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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子矜江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穆如清风





段子矜江临 第283章 我要她,你,给我滚
* 江姗对上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知怎么,要说的话都被卡在了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男人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又重新把眼睛阖上了。 过了许久,在一片沉默中,他忽然听到她低低的嗓音:“我就跟你结婚。” 车里的保镖都是江姗从欧洲带来的,没有一个人听得懂中文。她却还是把声音压到了不能再低的地步,连唐季迟都险些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江姗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完这句话,却发现男人面不改sè地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好像完全当她的话是耳旁风,心里不由得有些恼了,脸蛋涨得微微发红,“唐季迟,我说我要跟你结婚。” 被她点了名,他也不能再装听不见,皱着眉头,淡淡道:“理由。” “你在这件事上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不能亏待你。”她说得大义凛然。 男人俊朗的眉头间褶皱更深了,片刻,却又展了眉宇,睁开眸子瞧着她,低声嗤笑,“知道我帮了你,你还以怨报德?” 以怨报德? 江姗的中文虽好,却还是用了好半天时间,才理解了他这话的意思,美眸瞪圆了些,柳眉倒竖,“唐季迟,跟我结婚很委屈你吗?” 还以怨报德!说得好像她是没人要的剩女、非要往他身上贴、还bī着他接受似的。 唐季迟侧头看着她,蹙了蹙眉,“你想怎么理解都可以,但是我现在没什么心思谈婚论嫁。” “为什么?” 江姗愣愣地望着他,出门前的疑惑又一次涌上心头—— 今晚本来她都已经睡下了,是下人突然敲响了她的房门说,唐少爷来了,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江姗换好衣服下楼就看到男人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似往常那般平静淡然,而是深深裹着某种极度yīn沉的戾气。 她的睡意顷刻间消了三分,眼皮跟着一阵猛跳,不得不伸手揉了揉眼睛,才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问:“唐少爷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而他却开口就是一句:“跟我走。” 江姗冷睨着他,“唐季迟,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他说让她跟着他走,她就要跟着他走? 当她傻了吗? 男人看也没看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嗓音冷漠如斯:“想救你哥就跟我走。” 江姗心里“咯噔”一声,最后那点困倦之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若有所思地审视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咬了咬牙,最终跟了上去。 谁让这个可恶的男人拿捏住了她的软肋,针扎下来几乎是一扎一个准——和lenn有关的事,她除了乖乖听话,没别的选择。 令江姗震惊不已的是,唐季迟在车上竟然告诉她,半个月前在梵蒂冈,他投了江家一票。 江姗用了整整三分钟才彻底消化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可是她却始终都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告诉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如果他想说,大可以在投票当天就告诉她。 如果他不想说,拖到新年伊始公布选票结果的时候,也没有任何问题。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这个刮着冬日的冷风的、已经过了零点的后半夜? 仿佛化成一尊雕像的男人终于动了动,给了她一点反应,“你堂嫂出事了。” 江姗震愕,“什么?” 唐季迟却没再多说一个字。 因为悠悠出事了,江临必然会不顾阻拦赶到医院去。 这种行为无异于罪上加罪,接下来上面将会怎么处置他,就是个大问题了。 