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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香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笑佳人
阿彻低着脑袋,一声不吭的。
苏锦将儿子叫到身边,搂着男娃,轻轻地商量道:“阿彻,过完年了,你又长了一岁,是大男孩了,你告诉娘,你是打算一辈子都不与你爹出门了吗?”
阿彻摇头,浓密的长睫毛始终垂着。
苏锦心疼,她懂儿子的心事与胆怯,坦然面对流言蜚语需要太大的勇气,儿子却太小。
“阿彻,咱们一家三口上街,旁人笑你,你难受,可你总不跟你爹出去,他心里也难受,你好好想想,为了街上的陌生人伤你爹的心,值得吗?”
阿彻脑袋更低了。
苏锦紧张地等着。
过了会儿,阿彻抱住娘亲,说要一起去。
男娃额头抵着她肩膀,苏锦伸手摸摸儿子小脸,摸到凉凉的泪。
她叹口气,假装不知道那是泪,笑道:“今晚.娘陪你看,明晚还有花灯会呢,咱们再叫上你爹。”
循序渐进吧,她得慢慢开解儿子。
替阿彻戴上暖呼呼的兔毛帽子,苏锦牵着儿子,与刘婶、春桃一块儿出门了。
女人们赏灯,阿彻的大眼睛却在默默观察街上的行人,然后,男娃看到了很多与他差不多大的孩子,都被他们的爹抱着或扛着。阿彻突然特别想他的爹,逛完灯会回家,男娃洗完脚后,钻进了爹娘的被窝。
苏锦奇怪地问他:“阿彻怎么不睡里面了?”
阿彻脑袋蒙在被窝里,瓮声瓮气地道:“今晚我跟我爹睡。”
冯实正准备泡脚,闻言一愣。
苏锦最先反应过来,故意酸溜溜地道:“好好好,你们爷俩睡,我自己一个被窝。”
真就去阿彻的小被窝里躺着了。
冯实不明就里,但一进被窝,儿子就钻到了他怀里,小火炉似的贴着他,冯实顿时熨帖地不行,抱住儿子连亲好几口。
“爹,明晚咱们一起去看灯,你给我买兔子灯。”黑漆漆的厢房,就在苏锦快要睡着时,她听见了儿子稚嫩的声音。
“好,好啊,爹给你买最大的兔子灯!”好半晌,冯实才激动地回应。
父子俩没了声音,苏锦抓着被子,偷偷擦了擦眼角。
然而第二日,也就是正月十六,驻守东北边关的辽王、驻守太原的晋王突然收到朝廷旨意,命二王即刻带兵清剿草原上的北梁残军。大周推翻梁姓朝廷,刚刚建朝二十余年,现在江山坐稳了,周武帝总算有空收拾逃亡到草原的前朝余孽了。
圣旨一到,辽王立即tiáo兵遣将。
命令火速传到彰城,萧震先去了千户所,只给冯实一刻钟与家人道别的时间。
又要打仗,苏锦不安,死死抱着冯实舍不得松手。
冯实一手抱媳妇,一手抱儿子,自信道:“我的本事你们娘俩还不知道?梁兵敢过来,我一锤砸死俩,谁也不惧。”
将军喜欢这样的兵,苏锦却怕丈夫这股傻气,瞪着眼睛训他:“就你厉害是吧?冯实我警告你,遇到危险,你该跑就跑,少给我逞qiáng,不然你在战场有个好歹,我不会给你守寡的,你敢丢下我,我就带着阿彻改嫁!”
