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江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穆如清风
邵玉城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被刀割了一样疼,他奇怪道:“我说错什么了?” 猜想得到了证实,米蓝愣了半秒,又陷入了更大的疑惑——请柬是傅言带给她的,那时他未做只言片语的解释,她还奇怪主办方为什么要给她送请柬。原来主办方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可是,他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图?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傅言的侧颜,久久不语。 * 晚宴持续到十点半才结束,姚贝儿坐在后台的化妆间里,手中还握着那份具有法律效益的股权转让书。 男人送走了宾客,回来的有些晚,见她翻来覆去地审视着那份对她来说言辞拗口、专业又复杂的合同,用力抿了下chún角,声音温淡地开口:“贝儿。” 化妆间里的女人看过来时,美眸间笑意温婉,衬得她整张脸娇艳得令人窒息,“阿临,都结束了吗?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她原本一直都是个盛气凌人的女人,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学着变得通情达理了。 仔细想想,这些变化……好像都是在段子矜出现之后才发生的。 不仅她变了,他也变了。 男人伸手松了松领带,英俊的眉宇透着淡淡的疲倦。 他似乎真的很久没休息好了,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尽管如此,他身上的气质仍旧是从容不迫的,“先等等,我有话对你说。” 女人微怔,而后扬起温柔的笑容,“这么巧?我也有话对你说。” 江临的眸光凝滞了片刻,走进化妆间里,顺手带上了门,“你先说。” 来不及思考他这个动作的深意,姚贝儿迟疑了两秒,jīng致而绝美的脸庞蒙上懊悔之sè。 “我想跟你道歉。这段时间是我太无理取闹。明知你这么爱我、纵容我,我还……”她没说下去,只低低道,“对不起。” “贝儿。”江临缓缓开口,“不用跟我道歉,本来就是我有愧于你。” 他的语气清淡,毫不责怪,可听在姚贝儿的耳朵里,这份清淡却更像是无关痛痒的漠然。 她忽然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了,“江临……” 姚贝儿边叫他,边紧张地站起身,想向他的方向走去。 他明明就站在不到三米远的地方,为什么她竟有种再也走不到他身边的错觉? 江临的眸光静静落在她攥在手中的股权转让书上,远山般的眉峰凝然不动,眼底的情绪叫人看不分明,“有了这17%的股权,以后你喜欢拍戏就拍戏,不喜欢在剧组里受委屈,也可以退居幕后。公司有专人运营,你只需要等定期的分红入账就可以了。” 姚贝儿勉qiáng笑了笑,心里陡然生出填不满的空洞,“说起这件事,我还想问问你,怎么这么突然就替我买下这些股权了?” 江临垂眸看着她走近,没有后退,也没有迎上去,“我说了,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也是补偿。” “礼物我接受,补偿就算了吧。”姚贝儿压下心头的不适,挑了挑眉梢,“错的是我,我怎么好意思要你的补偿?” 说着,她已经松手,将那份价值千金的协议扔在了地上,柔若无骨的手指攀上了他的xiōng膛,隔着薄薄的衬衫衣料,轻轻画着圈。 属于女人的幽幽香气钻入鼻息,她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你要是真想补偿这段时间对我冷落……你知道怎么做的。” 江临眸sè暗了暗,眼睑轻阖,无奈道:“贝儿。” 他叫着她的名字,大掌攥住了她不规矩的手,力道不大,却让她动弹不得,“我给你的补偿,不是这段时间的,而是这四年的。” 姚贝儿闻言,懵懂地抬头,“你这是什么……” “意思”二字尚未出口,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微叹:“贝儿,我们分手吧。”
段子矜江临 第137章 第一次说爱