思及至此,他狠下心,在悠悠还没做完手术的时候,就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医院去找江姗救场,却在车上接到阿青的电话说,人没救过来。 饶是就唐季迟早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在那一瞬间,还是心痛得恨不得让江临跟着一起去死! 他让司机将车停在了路边,不想再去找江姗,也不想再管江临的死活,甚至在内心深处觉得,就算是江临真的死了,也是他应得的报应。 而就在他准备顺其自然,放任自流的时候,脑子里却忽然又闪过那天在法院门口,那个高傲的女孩低下了头,一字一顿地说:唐少爷,我求你。 低声下气地恳求他,眉眼却又带着她一贯的高高在上,带着江家后裔与生俱来的矜贵和傲慢。 不知怎么,就握紧了拳,鬼使神差地对司机说了句:“开车。” 原不原谅江临,都是悠悠该做的选择——如果她选择原谅,那么他就没有必要让江临去死;如果她选择不原谅,那么江临,连陪她一起死的资格都没有! * 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下午,江姗又一次来到了江宅。 也许是冯青云特意吩咐过,她进入别墅的时候没有遭到门口守卫的拦截。 她在那间偌大的卧室里找到了男人。 狼狈,落魄,西裤上沾着泥土,原本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衫此时皱皱巴巴的,扣子也是半系半解,露出他结实而肌理分明的xiōng膛,右xiōng口上那道狰狞蜿蜒的伤疤隐约可见。 他就这么躺在那张双人床上,闭着眼睛,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垫里,好像陷在了走不出的困境中。 那张英俊而淡漠的脸上布满青紫斑斓的痕迹,应该是和人打过一架,嘴角的血迹也没有清理过。 从小到大,lenn从来都是进退有度,做事情有条不紊的。 江姗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见到他这副样子。 心里竟有些止不住的难过。 她扶着门框,慢慢蜷缩起手指,在门上“叩叩叩”地敲了三下。 男人没理会,如果不是他躺在那里,xiōng膛细微的起伏能被看见,江姗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她低声道:“lenn,我来看你。” 床上的男人还是没动。 江姗喉咙一紧,干涩道:“段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我知道你伤心,但是逝者已逝,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怎么从这里离开。” 她说完,却没得到男人任何一丁点回应。 江姗顿了顿,迈开步子准备进屋,可她的鞋尖刚刚沾上卧室的地毯,便听到床上传来两个yīn寒冷漠的字眼:“出去。” 江姗愣了一下,又缩回了脚步,皱眉看着他,“你不想离开这里吗?” 男人不再说话了。 但是江姗却从这样的沉默里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不愿意离开这栋别墅,这间卧室,这张床。 她握紧了手,冷静地问:“你就想在这里躺到死了吗?” 知道男人不会回答,她又道:“连给她报仇都不想了吗?” 她的视线紧紧攫着床上的男人,在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攥了攥。 江姗知道自己找对了方向,咬牙道:“被他们bī到这个份上,你还要忍气吞声下去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什么都做不了!再来一千次,一万次,你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那些人害死!我早就说过,以你的能力,不该屈就于这个让你连拳脚都施展不开的地方!” “我明白八年前的事情让你对江家有很深的隔阂。”江姗道,“但是如今你龙陷浅滩,虎落平阳,一天不拿回原本属于你的东西,你就一天要受制于人!别再想着过什么平凡的日子了,你从出生那天起,从你被烙上willebrand家嫡长子的名号那天起,就注定了与平凡二字一辈子也搭不上边。” “不与天斗,不与人争,你想踏踏实实地过你的日子,结果呢?你放过了别人,他们现在却不放过你!” 她的话音掷地有声,久久在卧室里环绕。 床上的男人张开了眼睛,薄chún翕动,似笑而非笑,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子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是谁让你来跟我说这些话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江姗被他漆黑无物、却又深邃得可怕的眼神吓得差点往后退去,她却还是镇定地迎着他的目光,“是谁,你不知道吗?” “八年前,我被他押着坐在车里,亲眼看着我母亲死于非命的时候,我就对自己发誓说,这爵位,我一生都不会接受。” 