“净瞎说,我能出啥事?”冯实丝毫没把媳妇的威胁放在心上,只看着媳妇傻笑:“等着,这次我也立个功,捞个百户当当,往后你就不用辛辛苦苦卖包子了。”
苏锦想说她不稀罕狗pì功名,只要他好好的,冯实却最后抱娘俩一下,急冲冲去千户所集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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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阅率≥50%可正常阅读本章, 否则需延迟一日, 补足可立看 除了包子铺, 苏锦还花十两银子买了两亩良田, 租给佃农种,剩下十两, 她留着没动, 以备不时之需。至于萧震给她的二百两银子, 萧震迟迟不挑管家,苏锦帮他物sè了一个jīng明能干的,然后将二百两银子交给管家,从此她与萧震各管各的账目。
萧震得知后, 嫌苏锦斤斤计较。
苏锦振振有词:“大人年纪不小了, 这两年肯定会娶房太太,我可不想因为管账一事与太太闹不快。”亲妯娌还难以相处呢, 更何况她这个义的。
萧震回以冷笑,不觉得自己考虑不周, 反倒怪小妇人胡思乱想。他的妻子, 必定贤惠明理。
既然苏锦不要他的二百两, 萧震吩咐新上任的管家,每个月给苏锦娘仨每人二两例钱。
孩子们的苏锦收下了, 自己的那份退了回去。
萧震被她弄烦了,干脆都随她。
两人各过各的, 经常隔几天才见一面, 不过每天傍晚萧震回来, 苏锦都会让刘婶抱女儿过去给萧震抱抱,知道萧震喜欢小丫头。
一年匆匆而过,仿佛转眼间,阿满就会走了。即将过周岁的小丫头,白白胖胖的,脑顶梳个冲天揪,走路走的快,嘴巴也巧,一个字或两个叠字,只要大人教,小丫头试两次,都能清清楚楚地叫出来。
九月天气转凉,阿满生了一场小病,一病就特别黏娘亲,就连苏锦去恭房,小丫头都必须跟着。
这晚萧震回来,本该刘婶抱阿满去前院的,但阿满既想义父,又要娘亲,就赖在娘亲怀里,一手搂着娘亲脖子,一手往前院指。
苏锦无奈,只好亲自抱小丫头过去。
萧震正在喝茶,见她来了,立即放下茶碗,起身唤道:“弟妹来了。”一如既往的一本正经。
一起住了这么久,苏锦待他早没最初那般敬重拘束了,径直抱着女儿落座,无奈地解释道:“阿满闹脾气呢,非要我抱她来。”说完,苏锦将女儿放在地上,轻轻地拍了下女儿的小pì股:“好了,义父回来了,快去找义父吧。”
阿满咧着小嘴儿,伸着两只小胖手晃晃悠悠地朝主座上的男人走去,走得可着急啦。
小丫头这么想他,萧震不由离开座位,往前迎了两步,然后高高提起女娃,抱到怀里。
“爹爹!”阿满脆脆地道,丹凤眼亮晶晶的看着萧震。
阿满不会说“义父”,刘婶儿便教她喊干爹,阿满也不会说“干爹”,自己叫起了爹爹。
说实话,萧震挺爱听的,因为他已经把阿满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了,但,今日苏锦也在场,阿满再叫他爹爹,感觉便有点奇怪。
萧震偷偷看向旁边椅子上的小妇人。
女孩儿爱撒娇,比男娃叫地亲近些很正常,苏锦本来没当回事,仰着头,好奇地观察一大一小怎么相处。萧震突然瞥过来,目光相对,萧震马上又避开,男人心头那丝不自在,莫名也就传到了苏锦这边。
一个爹爹,一个娘,一个女儿,仿佛一家三口,是不太对劲儿。
就在这时,阿彻散学回来了,穿一身青衫的七岁孩童,已经有了小少年郎的稳重气。进了屋,阿彻先恭敬地朝萧震行礼:“大人。”
身世复杂的男娃,只想把父亲的称谓留给对他最好的养父。
旁人或许会觉得阿彻不知感恩,萧震却很欣赏男娃的爱父之情与骨气,抱着阿满坐回主位,问阿彻今日都读了什么。
阿彻认真地背了一遍新学的文章。
萧震认字,喜读兵书,学堂里教授的文章他其实未必比阿彻懂得多,面容严肃地听着,听完夸赞两句,从不考究。
四人坐了片刻,要摆饭了,阿满不想跟娘亲去后院,也不想娘亲走,非要爹爹与娘亲都陪她吃饭。因为刚刚与萧震对视那一眼,苏锦觉得还是避嫌好,既然她要抱走女儿时,萧震心软劝了句,苏锦便狠下心肠,将哭闹不止的女儿丢给萧震,自己去了后院。
娘亲走了,阿满仰着脑袋嚎啕,豆大的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嘴巴张的可以塞个jī蛋进去了。
萧震心疼,尝试各种办法都哄不好,想埋怨苏锦狠心,可转念一想,苏锦与他避嫌乃礼数,无可指摘。
“大人,你放妹妹下来,我哄妹妹。”阿彻也听不得妹妹哭得如此委屈,仰头道。
萧震看看男娃,单膝蹲了下来。
阿彻拉住妹妹抹泪的小胖手,弯腰哄道:“妹妹别哭了,哥哥带你去找娘。”
听到“娘”,阿满真的不哭了,抽搭着转向哥哥。
阿彻牵住妹妹,要带妹妹走。
阿满小手拽着萧震的衣裳,想让爹爹也去。
“娘怕大人,大人去了,娘也会哭。”多次目睹母亲糊弄妹妹,阿彻深谙“哄”字jīng髓,认真无比地撒谎道。
阿满听了,茫然地瞅着萧震,好像要找出萧震哪里让娘亲害怕了。
萧震有口不能言。
阿彻催妹妹:“走了,咱们去看看娘有没有哭。”
阿满最喜欢的当然还是娘亲,终于松开萧震,小手交给哥哥,乖乖地被哥哥牵走了。
萧震依然维持蹲着的姿势,黑眸望着兄妹俩离开的背影,心底不知是何滋味儿。
初八阿满抓周。
苏锦有点紧张,因为她想知道,她一年没有摆摊,名声有没有好一点。
这一年彰城出了不少新鲜事,各种各样的消息传来传去,几乎冲淡了苏锦当初在彰城造成的轰动,官太太们听不到她的闲话,猜到苏锦是要当真正的官太太了,虽然还是看不上苏锦的出身,可谁让萧震后宅就她一个弟妹呢?
