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江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穆如清风
段子矜江临 第209章 请一尊菩萨也比你便宜
* 安温园。 男人闭目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他的五官俊朗深邃,lún廓如刀刻,眉眼间却隐隐笼着一层病态的青苍之sè。床边数位身穿白sè褂子、护士模样的人拿着吊针、输液瓶进进出出。 病房隔壁是一间观察室,与病房仅仅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nancy端着咖啡杯站在观察室里,静静打量着病房中那些忙碌的身影。 “大小姐,都按照您的意思安排好了。”彼得管家从推门而入,单手扶在左xiōng,恭敬地鞠躬道,“蒂莫西教授说随时可以开始手术。只是不知道,willebrand家那边,要如何交代。” 普通的心脏移植手术,最快也要一个多月才能出院,慢一点两三个月都有可能。 大小姐总不能以leopold公爵的名义,把江家的大少爷扣在别院里一个多月杳无音讯。 更何况移植手术风险极高,万一lenn少爷在手术台上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和老公爵交代? nancy攥紧了咖啡杯,垂下眼眸,第一次露出了犹豫为难的神sè。 过了很久,她下定了决心般,吩咐道:“先拖着,蒂莫西教授不是说手术只需要十几个小时吗?先拖过手术期和危险期。我们先斩后奏,到时候把一个健健康康的lenn送回去,老公爵难道还会追究我的责任吗?再说……” 她的嘴角慢慢扬起一道细小的弧度,“就算老公爵真要罚我……willebrand子爵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父亲这么做的。” 彼得管家低头应道:“子爵大人对您很尽心。” “是啊。”nancy碧蓝如洗的眼底凝着一缕浓稠到化不开的嘲讽,“谁让他对不起我呢,像他这种家族荣誉重于一切、要脸不要命的人,拿捏起来倒是容易得多。” “小姐。”门外,规矩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 nancy抬眸看过去,佣人对上她温柔含笑的视线,立刻垂头回禀道:“lenn少爷醒了,他说手术之前要见您一面。” “是吗?”nancy扬了下眉,放下手里的杯子,目光掠过玻璃窗内黑眸半睁的男人,原来真的醒了,“我这就过去。” 男人身后的枕头被垫高了些许,他靠在床头,望着缓步走来的女人,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开口:“nancy,我睡了多久?” nancy走到他床边,轻轻地握上他的手,柔声道:“两天。” 从格陵兰回来之后,他好像被人抽光了最后的jīng力,势如山倒,一病不起。 两天……男人混沌的眸sè更加晦暗了些,深处涌动着什么,谁也看不清。 nancy想了想,突然道:“从格陵兰到中国有一班飞机,在苏黎世中转,现在……已经到国内了。” 男人阖上了眼,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眉宇疏淡而冷漠。他好似完全不关心这个问题,只因为她提起来,便随口“嗯”了一声那么简单。 “你不要惦记她了。”nancy道,“没什么意义,对你的身体……也没好处。眼下最重要的是接下来的手术,知道吗?” 江临又睁开眼睛,眉心几不可见地动了动,“什么时候?” “明天。” 他颔首,“把我的手机拿来,我需要打个电话。” nancy眸光一紧,警惕地问:“什么事这么急?” 他这时候给谁打电话? “公司的副总,还有研究所的同事。”江临倒也没有瞒她,nancy不动声sè地审视着他,却发现男人脸上除了不近人情的冷峻便是空无一物的坦然,根本没有她担心的那些情绪出现。 她放下心来,命人将手机拿进了病房。 江临在通讯录里找到了傅言的电话,面无表情地拨了出去。 * 郁城,蓝月影视集团的总部,茂添一脸茫然地看着一向喜怒不形于sè的傅三公子猛地踹开门,从办公室里疾步走出来,眉目中的戾气不遗余力地压进空气里,像是要活活撕了谁才解恨。 他的臂弯间挂着西装外套,甚至来不及穿上,修长的手指不停地按着手机的重播键,也不知是在给谁打电话,可对方始终就没有再接。 茂添吓得战战兢兢的,到了嘴边的话也都咽了回去,只问:“傅总,出什么事了?” 傅言扫了他一眼,顺势将手机扔过去,寒声道:“从现在开始给这个号码打电话,打通为止!” 茂添接过手机,望着屏幕上的名字,蹙了下眉,这是江教授的电话…… 再往下翻,通话记录里明明确确地显示着,傅总和江教授刚刚通过半个小时的电话。 茂添试着打了一个,那边是关机状态。他收好手机,应道:“是,傅总,接通了之后说什么?” “让他把刚才的话给我解释清楚!”傅言额间青筋bào起,茂添简直要吓得发抖了,跟在傅总身边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性情凉薄到了骨子里的老板因为什么事情震怒到这个地步。 从傅总的话里不难听出,方才在电话里,江教授对傅总说了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事,然后在没解释清楚的时候蓦地掐断了电话,还把手机给关了。 