,小姐。” 孟不悔简直要疯了,他低头俊脸凑到她面前,含住了她的chún。 谁说意大利人天生浪漫,为什么这个男人接吻像是领兵打仗一样,攻城略地毫不留情。 她想要叫喊想要骂她,声音溢出chún边却碎了一地,星星点点全是令人血脉偾张的sè彩。 门外一群人面面相觑,又看了看厕所门缝里露出来的被男人褪掉的衣衫和外套,放下了枪,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有些无奈有些暧昧,“走吧,应该不在这里。” 有钱人就是喜欢这么玩,上流社会的低俗爱好,他们见多了。 孟不悔jīng神紧绷,浑身上下的血都在乱窜,因此没听到门外的动静,只是感觉到男人松开了手,在狭小的空间里退到半步开外离她最远的地方,拾起衣衫,慢条斯理地一件件穿了起来。 他脸上没什么显而易见的表情,冷清矜持,像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而不是sè欲熏心的登徒子。 孟不悔反应过来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提到嗓子眼的心脏顿时坠到比原来更深的地方。 他又利用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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