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江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穆如清风
段子矜江临 校园番外013 愿赌服输
* 张艳言语里的讥讽只要是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她一点掩饰都没有,就这么直白地呈现在她面前。 段悠抿着chún,没说话,她也知道事到如今再硬撑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可是让她在张艳这样小人得志的挖苦中承认自己的失败,她怎么都觉得难以启齿。 距离剧场不远的学校门口,一道靓丽的身影从出租车上走下来,一下就抱住门口等待已久的女人,“可岚,等很久了吧?” 女人也回抱了她一下,便又松开,笑道:“没有很久,我也刚出来。” “你不是说买了情侣座准备约你们办公室新来的帅哥吗?怎么又把我叫来了?” 纪可岚闻言,嘴角的纹路僵了僵,很快又笑着唾弃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人家帅哥今天有约,我花大价钱买的门票只好便宜你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剧院的方向走,女性朋友间的话题总是三句离不开男人,“可岚,你说的那个帅哥到底有多帅啊?有没有小月的男朋友帅啊?听说她男友是男模呢,现在都要出道了……可岚,你看什么呢?听没听我说话?” “江教授!”可岚没有理会友人连珠炮似的问题,甩开她的手,几步朝着人群中最挺拔惹眼的男人走去。 她的朋友亦是怔了下,看了过去,只见高大英俊的男人单手抄袋站在那里,周身环绕着某种令人过目不忘的气场,淡而无痕,却能顺着空气一直荡进人心中,把他和四周嘈杂的环境、拥挤的人群隔离开来。 他回过头时,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跃入纪可岚和她好友的视线中。 “纪老师。”江临看着她,倒没有表现得多惊讶,就连在马路上看到熟人的欣喜都没有。 他还是一副淡漠的表情,语tiáo稀疏平常,这让纪可岚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眼前的男人太过内敛,不显山不露水,对什么事情都是漠不关心,所以她格外期待能在他脸上看到一些不一样的表情,或者说,能有什么事情超脱他的掌控和想象。 不过,他怎么在这里? 纪可岚望向他没有chā进口袋里的那只手,手里握着对折的门票,看不出是一张还是两张。 又想到他今天早晨拒绝她时说的“有约”,她一下子心就被什么攥紧了,“江教授也来看芭蕾啊。” “嗯。” 他还是雷打不动的一个字,因为视线在人群中四处周移,所以音节被他的心不在焉拖长了些,显得有点慵懒,音sè却好听得让人动心。 纪可岚试探着问他:“你……在等人?” 这次男人的注意力被她的问题拉了回来。 可是这个问题,显然他自己也回答不了。 这算是等人吗? 他拒绝了段悠,她大概也不会独自一个人来看芭蕾了吧。 可若不是等人,也没有更好的解释能说明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买了两张门票。 第一次她给他的门票很显然是和她的座位连在一起的,但被他亲手撕了一张,如果他现在只买一张,座位就不是挨着排的了。 是在等人吧。 不过是在等一个,也许等不到的人。 纪可岚见他沉思不语,根本没有搭理她的意思,而好友又在一旁看着,顿时觉得尴尬不已,便僵硬地笑了笑,“我也约了朋友,芭蕾快开场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 朋友的嘴chún动了动,好像还打算说些什么,纪可岚蓦地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拖走,走出几步后,自己却又恋恋不舍地回头。 “纪可岚,你不是吧?”朋友在她耳边大呼小叫,“那个人难道就是你跟我说的帅哥?” 纪可岚眸光一黯,“是他。” “那你可快点把他追到手吧,跟他一比,小月的男朋友简直就是残次品,到时候带过去,也好让她们开开眼。”