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茂添沉默了片刻,还没言语,男人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便扫了过来,倏忽间眸光一凛,口气yīn沉:“你站在我办公室门口做什么?” 茂添猛地想起他要说的事,“我,我是来跟您说,米小姐那边……” 男人的凤眸中yīn霾更浓,积压在眼底,连风都吹不动。 他明明没说话,也没动作,甚至连表情都没变一分,却比一刀扎在人心上还可怕。 茂添不敢怠慢,赶紧把话说完:“米小姐那边去人了,是米小姐亲自出来接的,保镖没敢拦,把人给放进去了。” “谁?”男人冷声问。 “是……段子矜小姐。” 傅言怔了怔,眉间的戾气像是陡然被人打散了,全数换作了惊疑,“她?” 大哥还在欧洲,她为什么回来了? 而且大哥刚才在电话里说的事…… 凤眸微眯,眼角一颗美人痣透出几分寒芒。 茂添看了眼表,“傅总,晚上您和投资商还有李导有个饭局,再不去就迟了。” 专用电梯停在他面前,男人一脚跨了进去,又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知道了。” * 段子矜回国回得匆忙,来不及支会任何人。 唐季迟的司机将她送到楼下,他本想陪她上去,却在看到段子矜眼底掩饰不住的疲倦时作罢,只叮嘱道:“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走进公寓楼,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开,段子矜只好从门外的鞋架上最不起眼的盒子里找出了备用钥匙,自己开门走了进去。 她用家里的座机给阿青打了个电话,那边是他新请的助理替他接了电话,告知段子矜,dylan先生在外面接了个网络剧,这几天每天几乎睡在剧组。 段子矜听罢细眉一颦,先前他只是偶尔接拍一些小广告,她就已经足够提心吊胆了,现在他倒是胆子越发大,居然接起什么网络剧了!当真不怕被美国的经纪公司发现? “最晚明天,叫他回来。”段子矜冷声说完便挂了电话,她揉着胀痛的眉心,qiáng撑着站起身,换了件衣服出门打车,准备去医院看看老爷子。 阿青这小子天天拍戏,也不知道爷爷那边到底有没有人照顾。 到了医院和医生的交谈一番,让段子矜忽然明白了阿青这么做的原委。 老爷子每天在高级病房住着,比外面的五星酒店还要贵,而且他最近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便多请了两个护工,一天三班倒地照顾着。 这些事情,还是很久前江临安排的…… 现在听上去却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阿青虽然在美国长大,骨子里却是根深蒂固的传统思维。他不希望悠悠太依赖江临,尤其是经济方面——毕竟他们还没有结婚。所以才会这样冒着风险玩命拍戏,但他终究还是害怕假身份证的事情被查出来,不敢接拍什么大电影,只去拍拍这种无伤大雅的网络剧。 美国的经纪公司对艺人的管控极为严格,如果阿青这时候从他在美国的账户里转一笔钱出来,势必会引起经纪人的注意…… 这件事,真的很棘手。 段子矜也不认为自己已经和江临分手了,还可以心安理得地用他的钱为自己的爷爷养老治病。 可是看老爷子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估计也没多少日子了。 至少医疗费不会再是个无底洞,到时候她赚钱慢慢还就是了。 最后看了一眼病房里的老爷子,她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从医院出来后,段子矜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她紧紧握着手机,目光茫然地盯着傍晚的夕阳。 半晌,她给米蓝打了个电话。 此时的米蓝已经不住在医院里了,她像个普通孕妇一样,被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住在城南的一幢别墅里。 段子矜到的时候,她亲自出来接她,大门敞开时,门里的女人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她本来就纤瘦,怀了孕后体型也就和普通人相差无量。只是因为肚子上没有赘肉,所以四个月大的孩子已经足以在她的肚腹的隆起个圆圆的小山丘。再往上看去,黑亮的长发盘在头上,象牙白的皮肤光泽如初,素颜纯净,杏眼高鼻,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这份毫不张扬的温和,却让段子矜隐隐觉得炫目。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江临对她说过的话——发生关系并非一个人愿意就能办到的。既然米蓝也没有抗拒,你怎么就知道她心里不想留在傅言身边呢? 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 早已不是最初下定决心要从傅言身边离开的样子了。 至少段子矜能感觉到她安于现状的满足。 可看到段子矜的刹那,米蓝的笑容差点直接僵在脸上。 