萧震刚正不阿人人皆知,但又身居要职,很得指挥使李雍李大人的器重,有些人就想通过苏锦与萧震交好,那些官员不敢去萧震面前阿谀奉承,只好派家里的太太们来结交苏锦。
这次阿满抓周,除了李雍的夫人,其他受邀宾客家的女眷都到了,一方面是因为萧震的关系,一方面也是苏锦的闲话淡了下去。
苏锦很满足,这说明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她不图其他官太太们看得起她,自己不给一双儿女托后腿就好了。
萧震粗枝大叶,彰城卫指挥使李雍是个心细的,从萧府赴宴回去,他对夫人杨氏道:“今日去道喜的女眷不少,入夏时孙世凯老娘过寿你去了,这次萧震家里办喜事你却不去,人家萧震怎么想?下次他再请客,你给他点面子。”
孙世凯与萧震同为指挥佥事,同级官员。
杨氏出自书香世家,自yòu接触的都是循规蹈矩的闺秀,丈夫经常夸赞萧震勇武有本事,杨氏对萧震观感也不错,如果萧震有个正经的妻子张罗宴请,她一定会去,但一个摆摊卖包子的sāo寡妇算什么?虽然小寡妇改邪归正了,杨氏依然不屑与之为伍。
“除非他娶了贤妻,否则休想我登萧家大门。”面对丈夫的规劝,杨氏不容商量地道。
李雍见妻子如此斩钉截铁,也就不再劝了。
九月底,秋高日爽,李雍叫来手下几个武将去狩猎,傍晚在自家设宴。
萧震骑马去赴宴,到了李府门前,萧震刚要下马,大门里突然跑出来一高一矮两个姑娘。穿粉衣的女娃今年十岁,萧震认识,乃李雍膝下唯一的爱女,名叫李慧珠,另一个十六七的红裙少女,萧震不识,碍于规矩,他也没有多看。
“萧大哥来了。”李慧珠仰着小脸,甜甜地道。
萧震点点头。
李慧珠指着旁边的少女介绍道:“这是我表姐。”
萧震垂眸朝红衣少女致意,赶在李慧珠继续说话前拱手道:“两位小姐自便,萧某去拜见大人。”
李慧珠天真无邪地嗯了声。
萧震这便进了李府。
李慧珠扭头,却见表姐杨素兰呆呆地望着萧震的背影,双颊染霞。
李慧珠不懂发生了什么,杨素兰明白自己的心事,悄悄向表妹打听刚刚那位萧大哥是谁。得知仪表堂堂英武挺拔的年轻男人居然已经靠战功当了正四品的武官,比她父亲还高两级,杨素兰一颗芳心跳的越发快了,晚上拐着弯对母亲吐露了心事。
杨素兰今年十六,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杨家的男人们自老太爷死后仕途就不行了,这次母女俩来彰城,就是希望通过姑nǎinǎi杨氏觅得一份好姻缘,萧震年轻有为,再适合不过。
杨氏觉得这主意不错,与丈夫商量,李雍也愿意与萧震结亲。
只是,李雍夫妻不是草率的彭百户,做不出直接问萧震愿不愿意娶杨素兰的事,思来想去,还是得与萧震身边唯一的女眷通通气。
为了娘家侄女的终身大事,杨氏决定委屈自己一回,派人给苏锦下了帖子,说是家中菊花开得好,请苏锦带阿满一块儿过来赏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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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阅率≥50%可正常阅读本章, 否则需延迟一日,补足可立看 现在,这个天底下最老实的铁匠死了, 为了救他而死。
手背青筋bào起,血管绷得不能更紧了,那双手才慢慢地恢复正常。
萧震躺在地上, 种种情绪激荡过后, 他看向一侧。
周围围了一圈梁兵,高况骑在马上, 目光复杂地看着萧震。短短的瞬间,他见识了一对儿愿意为了彼此付出生命的真兄弟,这样的儿郎, 高况敬佩,所以他给二人道别的时间,不许手下士兵趁机出手。
远处厮杀声、兵器撞击声不绝于耳,萧震的手自冯实双眸抚过, 然后,他推开冯实,捡起长.枪。
梁兵们顿时举起长矛, 随时准备进攻。