* 天sè愈发沉暗,远处隐隐的雷声由远及近,yīn霾已经被风吹到了头顶这一片夜空。 说实话,段子矜对雨天有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抗拒。大抵是因为一个多月前在g市的山上发生的事,让她至今心有余悸。 她抬手拢了拢风衣,朝着码头那一片璀璨的霓虹灯走去。 这么晚的时间,这么冷的天气,除了值班的工作人员以外,码头附近空无一人。夜sè下江水泛着轻澜,游lún停泊在岸边,化作江上一道深沉而静默的剪影。 眸光一扫,很快在空旷的码头广场里找到了那辆熟悉的奔驰s级。 可看清车边的情景的一刹那,段子矜的脚步停了下来。褐瞳中,亦是扬起了风,吹搅着砂石,很多未知的情绪浮浮沉沉,难以平息。 她站在岸边的柳树下,发了嫩芽的柳枝遮挡住她的身影,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这里站着人。 不再走近,是因为她除了看到那个承诺等她的男人,还看到了今晚让她嫉妒羡慕得心痛欲碎的女人。 姚贝儿。 她也在这里。 隔得很远,她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姚贝儿纤细柔软的娇躯,迎着风扑进了江临的怀里。 男人西装的衣摆飞扬了一下,姚贝儿的双手已经探了进去,隔着衬衫环住了男人的腰。 段子矜面无表情地看着,突然很想走到二人旁边问上一句,江教授叫我来,就是想和姚小姐一起把这份情深意重当面表演给我看? 她的chún梢慢慢攀上弧度,黛眉间的笑意,比此刻空气的温度还要冰冷。 * 男人望着突然出现的女人,远山般淡漠的眉峰忽然皱成了填不平的沟壑,性感利落的鼻梁下,一双薄chún几乎抿成一条直线,微微下沉的嘴角更是泄露了他的不悦。 “贝儿,你怎么来了?” 他伸手,擒住她的肩膀,不怎么费力地把挂在他身上的女人推开。 姚贝儿双眼通红,原本曲线美好的五官,这时看起来竟像是被人碾碎了一般,处处透着苍白和楚楚可怜。尤其是美眸间那分泫然欲泣的委屈,让任何男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她咬着chún,问他:“江临,我不想分手,你别和我分手,行不行?” * 段子矜扶着垂柳粗糙的树干,xiōng膛静静地起伏,呼吸平稳极了。 连她自己都快相信,她其实半点都不在意了。 紧接着,她看到江临伸手推开姚贝儿,不免又感到几分愕然。 他们两个……在吵架? 这时候她过去,好像不太合适。 不…… 她什么时候过去,都不太合适。 段子矜颦了颦眉,目不转睛地望着二人的你来我往的动作。 姚贝儿一次次想靠近,江临一次次地躲闪,始终没给她任何机会。 果然是在吵架啊。 段子矜收回手,靠在树上,捏了捏被江风吹得有点发胀的眉心。 她到底是过去呢,还是不过去呢? 如果她过去了,大概会直接在江临脸上甩一个巴掌,然后祝他们天长地久,不孕不育。 想着,不禁有些佩服自己。在这种节骨眼上,还能云淡风轻地自我消遣,她真是…… 脸颊一凉,有一道晶莹的水光顺着她的脸庞滑落,无声坠入土壤。 段子矜不痛不痒地用指肚擦干了它。 心脏被人用力拧着,每一条血管都要爆掉了。 她想,她还是再给自己讲个笑话吧。 正思索着,静谧的天地间,除了她已经听惯的风摩擦树叶的声音之外,突然多出了一声尖锐高亢的犬吠。 段子矜隔着老远都听得一清二楚。 有条疯狗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向着广场上的二人飞奔而去! 那一脸的凶相、猩红的双眼还有嚎叫时露出的獠牙,让人不禁打心底里泛起寒意…… 江临! 她呆滞了不到一秒钟,脚下便不受控制地迈出了一步。 又猛地刹住。 离那条疯狗最近的人,是姚贝儿。 段子矜听到了尖叫声,夹杂着男人紧张的低吼:“小心!” 江临想都没想就把他推出去的女人又拉回了怀里。 颀长挺拔的身子急遽一转,他用后背冲着疯狗的方向,把姚贝儿完完全全护在xiōng前。 那条疯狗张开嘴,狠狠咬向了男人被西裤包裹着的、笔挺修长的腿。 江临能感觉到小腿的某根筋脉剧烈疼痛,温热而粘稠的液体随着疯狗那副尖牙的撤离而渗了出来,yīn湿了西裤的布料。 他的眉心凝然不动,尽管额间跃出青sè的血管,表情却隐忍至极。 疯狗还不甘心,又是一跃而起,獠牙即将触上姚贝儿的大-腿时,男人忽然伸手一挡。 利物刺进血肉的声音。 浓黑俊长的双眉骤然拧紧,江临的鼻腔里终于逸出一抹闷哼。 他不是个会轻易喊痛的人。 可是,这一下,结结实实地咬在了他的右手上。 他重伤未愈的右手。 这算是……患难见真情么。 段子矜眯了下眼睛,嘴角旋起一丝笑纹,要多凉薄有多凉薄。 江临总是这么口是心非,亦或是他心里膨胀的沙文主义不允许他向女人低头、也不允许他轻易原谅女人的道歉。但那不代表,他就真的不在意这个女人。也许姚贝儿是做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他把她推开了,可是真到了危急关头,他是愿意舍命相救的。 