朋友说着说着话锋一转,眼睛都瞪大了,“对了,你刚才叫他什么来着,教授?他多大年纪呀?看样子也就二十五六吧,怎么都拿到教授职称了?” 纪可岚被她念叨得心烦意乱,目光自始至终都定在男人的身影上。 是,他确实优秀得不可思议,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教授了,但纪可岚总觉得,他的不可思议,绝对不止是这些。 这样优秀的男人,除了让她钦佩以外,也让她垂涎,甚至,让她产生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占有欲和征服欲。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剧院启动了检票系统,人cháo缓缓涌进了剧院,原本人满为患的广场上视野也逐渐开阔起来。 就在纪可岚失落的准备收回视线时,忽然见男人迈开修长劲瘦的腿,朝某个方向走了过去。 她的腿脚像不听使唤一样,跟了过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想看看能让这个心中无物的男人站在这里等待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走近了,却发现是三个女孩,一个是跟她上舞蹈选修的张艳,今天早早就请假离开了。另外两个里面没有她认识的,却有一个让她觉得眼熟的女生,侧脸弧度优美,明眸皓齿,眉眼间藏着冷冰冰的傲慢。 张艳正在和另一个纪可岚完全不认识也没见过的女生争吵,而她就在一旁听着,偶尔拧眉,似是不耐烦,又顾忌着什么不能发火。 是本校的学生吗? “陈天娇,段悠,现在已经七点了。”张艳亮出手机上的时间,冷笑,“江教授还没来,你们输了。” 身后的男人听到这句话,脚步蓦地顿在原地,黑眸间扬起一片凉而淡的雾。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陈天娇没注意到从背后走来的人,不遗余力地还击,“江教授给过悠悠机会,他说如果悠悠能用围棋赢了他,他就来赴约,这是悠悠棋力不如人,又不是她魅力不如人!” “那又怎么样?”张艳冷笑更甚,“没来就是没来!你看看这半个月里段悠还有什么招没使过?又是在教授面前故作义气帮你罚跑五圈、又是天天查百度、请教学长刷作业让教授以为全班只有她一个人解得出来题,善良聪慧全让她一个演了,教授不是照样不买账?” 陈天娇气得发抖,“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 “我说话难听?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问问她,她自己心里清楚!”张艳道,“第一天上课迟到,第二天上课忘带东西,哪有这么巧的事都让她一个人赶上了?还不是为了在教授面前刷刷存在感吗?第一天跑十五圈都没事,怎么第二天教授一去她就低血糖了?说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浓稠的夜sè是最好的保护,男人无声无息地立在三人的背后,黑眸不似以往淡静从容,已然沉下来,冷得像是结了冰。 陈天娇咬牙道:“是不是故意的也跟你没关系,就算是你来做同样的事情,教授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行了吧,陈天娇,你少给我来转移话题这一套。”张艳把手机揣进兜里,望着不远处的马路,“当初打赌的时候说的清清楚楚,如果半个月后段悠钓不到江教授,不能让他在这里等她半个小时,那就是你们输了。好好想想怎么给我道歉吧,别说那些没用的。” 陈天娇差点一个巴掌抽在张艳脸上,手刚扬起,就被一旁始终没开口的女孩攥住了。 江临就在她们身后看着。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还站在这里,像个笑话一样站在这里。 心里明明被锯齿划开了骇人的缝隙,冷风不停guàn进去,吹得他xiōng膛里的火焰越烧越旺。 可他却还是没有挪动脚步,一直望着段悠扎着马尾的后脑勺,黑sè的发丝就像黑sè的藤蔓,缠绕着他的气管,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竟然觉得自己有点呼吸不上来。 这个背影窈窕纤细,一如昨天从棋室走出去的样子。 他甚至能回忆起昨天她说“这是我欠你的尊重”时,他心尖被震到发麻的感觉。 可在这一瞬间,却仿佛,连夜幕中的风都在嘲笑他的无知和愚蠢。 “算了,娇娇,你别为了我和她生气。”段悠终于开了口,嗓音温凉的,显得很安静,“我确实尽力了,在他眼里我可能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什么了。愿赌服输,我约不到他,是我们输了。”