她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握上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子衿,你……” 怎么瘦了这么多? 知道她想问什么,段子矜没急着回答,倒是淡淡笑道:“你不准备请我进去吗?” 米蓝这才如梦初醒地把她领进了别墅。 段子矜打量着别墅,突然觉得与其说是养个孕妇,倒不如说傅三公子是在外面养了个情妇。 这装潢,这手笔…… 米蓝将她按在沙发上,温声细语地对保姆说:“请给我倒两杯茶。” 保姆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她的客气,倒是段子矜颇有些好笑地问她:“你怎么一点女主人的架子都没有?” 米蓝也不理会她的取笑,在她旁边坐下,摸着她骨瘦如柴的手指,言语间全是心疼,“怎么瘦成这样了?你不是和江教授去了欧洲吗?他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段子矜顿了顿,褐瞳里闪过淡而无痕的苦涩。开口却说起了其他事情:“我回来得匆忙,没给你带什么礼物……” 米蓝摇头,“你能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每天被锁在这里,我早就烦死了……” 段子矜睨着她,“你找面镜子照照你现在的表情再跟我说你烦。” 米蓝笑着打了她一下,段子矜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原本还担心傅三会对你和宝宝做什么,现在看来,你们过得还不错。” “谁跟他过得还不错?” “米蓝,你脖子上的红印是什么?” 米蓝一惊,忙用手遮住,“啊?还有红印吗?”她早晨洗澡的时候没发现啊! 旁边的佣人忍不住捂着嘴笑了,段子矜亦是抱着手臂,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那视线太过洞若观火,米蓝的脸蓦地红到了耳朵根,“你骗我?” “嗯,我骗你。”段子矜非常坦诚,哂笑道,“现在你再告诉我,谁跟傅言过得还不错,嗯?” 说完话,她自己倒是一愣。这语气……竟像极了那个男人。 这个认知让她不自觉地蜷紧了手指,心尖狠狠抽痛。 米蓝恼羞成怒地从桌子上拾起一块点心塞进她嘴里,“吃你的点心!看你瘦成什么样了!” 段子矜笑着咽下去,意味深长地劝道:“虽说四个月胎儿已经很稳定了,但是也别玩得太激烈。” 眼看着米蓝下一步就是要端起茶杯了,段子矜怕被泼一脸水,赶紧换了话题,“傅言呢?” 米蓝这才放下茶杯,撇嘴道:“他今天晚上有应酬。”说着,声音却稍稍黯然下去,“他也不是每天都会回来,他对我不同,只是因为我肚子里有这个孩子……而且他并不想要这个孩子,只是因为江教授那时开了口,他才许我把孩子留下来,你别想太多。” 段子矜听着,视线却越过她的肩膀,看向了从门外走进来的男人。 他的五官还是那么美,美得很柔,却并不是属于女性的柔,而是一股子以柔克刚的yīn狠冷漠。 这个男人的性格大概是这四人里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笑着一刀把人捅死了。 米蓝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居然还这么单纯…… 段子矜不由得在心里替她捏了把汗,她使了好几个眼sè示意米蓝别说了,可是米蓝这孩子有时候就是一根筋,段子矜听着她的话都不禁扶额。 “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我与他和你与江教授不同,我们之间没有感情,也没有未来,在他眼里,恐怕我和代孕的没什么区别。”仿佛终于把心里压了很久的话倒了出来,米蓝松了口气,却发现段子矜的眼睛不大自然,“子衿,你眼睛不舒服吗?” “你再多说一句,她大概嗓子也要不舒服了。”身后,男人淡淡的嗓音传来。 段子矜若无其事地放下了已经举到嘴边准备掩chún干咳的手,无端被男人那平静却暗藏沉郁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 他明明表情疏淡的、甚至薄chún微翘的,她却莫名有种这个男人在发火的错觉。 米蓝听到这道嗓音,整个人都僵在了沙发上。 “怎么,不喜欢我,连看我都懒得看一眼了?” 米蓝心里一慌,攥着衣角慢慢回过头,男人却漠然从她身边走过,“正好,我看你这张脸也看烦了。” 米蓝浑身一震。 男人果然看也没看她,脚步蓦地停在了段子矜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沉了沉语气,“你,跟我上楼。” 段子矜面无表情,“我来找米蓝,不是来找你。” 傅言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来,捏在手里把玩着,点着火的一瞬间,他嘴角攀上冰凉的笑意,慢条斯理道:“段悠,你是想自己走上来,还是希望我叫人把你请上来?” “你想说什么?”段子矜平静道,“在这里说也一样。” 傅言“啪”地熄了火,凤眸里浮动着丝丝寒气,“我不保证我接下来要跟你谈的事情,你愿意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说。” 段子矜心里忽然生出些不祥的预感。 她定了定心神,“你让你家佣人回避一下不行吗?” 傅言看了她半晌,眸光凝然不动,开腔道:“都出去。” 佣人们鱼贯而出。 