“都退下, 没有我的命令, 谁也不许chā手。”盯着萧震, 高况沉声下令道。大周来势汹汹, 高况根本没打算活过今日, 死前能与一位真正的对手过招,高况心满意足。
号令一下,小兵们退后数步。
萧震面无表情地跨上骏马,看向高况时,他眸如寒冰。
“敢问勇士高姓大名?”高况朝他拱拱手,豪情冲天。
萧震看眼地上再也不会傻乎乎叫他“萧大人”的兄弟,冷声道:“扬州铁匠,冯实。”
他要害死冯实的梁将们带着这个名字,去见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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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恶战,持续了整整一天,北梁主将高况被萧震一枪.刺中咽喉而死,逃跑的窝囊皇帝被辽王的护卫统领霍维章生擒。
这一战,北梁彻底灭亡,大周全胜。
辽王意气风发,率领大军凯旋,大军走得慢,喜讯先传到北地各城,百姓们欢呼鼓舞,每天都盼望参军的丈夫或儿子早日归来。将士们也都盼着快点与家人团聚,健步如飞。
大军分散后,彰城卫指挥使李雍,率领着麾下的五千兵马整整齐齐地返回彰城。
路上,李雍笑着对萧震道:“这次你连杀高况等五员大将,立功仅次于生擒梁帝的霍统领,就等着朝廷论功行赏吧!”
萧震冷峻的脸上,不见任何笑意,黑眸沉沉地遥望远处的城门,那里,百姓们纷纷赶来迎接凯旋的亲人了。
李雍见此,暗暗叹息,萧震与冯实的感情,他是了解的。
“只可惜了冯实啊。”在场的另一位李大人,也就是吴二爷效忠的那位北城千户李文彪,重重地惋惜道,说话时眼睛瞄着萧震刚硬的侧脸,“听说冯实媳妇千里迢迢从扬州赶来与他团聚……唉,稍后见面,萧大人定要好言宽慰才是。”
萧震攥紧了缰绳。
他现在最怕见到的,就是苏锦母子。
可是,城门越来越近了。
萧震呼吸窒涩,但,他还是望向人群,寻找苏锦母子的身影。
只是一眼,萧震就看到了那个女人。
此时已是四月初,春暖花开,杨柳依依,女人们打扮地更鲜艳了,姹紫嫣红中,苏锦穿着一件白sè绣花短衫儿、下系一条大红sè的长裙,牵着六岁的阿彻站在人群最前面,垫着脚尖儿伸着脖子往他身后望,殷切期待溢于言表。
“大人,昨晚阿彻跟我说,要我抱他去赏灯,臭小子,终于不嫌弃我了!”
“大人,等咱们回去了,我想在院子里多挂几盏花灯,给阿彻补上。”
“大人,阿彻……”
萧震猛地收回视线,微微仰头。
大军到了城门,百姓们热烈欢迎,萧震本该与李雍等将领一起进城,但在队伍即将走到领头的百姓们面前时,萧震突然策马出列,然后翻身下马,一步一步地走向苏锦。
苏锦看着一脸沉重的男人,身子微晃。
冯实与萧震,向来是形影不离的,刚刚她找了半天都没看到冯实,现在萧震这样……
苏锦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被暖阳晒红的脸庞,也迅速转白。
脑海里乱糟糟的,苏锦突然很抵触萧震的接近,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无意识地扶住小腹,苏锦想转身。
阿彻不懂娘亲的想法,他也没有发现娘亲脸sè的变化,小手拽着娘亲,他仰头问他一直都很畏惧的萧千户:“大人,我爹呢?”
男娃脸蛋白皙,乌黑的桃花眼亮晶晶的,太想离家三个月的父亲了。
面对这样的眼睛,萧震喉头滚动,却说不出口。
他身后,有辆骡车脱离队伍,稳稳地靠了过来,车上,是口大红漆的棺木。
阿彻愣住了。
苏锦看着越来越近的棺木,忽然之间,天地无声。
刘婶不敢相信,捂着xiōng口,声音颤抖的问萧震:“大人,冯,冯实人呢?”
萧震看看她,再看苏锦,对上苏锦呆滞的目光,他垂下眼帘,愧疚道:“为了救我,冯实身中铁弩,当场气绝。”
气绝?