码头的管理员在瞌睡中被吵醒,看到这一幕,吓得赶紧值班室里跑出来,捡起一块石头扔向了疯狗的方向。 疯狗很快被赶跑了。 江临放开了姚贝儿的瞬间,整个人腿上一软,差点跌在地上。 姚贝儿立刻回身扶住了他,神sè惊惶,“江临,江临!” 叫了他两声,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噼啪地落下,“你为什么要帮我挡着?你还是爱我的,是不是?你是爱我的!我马上叫救护车来,我带你去医院打针,我再也不跟你发脾气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她擦了擦眼泪,瞪着码头管理员,美眸里凶意顿现,“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叫救护车!” 管理员如梦初醒,赶紧跑回值班室去打电话。 江临一抬手制止了她,手臂还在痉-挛着,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平静,“不用叫救护车,我不会离开这里。” 那道平日里疏离冷淡得教人却步的身影、那道冷贵高大得令人折服的身影,此时竟显出了几分玉山将崩前的摇摇欲坠…… 姚贝儿就快扶不住他,只好让他暂时坐在路边的石阶上,她则是跪在他面前,用手捧着他俊朗如削的脸,指尖时不时地拭走他宽阔的额上细密的冷汗,“江临,你要在这里等死吗?你知道那条狗有没有什么病?万一、万一……” “天亮以后也不迟。”他淡淡地说,话音却几度因为疼痛而变了tiáo。 “江临,你疯了!”姚贝儿觉得他实在不可理喻,刚要发火,又想起自己承诺他再也不发脾气,压着怒意,低声劝道,“我不管你在这里等谁,我也不问,今天的事就让它过去好吗?我们好好的,从今往后都好好的……你跟我去医院,先打疫苗,给伤口消毒,好不好?” “贝儿。”江临的薄chún开阖,吐出两个字便要停顿片刻tiáo整呼吸,“我救你和我爱你,是两件事。” 或许是四年来保护她已经成了习惯,又或许是他骨子里的礼仪教养不允许他对落难的女性视而不见。 但,那不是爱。 姚贝儿的眼里又一次蓄满泪水。 她颤抖了半天,才说:“江临,‘爱’这个字,四年来,我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 他对她极好,好得她身边所有的朋友都羡慕不已。 可只有姚贝儿自己清楚,江临从未对她说过一个“爱”字。 她轻轻地笑,“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对我说出这个字,没想到……” 没想到,四年来,他第一次提及这个字眼,竟是为了表达他不爱。 姚贝儿泪眼朦胧地看了江临半晌,蓦地,在他无力推拒时,凑上前去深深吻住了他。 …… 不远处的柳条枝叶晃荡。 树下,已空无一人。 酝酿了半个晚上的雨,倾盆而至。
段子矜江临 第138章 有人求而不得,有人弃如敝屣
* 一大清早,市医院的急诊室里,气氛诡厉非常。 正院、副院、专家主任,能排得上号的医护人员全都围着早晨刚送进来的那个男人忙活。 不管是取药的、打扫病房的还是其他路过的,所有人都紧张得不敢停下手里的动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院长办公室里那三个男人抓去当炮灰。 邵玉城最是沉不住气,接到电话赶来之后,气得脸sè发青,抓起一个年轻医生的领子就吼道:“不管里面的人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要他出来的时候有半点闪失,我唯你们是问!” 傅言立刻让人制住他,俊容上覆着难得一见的沉重,表情比邵玉城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办公室的沙发一角,坐着一个神sè憔悴的女人,昨晚后半夜,郁城下了一场雨,她像是淋了一晚上的雨,身上的衣服还带着未干的水渍,妆花了一脸,若非她通红的眼眶和脸颊上残留的泪痕,她白皙姣好的皮肤和lún廓jīng致的五官定能引来旁人的惊艳赞叹。 “姚贝儿,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商伯旸冷声喝道。 现在大哥还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这女人来了就只顾着哭。 商伯旸最不爱和女人计较,可是耳边一直充斥着她的抽泣声,惹得他心烦意乱,他此刻真想上去给她一嘴巴,让她滚出去哭。 “伯旸。”傅言沉声道,“你先冷静。” “你让我怎么冷静?”