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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子矜江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穆如清风





段子矜江临 第202章 她,怀孕了
* 眼前仿佛蒙着一层黑漆漆的yīn影,沉重得怎么也睁不开。 突然,有一双无形的手撕开了厚重的yīn影,紧随其后便是刺眼的光芒层层叠叠地涌了进来。 段子矜猛地睁开了眼,被明亮的光刺得又下意识闭紧。 胀痛的耳膜里隐约还能听到海水流动的声音,慢慢的,水流的声音小了下去,她的耳朵却仍然嗡嗡作响着。 四面有窸窸窣窣地脚步声,和刻意压低了音量的交谈声,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统统提高了起来—— 很多人在交谈,用她听不懂的语言交谈。在这些嘈杂的背景音里,男人低哑而僵硬的嗓音便显得突兀,“悠悠。” 段子矜的眼皮很缓慢地打开,好半天才让自己适应了屋子里的亮度,眼前,一张放大的俊容填满了她整个视线。 那是一张怎么样颠倒众生的脸,眸如深潭,眉若远山,极其深邃。鼻梁的线条利落又性感,是每个英俊的男人都该拥有的形状。 可是他又很狼狈,棱角分明的下巴上长满了胡茬,岑薄的chún紧紧抿着,微微透露出了男人心底的紧张不安。 而他那双幽深的黑眸中,藏着某种深沉到足以撼动人心的痛。 她刚张开眼的瞬间,男人便重重将她拥进怀里,那力道让段子矜的眉头蹙得更紧。 她的xiōng腔里似乎积了很多很多的水,压着肺腑,呼吸都费力。 段子矜咳嗽出声,这一咳却停不下来了,险些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嗓子里的腥甜直接冲破了口腔,一点点黑红sè的血迹染在她苍白的嘴chún上。 男人的脸sè遽变,“悠悠!” 他像是要抱她,却又怕指尖的锋芒再次伤了她,手就僵在她的后背,不敢轻举妄动,只回头对身后那些或老或少的西方人冷喝道:“医生呢?” 段子矜听不懂他说的话,可他骤然拔高的声音却让她不舒服地皱了下眉。 男人身后那些人……穿着厚厚的棉衣,带着夹耳的帽子,鼻子很高很挺,是常年生活在寒冷地带的样子。也许是因为这里的维度很高,夏天日照极qiáng,很多人脸上都有一大片被紫外线照射出的雀斑,他们的目光很友好,也带了点对伤者的关切和担忧,听到男人问话后,立刻有人跑了出去,不知道去做什么。 男人这才回过头来,握着她白得几乎要透明的、冰凉的手,“悠悠,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你跟我说,跟我说句话!” 他的手揽在她的腰上,段子矜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他小臂上绷紧的肌肉,硬得硌人。 她看了他半晌,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江……”极其费力地开口,嗓音哑得像用砂纸在打磨石头,没说完话,男人却将她的手提到chún边,一下下地吻着,“是我,悠悠,我在。” 见她流泪,男人更是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去擦她的眼角,“疼吗?不舒服吗?” 这感觉简直比一枪打穿他的心脏更加疼痛。 段子矜静静地喘息几下,余光里,看到男人的胳膊。 他还穿着那天在崖岸上的衣服,右臂被子弹擦过的地方,衣料的边缘还留着纤维被高温灼烫过的黑sè痕迹,里面的手臂早已皮开肉绽,伤口隐隐发紫。 段子矜这才觉得不对劲,她抬眼对上男人的一双眸子,黑sè瞳仁的边缘,白眼球里布满了血丝。 “你在这里……”段子矜很慢地吐出四个字,xiōng前疼得厉害,一字一顿地连语气都听不出来,“坐了多久?” 男人生了胡渣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闭了闭眼,“没多久……”他顿了顿,“我不敢走。” 低磁的声音听起来竟好像在颤抖,“悠悠,我不敢走。” 那时在崖岸之上,他亲眼看到她跌入了冰冷的海水中。 那种惊恐、心痛到绝望的情绪……他此生都不会忘记。 身为willebrand家的继承人,他从小便接受过不同于常人的训练,忍耐力和承受力更是得到过上将的表扬,这辈子从来没有哪一次,他觉得某种痛苦要将他整个人淹没,席卷,甚至摧毁,哪怕是在这几年中每次接受器官移植、命悬一线的关头,也未曾有过。 他承认,他怕了。他怕离开她一步,她就会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所以在她失足落水时,他想也没想便跟着跳了下去。 在这之前,江临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如此之轻。 