段子矜江临 校园番外015 用谁弃谁,他说了算
* 虽说作为教授,关心学生亦是分内职责,可冯校医也是过来人,很容易就能看出男人望着床上那女孩的眼神,虽然淡淡的声sè未露,但也绝非仅仅是分内关心那么简单坦荡。 大约,是因为他那双黑眸里漾起的一点点复杂和yīn沉。 男人的脸上,表情从始至终都很冷静、很克制,可有时候,这种克制就显得欲盖弥彰——若是没有情绪汹涌,又何需“克制”? 她忽然想起来,上次这个学生低血糖,也是江教授本人亲自送来的。 察觉到冯校医打量的目光,江临很快收回了视线,接过对方递来的假条,顺手对折塞进公事包里,似不经意问起:“她的舍友呢?” “去吃晚饭了,说是一会儿回来。”冯校医道,“就挂两瓶水而已,没必要时时刻刻盯着。” 男人深沉的眉目不见什么起伏,只淡声应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先回去了。” 冯校医一怔,男人已然拎着包离开,背影高大,隐隐透着一丝冷冽无情的果决,和他刚才看着床上的女孩时流露出的神情大相庭径,这让她不由得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再一回头,女孩的眼睫轻轻颤了几下,有转醒的迹象。 “你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冯校医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段悠的眼睛睁开一丝缝隙,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极端的疲惫无力,眼睛却一直盯着医务室的大门,好像透过那里看到了其他的什么。 那天之后,冯校医连着三天让她来医务室输液,却再也没看到那男人过来。 这又让冯校医觉得有些古怪。 按理说自己的学生病了,他就算不来,口头上关心一句也是应该的。可三天来她不止一次在办公室里碰见江教授,对方却问也没问过,她主动说起段悠的身体在转好,对方也只是不温不火地“嗯”了一声,冷漠得有些刻意,还带着深深的沉郁。 他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第三天下午输完液回到寝室,段悠坐在床上,看着对面上铺正在写东西的林小晓,忽然心里一触,低声问:“小晓,喜欢一个人是种什么感觉?” 林小晓怔了下,想起陆铭,眸光都黯然下来,手里的笔亦是顿住,“我也不知道,最开始是心跳加速,后来又觉得,看他哪里都好,哪怕是缺点都像是优点,yòu稚变成了可爱,脾气差也觉得是有男人味……总之,就是世界上没有任何人配得上他,他和谁在一起都是委屈他,他只能和我在一起。” 段悠听了她这前后矛盾的话不禁一笑,挑出她话里的疏漏,“和你在一起就不委屈他了?” “委屈啊。”林小晓不假思索地回答,“但是和别人在一起,我会不高兴。和他之间的落差会激励我不断努力,变成配得上他的人,这不是很好吗?” “是很好。”段悠轻声应了,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林小晓后知后觉,“难道你……” “我不知道。”段悠不打算瞒她,只是和盘托出,“我见到他的时候也会像你说的,心跳加速。” 不过情绪上的起伏都是因为,她和江临相识这半个月,基本都在吵架,试问谁吵架的时候不会心跳加速? 这般浓墨重彩的相识,似乎就奠定了两个人之间只能jī飞狗跳,没办法平静下来享受什么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段悠继续道:“他很优秀,并不是因为我可能喜欢他而盲目夸他优秀,而是他本人确确实实当得起优秀二字。所以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喜欢。只是前些日子被他误会我品行有问题,我虽然没解释,但是心里堵了挺长时间。” 段悠向来是骄傲的人,既然决定不解释,又怎么会为了别人一两句误解而心头发堵? 尽管她现在才愿意承认,但那两次迟到、还有在图书馆里教训贺井阳表妹而被江临误会时,她确确实实感到xiōng口发闷。 林小晓咬着笔头,半天才道:“我被陆铭误会的时候也是这样。”