他淡淡的嗓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其中蕴藏着什么情绪,江姗完全听不懂。 因为她未曾见过八年来江临每到五月,就在祁门的佛寺里抄经、听方丈讲经的样子。 她也无法体会他那颗充满了怨恨的心一点点变得静如止水,只想要过平淡日子的那份心情。 她更不知道,他无数次在母亲的墓碑前起誓,江家和教廷,不容退避的时候,必要的交集或许会有,但是终其一生,他绝不会为江家和教廷所困,亦不会接受那曾经害死了他母亲的爵位。 江姗沉着眸光,只道:“你想为段悠报仇吗?如果想,回到江家,接受爵位,是你唯一的机会。” 要么背叛曾经在母亲的墓碑前立下的誓言。 要么就被困死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真的是,好难的抉择。 “我先回去了。”江姗低声道,“明天我再来,告诉我你的决定。” 她走后,男人撑着床垫坐了起来。 黑眸里涌动着深沉可怖的暗流。 他走下床,坐在墙角的那只单人沙发上,眼前满是她平时窝在这里看书的样子。 卧室的这个角落里堆满了她的东西,回过头就是她出事前还在看的书,男人低下头,顺手从墙角的毛绒绒的毯子上捡起几本,手指却无意间勾住了一根装订书本用的草绳。 他想收回手,却晚了,那些被打好孔、用绳子穿好的纸张纷纷散开,男人皱了眉,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整理好,捡了起来。 看清上面的字迹时,他死水般的眸光霎时间电闪雷鸣,地覆天翻。 久久,纸张从他手里滑落,他弓着身子摊开手掌,将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 翌日,江姗依言来到别墅找他。 男人已经穿戴整齐,端然立于书房之中,见到她来,只有一句话:“我跟你回去。” 江姗心中陡然一颤,那一刻,她在他冷峻的五官中再也找不到曾经的温淡儒雅,眉眼亦是沉稳中透着张扬和凌厉。 摄人心魄的冷锐从他面部lún廓的每一寸线条里破壁而出。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可她就是无端觉得,这个男人好像…… 变了。 * 段子佩不清楚这两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段家老宅前24小时都有一群人持枪镇守,而那个封锁了他全部出路的男人,却未曾出现过。 思来想去,他给米蓝打了个电话,对方立刻开着车赶来。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米董事长是傅三爷心尖上的人,谁也不敢对她放肆,尤其,傅三爷还是江先生的兄弟。 门口的人犹豫片刻,还是将米蓝放了进去。 米蓝一开始看到这架势还觉得奇怪,可当段子佩把来龙去脉讲清楚以后,她整个人颤抖了半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竟然没有一个人告诉过她子衿出事的消息,怪不得她这两天递上去的探视申请都被驳回了! 因为囚犯已经不在牢里了! 她望着躺在床上,眉眼苍白的没有半分血sè的女人,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女人的脸格外削瘦病态,原本jīng致的弧度现在只显得犀利而有棱角。而那双褐sè的眸子,就这样静静地闭着,好像再也不会睁开。 她的样子很安详,不知道她疼不疼,难受不难受,身旁各式各样的机器摆满了半间屋子,许许多多的管子chā在她身上,还有罩住口鼻的呼吸面罩。 段子佩看着悠悠毫无知觉的模样,亦是觉得沉痛难忍,他攥着拳头,压低了声音道:“她可能一辈子都只能这样躺着了。” 米蓝噗通一声跪倒在她床前柔软的地毯上,握着她连骨头都那么柔软、没有半点力气的手,带着哭腔道:“子衿,子衿,你醒醒啊。” 一辈子有多长。 她连想都不敢想。 段子佩阖了下眸子,生生压下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湿意,“她应该……听不见你说话。” 米蓝也像听不见他说话似的,不停地在段子矜耳边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 最后,她转过头来,眸间冷意迸射,“是谁把她害成这样的?为什么会突然早产?” 段子佩额间青筋一跳,咬牙道:“这件事以后再说,这笔账我迟早会找他们算,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须要想办法带她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了,这两天来,除了江临,监狱那边也来过不少人确定她身亡的事情,她不能继续留在国内了,我要带她回美国。” 米蓝抹了下眼泪,站起身来,“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是,我需要你帮忙。” “你说。” “我们公司在中国发展得很顺利,如果这时候我突然回美国,容易让人起疑。