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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羲劫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平戈

    本来还是暗黑一片的半空亮起了丝丝星光,那些星星调皮地朝着她眨了眨眼睛,化为流星一道道划过天空。

    这里万年来第一次有了夜色,也有了星空,引得不少魔族悄悄遁出来观看。

    比拟着人界的状态,崖香幻化出了一片璀璨的星光,在那温和的月色下扬起下巴“这样才对嘛。”

    落羽看着头顶上的盛况,脚下的步子却不知不觉地挪到了造出盛景的她附近,正好看到她坐在窗边半仰头的样子,和那漫天星辰合为一体。

    “我还以为是谁呢……”菘蓝踩着半醉不醉的步子飘过来,带着点风流男子的气息抬手靠着窗柩“原来是你。”

    “你怎么来了”

    “魔界多寂寥,今日突然看见盛景,便想着来看看是谁如此大胆在我魔界施威。”

    一把拍开他挡着自己看景色的身子,崖香枕着太阳穴面无表情道“然后呢”

    “然后瞧见是你,让我着实惊讶了几分。”

    “哦”

    她并不上扬的语调听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兴趣知道这个问题,但他还是慢慢说道“虽然我不太守矩,但你一向恪守规矩,是断然不会做出这样引发哗然的事儿。”

    “本尊位列上神数万年,你又能知晓几分。”

    说完她便收回了法术,本来还璀璨的天空瞬时黯淡,恢复成一片无边的死寂。

    “走吧,本尊要就寝了。”

    菘蓝早已习惯她这副永远都不冷不热的态度,所以也不再打搅她准备转身离去,这一转身正好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落羽。

    他还是和之前一样瘦弱,甚至还多了些楚楚可怜的意味,但始终忌讳着血族这个身份,所以菘蓝只是闲庭信步地走过去“你家尊上要休息了,她可不喜有人叨扰她。”

    “不会吵到她,我只是在这里静静的站着。”

    “就站着”

    “是。”

    “一晚上”

    “是。”

    菘蓝有些不相信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下,甚至还伸手拍了拍他那看起来担不起任何重物的肩膀“她不是个爱苛责待下的,你大可不必如此。”

    “这是我自愿的,还望魔君成全。”

    看到他那双沉着又不起波澜的碧色眼睛,菘蓝第一次有了危机感,这个血族可能会搅动风云。




八 字句诛心
    侧头看了看他脸上的新伤,菘蓝打起了坏主意“身上旧伤还未愈,脸上又添了新伤,看来是这十年的监禁也无法让她打消对你的疑虑。”

    终于,他在他的眼神里看见了一丝慌乱和波动,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尊上所行,皆有道理。”

    “道理自是有道理,只是不知她明日又会想到怎样的新鲜法子来捉弄你,啧啧……瞧瞧,多俊的一个侯爵,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每一言每一句都如同一把刀子深深插进他的心里,虽然这些也是明面上摆着的事,但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还是犹如剜心。

    落羽藏在袖子的手不断握紧,将那本捏在手里的书掐成了一个圆筒形,这本书又何尝不是她想到的新法子呢

    但即便如此,他也只是在袖子中握紧自己,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样子“只要尊上愿意,便是拿了我的命去,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话不在多而在于精,菘蓝挑拨他和她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也不再多言,只是掏出一个青瓷小药瓶递给他“这个治伤不错,便留给你了,以后要用的机会可多着呢。”

    见他不接,他便直接强行将药瓶塞进了他怀里,然后一脸同情地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便匆匆离去了。

    在这片黑暗里,有清脆的瓷片碎裂声轻轻响起,因为太过轻微,所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因为醉酒,崖香第二日起得迟了些,所以便舍去了用早膳的时间,变为了打坐。

    今天的她并没有修炼功法,只是专注于静心,调理内息来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

    这一坐便是坐到了午膳时间,碧落小心地站在门外看了看“尊上,该用膳了。”

    “嗯。”

    她这才睁开眼,一双清明的眼睛却是看向了远处,确定之后才半垂下眸子“你且先去吧,本尊稍后再用。”

    “是。”