傅言这才眄了眼还坐在沙发上的米蓝,“我说的话,听不懂?” 段子矜看不下去了,重重将茶杯磕在桌面上,冷声道:“你当她是什么?你家佣人吗?” “我当她是什么?”傅言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却不是在笑,“你没听见她当她自己是什么吗?” 米蓝皱眉看着他,表情很是复杂,傅言却终于舍得对上她的眼睛了,于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他俯下身子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低低道:“我花这么多钱好吃好喝地供着一个代孕的……米蓝,就算是在家里请一尊菩萨也比你便宜,知道么?” 段子矜不知道他对米蓝说了什么,只见后者的脸霎时间就白了。 下一秒,傅言却又直起了身子,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温度,“别让我说第三遍,出去。” 米蓝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却没有去二楼,而是跑出了门。 段子矜大惊,亦是起身要追过去,却发现有几位黑衣保镖在她之前就尾随了上去。 男人好整以暇地在沙发上落座,正是米蓝方才坐的位置。他一伸手,捞起了面前的茶杯,“坐下吧。” 段子矜很想说,那杯茶刚被米蓝喝了一口,你不是有洁癖吗? 她还没开口,便在他下一句话里消了声——
段子矜江临 第210章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 “段悠,这个时候你不在欧洲,跑回郁城来做什么?” 段子矜早知道身边的人会陆续问她这个问题,却没想到她第一个撞上的竟是傅言。 她顿了顿,学着他的语气,沉声反问:“这时候你不在外面应酬,跑到米蓝这里来做什么?” 傅言毫不掩饰,薄chún淡淡掀起,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找你。” 他的一双凤眸明锐而清冷,眸光始终定在她脸上,连带着眼角那颗美人痣都无端显得寒芒湛湛。 这个理由……段子矜轻笑了声,“我该称赞你们一句兄弟情深吗?” 傅言端着茶杯啜了口茶,犀利的视线被雾化开,变得淡而远,“你不用顾左右而言他。” “说不定是他想让我回来的。”段子矜道,“他人好端端地留在欧洲,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先回来了又如何?值得你特意推开应酬跑来问我一趟?傅三公子可不是这么冲动不理智的人。” 傅言放下茶杯,眼里的温度骤然降了,“段悠,我没和你开玩笑!” 他会前来找她,自然是已经知道出事了。段子矜沉默片刻,知道瞒不了他多久,索性便招了:“我和江临,我们分手了。” 傅言微怔,虽说他早就料到几分,可当他听她亲口承认时,还是觉得有些意外,他沉了沉眉目,冷声道:“我要听理由。” “傅三公子对别人的私事很感兴趣?” 傅言面无表情道:“段悠,你忘了在祁门,你答应过我什么?” ——若是这次能把大哥平安找回来,你也不要再走了。 段子矜眯了下眼睛,“可笑,你怎么就笃定是我甩了他?” 傅言扬起了弧线漂亮的下巴,那神sè却怎么看都是凉薄,一直凉到人心里去,他淡淡道:“我回来之前,大哥给我打了个电话。” 段子矜猛地一震,饶是再竭力掩饰,也被傅言看了个清清楚楚。 她的手指缓缓蜷缩起来,指甲几乎刺进手心里,本来就削瘦的脸蛋此刻更是苍白如纸。 段子矜觉得好像有人在用刀刮她的心,并不用力,又疼又痒。 她很想问,江临说了什么?他还好吗? 可话到了嘴边,怎么都开不了口。 六年前留下的那块疤,又被人翻了出来,伤得更深更彻底,伤口溃烂得不成样子。也许一辈子……也没有痊愈的可能。 它不会再被时光封尘一次,只会一直这样烂在这里,直到她死去。 “既然他给你打了电话,那你还来问我做什么?”段子矜抿着chún,声线僵硬得没有起伏,“他怎么说的,就是怎么回事。” 想起大哥在电话里说的话,傅言简直想举起眼前的瓷杯砸在她脸上。 段子矜亦是感觉到了徘徊在自己身上那两道目光有多yīn郁寒冷。 “你不用这样看我。”她道,“真相也许会被埋没,但不会永远被埋没,现在知道对你来说没什么用处,你也改变不了什么。以后……你会知道。” 她的眼睛里平静得不起波澜,没有疼痛也没有悲伤,反倒透出丝丝缕缕的冷艳。 真相。傅言慢慢咀嚼着她话里这两个字,心里略微一动。 他看了她半晌,问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爷爷还在住院,所有事都是你大哥安排的。我现在准备找份工作,赚了钱还给他,总不能分了手还吃他的喝他的。”段子矜说得很轻松,对面沙发上的男人却从她轻松的语气里捕捉到了一丝莫名的沉重。 他哂笑了一声,“那又如何?姚贝儿和大哥分手的时候尚且得到了蓝月影视17%的股权,像你这么有胆量又绝情绝义、敢甩他两次的女人,多拿一点也无所谓……毕竟大哥对女人一向大方,他最不缺的就是钱,若是他的资金周转不开,我替他给你都可以。” 他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讽刺了。 段子矜再怎么傻也能听懂,何况,她并不傻。 但段子矜实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算正常,索性便缄口不语了。 