段悠怔了怔,如果相识之初就因为他的误解而不痛快,是不是说明,她对江临其实是—— 一见钟情? 这个认知让段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暗笑自己傻。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不知对方品性、为人就一见钟情的事? 那钟情的也无非就是外表皮囊吧? 不过话说回来,江教授倒是真有让人一见钟情的资本。 她就这么靠着床上的抱枕陷入沉思,脸上的表情也随着她回忆起来的事情而慢慢产生变化,时而喜,时而忧。 林小晓看得一愣一愣的,暗忖段悠不会真动了情吧?可是对象是谁啊? 这时陈天娇忽然推门而入,林小晓皱了下眉,刚想叫她小点声,却听她说:“悠悠,老教授走之前给你单独补过一段时间的课,是不是想让你参加今年的全国竞赛来着?” 段悠被她这么一吵,回过神来,顿了顿答:“是,怎么了?” 她说的是江临任职前的事,那时候没退休的老教授还是她们的任课老师,对她青睐有加。说来也巧,这老教授正是她高中时候参加竞赛时的评委,那次她惜败,只得了第二名,老教授却格外看好她,一直想要亲自带她,把她再往上拔一拔。她来a大读大学,少不了老教授的引荐。 后来教授因为身体原因退了休,临走前把她叫去叮嘱,说是推荐了一位“忘年交”来接替他。 段悠比其他人更早知道新来的江教授是个年轻人,却没想到他竟然年轻到这个地步。 这也是她一直压在心里没说的事——她敬重老教授,自然希望也能得到老教授的忘年交的肯定,所以最开始,她对江临的到来其实是有所期待的,因而才会在第一次上他课时,心cháo澎湃,专门起了个大早。却没想到路上遇见了老太太摔倒的事,还没来得及和新来的教授“搞好关系”,就先结了个梁子。 陈天娇喘了喘气,扶着门框道:“悠悠,刚才我路过办公室,听到张教授在和江教授争执,因为江教授要违背老教授的意思把你换了。” “什么?”这下段悠彻底惊了,蓦地站起来险些磕到头,她却顾不上许多,冲到陈天娇面前,“他要换谁?” “不知道,我只听了个大概,张教授说,你是赵老教授钦点的,老教授非常喜欢你,对你期待也很高,劝江教授不要这么干。江教授说,说……” 段悠急了,“说什么?” 陈天娇想起在办公室门前听到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那时她就站在门口,拿着实验报告还没走进去,就听见争执声从门缝里传出来。 说是争执,也不过就是张教授一个人情绪激动了些,反观那个始作俑者,却始终是面不改sè,只是声音如寒山静水,透骨生凉,“是吗?赵老一生在学术上建树斐然,怎么临走前犯了这么大的糊涂?” “你什么意思?”张教授狐疑。 “没什么。”男人淡淡道,“只是我一向认为,教书育人,重点不在教书,而在育人。老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没有什么能比人心更重要,成绩再好,也不可以。更何况这世界上也不是没人比她段悠成绩更好。” 说完,江临的chún角却又撩起一丝不是笑的弧度,语tiáo意味深长,冷得结冰,“又或者,她本来就善于笼络人心。赵老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被她骗了。” 陈天娇吞吞吐吐了半天,不懂江临当时为什么那么说,可他这话确实摧心又伤人,她当时火大,死死压抑着才没冲进去,赶紧就回来告诉段悠了。 可是看着对方逐渐苍白憔悴的容颜,和她脸上那明明白白的震惊、受伤,陈天娇却如鲠在喉,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半天,她才捡了几句不难听的告诉她了:“他说,现在他是教授,用谁弃谁,他说了算。” 段悠眉目一冷,推开她就往外跑去,林小晓大惊失sè,看着桌上刚晾好的水和已经撕开锡箔纸的退烧药,“悠悠,你先把药吃了再去!” 陈天娇愣住,林小晓放下笔从床铺上跳了下来,“这怎么回事?是江教授针对她?”