明知道跳下去也救不了她,他却甘愿一试。 那一刻,江临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放开她,他不能让她以任何形式离开他。 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要将她带回来。 万幸的是,她在水里挣扎,抱着一分跃出水面的希望,因为天边那抹绿sè的极光,因为她想多看它一眼。 挪威人说极光是神的恩赐。 即使江临不信鬼神,在那一刻也不禁感激起了这份恩赐。 leopold家的直升机试图救他们上去,奈何水面的风浪太大,直升机不能下降到足以救援的高度,在救生船赶到的时候,浪已经把他们吹到了另一座岛上。 江临拖着极其不适的身体,几次差点倒下,可每每想到怀里的人,他便咬着牙带她继续前行。 直到在这座岛上见到了这些居民,他们说着古老的日耳曼语言,他也只能用德语连说带比划地和他们交流一两句。 他们请了岛上的医生,为她处理肩胛上的伤口,又将壁炉的火烧到最大,为她取暖。 江临心如刀割。他知道怀里的女人最是怕冷。 他们请他离开,为他包扎伤口,为他泡茶驱寒,可是江临一步都不敢离开。 他就在这里生生守了她两天一夜,他自己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体在一点点变差,生命力在流逝,可是就在她睁开眼的瞬间,江临忽然觉得,什么都值了。只要她能醒过来,什么都值了。 “对不起,悠悠。”他的话音竭力隐忍着,段子矜却还是从里面分辨出了一丝哽咽。 她微微阖了下眼睛,没有回应他的“对不起”。 她知道他因何而道歉。 因为崖岸上的狠心斥责。 冰冷的海水没有要了她的命,而他诛心的话语,却让段子矜心灰意冷。 “在你昏迷的这两天里,我一直都在想。”男人低声道,“如果你就这样一睡不醒,我最后悔的是什么。” 段子矜的眼皮动了动,还是没有张开。 男人抱着她,避开了她的伤口,却抱得很紧,“我最后悔的就是在悬崖上对你说了那句混话。” “你先把我放开。”段子矜缓慢地开口,男人刚要拒绝,却见她紧皱的眉毛,像是弄疼了她,他马上松了力道,眸光却更是深沉地紧攫着她的脸,生怕错过她一分一毫的表情。 可是女人的脸上除了苍白和病痛之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不是深深藏着、压抑着,而是根本就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埋怨,没有憎恨和气恼,什么都没有。 江临的心猛地一紧。 她现在这满脸的不在乎,倒是比骂他千百句更让他揪心。 “我在悬崖上对你说了那些过分的话,你还……”江临自己说着说着都是一顿,话音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替我挡下子弹。” 段子矜好像被他的话提醒,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她扬起chún,淡淡一笑,却还是没言语。 “悠悠!”男人有些急了,眉眼沉下来,声音亦是急促。 段子矜这才张开了眼睛。 被那双无波无澜的褐瞳注视着,男人的心忽然震了震,“你……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他说了这么多,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吗? “你想让我跟你说什么?”段子矜的嗓音还是哑得难听,原本就和nancy那动听悦耳的嗓音差了一大截子,这下倒更是没得可比了。 男人垂在一侧的手紧握成拳,那双眼眸中暗得像是铺了一层霾,明明不悦至极,却又不敢造次,只声音紧绷地叫她的名字,“悠悠。” “你想听我说没关系吗?”段子矜还是淡淡地看着他,淡淡地笑,“你说一句对不起,我说一句没关系。你和我,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若是她坠崖的时候死在了海里,他这句对不起,难道要对着她的墓碑说吗? 江临的心陡然一空,“我……”千言万语,最后也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江临。”段子矜轻声叫他,抬手抚上他胡子拉碴的脸,不由得失笑,“我们是恋人吗?” 江临握住她的手,还没来得及回答,却听她慢慢开口,语气轻渺得风一吹都能散了,“恋人之间说的最多的话不是我爱你,而是对不起……很奇怪啊。” “我爱你。”他急骤地回应,“我爱你,悠悠,我爱你。” 他一直觉得爱不该是用嘴说出来的,而且作为一个男人,说出这三个字有些别扭。 四年来贝儿没少问过他爱不爱她,每一次江临都是敷衍搪塞,模棱两可。 后来他和贝儿分手,和悠悠在一起,哪怕在床上,在最极致的时刻,他也从未说过这三个字。 