商伯旸一句话顶了回来,那双鹰眸明明幽冷得寒意bī人,却又无端带着猩红和炙热,“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的身体状况,他这六年的命都是跟老天爷借来的!稍有不慎是什么后果,你先想想,再让我冷静!” 他的话果然让傅言狭长的凤眸里结了冰,他侧过脸去问姚贝儿,“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姚贝儿吸了口气,嗓子早已经哭得哑透了,“他在岸边……淋、淋了……雨……” 邵玉城冷笑,“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我大哥会无缘无故跑到岸边去淋雨?肯定是你又在他面前提了什么无理取闹的要求!” 姚贝儿连连摇头,经纪人看不下去了,皱眉道:“邵公子,这件事和我家贝儿小姐真的没关系。江教授昨天……是在岸边等人。” 话一出口,三个男人皆是一怔。 邵玉城下意识脱口问道:“等谁?” 姚贝儿讽刺地一笑,避重就轻地说了句:“江临昨晚,跟我分手了。” 空气里刹那的静谧。 商伯旸猛地握拳,高大的身体里透出来的气压,要把方圆十米内所有的东西都压碎似的。 傅言也站起身,眼底情绪深沉难辨,说出口的话不自觉的带着几分冲劲:“果然是因为她!” 他早说过,段悠就是个祸害! 大哥收购蓝月影视股权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这一副为姚贝儿铺好了以后的路的姿态,怎么看都不像是要陪她走下去,而像是,要让她自己走下去。 四年的陪伴和守候,敌不过与段悠重逢的短短四十天。 “她呢?”傅言凤眸一眯,口气不善,“没来?” 他没有指明话里的“她”是谁,可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段子矜。 经纪人接过话道:“可不是吗?昨天是我们贝儿小姐陪着江教授在岸边淋了半个多小时的雨,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哪里舍得冒雨来见江教授?” 她的话让姚贝儿不禁又想起昨晚江临在岸边的模样。 无论她怎么劝他,他硬是抿着chún,眸光沉沉地盯着唯一通向码头的那条路,怎么也不肯离开。 最后她没办法,只好让他回车上等。 他身上被咬伤的地方,一旦沾水感染发炎,后果不堪设想。 江临起初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直到姚贝儿咬着牙说了句:“江临,你今天要是死在这,就再也等不到她了!” 他僵硬的黑眸终于起了一丝变化,眉头越皱越深,开口道:“我回车上等。” 他最终还是没能等到早晨,也许是自己也感觉到身体撑不下去了,昏过去前,他的最后两句话,一是在打给虞宋的电话里说,无论段子矜来不来,务必要确认她的平安。二是找来码头值班的工作人员说,倘若她来了,让她到医院找我。 那女人没来。 一直也没来。 多少人对他的真心求而不得,却偏有人弃如敝屣。 他们好像总是在错过。 院长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 所有人同时抬头看过去,门外是一群黑衣黑墨镜的白人保镖。 紧跟着走进来的便是带着礼帽,手拿绅士棍的江逢礼,和挽着他胳膊的女孩,江姗。 姚贝儿不知来人的身份,邵玉城、商伯旸和傅言却同时惊了惊,面sè复杂地叫了句:“江二叔。” 他是江临的长辈,他们不好直接与他发生冲突。 邵玉城给姚贝儿的经纪人使了个眼sè,她也看出此地不宜久留,忙扶着姚贝儿出去,妥帖地将门关好。 江逢礼淡淡看了三人一眼,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等lenn从手术室出来,人我要带走。” 六年前他的侄儿就差点在郁城死一次,当时便是这三人竭力相瞒,消息才没能传到江家。 如今江家人就在郁城,又岂能置江临的安危于不顾? 商伯旸声音冷硬道:“江二叔,他的去留,让他自己做主。” 江逢礼眉眼生寒,语气锋利如刀,“自己做主?你们倒是给我讲讲,他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自己做主?你们三个在六年前出了事之后是怎么跟江家保证的?” 他们说,同样的事,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大哥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健康,相反的,他的身体里像埋了一颗炸弹,两千多个日夜,他们无时无刻不在为他提心吊胆。 