段子矜江临 校园番外016 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
* 段悠匆匆赶去办公室,一路上冷风不断guàn进她耳朵里,吹得她本来就不舒服的脑袋此时更是头痛欲裂。 下午日头正烈,阳光炙得发白,段悠有种中暑的感觉,眼前一切都在虚化,她好像并没看到周围的人,只是出于下意识、机械地避闪着楼道里的同学,没有撞上去。 走到办公室门前,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摔倒在地上。 幸好有人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臂。 段悠脑子里乱糟糟的,茫然抬头,便看到一张五官清俊的脸,貌不惊人,带着眼镜,“段同学,你不是病了?怎么在这里?” 段悠怔了怔,一把抓住他,“魏修远。” 声音在她嗓子眼里滚了几滚,说出来时竟是僵硬中透着哽咽,“你来这里,找江教授?” 魏修远眸光微沉,忽然想起什么,打量着她,不置可否。 他与她在高中时就互相知道对方的名字了,因为那次比赛,她就是以一分之差败给了他。后来进了大学虽是同班,却也没什么交集。 不过最近几天,她却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他相信除了他之外,全班同学都会有这种感觉——因为江教授到任当天,她就迟了到,正撞在那位铁面无私的教授的枪口上。 她迟到后认错态度非常恶劣,甚至不知死活地狡辩,这让魏修远暗觉不耻,可是后来陈天娇出来为她解围,被教授罚了五圈,她却主动为朋友担下那五圈,又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总体来看,这个姓段的女生在他心里就是个骄纵过头的小公主。 段悠望着办公室微微敞开的门缝,不禁攥起了五指,把他的衣衫攥得褶皱,魏修远眉目一凛,她又慌忙松开。 “我送你去医务室?”出于同窗之情,魏修远还是很有风度地问。 “不用。”段悠放开了他的手,自己扶着墙,言语很是疏冷,“谢谢。” 她不知道他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上来找江教授到底是为什么,只是打心眼里就对这个胜自己一筹的同学没什么好感。 说来却是可笑,段悠一直是个好胜心极qiáng的人,输给谁都觉得不忿,可是独独在她败给江临两局棋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佩服。 魏修远淡淡一笑,也不知是真不在意,还是掩藏得好,转身便走。 段悠冷着脸目送他离开,很久之后才抿chún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门没关严,她手里又用了不轻的力道,被她这么一敲,“吱呀”一声就开了。 浅浅的一声,惊动了办公室里正在喝茶的男人,他眼尾一掠,余光朝这边看来,正对上段悠那张憔悴的脸。 袅袅水雾蒸腾而起,盖住了他眸光中一刹而生的厉sè,却无论如何都化不开他眉心的那抹寒霜。 办公室里安安静静的,不坐班的老师和教授都离开了,只剩江临一个人还在。 “江教授。”她直直地望着他,自从那天下过一局棋后,已经很久没见他了,此时一见,竟又觉得这个男人比上次见时深沉冷漠了不少。 江临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丝锋利入骨的弧度,笑意却停留在那里,未达眼底,“有事?” “我听说你要把我换掉。”段悠走进办公室,也不顾身后门是否被关上,径直到了他的办公桌前。 纵然她站着他坐着,可男人身上的气势却磅礴而宏大,如海纳百川,又如劲松苍冽,让她觉得她才是被俯瞰的那个。 段悠不给他装糊涂的机会,手掌撑在他的办公桌上,直视着他幽深如潭的黑眸,“我说的是比赛的事,赵老教授临走前已经决定让我去参赛了,你为什么要把我换掉?” “消息真灵通。”男人敛目望着茶杯里的水,看似夸奖,语tiáo却莫名嘲弄,听得段悠心里特别不舒服,“不是病得连课都上不了了吗?怎么还有jīng力关心这种事?” 段悠一窒,听出他的讽刺,按在桌子上的手指攥成了拳,没有接他的问题,“就算你要换了我,至少应该给我一个理由。” 江临从容抬头,睨着她,“你想要什么理由?” “我……”段悠看着他那双极深极冷的眸子,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男人笑意一板,面无表情道:“段悠,我是你们的导师,推选谁参赛我说了算,没有必要给你什么交代。” 