对面沙发上的男人右腿叠在左腿上,价值不菲的手工皮鞋在她的视野里轻微地晃动了几下,突然开口说了句让她没有预料到的话:“打算找工作是吗?留在传世吧。” 传世。 江临的公司,注册名为legacy,意为——传世。 段子矜却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笑了起来。 眉眼弯弯的,很生动。 对面的男人眸光纹丝未改,深处却隐有些冰凉的不悦浮上了水面,以至于他的视线越发冷寂幽深,透着几分潜藏的危险。 段子矜笑够了,才堪堪停下,眼角眉梢仍挂着弧度,“傅三公子,你让我拿他开的工资还他的钱?” 傅言早料到她会说这话,从善如流道:“你可以直接不拿工资。” “算了吧。”她摇头,“总归我和他缘分到头了,再见面会显得尴尬。” 傅言伸出去握住茶杯的手忽然一顿,修长的五指不自觉就用了力,瓷杯被他攥出了几丝裂纹。 他脸上的神sè却淡如止水,幽幽道:“这件事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段子矜茫然抬头,面露不解之sè。 却听傅言一字一顿地说:“大哥不会回来了。” 话音刚落,傅言便看到对面站着的女人明亮的眸光陡然僵住,然后渐渐的,七零八落。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让她无法承受的话,甚至没有站稳地向后踉跄了一步,脸sè也迅速难看了下去,“你说什么,傅言?” “记得我刚才说他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么,段悠?” 傅言嘴角勾着冷峭的纹路,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chā到人心底深处去,“大哥在电话里交代了很多公司中的、生意上的,还有要我转达给玉城的、关于研究所里的事。” 那时候他便觉得不对劲,大哥这突如其来的放权让他非常奇怪,结果没想到…… “挂电话之前,大哥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以后公司就交给你们三个了,有空我会回去找你们聚聚。” 不等傅言给出任何反应,他就掐断了电话。
再然后傅言不停地打回去,却始终是关机状态。 他正急火攻心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时候,却蓦地听说段悠跑到他在城南的别墅来看米蓝了。 电话里,关于段悠的事,大哥一句都没有提。 和六年前一样,仿佛段悠这个人突然而然就从他生活里被剜了个干干净净。 傅言的眼光愈发的冰冷,哪怕以极其闲适的姿态坐在沙发上,也挡不住那股肆意蔓延的寒意和狠毒的压迫力,“真相……呵,段悠,你告诉我什么是真相?” 他的身子猛地向前探了探,像是忽然发动攻击的毒蛇。 而他的言语更像是把段子矜的器官勒死的蛇尾,以及一口咬下去,进入了她血管的蛇毒。 她感觉到全身血液都逆流回了心脏,手脚冰凉,四肢麻木…… 江临不会再回来了。 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 他们分手了,nancy又在这时救了他的命,他势必要和她结婚,留在willebrand家继承爵位的。 可为什么听到傅言说出这话的时候,窒息了很久很久,直到xiōng腔里的氧气都耗尽了,憋得疼痛难忍。 “如何,段悠?”沙发上的男人看准了她最脆弱的时刻,发出了最后一击,“你要照顾病人,我可以每周给你多安排一天的假期,薪水你来提,直到你爷爷去世,或者你认为还清了为止。但你最好不要觉得我在做善事,拿出你a大毕业、mit研究生的水准来为公司工作。我听说上次你出现在江畔是因为蓝月剧组的机械除了故障;还有g市那批研究设备,你居然能落魄到被人告到质监局里毫无还手之力?” 傅言说着,嗤笑了一声,“这种事,不要在传世发生,我要的是一位雷厉风行的总工程师,整顿上下风气亦是你的职责之一,最重要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抬手敲了敲桌面,唤回女人好像在神游的思绪和空洞的目光,“是产品质量。” 客厅里久久的沉默。 这份沉默一直持续到了保镖将米蓝带回来,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段子矜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动了动嘴chún刚要开口,傅言却倏然chā进一句:“传世是大哥八年的心血,是他一手救活的企业。你没有义务帮他守着,可以拒绝。” 段子矜闻言突然冷笑了。 这只狐狸。恩威并施的手段使得倒是高明。 这时候她要是拒绝了,岂不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 而傅言刚才说的那些话,几乎每个字都勾着她的心。 每周多一天的假期,可以让她去医院照顾爷爷;总工程师的位置,亦可以让她大展拳脚;而整顿风气……却让她想起了曾经的杨子凡和方雨晴。埃克斯集团藏wū纳垢,唐季迟若是没有应对,迟早会把分公司毁在这两个人身上。 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借口。 最终让她下定决心的,是傅言那句——传世是大哥八年的心血。 江临,我永远愿意站在你最需要的位置上,无论远近。 “好。” * 送走了段子矜,米蓝慢吞吞地走进屋里,男人还坐在沙发上,啜着那杯早已凉了的茶。 她忽然咬了咬嘴chún,走到了他身边,“傅总。” 男人淡淡掀起眼帘睇着她,米蓝压着心里的别扭,出声问:“你和子衿谈了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男人俊美的眉目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嘲讽,凤眸环视了一圈各司其职的佣人,开口时声音凉到了骨子里,“家里的佣人哪个敢跑来我面前问我和客人谈了什么?还是你觉得,代孕的地位会比较不一样?” 米蓝心头一刺,咬牙道:“对不起,傅总,如果我说了让您不开心的话,做了什么得罪您的事,我向您道歉。” 男人不疾不徐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伸出手勾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 米蓝一抬头,视线便撞进他幽冷深邃的凤眸里,她一下就失语了,只听道男人那淡漠至极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米蓝,这世上还有能让你舍得来跟我道歉的人和事,我很意外。” 米蓝闭上眼不敢看他。 这四个月来,最开始他们的关系势如水火,几乎每次都要闹到无法收场才能收场,她对这个男人亦是厌烦至极。 可后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从一个月前他带她去陵园扫墓、无意间撞见傅家那些人开始。 那晚,他喝了很多酒,不知怎么就回了城南这座别墅里,还进了她的房间。 她从第一次经历人事后,几个月里再没有任何经验,那晚他绵长而无度的索取,让她疼得见了红。 凌晨,下人急匆匆把她送到了医院,一系列检查一直持续到天光乍亮时,总算是有惊无险。 她疲累不堪,医生却还在不停地教育斥责,男人裹着修身的风衣,逆着光走进来,满身戾气,俊眉紧拧地指着门外对医生说:“滚出去。” 她累得差点昏睡过去,却被什么人抱进怀里,听到一声淡漠而僵硬的,“对不起。” 米蓝撵他,“你也出去。” 他沉默了几秒却问:“孩子有事吗?” 她闭着眼睛说:“孩子有事我就跟你拼命了,傅言。” 男人破天荒地没有说什么,把她放在病床上,淡淡道:“你休息,晚上我来接你。” 言语间,好像是种如释重负的宽松。 米蓝再回到城南别墅时,家里的下人对她都换了态度,先前那些针对她的更是连人影都见不到了。他回来的时候越来越多,偶尔也会和她做几次。 女人真是一种被习惯cào控的生物,哪怕一开始再抗拒,当发现无法反抗的时候,渐渐的也就找不出最初的愤怒了。 可是他们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呢…… 米蓝不认为自己是个特别的女人。对于傅总来说,她可能就是刚好被他开了苞的女人,干净又实惠,而他那个鬼见愁的洁癖症也决定了他再怎么寂寞空虚也没法去找别人纡解这种欲望。 米蓝恍恍惚惚地想着,对面的男人陡然加重了手里的力气。 她吃痛地回神,看到他没有温度的笑意凝在嘴角,“既然我花了这么多钱供着你,你是不是该给我些回报?” 米蓝静静道:“傅三公子什么人,娱乐圈里只手遮天,说一不二,想被你潜的女星够你睡上几年不重样的……她们不用你供着,也可以给你回报。” 傅言的脸上还是疏云淡月般的冷漠,只是他手中攥着的她的下颌骨已经可以听到骨头错位的“咯吱”声了,“你说得对。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换了你。无论是电影里,还是床上,你明白么?” 米蓝重新闭上眼,“傅言,傅总,生杀大权从来都在你手上,我只想知道子衿到底怎么了。如果你知道,请你告诉……唔。” 她的话终是还没说完,被男人的chún堵在了嘴里。 旁边的佣人们眼观鼻鼻观心,立刻走了个干干净净。 “想知道?可以。”他声线冷清,“拿东西来跟我换。” 换?米蓝轻声笑了,“想不到有朝一日你还会对我说出这个字,我还以为傅总永远只会qiáng取豪夺。” 男人淡漠的表情终于皲裂,他面无表情的厉害,一抹yīn郁至极的神sè自眉间划过,“是,谁让我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冷血又自私呢?” 他说着,将她重重压在了沙发上。 她身上本就宽大的居家服被他不费什么力气便扯开扔在了地上。 米蓝捶打他,死命地抗拒他,越是推开他就越是靠近,将她缠得死紧。 直到哭闹声逐渐被另一种声音所取代。 她咬着chún不想发出来,却还是忍不住溢出破碎的呻-吟…… 傅言是条毒蛇,他从来不会用蛮力置对手于死地,只会慢慢地折磨人,在对方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在最激烈的时候,米蓝使劲抠着男人肌肉jīng瘦的手臂,痛得大喊:“傅言,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无情的人吗!” 男人冷笑着冲撞着她,声音低哑粗砺:“你不就是?” 代孕?呵,米蓝,你不愧是她段悠的朋友! 真是一模一样的无心无情。 * 段子佩是在第二天中午赶回家的,一回来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他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他曾想过,再见到悠悠的时候,若是她不主动认错,他绝不理她。 