你找些同行假意攻击总部,在美国闹些事端,然后以董事长的名义tiáo我回去主持大局。” 米蓝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整件事情该如何进行,“好,给我三天时间。” “还有,我现在被江临看得死,没办法出去,你下次来的时候……带些nǎi粉过来。” “nǎi粉?”米蓝又是一惊,很快的,眼里蒙上水雾,不可思议地望着床上早已失去全部知觉的女人,“是她的……” 段子佩总算露出了点欣慰的神sè,“是。” “好,好……好!”她激动得有些慌张,一下子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nǎi粉,纸niào裤,还有,还有什么,衣服?裤子?婴儿床?玩具要不要?” 段子佩望着她,表情似是无奈,“你带这么多东西进来,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藏了个孩子吗?” 米蓝抚摸着自己的xiōng口,喘着气道:“不,不是……我有点……” 太高兴了。 “我在这里留不了几天,也用不了什么,我走了以后,这屋里的东西就交给你善后了。” “没问题。”米蓝道,“这两天我先安排人把美国那边的医疗设备准备好。” 段子佩对她的行动力很是放心,毕竟她和他是生意上的合作者。 一开始他也不相信这个看上去温凉无害又优柔寡断的女人能做出什么大事,但事实上,她的学习能力简直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只要有人稍微点拨她一下,她就能带来非常超出人预期的优秀结果。 “我先回去了。”米蓝道,“明天我就把东西送过来。” “好,你自己小心,傅言在你身边应该留了不少人。” “我有分寸。” * 米蓝把段子佩所需要的东西全部送到的第二天,江临本人亲自出现在了段家老宅门前。 段子佩早料到他会再来,却没想到中间隔了这么些日子。 段子佩一步步走下楼梯,打开别墅的大门,冷眼望着对面同样面无表情的男人,“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把她的身体交给我。” “给你?”段子佩冷笑,“你当我是疯了吗?” 几天前还只是要见她一面,如今,这是直接要从他手里夺人了? 他打量着不远处的男人,西装裹身,衬衫的颜sè也同样深暗,衬得男人那张俊脸更加的冷漠无情,眼角眉梢淡淡的、锋锐的弧度,无形间彰显出一股透出藐视一切又不容违逆的狠戾与霸道,周围的空气都随着他寒气四溢的眉眼而冻结。 也许段子佩的错觉,他竟觉得这个男人,好像在某些抓不住痕迹的地方,变得有些陌生了。 还是曾经那张英俊如玉的脸,气质却完全被颠覆,曾经的虚怀若谷、温文尔雅仿佛被一刀一刀剜去血肉,削出尖锐锋利的弧度,生生塑成了如今的yīn暗沉鹜。 段子佩忽然想,江临今天站在这里,大约是抱着不择手段也要带走悠悠“遗体”的决心。 他凭什么? “你可以继续拦我。”男人的语气无波无澜,“我不会杀你,但我也不介意你下半辈子都在lún椅上过。” 说着,他身后的人纷纷架起了抢,瞄准了段子佩的腿。 “江临,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见她,你一辈子都失去她了,再也见不到了!” 也不知他的哪个字挑动了男人的神经。顷刻间,段子佩在他脸上看到了异常明显、毫发毕现的晦暗和戾气。 “我要她。”男人一字一字,极低极冷,清晰无比,“你,给我滚。”




段子矜江临 第285章 一辈子,你要怎么过?
* 姚贝儿见到那把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稳住了心神,却还是藏不住语气里的不可思议,“江临,你是不是疯了?” 男人的脸sè未见半分起伏,唯独深邃的眉眼沉冷如霜。 他明明看上去很冷静,可姚贝儿却莫名被奇怪的念头攫住了心脏——江临疯了,他真的疯了。 她咬牙道:“你要一报还一报,为她讨一个公道,那她对我做的事呢?你就可以放任不管了吗?她的闺蜜和她的弟弟,还有她那个护花使者唐季迟,毁了我的事业,毁了我的清白,这些又怎么算?我给她看那份离婚协议只是为了让她对你死心,你自己在法庭上的种种行径不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吗?我帮了你,你反倒来责难我,你讲不讲道理?” 男人看了她半晌,才淡漠地开了腔,“你觉得,我把你带到这里来,是想和你讲道理的?” 姚贝儿浑身一震。 “黑与白,是与非,我不想听。”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办公室的正中央,立体的五官终于全部bào露在明亮的光线之下,却被光线衬得更冷,更yīn沉,尤其是一双湛黑的眼睛,深沉晦暗,滤不进去一丁点光亮,“且不说傅言的公司是不是她授意搞垮的还有待商榷,就算真是她做的,我也没有半点意见。” “你什么意思?” “还听不懂?”