近来半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甚至有时候会出现短暂的失明,失聪。 前天与唐季迟打架的伤他没有及时处理,昨夜又被疯狗咬,淋雨感染、发起了高烧…… 谁都不敢想,手术室里的那个男人,究竟如何了。 傅言抿了下chún,“二叔,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经不起路途颠簸。您非要带他走我们拦不住。不过请您为了江临考虑,再给他一段时间tiáo理身体。” “江家的事,不劳外人费心。”江逢礼敬谢不敏,“lenn就算是死,也必须葬在我们的国土里!” * 手术持续了将近八个小时。 整间医院的急诊楼被清空,一只小虫都飞不进来。 所有人严阵以待。 当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男人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时,医生第一时间阻止了他们的探望,将病人转入icu重症监护室。 商伯旸隔窗望着身上chā满管子的人,冷冷转身,楼道的拐角处,傅言和邵玉城等在那里。 “怎么样?”邵玉城问。 “已经交代过了。”商伯旸回答道。 与江逢礼一谈后,傅言特意让他叮嘱院方,把大哥的身体状况说的糟糕一些,最好严重到一步都不能离开医院。 邵家、傅家和商家都是名门世家,可是加在一起,也不足以与半个江家抗衡。 江临能在郁城一留八年,不过是江老爷子没有下死令。 这次…… 该怎么办? * 段子矜最近总是频繁往医院跑,看完爷爷又去看唐季迟。 听说她失业的事,段子佩私下里又接了几支广告和mv,每天忙得不见人影。 日子过得看似充实,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xiōng腔里,空了很大一块。 那晚以后,江临没再找过她。 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过。 同样成了谜的,还有姚贝儿。除了那晚万人瞩目的股权移交仪式的之外,她也再没有出现在任何新闻里。 有不少猜测说,她要退下荧屏,专心相夫教子。还有人说,江教授开始筹划婚礼,带她去海外旅游了。 这样的消息越传越多,段子矜索性不看电视、微博也注销了。 第三天,她探病回来,刚走出公寓的电梯,一眼便看到堵在她家门口的那三个男人……
段子矜江临 第139章 祁门(一)
* 见到他们三人,段子矜的眸光重重颤了一下,这感觉,竟比上次一开门看到傅言站在这里还要心慌。 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她。 究竟出什么事了? 段子矜还在思考,邵玉城便咬牙切齿地冲了上来,“段悠,大哥是不是在你家?” 她颦了眉,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男人话里的深意,只道:“没有,他不在。” 她的回答让商伯旸一双冷峻的眉毛顷刻间拧成一个“川”字,“不可能!” 段子矜眸光一凛,走上前去打开了门,回过身,漠然道:“你们不信,可以自己进来找。若是找不到,别怪我告你们私闯民宅。” 傅言站在门外,并没有进去的意思。狭长的凤眸湛湛含霜,毫无温度地打量着段子矜坦然的神sè,似乎在辨别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半晌,他收回目光,沉声问道:“那他有没有来找过你?” 段子矜奇怪地看着他们三人,“他为什么要来找我?” “你和他约定在江边见面,你没有去。”傅言的语tiáo很慢,每说一个字眼神就冷瑟一分,“大哥在江边等了你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住院了。” 段子矜一顿,月眉皱得更紧了。 他还真在那里等了一晚上? 片刻后,褐瞳中的异sè缓缓沉淀下去。她勾了下chún梢,心里亦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一般,生出些别扭的难受,“我没答应过他一定会去,这不算我失约。” “段悠,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商伯旸额间bào起青筋,声音冷得能把周身空气冻住。 “不好意思,我没有。”段子矜不卑不亢地接过话来,不禁好笑,怎么所有人都喜欢说她没有心,要不然就是说她的心是石头做的? 几次被江临和他的女人折腾得险些没命的人是她,不由分说被他关在家里qiáng-bào的人也是她。 她做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了,凭什么要忍受他们这种口气的质问? 