仿佛有人在她心里狠狠抽了一鞭子,顿时血肉模糊。 段悠这才在疼痛中发现些许不对劲,她怔怔地望着男人冷峻的眉眼和起承转合间充满张力的脸廓,从他深邃的眉眼间,她找到的除了冷漠还有厌恶。 任何时候都多的厌恶,浓稠到往外溢的厌恶。 不是以往那种事不关己的厌恶,而好像是她做了什么伤害他的事情之后,他表现出来的,对她本能的排斥。 “没什么事就出去。”江临冷声道,“这里不是你敲敲门就能进来的地方,段悠。我没准你进来。” 段悠心脏蓦地一紧,怔怔望着他。 仅仅生了几天病,他对她的态度几乎遽变。 这让段悠突然不知所措,除了极度的羞耻和难堪外,更多的居然是一种极其陌生的情绪,这种情绪来得可怕,来得汹涌澎湃、势不可挡,瞬间攻占了她的xiōng腔,把每一个不知所措的缝隙都填满,又重逾千斤,扯着她的心不断下沉,下沉…… 见她那双褐sè的眸子里清清楚楚嵌着受伤,江临眼中的嘲讽和冷蔑之sè更浓。 她就这么看了他有一分钟,忽然伸出手攥住了他的衬衫衣袖,心中那种不知如何排遣的情绪推着她问了句:“你,你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 “突然”后面,她却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为什么就这么看不得他这样的眼神。 可是攥着他的衬衫,和他稍微离得近了些,她却又觉得心头的难过稍稍得到安慰。 就像一个渴极了的人徒步穿行沙漠,见到一眼清泉,亟不可待要冲过去。 段悠的靠近亦让男人心里压下去的怒意被扬了起来,他盯着自己衬衫上那几只白皙纤细的手指,眸光愈发寒冷得骇人,“放开。” 她被他语气里的狠戾吓得哆嗦了一下,却倔qiáng地咬紧牙关,“我不放。” 男人冷笑挥开她,“段悠,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 “礼义廉耻”四个字无疑将她钉在了耻辱柱上,段悠脸sè一白,只觉得伸进她xiōng腔的恶爪狠狠抓住了她的心脏。 她疼得一下就放开了手,还没说话,便听男人继续冷厉道:“闹完了就滚出去!” 段悠怔住,她从没听过他说这么难听的话,要是照她以前的性子肯定直接摔门而出,可是眼下脚却像被钉在原地,怎么也挪不动,“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到底怎么了?” 男人冷冷地笑,眸间似有漫卷的霜雪呼啸而来,“你问我怎么了?段悠,一直都是你将别人蒙在鼓里,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怎么了?” 段悠一震,有一瞬间的哑口无言,很快反应过来问:“我把谁蒙在鼓里了?” 男人看着她这副装模作样的单纯和无辜,更觉怒意铺天盖地,几乎压抑不住。 他只能收回目光,bī迫自己冷静下来,免得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他紧收着语气里的狠戾,却还是泄露了几分,“滚出去,别再让我说第三遍。” 段悠心里恐慌极了,她不知道这种恐慌从何而来,如同涨cháo的水,从xiōng口一直漫上鼻尖,堵得她不能呼吸,最终漫上了眼眶。 她仔细思索着他的话,却没懂他话里那似有似无的深意和不对劲的地方究竟是什么,忽然想起他曾讽刺她生病不上课却来这里找他,便试探着问:“你是因为我这几天没上课而生气吗?我这几天病了,你,你别生气……” 段悠也不懂自己何必要向他解释,可她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不想让他生气,不喜欢他的冷漠和严厉,因为他的厌恶而觉得伤心。 她敛眉低目,温声细语,这副小心翼翼怕他生气的模样让江临看了无比刺眼,心里无声一拧,若非他早已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现在恐怕又要心软。 他薄chún泛起浅笑,眸光却冷冽得没有温度,“段悠,我记得你说过,那局棋输了就不再胡搅蛮缠,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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