江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除了漠然无情,什么都不剩,他的嗓音极其寒冷,烙在她心上却成了滚烫的伤疤,“我现在就是不问对错!” 姚贝儿的瞳孔猛地缩紧了。 她从来没想到,竟然能有一天从这个男人的嘴里听到这样一句话——我现在就是不问对错! 她忽然觉得可怕,如果那个叫段子矜的女人还活着,哪怕她是要将郁城闹得地覆天翻,他也绝无二话。 周亦程也震惊地抬头望向这个素来渊渟岳峙、恪守礼法的男人。 他身上的yīn冷,恐怖,全然吞噬了他曾经那副温和的脾性。 他蓦地想起来,在这整件事还没闹到如今这个不可收拾的地步时,他对那个男人说:先生,您的为人,我向来敬重。但是今天周亦程想问您一句,如若太太真做了害人的事,您是会出手帮她善后甚至包庇她,还是会像对待其他人那样,一视同仁? 那时男人没有回答他。 他以为是因为答案太显而易见,所以男人疲于多费口舌。 现在想想,原来在那时候,他就已经在犹豫了。 江临从小受过最高贵严苛的教育,家族将他培养成一个品行端正、极具责任感的上位者。 直到他遇到了那个女人,自小由陈规搭建的框架开始动摇,他几次三番做出了理智和原则所不允许的事情。 终于,这框架在她死去的那一天轰然倾塌。 周亦程简直不敢想,这个男人,接下来,会变得多么恐怖残bào…… 当姚贝儿发现自己在颤抖的时候,她已经在江临不动声sè的目光中颤抖了好半天。 这让她高傲的脾气有些受挫,却怎么都止不住心里涌上来的害怕,她梗着脖子,仰起脸,冷冷地望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就直说吧!” 江临眄着她那盛气凌人的模样,微扯了下薄冷的chún,淡淡地问:“你说,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他的语气太平静,太自然,就好像只是两个人在谈心时,无意间随口那么一说,带了点不假思索的感叹。 姚贝儿却在顷刻间抖如筛糠,连声音都变了tiáo,“江临,你……你难道还想为了她……” 男人又笑了,抬起手,在她苍白得没有血sè的脸上轻轻拍了两下,黑眸一瞬不眨地盯着她,明明离的很近,姚贝儿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为了她什么,杀了你?” 姚贝儿没想到他说得如此轻松。 他却收回了眸光,淡漠道:“不会,她讨厌你,送你去陪她,她大概在九泉之下也无法安宁。”他的语气寻常,似是说着寻常的事,“她会不高兴,会怪我。” 男人望着办公室的落地窗,眼神透过窗户看向天边飘忽不定的云,“让她不高兴的事情,我不会再做,一件都不会。”
姚贝儿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松了一口气,还是那口气彻底卡死在了xiōng口。 可在她来不及仔细感知的时候,凌厉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随着“啪”的一声响,她感觉到自己的左脸火辣辣的疼着,整个人也被巨大的力道冲得向后仰去。 她倒下之前,难以置信地望着男人高扬在半空中、还来不及收回的手。 周亦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女人倾倒的身体,“贝儿小姐!” 姚贝儿颤颤巍巍地被他扶住,腿肚子都在打转,她的视线没离开过那个俊美冷漠的男人,瞪圆了眼睛,还没问出口,男人却好像已经知道她要问些什么,毫无温度地开口解释道:“这是在医院里她想打你的第三巴掌,被我拦住了。” 江临从不打女人。 第一次是在校庆典礼上,因为姚贝儿要对段子矜动手,他未经思考回身抽了她一巴掌。 第二次,是段子矜生前没有完成的一巴掌,他替她打了。 周亦程眼里有了隐隐的怒火,“先生,你有什么不满,我任你处置,请你不要再要为难贝儿小姐!” 男人看了他一眼,倒是淡淡应了,“不急,这就lún到你了。” 姚贝儿怔怔地转头看了眼周亦程紧绷的脸,又看向已经举步走回沙发边坐下的男人,咬了咬牙,才稳住了声音:“江临!你有没有人性!” “没有。”男人回答得从善如流,脸sè沉郁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刚才那一巴掌,是她想打而没有打成的。接下来这些……才算是我的。” 他说完话,微抬了下手,身后四个保镖走上去三个,两个人一左一右把周亦程压着跪在地上,另一个人拾起了桌子上的瑞士军刀,走到了周亦程面前。 姚贝儿一瞬间有些回不过神,“周亦程!你在干什么,你是傻了吗?你站起来啊!” 她看到周亦程一声不吭地跪在那里,也不理会她,也不反抗,便猛地转向江临,“你不是要教训我吗?为什么对周……” 她的话没说完,就听到了刀子刺入血肉的声音。 姚贝儿脊背一僵,甚至不敢侧头去看。 她听到了跪在地上的男人紧咬着牙关却还是溢出口腔的呻-吟,脑海空白一片,耳边回荡的久久都是那刀锋划破血骨的细小的响声。 沙发上的男人微微阖了眼睛,眉头似有片刻的轻蹙,玄黑的眸子里亦是扬起一片雾。 当他再睁开时,眸间却已清澈冰冷下来。 “江临!”姚贝儿也不知怎么,先前无论被这个男人如何对待,她也最多只是觉得鼻头酸涩,可是此刻看到别人为了她跪在地上任人宰割的样子,她的眼泪顷刻间蓄满了眼眶,“你这个畜生,你放了他,这件事和别人没关系,都是我自己做的,你放了他!