唯一一次说出口,是在特罗姆瑟的街头,他却还是怯了,以一句ich liebe dich代替了我爱你。 这是他们在一起以来,他说的第一个我爱你。他以为,他对她的在意,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是吗?”段子矜柔柔地笑,“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呢。” 江临曾觉得,他一辈子都不会说出这三个难以启齿的字。 可是真的说出来时,却又显得如此自然而然。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他这一生,定是与爱情无缘。 从江临的角度看上去,她虽然是应了,可却好像根本没太在意他说了什么,反而一脸的若有所思。 其实段子矜也不清楚她自己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只是心里很空很空。 抱着必死的心跌进了海里,结果还是活了下来,老天是在和她开玩笑吗? 下定决心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多么的不容易。 那种濒临死亡的巨大和恐惧,是比死亡本身更加可怕的事情。 再让她义无反顾地死一次,会比现在难很多。 而且江临就这么跟着她跳下来了…… nancy为什么不拦着他呢? 江临在她耳畔不停地说着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方才出门请医生的人带着一个身穿白大褂、面目慈祥的妇人回来了。 段子矜看了她一眼,她亦是盯着她,那目光里带着半分意味深长。 段子矜的眉心下意识跳了跳。 那妇人用英语对江临说,请他出去等等。 江临皱了下眉,刚要拒绝,段子矜却道:“你去换件衣服吧,我不喜欢你身上海水的味道。” 江临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幅样子确实有些不妥,他握了握她的手,“我很快回来陪你。” 段子矜“嗯”了声,没拒绝,也不是答应。 男人俯身在她的额上吻了下,她冲他一笑,他的心反而寸寸沉了下去。 她现在的状态,只让他联想起了八个字——将死之人,生无可恋。 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追究,宽容又大度。 而她眉间隐约泛起的青苍更让他害怕。 江临出门后,医生坐在了江临方才坐过的椅子上,定定地看着段子矜。 学医的人会说英语没什么稀奇,段子矜倒也不担心她们之间能否沟通,她眯了下弧线漂亮的眸子,费力地挪了个舒服地姿势。 “我已经让他出去了。”她道,“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了。” 医生闻言微微笑起来,“段小姐好毒辣的眼睛。”
刚才她只是看了段子矜一眼,那眼神没藏住其中的探究和深意,便教床上的女人察觉出了端倪。 “死过一次的人,总是比普通人的感官灵敏些,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也很正常。”段子矜淡淡道。 “这里是斯瓦尔巴特群岛中部的某个岛屿,和皮拉米登隔着半个海峡。”医生道,“你和lenn少爷漂到了这里……也算是命大。” 段子矜莞尔一笑,虽然还是一副孱弱的病容,可怎么看怎么透着锥心的讽刺,“我的命再大,也比不上你们本事大,找到这里也就一两天的事吧?” “半天。”医生更正道,“nancy小姐动用了所有的海事力量。” “她可真豁得出去。” “nancy小姐对lenn少爷是一片真心。” 段子矜冷眼睨着她,见到她手里拿着半管针筒,心脏猛地一痉-挛,却不动声sè地问:“这里面是?” 医生垂眸,安然回答:“您放心,我现在不会对您怎么样。” lenn少爷很快就回来了,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对眼前这个女人怎么样,那真是活腻歪了。 段子矜稍一思索便也明白了个中缘由,却不禁轻笑起来,“她不打算接着追杀我了?” 医生面无表情道:“段小姐,斯瓦尔巴特群岛是非军事区。无论有任何理由,都不能在这里开火,否则是违反国际法的。” “怪不得……”怪不得有人故意把他们引到皮拉米登去。因为在整座群岛所辖的数十个岛屿里,只有皮拉米登一处荒无人烟。就算真的交起火来,短时间内也不会被人发现,只要事后收拾好战场,足可以做到杀人于无形。 段子矜眄她一眼,不解道:“那她派你来做什么?” “这里的岛民每半个月会跨过格陵兰海或者挪威海,到西边的格陵兰或者南边的挪威去采购物资。”医生道,“nancy小姐希望您和lenn少爷届时也能跟着过去。” 段子矜嗤笑一声,“只要我和他一直待在这里,你们家的伯爵小姐能奈我何?我为什么要把他带过去,自寻死路?” 