    碧落有一种自觉,那就是无论她做什么,不问缘由不问目的,只尽心遵守便是。

    所以当她退下后,也没能看见崖香直接飞身出了殿内,直达了五里之外的地方。

    站在一片空旷的黑石地上,她抬脚踩上一块凸起的石头,负手看着一边“神君驾临,可是有事”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敏锐。”

    一个青衣男子从虚空中现身,手拿着一把折扇,上面还挂着一个青玉吊坠,浑身一色好似从不沾染世俗的地方而来,在这里形成一道别样的风景。

    他剑眉星目,身姿修长,一言一行满是诗韵,黑发高束,发髻上斜插着一只白色的玉簪,简约又利落。

    “该是神君你的气场太大。”

    听到这句话的人不禁莞尔,甩开折扇摇了摇“崖香上神怎么和我客气起来了”

    “罢了罢了。”崖香左右侧目了一下,见确是他独自前来才放松了警惕,冲他招了招手“这个时间点来,是来蹭饭的”

    “唔……”菽离收起折扇浅笑“正好饿了。”

    落羽看着那一向孤傲的上神,竟然带着一个浑身仙气地男子走进殿内,不禁有些错愕,下意识看了看一旁的碧落,发现她竟然丝毫不惊讶,还奉起了茶。

    “上神殿内的侍女竟然还记得我的喜好,真是难得。”菽离看了一眼远处站着的落羽,抬起右手算了算“这殿内……怕是有非吾族类的人在吧”

    “嗯,那里有一个血族。”

    崖香只是不经意地指了指,就拿起了桌上的莲子羹喝了起来,毕竟晨起到现在都未进食,委实有些饿了。

    “血族”菽离起身踱步过去,在离落羽不过十步距离时突然闪身靠近,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怎么在此”

    “逃难而来。”崖香替已经说不出话来的落羽回答道。

    “逃难”菽离有些不相信,抬手从落羽的发丝划过,扯下一根头发看着“这可不是个寻常血族。”

    “嗯。”她看了一眼落羽已经快要翻起来的眼睛,终于还是替他说了话“先放开他吧,吃好了做事才有力气。”

    他知道她是个有分寸的,所以也不再为难,轻推了一把,将落羽放开。

    看了一眼桌上的小菜,他有些不忍下筷“在这儿的日子越过越清贫了”

    “最近喜清淡。”

    “嗯。”

    食不言寝不语是菽离的习惯,所以在问完了话后,他便安静地用着膳,即便偶有目光交汇,也未曾开口发过一言。

    午膳后,又是上了清茶,由碧落操持着烹煮,落羽仍然是站在远处候着。

    看着罐里翻滚着的茶水,碧落这才借着恰好的角度看向落羽,他虽然满脸的平静,但脖子上的淤痕却不是假的,总是这样被所有人怀疑的他一定不好受吧

    只是他是怎么做到即便生死关头也处变不惊的,这一直让她想不通,换做是她,或是早已经抹了脖子,只为寻个痛快。

    半盏茶后,崖香这才率先打破了沉默“神君此番前来,应该不只是为了一餐饭吧”

    “嗯。”看了一眼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到这边的落羽,他继续说道“是有一桩大事要交待于你。”

    “何事”

    抬眼示意了一下,菽离并未接着说话,而是颇有戒备的抬起手抿了一口茶,似乎在等着她屏退众人。

    “无妨,直说便是。”

    “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小心些好。”

    菽离为神界神君,虽然比她低了一个阶品,也不得天君重用,但碍于其职位之便,所以也算通晓天下事,他说非同小可,那便真是严重了。

    只是崖香已经位至一品,天下高于她的也没剩几个了,所以她丝毫不觉得担忧,但还是依着他的习惯招手让碧落和落羽退下。

    “说吧。”此刻她的声音还是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

    “神界不久后应该会派人来寻你。”

    “呵……”轻轻摇了摇头,崖香脸上的表情有些凝固“神界视我为何物,何以再会给我机会他们巴不得我就死在这儿,永生永世不得回转。”



九 弑神伏妖
    这话倒是戳到了菽离的短处,即便他守忠神界,但也不得不承认,在崖香这件事上,神界的确做得不地道。

    她曾经有何等的威风,现在就有何等的骂名。

    “毕竟,这件事只能你去。”