想着,她削瘦的脸上,表情更加冷漠,明澈的眼眸更像是泡在山涧中的寒玉,冰凉通透,遍体生寒,“你们要找的人真的不在我家,没其他事的话,请回吧。” 邵玉城最是bào躁,刚要开口,却被一向冷静的傅言打断,他盯着段子矜无动于衷的脸,眼风如利箭,似要穿透她,“段子矜,大哥为了你差点连命都没了,你就当真半点感觉也没有?” “他为了我?呵,你倒是什么都敢说。”段子矜冷笑,“傅言,他两次舍身挡下疯狗的獠牙,为的不是我,就算他死在码头上,该感恩戴德为他守一辈子活寡的人也不是我!” 三人的面sè同时一僵。 段子矜将包挂在衣架上,舒缓了下被他们气得竖起尖刺的神经,淡淡道:“有这个闲工夫在这里和我说些没用的,不如去他的女人家问问。” 说完,她便扶着门把手,要将门关上。 突然,一条手臂伸了进来,卡在夹缝里,不怎么费力便将门重新打开。 邵玉城紧盯着她,视线里半点喘息的余地都不给她,“段悠,那天晚上你去了,是不是?” 段子矜忽然语塞。 居然忘了门外的三个都是在商场上驰骋纵横的人jīng,言语间稍有疏漏就会被他们拿住话柄。 她凉凉地哂笑,“是,我去了。虽然没见他,但也没辜负他那一场情深意重的戏码。这不就是他叫我去的目的吗?” 邵玉城不敢置信,漆黑的眼底浮动着复杂的光,“你怎么会这样以为?” 她不知道大哥和姚贝儿已经分手了? “不是只有我这样以为。”段子矜平视着他,眸间波澜不兴,平淡得挑不出任何温度与情绪,“是所有人都这样以为。他慷慨解囊、一掷千金,为姚小姐买下了蓝月影视17%的股权……你们难道要告诉我,是因为他家里的钱多得装不下吗?” “你知道了?” “全世界都知道了,我有什么理由不知道?”段子矜莞尔浅笑。 邵玉城抬手,很是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说来说去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商伯旸忍不住讥讽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烦!” 段子矜看着他们一个个脸上不对劲的表情,渐渐敛起笑意,“你们什么意思?” 傅言扯了扯chún角,薄的几乎没有颜sè的chún瓣上下微动,吐出几个字:“你全都误会了。” 段子矜的瞳仁微微一缩,“我误会?” 邵玉城移开揉着额角的手,在空气中握成拳,重重打在门框上,发出一声剧烈的响,“段悠,我以一个男人的立场告诉你,如果我真想和哪个女人结婚,我不会给她开什么公司、买什么股份,也不需要她在人前风光显贵,更不会费劲心思去给她疏通什么工作关系。比起这些,我更希望她把所有的时间和jīng力都放在我一个人身上,你懂吗?” 段子矜虽然没能在短时间内消化他的意思,心跳却蓦地漏了几拍,像一脚踩空了楼梯,整个身子虚得厉害。 邵玉城沉着脸sè继续道:“相反的,只有我想和她分开的时候,我才会为她铺好以后的路。既然我已经耽误了她的青春、浪费了她的感情,还不能陪她走完一生,那么作为一个男人,我至少要保证她在没有我的时候也不必为生活所困。” 他一口气说完很多,眼里的神sè,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段子矜与他相识很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执着又坚定的一面。 她愣了好半天,也不知是为了他的话,还是为了他难得一见的反常。 可是他的话…… 她又不敢细细深究。 隐约觉得,若细想下去,会得出一个……天翻地覆的结果。 傅言垂下眼眸,望着眼前的女人。 她的睫毛颤抖如蝶翼,不经意间流露出几抹避闪之sè。 明白了却不肯承认,这畏手畏脚的样子,还是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段悠吗? 不过,他不会给她退避的机会。傅言淡然开腔,一刀下去切中了命脉—— “段悠,17%的股权是大哥送给姚贝儿的分手礼物,他辜负了她四年的深情,因为他从八年前就倾心于你。你再装聋作哑下去,是不是太不合适了?” 段子矜真的被他这一刀砍得晕头转向,半晌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 沉默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忽然重重地摇头,“不可能!傅言,你少骗我!他昨晚明明为了姚贝儿……” 商伯旸眉宇一沉,目光萧瑟冷淡,言语深处不难听出对她的责难:“昨晚换了任何一个女人,大哥都会做同样的事。仅仅因为刚好是姚贝儿,就让你方寸大乱了?” 是了,江临的人品毋庸置疑。