就是死了吧?
苏锦笑了,边笑边哭,状似疯癫,疯着疯着,她冲到骡车前,对着冯实的棺木便是一阵拳打脚踢,甚至试图将棺木从车上拖下来,边拖边骂:“你个短命鬼,你个短命鬼,旁人欺负我就算了,连你也欺负我!让你跑你不跑,上赶着替别人去死,你是嫌我过得太顺心了是不是?你个短命鬼,抛下我们孤儿寡母,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女人悲戚不止,哭丈夫,男娃嚎啕大哭,哭爹。
不知不觉间,行进的队伍停了,百姓们默默看着,无不唏嘘。
萧震双目赤红,正要跪下向母子俩赔罪,旁边刘婶哭着走过去,抱住疯癫的苏锦苦劝:“锦娘你别这样,冯实已经走了,你不爱惜自己,也得替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
此言一出,苏锦就像被点了xué道一样,定在了原地,然后僵硬地低头。
微风吹拂,吹得她的衣裙贴到了身上,勾勒出小腹微微隆起的形状。
苏锦忽的笑了,笑得悲伤。
她是怀着别人的骨肉嫁给冯实的,生阿彻的时候差点要了她的命,产后元气大亏,郎中开了药方,叮嘱她好好tiáo理,不然以后再难怀上了。苏锦年轻气盛,加上着急做生意赚钱,便将郎中卧床三月的嘱咐抛到脑后,出月子不久就去卖包子了。
未料,接下来的三年,她的肚子,居然就再没动静了。
苏锦很后悔,可后悔无用,她只能再去看郎中,然后好好tiáo理。
正月里,冯实随大军出发没几日,她就吐了,随之诊出一个多月的身孕。
苏锦高兴极了,冯实喜欢孩子,她也一直都想为冯实生个孩子,今年终于有了好消息,苏锦就越发盼望冯实快点回来,好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喜讯。有天夜里,她都梦见冯实回家了,矮小的铁匠轻松松抱起她举高,傻乎乎地笑。
可是,肚子越来越大,冯实……
小腹突然有点疼,像是孩子对她刚刚那番拳打脚踢的抗议,苏锦慌了,冯实已经走了,她肚子里的娃将是冯实唯一的血脉,她不容它有任何闪失!
“刘婶,扶我回去。”低下头,再也不看那棺木,苏锦狠下心肠道。
刘婶忙与女儿春桃一起,小心翼翼地扶着苏锦,慢慢地往回走,临走前,刘婶将爬上骡车趴在棺木哭的阿彻托付给了萧震。
萧震错愕地望着苏锦的身影。
年仅二十岁的小妇人,身段窈窕婀娜,如果不是亲耳听见刘婶说,萧震无法相信,苏锦有孕了。
苏锦,怀了冯实的孩子?
冯实有后了,萧震由衷地替冯实高兴,可……
回来路上,萧震仔细考虑过苏锦母子的安排。冯实一走,苏锦成了寡妇,还是一个貌美妖娆的寡妇,萧震光棍一个,两人继续住在一起,时间长了,恐怕会传出流言蜚语。萧震便决定等朝廷的赏赐下来,他在城内买一处宅子送给苏锦母子,再买丫鬟小厮伺候,如此苏锦衣食无忧,便是他向冯实承诺的照顾了。
至于阿彻,既然冯实把阿彻当亲生骨肉看,萧震自会用心,阿彻想从文,他就供阿彻读书考科举,阿彻想习武,他就将阿彻带在身边,把他所会的一切都传授给阿彻。
可是现在,苏锦有孕了,一个怀着身孕的寡妇,他若此时安排她搬出去,苏锦会怎么想?
萧震做不到,至少,至少也要等苏锦生完后,再考虑她们娘仨的住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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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萧震抱着哭昏过去的阿彻回到千户府,苏锦已经看完郎中了。
郎中说她动了胎气,只要小心行动,别再有太大的情绪激荡,便无大碍。
苏锦老老实实躺在被窝,努力劝服自己。
哭什么哭,哭有用吗?再哭也哭不活死去的男人,与其费那心神,不如省力气养胎。
恩爱的丈夫死了,苏锦很难受,但她打小经历过太多打击,熟能生巧,恢复地便也比常人快。
就像当初被书生抛弃一样,苏锦想的更多的,永远都是下一步,而不是沉浸在过去。
“嫂子,大人回来了,他让我问问你,现在方便说话吗?”春桃挑帘进来,担忧地问苏锦。
苏锦闭着眼睛道:“我现在很累,你去回大人,就说明日他有空了,随时可召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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