    崖香在他面前从不自称“本尊”,也不会随意提及自己的阶品,更不会拿着那犹如虚设的战神名号作威。

    毕竟在神界的数万年,只有他和另一个故人待她亲厚,那无数她去不得的法会,他们也会替她抄录新阵法和捎些法力果子回来。

    但这会儿她却想摆摆架子“只有我能摆平的事,难不成是神界出了乱子,天君要退位了”

    “切不可胡言!”菽离轻斥一句,但还是不忍责怪她“这件事,事关人界。”

    “人界与我何干”

    “全因你那战神的名号,所以得去诛妖。”

    崖香轻轻放下杯子,抬眸看向对面,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妖族在数万年前就已经被赶去了蛮荒之地,且有封印在,谁能逃出去往人界”

    “就是因为如此,你才是最佳人选。”

    “这怕不是一份差事,是一份送死状吧”

    菽离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为她感到不公“但若能做成这件事,你以后返神界也会顺利些。”

    “菽离神君,你以为我万年待于此,还会对那个地方缅怀吗”

    “那你可还记得长言毕生所求”

    此话一出,崖香再是无言,有些无奈地抬手连饮了三杯茶后有些闷闷地开口“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魔可灭人,神可诛魔,亦有人可伏妖,妖可弑神,所以曾经把妖族封印的人族,才能得神庇佑。”

    知道她的意思,菽离便也接着话说道“所以,妖族远走,神便再无克制之物,凌于三界之上。”

    “所以神界要我去诛妖,怕诛的不是妖,而是我这个空担虚名的上神吧”

    “崖香……”菽离顿了顿,终还是无法开口勉强她“我会替你想想办法,看此事是否会有回转之地。”

    冷哼了一声,崖香站起身负手看着殿外,许久都没有出声,那静谧的身影有些萧瑟。

    菽离饮完手里的茶,看了看她的背影,心里暗叹了一句,正要起身离开时,却看见她突然转身看过来。

    “天君他老人家或许早就算计好这一切,所以才会故意透露让你知道这件事,看来此次我不得不去了。”

    “或许……”

    “没有或许。”她斩钉截铁道“他算定我会去,只是后招是什么,我还没想到。”

    菽离虽然不和她一样的言语放肆,但心里也默认了她的说法,转而点了点头“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看着他行至殿外,正要掐诀离开,崖香没来由地说了一句“只盼到时不是你。”

    空气中有一声叹息划过,他终究还是没有回头地走了,就如同万年前看着她毅然决然地离开神界一样。

    神界的神仙周身都是真气,所以惹了不少魔族在赤云殿附近探望,这股浑然周正的真气与崖香的不同,相比之下,她的更显霸道和嚣张,而这股真气却有着有人忍不住想要膜拜的感觉。

    感觉到附近围绕上来的嘈杂,她轻轻抬眸,身未动,震慑已出,方圆几里之内,再是没有任何声音。

    不想用心法强压心中的愤怒,崖香直接掀翻了方才饮茶的案几,青瓷茶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不太滚烫的茶水在地上画出一副山水图。

    “碧落!”她的声音严厉得让闻者浑身一颤。

    “尊上。”

    “收拾干净!”

    “是。”

    跟着进来的落羽并没有去帮忙,只是沉眸看着她那怒气满满的背影,有这样修为的上神,竟也会有控制不了脾气的时候。

    菘蓝来的时候,正巧殿内刚收拾干净,他只瞥了一眼还还站在殿门处的身影,就已经了然于胸“瞧瞧,谁惹我们上神生气了”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答,他也不恼,只是挥手让其他人退下,自顾自地坐在新换上的案几旁,端着一杯清水喝着。

    等着那整壶的清水见底,也喝出了山路十八转的韵味出来,她终于回头看了一眼“看来你这魔君当得挺闲。”

    “不闲,只是感知到此处仙气缭绕,想来瞧瞧。”

    “那你来晚了。”

    “我又不是来瞧那带来仙气的,我是来瞧你的。”菘蓝努了努嘴,给她示意了一下他放在桌上的糕点“吃些甜的,心情会好些。”

    还是被他一眼看破。

    稍微松了口气坐下,神情恹恹地看着手里的糕点,崖香终于将那口恶气叹了出来“怕是没有安稳日子过了。”

    “神界还是不肯放过你”

    “不榨干最后一点价值,他们怎么肯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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