尽管在商场上他杀伐果断,从不留情,可是对待弱者…… 他向来是个渊渟岳峙的君子。 不然,八年前,她也不会爱上他。 段子矜踉跄着退后一步,咬牙道:“那我给姚贝儿顶罪的事,又怎么算?” 在爱情里挣扎的人,总是容易患得患失。每次江临偏偏都是为同一个女人伤害她。 太多的意外,就变得不像是意外了。 这件事,是她心里一根拔不出的刺。 “母带的事早就查清楚了,的确不是姚贝儿偷的。”傅言摆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这件事他追查下去的,他自然最有发言权,可他又不想把江逢礼和江姗的手段对她透露太多,只避重就轻道,“有人要对大哥不利。”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竟然还能说得出这么没心没肺的话,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商伯旸冷冷道。 邵玉城叹了口气道:“这是他们设的局,因为你和姚贝儿同时被人盯上,他们只需要那个真正能威胁到大哥的人。” 语毕的刹那,段子矜的心被利剑狠狠穿透。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江临早就知道这是个局,而他明面上舍弃了她、保护了姚贝儿,实际上…… 早就做了选择。 所以姚贝儿出了那场意外车祸,其实是替她受的伤!而且往后,还不能预料会不会有更过分的事情发生! 段子矜闭了闭眼。 仔细想想,确实如此。从看守所出来后,江临对她的态度,在零星琐事间,都能看出变化。 是深沉,是纵容。 眼底不知何时便有了水光。 邵玉城又道:“段悠,你在g市被人陷害,伯旸为什么过去,你心里清楚。大哥明里暗里替你做的事,比你想象中多太多!他知道你心重,直到最后都怕你有负担,无论我们怎么劝,都不肯把他牺牲姚贝儿的真相告诉你。” 是,如若江临早便告诉他,他牺牲了别人来护她,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耳畔响起他低沉隐忍的话音: “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她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和姚贝儿分手,要么把所有事情解释清楚。 所以他就和姚贝儿分手了。 就算用这种决绝而残忍的方式,也要把所有鲜血淋漓的真相埋在心底。 因为这真相,不仅对于段子矜来说是沉重到无法负荷的,对于江临这种严于律己的人来说,更可能是他一辈子里最肮脏的wū点—— 他伤害了一个爱了他四年、陪了他四年的、无辜的女人! 以他那样的性子,他也许会自责得一生都不能从愧疚中出来。 而她这一个月来,都对他做了些什么呀? 每次他看似qiáng势地靠近,她就以更qiáng势的姿态回绝。 其实只要稍加留意,就能看出他的qiáng势中,那份小心翼翼的讨好。 她却将他拒绝得彻彻底底! 江临…… 段子矜扶着门,身子微微佝偻,心上好像被谁戳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段悠,现在没有时间给你难受。”傅言的嗓音紧绷着,“大哥住了三天院,今天一早不见了踪影,他的身体状况很不好,那些想对他不利的人也在找他,如果……” 如果让江逢礼的人先找到他,他们定会趁着江临病重无力反抗的时候把他带走。 邵玉城急忙接口道:“段悠,你好好想想,大哥有可能会去哪里?” 他们三个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若非事态严重,断然不会违背江临的意思,前来找她阐明一切。 段子矜心乱如麻,又不得不bī自己冷静下来。 去哪里,他会去哪里? 余光一瞥,无意间看到墙上的挂历,一个硕大的“伍”字印在最上面一页。 她早晨出门前刚刚撕掉了过去的四月。 “五月了……” 她喃喃,心里闪过一丝抓不住的念头。 被她一提,商伯旸xiōng口震了震,“大哥每年四月底五月初的时候……” 都会无故离开郁城几天! 以往他都会提前支会他们一声,没有哪次走得像这次一般匆忙。 “我知道了!”段子矜突然道,“我知道他去哪了!” 三人同时看向她,邵玉城脱口而出:“哪?” 段子矜看向茶几上所剩无几的祁红,褐瞳中凝结着几缕浅浅的心疼,“倘若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去了……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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