可是当悠悠一个多月后重新回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心里只剩下看到她骨瘦如柴、面sè苍白的那份震怒和浓浓的心疼。 “段悠,你这是去了趟非洲回来吗?”他冷声问。 段子矜抬眼睨着他,往沙发里面坐了坐,给他让了个地方,抬手捂着脸,故作惊讶地问:“我变黑了吗?” “你少给我装傻!”段子佩从来就是一副藏不住事的bào脾气,“怎么搞的,是不是江临又欺负你了?他人呢?看我不废了他第三条腿!” 那个男人的名字无疑是在段子矜心上又戳了两刀。 她顿了顿,“我接下来要说三件事,只是通知你,并不是和你商量。你听完什么都不要问。” 段子佩怔了怔,俊脸立刻沉下来,“你先说。” “第一,我和江临分手了;第二,我怀了他的孩子,并且我想生下来;第三,爷爷去世我立刻和你回美国。” 段子矜在三句话的时间里看到了阿青那张五官俊朗迷人的脸上霎时间变了三种表情。 他墨兰sè的瞳孔简直是要往外冒火了,她不由得往后撤了撤,无意识地抓紧沙发上的靠垫,口气绕着淡淡的苦涩和难过,“阿青,我知道你生气,也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问。但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别找我吵架……” 男人高挺的鼻梁间挤出沉沉的呼吸声,他的xiōng膛幅度极大地起伏了几下,“嚯”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脚踹翻了茶几。 茶几上的茶壶、水杯和零食洒了一地。 他又伸手一拳砸在躺倒的玻璃茶几上,玻璃立刻碎成了蜘蛛网。 他的指缝间也见了红。 段子佩很长时间蹲在地上没有起身。 听到身后渐渐响起的抽泣声,他僵了僵身体,坐回沙发上,伸手抱住她。 “好,我什么都不问。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嗯?” 段子矜埋在他怀里点头,揪着他的t恤衫,眼泪终于肆无忌惮地流了出来。 哪怕是爸妈去世的时候,他也没见过悠悠哭成这样。 这两个月,她一定过得很辛苦。她又是个要qiáng的性子,从不肯再外人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怯懦。 他xiōng前的衣料湿了一大片,段子佩的心疼得发紧,喉头亦是一阵发紧,声音涩然:“和我回美国也好,以后我们再也不来这个破地方。” 段子矜无瑕思考他的话,只是点头,不断地点头,抽噎道:“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觉得我和他还有希望,六年前我就该明白……” 所有人都说她不该和江临重新走在一起。 她却最是执迷不悟。 若是早听了阿青的话,何至于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段子佩闻言更是心痛难忍,他和悠悠一母同胞,虽是异卵双生,长相上有些差异,但总归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她的眼泪快把他的心都砸碎了。 他知道悠悠那句“我错了”,绝不是在承认他是对的,而是在否认她自己。 像她这样骄傲的人,一旦开始否认自己,那必然是忍耐到了某种内心世界即将崩塌的地步。 “一会儿跟我去趟医院。”他道,“我让助理给你挂下午的妇科号。” 段子矜含着泪,却异常警惕地抬头盯着他,双手也不再抱着他,而是改为环着自己的肚子,“做什么?” 看到她这副模样,段子佩眉毛一蹙,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都要当舅舅了,去看看我小外甥健康不健康,顺便去商场买些衣服和营养品。” 段子矜这才放下心来,却不由得被他话里温柔的语气触动,“好。” 刚出门没多久,剧组却急匆匆给阿青打来电话,他不得已打车赶了回去,却把自己的助理留下来,陪着段子矜去市医院做了孕检。 医生耐心地给她做了很多知识普及,事无巨细地一一叮嘱,待她从医院出来时,天sè已是傍晚时分,门诊部里的病人陆陆续续都离开得差不多了。 她却在医院的大门外遇到了两个很奇怪的女人,看样子像是在吵架。 一个素颜清秀,又哭又闹的,满脸是泪。另一个…… 她只看了一眼,却不禁被惊艳。 那是一个怎么样美丽的女人?身材窈窕纤细,漂亮到让人心醉。 明眸皓齿,黛眉如月,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落落大方的风雅,若要用两个字来形容,那便是,绝sè。 她的气质不似米蓝恬淡纯真,反而带着某种老道圆滑又世故的从容,莞尔浅笑,让人过目不忘。 “顾千秋,是不是你让医生在我的安胎药里动了手脚?一直缠着别人的男朋友,你要不要脸?懂不懂先来后到?我再说一遍,你给我离邵玉城远点!” 段子矜本想路过,却忽然听到邵玉城三个字,顿住脚步,又看过去。 顾千秋。 那个女人叫顾千秋?段子矜颦了眉,莫名想起一句—— 千秋无绝sè,悦目是佳人。 顾千秋拢了下长长的卷发,语气听不出什么,“叶小姐,要说先来后到,我和邵玉城认识了二十年,那时候……你大概还没断nǎi吧?”她微微笑道,“你放心,他眼睛瞎了,我眼睛却是好的,他已经归你了,我看不上他了。” “你!”