医生好似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回答得不见犹豫:“lenn少爷跟着您在北冰洋里泡了半宿,醒来时连眼都没合在您的床前守到现在,我以医生的名义告诉您,他的身体撑不住了。” 段子矜的目光渐渐凉了,“你说什么?” “如果他不马上回去接受手术。”医生直视着她的眼睛,“那么您和他都活不成。既然您已经无法保护自己,为什么不能为了心爱的人做出让步呢?” 段子矜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眼里染了愤然和痛恨,“你们……” “您好好考虑。”医生起身凑近她,拉过她的手臂,将针管扎进了她的皮肤和血管,轻轻把药液推入她的血脉,“请务必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离下一个采购日只有四天的时间了,如果您的身体出了问题,lenn少爷是不会同意带您去凑热闹的。” 段子矜彻底感到了被绝望击溃的悲凉。 她斗不过。 斗不过nancy。 她真真切切地捏住了她的软肋。 “还有一件事,需要告知您。”医生道。 段子矜偏着头不看她,整个身体不停地颤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医生也不管她搭不搭理自己,径自道:“前天给您采血配药的时候,化验结果令我们很意外。” “您怀孕了。”医生道,“恭喜。” 段子矜这才看向她,缓缓睁大了眼睛,顾不上伤口撕裂般的疼痛,猛地从床上坐直身体,“你说什么?” “您怀孕了,孩子有一个月了。”医生见她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把话仔细重复一遍后才叮嘱道,“这几天岛民送来的食物您一定要仔细斟酌,这里的人喜欢生吃鱼肉,但是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千万不要贪嘴……” 段子矜完全听不进去她后面还说了什么,只觉得耳边一片嗡嗡作响。 怀孕了?她,怀孕了!




段子矜江临 第203章 不吃生的
* 段子矜伸手抚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几乎不敢相信这里面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她和江临的……孩子? 可是下一秒,她又觉得手足无措,心酸得想要落泪。 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比米蓝和傅言的孩子更加尴尬。 米蓝的孩子,是死是活都在傅言的一句话。就算傅言真让它死,米蓝也可以偷偷带着孩子离开,至少可以离开。 可是她段子矜的孩子,能否活下去的命运,甚至不掌握在它的父母手里,而在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手里。 没有这个孩子的时候,段子矜尚能决然在生死之间做出选择。 但有了这个孩子,她就不是一个人了,所有的抉择,她都要考虑到肚子里这个无辜的孩子。 她也要像nancy一样,害死自己的孩子吗? 又或者江临这辈子都与孩子无缘,他的两个孩子都要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夭折? 她本不想在nancy派来的医生面前落泪,然而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从眼眶里面掉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太没用,身为一个母亲,留不住孩子的父亲,也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这种感觉简直把初为人母的喜悦全部撕成了碎片,洒在了她面前,除了心痛不已就是狼狈不堪。 “段小姐,你不用觉得遗憾。”医生一边tiáo试药液的滴速,一边出声道,“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没有nancy小姐,这孩子生下来也很难和其他孩子一样拥有健康的体魄。” 段子矜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医生还是兀自忙着手里的事情,看也没看她一眼,“岛上的医院设施简陋,前天我把您的血液带回了挪威的高等医院化验,单从血液能分析出的部分来说,您的身体机能样样不达标。不健康的母体会影响到孩子在zǐ gōng里的发育和生长,这是常识,您应该明白。” 医生忙活完了,才摘下白手套,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通常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孩子我们都不会建议您生出来的。” 床上的女人正失神盯着空气里的某一点,表情很空茫,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她才说:“我知道了。” 手指猛地嵌入了掌心,疼痛钻心入骨。 一个月大的胎儿……还是个混沌不明的胚胎。 它还没有在父母的呵护下逐渐长大,它还没有听过妈妈读故事、唱歌,还没听过爸爸对它说话,还没用小脚丫蹬过妈妈的肚子。 它连个完整的孩子都还不是啊! 她怎么忍心,怎么甘心! 有那么一瞬间,段子矜想求求nancy,放过她和她的孩子。