冲我来!” 男人垂眸,望着茶杯里见底的茶水,保镖立刻端来水壶为他斟满。 眼前血腥的一幕仍在继续,他迎上姚贝儿愤恨的目光,不温不火地喝着茶,“怎么,你觉得这还不叫冲着你来?” “贝儿,你好好看着,周亦程今天受的这些罪,都是因为你。睁大了眼睛,看清楚。” 姚贝儿的指甲倏尔嵌入掌心,深深留下一道疤。 血流了出来,她却不觉得疼,只觉得心如同坠入冰窖,冷得彻彻底底,她却叫喊不出来,因为连嗓音都冻结在了喉咙里。 是了,最可怕的永远不是加诸在身上的疼痛,而是亲眼看着别人因为自己而饱受折磨。 江临,你狠,你好狠的心! 沙发上的男人依旧在喝茶,可是那一瞬间,姚贝儿却仿佛有种错觉,他喝的不是茶,而是周亦程的血。 茹毛饮血,挫骨扬灰。 他究竟是有着一颗怎样冷酷的心才能做到这一点?才能亲眼看着跟了自己六年的人在自己面前受到如此摧残? 她想冲上去阻止,却被保镖拦在外面,只有眼泪不停地掉,不停地掉,模糊了视线中周亦程一点点被人挑断手筋,刺伤肋骨的样子,却始终没有听到他的叫喊。 姚贝儿嘶哑地哭出声,“江临,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的助理,他是你最得力的助手,你的左膀右臂,你怎么能这样!” “他已经不是了。”回答她的,是男人淡漠的声音,“既然他这么喜欢跪着,那么这些也是他应得的。” 姚贝儿一愣,“什么?” 江临平静地望着她,余光里,是满地的鲜血,“你被赵夫人赶出酒店房间,差点打死的那天,周亦程也是这样跪在地上求我去救你。他用三个条件换我出面为你解围,第一,他自动请辞,过了交接工作的一周后,就不再是我的行政助理,生死祸福,六年的情也好恩也罢,一笔勾销。第二,那是我最后一次管你的闲事,从此之后,无论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他也不会再以任何借口bī我chā手。第三,他会时刻关注你,作为你的监护人,带你离开郁城,再不让你做任何对我妻子有害的事情。” 江临边说边看到女人的眼神死寂下去,他没得到丝毫报复的快-感,只觉得xiōng腔里空荡荡的,寸草不生。 然而,他却还是淡淡补了最后几句:“不然你以为,你给姓赵的男人当情-妇,被他的原配夫人发现了,我一个已婚的男人,为什么要去救你?因为愧疚?你以为愧疚是没有界限的,还是觉得我会因为愧疚而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妻子?” “贝儿,我在一开始就给过你离开姓赵的身边的机会,那时候你的选择,我想你还记得。你要知道,你一意孤行、意气用事,害的不只是你自己,还有你身边这个已经快要死了的人。” 姚贝儿好像丧失了所有理解能力,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呆呆的,像个被剪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看着眼前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男人。 过了很久,她重新看向江临,“你那天救我,不是因为你在意我,也不是因为你对我有愧,甚至不是因为周亦程,而是因为他这三个条件?” 男人睨着她,黑眸沉静无波。 他虽然没回答,但姚贝儿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她轻轻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半晌才渐渐收住,“真是无jiān不商,在你江临身上永远也找不到吃亏两个字。你用那一次出面相救换来周亦程三个条件,还有我一句‘永远不再纠缠’的承诺,为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我竟然还以为你是对我余情未了……江临,你好,你真好!” 男人看着她,不发一语。 “什么三个条件,说得好听!”姚贝儿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是不是你的助理你不在乎;只要你不想chā手,他就算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不在乎;前两个条件形同废话,你最大的目的其实就是让他来看住我,让我没机会对段子矜下手!你在乎的只有她,你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她!别人的死活,你何曾管过?” 男人望着她疯癫的样子,冷漠道:“我情愿我未曾管过你们的死活。” 他何曾管过别人的死活? 呵,他若是未曾管过别人的死活,也不会把他最爱的人亲手bī入死地! 就是因为他太在意那些有的没的,就是因为他那从小到大的责任感始终束缚着他。 倘若不是因为这样,倘若不是因为这样…… 男人眼底泛上些许猩红,不知是地上的鲜血倒映在他的眼瞳里,还是其他的什么。 那沉郁的黑里一抹抹妖异的红,让人无端感到不寒而栗。 “周亦程没有做到他答应我的事情,今天这一切,是我还给他的。”江临道,“你可以带着他走,也可以把他就留在这里,随你。” 说完,他放下茶杯站起身,被西裤包裹的劲瘦修长的双腿向外迈去。 虞宋早已守在那里多时,像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 见到男人出来,他有意无意地望门里探了一眼,却只看到女人跪在地毯上,跪在一滩血迹上,霎时间心都凉了。 先生,果然还是没有放过周亦程。 虞宋跟在男人身后,走进了电梯,关门时,却无意间发现男人半藏于裤兜间的手,仿佛在颤抖。 他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再定睛看去,男人却将手完全chā进了兜里。 虞宋只好抬头,循着他的脸猜度男人此时的心情。可他面sè冷峻如霜,除了晦暗就是yīn沉,没有半分波澜,亦无动容。 他心里无声揪紧了些,还是出声试探道:“先生,我给老周叫辆救护车来,行吗?” 江临没言语。 半晌,“嗯”了一声。 虞宋瞬间想哭出来。 他就知道这个男人有情有义,他自始至终都是这样相信的。 太太的死,在不停地冲撞着他的心,把他从原有的样子,逐渐扭曲成恐怖的样子。 男人在这两种样子里不停地变换,做了狠心绝情的事以后,还会觉得不忍。 但他不忍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虞宋无法想象。 作为旁观者看完了整个故事,他只是觉得心疼,心疼得喘不上气,甚至太太至死都不明白先生把她送进监牢究竟是多么无可奈何的一条路,她不懂他的苦心,那被雨雪风霜磨砺出血的苦心。 他心疼,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心疼谁。 眼眶泛了酸涩,虞宋悄悄转过头去,暗骂自己不争气。 可他又想,如果这个男人也能痛痛快快地流眼泪,不把所有惊天动地的悲恸都压在心里,他也许,不会走到如此偏执的地步。 “先生,去哪?”虞宋坐在驾驶座上扶着方向盘,低声问。 后座的男人闭着眼睛,抬手捏着眉心,“去段家。” 明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完。 他却把大把大把的时间都耗在了等待上。 这个世界上所有活着的人,存在的事,加在一起,都没有一个女人的尸体重要。 因为再没有人会“江教授,江总,江先生”的叫他,再没有人会一边傲娇地说着“逛街累了,给我揉揉腿”一边心疼地往他嘴里喂着她最爱吃的零食,再也没有人会为了他的生命,他的事业,毫无保留的牺牲自己,再也没有人会在毫无希望中等待六年,只为和他说上一句“江临,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再也没有。 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段子矜。 江临忽然觉得心痛到仿佛被人穿了一个洞。 热血不断地往外涌,冷风不停地往里guàn—— 等待真的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 她等了他六年,这次,换成了他,等一个永远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 恢复了全部的记忆,只让他对她的感情有增无减。 他就要带着这样的记忆和痛苦,一辈子自我折磨下去了。 这才第五天,江临。这才第五天。 一辈子,你要怎么过? 虞宋透过后视镜看着男人紧闭双眸的脸,还是在开车前,抬手发了个短信给穆医生,然后发动了车。 这一次,江临没有再为了任何事离开段宅门前。 就这样活生生地又守了两天一夜。 守到所有守门的保镖lún番换班都觉得困倦,他还是站在那里,只有累极了,才会回车上小憩。 直到第三天晚上,别墅的大门重新被人拉开。 段子佩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江临看到他,便拉开车门走了下去,淡淡问:“想清楚了?” 段子佩环视四周,冷笑,“江临,你不是吃公粮的吗?大庭广众之下聚众闹事,非法持枪,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王法?”男人嗤笑,无动于衷地盯着他,淬过寒芒的眉梢微微一挑,露出藐视一切的霸道,“王法值几个钱,嗯?” 段子佩脸sè一沉,“看样子,你是打算跟我耗到死了?” “我没想让你死。”男人表情淡漠如寒山静水,毫无温度,“但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也不会救。” 他说完,顿了顿,“我再说最后一次,把她交给我。” “你是不是真的想见她?”段子佩问。 男人只是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那你知不知道,她临死前的遗言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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