叶楚气得要炸了,“你少说没用的,药的事肯定是你干的!你就是想害我,你们都想害我,外表越漂亮的女人心肠越歹毒!” 顾千秋还是不慌不忙地微笑,“谢谢叶小姐的夸奖,若是这么说……叶小姐看起来确实比我善良很多。” 段子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边面若秋水桃花的女人不经意扫了她一眼,段子矜见自己被发现了,索性大大方方地看着,没有收回视线。 那天江临在车上给邵玉城打电话的时候她也在,自是知道这个顾千秋是何许人也——郁城名媛的典范,又是出了名的公关女王,长袖善舞,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她最善用的化骨绵掌,招招看似无力,却能拍得对手心肺俱裂。 眼前这个女人拐着弯骂自己丑,叶楚的脸sè更没法看了,顾千秋却在她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之前先开口了,“叶小姐,我劝你省省吧,有这个时间和我吵架,不如回去让你的玉城哥哥好好帮你查查到底是谁搞的鬼,免得孩子出了什么事,锅都要往情敌身上扣。毕竟你那么多情敌,这一口锅也不够分的。事情水落石出了记得还我个清白,道歉……就不必了,我原谅你。” 一番话不着痕迹地反客为主,段子矜对她更是欣赏,叶楚气得没办法,抬手一巴掌要抽过去。 段子矜大惊失sè,顾千秋眉目未动分毫,准确地攥住了对方的手腕。 她本就比叶楚高挑很多,还穿着高跟鞋,段子矜也不能理解这个叫叶楚的姑娘是哪根筋搭错了,去惹一个怎么看都赢不了的女人。 却听顾千秋语气不变,温软地笑道:“叶小姐,你先是诬陷后是出手伤人,真当有邵玉城护着你,就没人敢动你了?现在也许是这样,但你也要为以后考虑,万一他哪天脑子灵光了,不愿意给你当接盘侠了,你也得给自己留条退路。” 这话确确实实砸在了叶楚的心坎里。邵玉城是出了名的风流花心,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可是自始至终屹立在他身边二十年不倒的,只有一个容光照人的顾千秋。虽然她二十年都没有上位,足可以称得上是个大写加粗的备胎,但叶楚就是觉得,她可以不在意邵玉城身边换来换去的女人,但不能忽视这个顾千秋。 尤其是,自己此时肚子怀的孩子,还是别人的。 “脾气最好拿到有用的人那里去发,你跟我较劲没有任何意义。况且若是一开始你能收敛收敛你的脾气……也许根本用不着安胎药。” 顾千秋淡淡说完后,不远处突然传来跑车刹车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极有磁性却暗含怒火的声音凌空chā了进来:“顾千秋,你在干什么?赶紧给我放开!” 段子矜只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疾步走过去,搂住娇小的叶楚,同时甩开了顾千秋的手。 而顾千秋原本镇定自若的脸上蓦地出现了几秒失神,于是很轻易地被他甩得退了两步。 叶楚扑进了男人怀里,眼泪“唰”地就落了下来。这变脸的速度让段子矜都是一怔。 邵玉城心里又是烦躁又是别扭,胡乱安慰了叶楚两句,盯着顾千秋的脸,“有什么事冲我来,别找楚楚的麻烦!” 顾千秋收回目光,速度快得好像懒得多看他一眼,细软温柔的眉眼间竟闪过一丝嫌恶,与她一贯优雅的神态大相径庭。 段子矜看清了,邵玉城自然也看清了,虽然下一刻她就挂上了名媛典范的礼貌微笑,邵玉城却还是觉得不爽极了。 “邵小公子来了正好,赶快带您的女朋友回去吧,哭得梨花带雨的,要是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怎么着她了。” “顾千秋!你……” “玉城哥哥!”叶楚有意无意地把手上的红痕露出来给邵玉城看,本来顾千秋没用多大力气,可叶楚怎么说也是个孕妇,身子自然娇贵容易留痕。 邵玉城看了眼怀里女人的手,抬眼又见到对面的女人满脸淡漠,一副无话可说、不解释也不道歉的模样,再想起前几天的事……心里不知怎么就窜上一股邪火,“顾千秋,你以为我不敢打你?” 他举起的手在抖,就连段子矜都不认为他能打下去。 但她还是叹了口气,走过去给了他个台阶,“邵玉城,住手!” 邵玉城眉头一拧,回头见是她,愣了愣,“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顾千秋和叶楚显然也没想到旁边这个看了这么久热闹的女人居然还认识邵玉城。 段子矜没回答他的话,似笑非笑道:“邵玉城,对女人动手很没风度,更何况……你还要给你的孩子积点德。” 一提孩子的事,叶楚马上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目光不善地瞪着她,顾千秋亦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两眼,邵玉城的脸sè更是瞬息万变。 叶楚不悦道:“你是谁?” 段子矜冲着邵玉城的方向淡淡扬起下巴,“问他。” 叶楚立马回头,崩溃道:“玉城哥哥,这又是你哪个小情人?” 邵玉城脸黑得更彻底了,“你给我闭嘴!” 这话要是让大哥听见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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