可是nancy连她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亲手杀死,又怎么会放过别人的孩子? 段子矜低着头,眼泪不停地落在被面上。 她恨,她好恨…… 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 六年前她追他,a大所有人都说她不要脸;六年后她再次追他,却是连命都不要了。 医生沉默了两秒,她虽然授命于伯爵小姐,但内心还是很同情这个可怜的女人的,“段小姐……” 她要说什么,却被床上的女人打断,段子矜顾不上什么伤口、什么输液,手一挥,输液管扯着整个支架统统砸在了地上,玻璃摔得七零八落,满地狼藉,“滚,你给我滚出去!滚!” 门外忽然有人推门而入,劲道凌厉,脚下的步伐生了风似的,医生还没回过神来,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就从她身侧擦身而过,紧紧拥住了床上的女人,“悠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出去!滚出去!”床上的女人像疯了一样,肩胛上的伤口裂开,血从里面流了出来。 男人惊痛不已,将她牢牢制在怀里,一遍一遍地低声哄她:“悠悠,你看清楚,是我,是我!我在这!” 医生怔然望着床边的男人,他一只脚踩着一双刚换上的棉拖鞋,另一只脚甚至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那样急匆匆地大步踏过床前的一片碎玻璃渣,他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只是那本该清隽英俊的眉目,此时看上去别样的摧灼和沉痛。 段子矜许是闹累了,伏在他怀里,泪水像开了闸,不停地往外流。 男人大惊,鹰隼般明锐的黑眸扫过来时,眼角那狭长的弧度堪称冷漠锋利,还哪里有刚才半分的深情? “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嗓音不大,甚至连语气都听不出,医生却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心都缩在一起,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先、先生,这……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病人伤口裂开了……” 男人又怒又心疼,不能对床上的女人发火,便将满腔的愤怒都撒在了医生身上,“她的伤口裂开来,你是干什么吃的?” “江临……”怀里的女人叫他的名字,每个字断一下,哭得好像喘不上气来。 江临心中遽痛,搂着她,不停地吻着她的额角,擦着她的眼泪,口气稍显僵硬,却是生生压下了所有的怒火,还带了些小心翼翼,“我在,我在。” 段子矜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觉得像是被周遭蔓延的绝望所淹没,想嘶吼却没有力气,“江临……我疼,我好疼……” 江临好像被人用锤子砸了一下xiōng膛,骨头都要痛碎了。他咬牙安慰她:“悠悠,忍忍。” 江临蓦地转头看向医生,猩红的眸子里冷得像结了一层霜,口吻更是怒得骇人,“你还愣着干什么!”
医生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重新扯了一段纱布、拿着半瓶碘酒和药水到了段子矜身旁。 谁知床上的女人看也没看她一眼,只哑声道:“让她出去,我不想看见她。” 医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直到男人劈手夺过医生手里的药瓶和纱布,厉声道:“出去!” 医生这才唯唯诺诺地出去了。 岛上没有麻药,江临只好边给她处理伤口边和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可是段子矜也不知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些什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他的话,偶尔才转头来深深地盯着他的脸,那眼神让江临的心无端下沉。 他岛上其他的医生问过,他们都说病人受了这么大的创伤,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短时间内出现jīng神恍惚的状态也是正常的。 江临心痛不已,只好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寸步不敢离开。 * 三天后,段子矜的气sè好了不少,江临不愿让她每天都窝在房间里,时常便会抱她出来走走。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他又将女人抱到了院子里,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冰川和海水,在熠熠金光中显得格外耀眼迷人。 段子矜望着那片刺眼的光芒看了很久,说了这三天来的第一句话:“江临,我想吃海鲜。” 男人握着她的手,低头吻了下她的chún,语气里淡淡的欣喜几乎掩藏不住,“好,我马上让他们给你做。” 段子矜又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布衣,编着发辫的女孩端着小碟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岛上只有年轻人会说一些英文,其中以这个叫sonja的姑娘为最,她是江临与段子矜借宿之地的主人家的女儿,时常为他们翻译两句。 见那个男人看过来,sonja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她在岛上从来没见过这么英俊的男人,他的头发和他的眼睛一样,都像是漂亮的黑曜石的颜sè,五官既有欧洲人的深邃,又有亚洲人的jīng致,尤其是他说话的声音,低磁而好听,语tiáo总是冷冷清清的,却不失礼貌和风度。 相比之下,那个女人就显得很奇怪了。 从她醒来之后的两天里,非但一句话也没说过,反倒拒绝所有女医生给她看病。 男人对她无比疼爱纵容,只要是她看上一眼的东西,他便会许以重金的诺言为她求来。 其实这个女人的容貌并不太好看,至少在他们的审美中,她太削瘦了,看上去会有些傲慢、刻薄和不好相处。 “先生,太太,这是我们岛上最有名的生鱼片。”sonja微微笑着放下小蝶,“我亲手腌的酱料。” 段子矜垂眸看了看,抿住了菱chún,半天只说了四个字:“不吃生的。”




段子矜江临 第205章 刻骨铭心(一)
* “赶集?”男人闻言,远山般好看的眉峰微微隆起。 他的双眸阒黑无光,却透着一丝丝深不可测,好像知道了什么一般。 段子矜心下有片刻虚软,她背在身后的手攥成了拳,坦然道:“这岛上只能看到冰川和大海,待久了……其实还挺无趣的,难得出来一趟,我们去格陵兰看看丹麦风情不好吗?” 江临直起身子,黑眸里倒影着不远处浮动着碎冰的海水,那波纹映在他眸间,无端就显得凉薄起来。 他的手还留在她的头发上,一缕缕地绕着,语气听上去有些漫不经心,“等你身体好了再去,嗯?” 段子矜拽住他的袖口,“明天就有去格陵兰的船,过了明天,下次就要等半个月了。” 江临定定地望着她,沉默了半天才问:“你怎么知道明天格陵兰岛上有集市?” 还知道下次是半个月之后? 段子矜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愣了一秒,很快侧过头去,避开他平淡却格外犀利的眼神,“刚才你去厨房的时候,sonja告诉我的。” 若非sonja听不懂中文,她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当着她的面对江临撒谎。 男人果然看了sonja一眼,抿了抿chún角,表情讳莫如深。 与此同时,女人软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江临,我想去格陵兰逛逛集市,逛完我们就回来,好不好?” 男人垂眸,不动声sè地凝着她的脸,喉结动了动,语气深沉如海,却只吐出一个字:“好。” 他一手搂着她,一边转过身对sonja说:“听我太太说明天有出发去格陵兰的船,我想带我太太去逛逛集市,不知方不方便?” sonja脸sè不大好看,不冷不热道:“太太想去就带她去啊!就算再不方便,江先生不也会想办法吗?” 什么他想带他妻子去逛逛,一看就知道是那女人的主意,这男人看上去不像是没主见的软弱之辈,可是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就只会顺着她! 他们二人都还伤势未愈,逛什么鬼集市?想死还挑地方? 听到sonja机关枪似的口气,段子矜不太舒服地皱了下眉。 男人望着对面身穿棉衣的欧洲少女,那淡淡一眼中好像沾染着严寒风雪,清隽疏淡的眉眼刹那间结了霜,莫名沉郁,令人惧怕。 不知他又用德语说了句什么,青年脸sè一变,扯了扯sonja的袖子,sonja愤然瞪了段子矜一眼,转身离去。 段子矜安静地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浮冰碎雪,也没说话,男人一把将她抱起,“回去吧,外面冷。” 到了卧室里,他喂她吃了医生消炎药,端着水杯要出门,段子矜从床上坐起来探着身子问他:“你去哪?” 江临的脚步顿了顿,“厨房,烧点热水。” 段子矜便没再问了,过了半个小时还不见男人回来,她这两天jīng神本来就敏感脆弱一些,此时更是不安,扶着门墙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隔着木帘子打量着厨房,里面的景象却让她的步子好像guàn了铅,怎么也迈不动。 男人挽着袖子,露出一节手臂,手中拿着破旧的抹布,正在一点点清理灶台和烤炉。 那是个很老旧的烤炉,还需要炉子下方填煤炭的那一种。 厨房的角落堆着小山般的煤球,还有一把铁铲,把手上木刺横生,看上去就非常扎手。 她忽然想起男人手背上的伤口,恐怕不止是手背,手心里她看不到的地方,该是也有的。 收拾完灶台,他慢慢走到水池边,打开水,准备清洗她用过的碗碟。 段子矜想也没想便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男人听到脚步声,高大的背影很快挺直,回过头来,见是她,不由得蹙眉,“怎么到这来了?” 段子矜走到他身边,目光掠过水池里的碗碟,还没开口问,男人便道:“她家里没有洗碗机。” 那神sè泰然自若的,和平时坐在办公室里日理万机的江教授、江总别无二致。 段子矜鼻子一酸,到底没说什么,闷闷道:“你手上不是有伤吗?给我,我来洗。” 说着,她便将手伸进了他刚刚打开的水里,刚碰上便惊叫一声缩了回来。 男人脸sè一沉,立刻丢下手里的东西关上了水龙头,夺过她的手捂在掌心,冷声道:“段子矜,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别捣乱?” 这水直接连着外面的海,只是被过滤掉了盐分和大部分有害物质,什么温度,想也知道。 段子矜抬眸盯着他,咬了下chún,“这么冷的水你洗什么碗啊!那边不是有烧好的热水吗?” 她指着江临身后的水壶,壶嘴还冒着温热的水气。 男人的脸sè依然不见好转,沉黑的眸子里满是斥责和不留情面的揭穿,“我拿它来洗碗,你就可以不喝药了,是不是?” 段子矜被他堵得说不出话,重新走回水池边,刚要伸手去够水龙头,却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腕带回怀里,“要么回去躺着,要么安分点在这站着,要么自己把药冲开喝了。” 段子矜瞪了男人几秒,见他一脸云淡风轻却丝毫没得商量的样子,只好选择了他的第二个提议。 眼看着他漂亮的手指被冰凉的水浸泡得通红,她心里亦是难受,眼睛好像进了沙子一般,眨了几下就开始泛红。 这双手,该是拿着昂贵的签字笔,一字万金的手;该是在诡谲的商场风云里,拨云弄雾的手;该是在科学界最顶尖的领奖台上,捧起奖杯的手…… 可是他在做什么呢? 他在洗碗。 且不说他是willebrand公爵的嫡孙,光是他自身的成就,就足以保证他这辈子衣食无忧,至少不必在这种严寒地带,受这样的罪。 像是看出女人眼里的复杂之sè,江临从容平静地开腔:“悠悠,你不需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你为我做的事情太多了。”她低声道。 男人的xiōng膛微微一震,关掉了水龙头,用毛巾擦了擦手,走到她身边把她抱进怀里,低磁的嗓音透着不知名的沉重,“不多,为你做再多我都嫌少。这话听起来很可笑,我也不知你信不信,可是我在海里抓住你的那一刻,就在想,我这么对不起你,只能用剩下的一辈子作为偿还。” 段子矜的心像是被棉花塞满了,她颇有些不知所措地抬头看他,正撞进他深沉而缱绻的视线里,“我们也会有个家,偶尔像一对平凡的小夫妻那样,为你做饭,洗碗,一起去学校接孩子放学回家。” 段子矜悬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被他的话勾了出来。 男人抬手擦着她眼角的泪,“悠悠,也许我做得不好,但是能为你做这些事,我很开心。” 段子矜捂着嘴,眼泪不停地掉,她的话音带着哽咽的哭腔,模糊不清,却很是坚定,“我也是,江临,我也是。” 为你做任何事,我都,甘之如饴。 * 那天晚上,江临和她睡在一起。 她们聊了很多,他亦动情地吻着她,手在她身上来回爱-抚。 直到最后她脸红如cháo,媚眼如丝地望着他,他却为她盖上了被子,什么也没有做。 他低笑着在她耳边说:“知道你不够,想要就好好养着身体别再受伤。等你的伤好了,再补给你,嗯?” 段子矜抡起没受伤的手,一拳打在他结实的xiōng膛上,“你这人真不要脸,谁要你?” “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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