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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儿不为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傲骨铁心
“末将是按大帅吩咐的做了,可是这些女人却不肯嫁给那些降兵为妻,她们宁死也不从,末将没办法,又不能对她们用qiáng,故...”
裘国良一脸为难的样子。
“不与降兵为妻,她们能做什么?饿死还是为娼妓?”
周士相摇了摇头,时代有时代的特sè,此时女子便是男人的附属物,如同货物一般没有自主人身权。在家听父,出嫁从夫,正是嫁jī随jī,嫁狗随狗。一旦被赶出家门,她们的命运就会惨不忍睹,不想被饿死,只能去做娼妓。运气好的能得好心人或尼姑庵收留,可那又能容得多少人?所以蒋国柱提议将这些女人配于降兵为妻,周士相未有多想便同意,因为这实在是一件善政。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能活着,能有一口饭吃,不是善政是什么?只有活下来,才能奢谈尊严、自由什么。
“去,把人先带回营中,不要在这哭闹,成什么样子。”
周士相急于回南京,不想在这小事上耽搁。裘国良闻令忙带兵去拉那些女人。如此一来,那些女人却是哭得更凶。有一女人远远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周士相,再见还有一辆马车,无数兵将簇拥,知道马上之人是太平军的大官,忙哭叫着挣脱士兵,跑了过来。
瞎子李见状,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上前拦人。就这迟疑间,那女人已是奔了过来,“扑通”跪在冰冷的雪地上,身上的衣衫很是单薄,冻得她嘴chún乌青。
“将军,民女等遭禽兽所辱,你又何忍将我等许于禽兽为妻!...若是受辱之人乃将军妻妹女儿,将军亦要这么办吗!”(未完待续。)





汉儿不为奴 第八百零九章 此幕何等熟悉
“你!”
女人之言如重拳般击向周士相,令他xiōng口一滞,心神不定。
大青马突然长嘶一声,撅蹄而立,周士相猝不及防,险些从马上坠下,看着甚是狼狈。
“哪里来的刁妇,拿下她!”
瞎子李大怒,命令亲卫将那可怜女人抓起来。几个如狼似虎亲卫立即上前将那女人如拎小jī般提起,正要拖下去时,周士相却喊了一声:“慢!”
周士相翻身下马,将马鞭扔在瞎子李手上,向那女人走去。
“大帅?”
瞎子李快步跟上,只以为大帅要杀这胡言女人。
周士相却在那女人面前停住,问她:“我予你活路,有何不对?”
“如此屈辱活着,不如死去!”
那女人紧咬下chún,不因周士相之官威而有所畏惧。观其模样,真是宁死也不受辱了。
周士相默立半响,叹口气道:“能活,为何要死?”
女人凄声道:“因为屈辱活着的不是将军。”
又是片刻沉默,周士相摇了摇头,自嘲一笑:“照你这么说,我不应该救你们,也不应该给你们活路,让你们死去反而是善心,德政了?....”
女人不答。
周士相也不需要她答,他自顾自道:“其实我救你们并没有错,只是有些事,你怪不到我头上。我且问你,你为何不去怪责不肯重纳你们的亲人,反而来怪责我呢?”
女人依旧紧咬下chún,不发一言。
“因为你们的亲人不纳你们,我才管你们,我不想你们冻饿而死,又或沦为青楼苦命女子,这才将你们许与降兵为妻。我知道你们很难理解,你们也许认为你们应该得到更好的安排,至少你们能有一个家,能有一口饭吃。我亦知你们心中苦,但是我能做到的仅只有这些,如果你们不满意,我亦不知如何安排你们。”
周士相说完,也不看这女人,拿手指向不远处那一大群女子,道:“你告诉我,如果她们不愿做降兵之妻,她们何处去?何以安身?吃什么喝什么?还是说,你们真的打定主意要去赴死了?”
女人怔了怔,不答。
事实上她们是不知去哪,才在城门这里哭啼的。也许,最终会有姐妹选择一死了之,但更多的恐怕会因饥饿选择走向那条不归路。那条路不比给侮辱她们的降兵为妻更好。
周士相放下手,再次看向这女人。
“你问我,如果受辱的是我妻妹女儿,我是不是也要这样办?...我告诉你,我不会和你们的亲人一样对待我的亲人,因为她们是我的亲人,哪怕她们遭了天大的苦难,我亦不会抛弃她们....所以如果真要怪的话,你就怪这世间的礼法吧...”
周士相长叹一声,害这些女人的除了清兵,亦是这个时代吃人的礼法。前者,他现在能管,他能阻止再有这种惨事出现;可后者,他真是无力干涉,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事。只有摧毁士绅和宗族的特权,将百姓从宗族、礼法中解放出来,才能谈改变。而这,显然是他目前做不到的事。在未击败江北顺治大军前,他要的是江南的稳定,是一切如从前,而不是变乱。
那女人终是开口了,她道:“将军,我们不想死,我们想活,但我们不想屈辱的活,我们不想做那些禽兽之妻。”
“这就让我很为难了。”
问题又回到了最初,周士相认为的安排是最好的安排,女人们却认为那是地狱,那是梦魇。
周士相不是不能让苏州府出面设一个机构安置这些女人,缝缝补补也好,替太平军做些织袜、棉衣也好,总能让她们活下去。可是,这些女人不比孤寡,她们毕竟是有家人的,且是受了这个时代最不能被原谅的失贞之罪,哪怕她们是受害者,也会被世俗目光活活bī杀。女子失节,在这个时代是永远也不能被原谅的事,不问任何情由。
若由官府出面将她们统一安置,周士相敢肯定这苏州城的百姓百分百会认定这些女人不过是从清军的营妓,变成了太平军的营妓而矣。那时,她们的亲人说不定会闹到官府来qiáng烈要求带她们回家,然后bī死她们,只为成全所谓礼法,保全他们所谓家风。
百姓是不会相信官府的,他们只会惧官府的威,而不会信官府的德。哪怕他们亲眼看到这些女人并非如他们想象那般,仍会龌龊的坚持原先的看法。官府越是不交人,他们就会越这么想。若此事被有心人利用,导致舆论不利太平军,那时,是放不放人呢?
因此官府万万不能出面,这样做的后果对这些女人更加悲惨。她们不同于太平军老营那些妇孺,她们有家人,且非太平军中人。
将人配于降兵为妻,是眼下最切实可行的办法。虽说对这些女人不公平,如同qiáng迫被qiángjiān者忍辱吞声嫁于qiángjiān者,这放在周士相的前世是要被万众唾骂的,然在这个时代,却是最好的德政。没有人会指责周士相乱点鸳鸯谱,甚至于这些女人成家后,她们的父母兄弟还会重新接纳她们,对主导这一切的周大帅感恩戴德。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可怜,也是无奈。
对于那些降兵而言,****则其妻便是被yín者。是喜剧,还是悲剧,又或是莫大的讥讽。
三言两拍之醒世恒言也。
周士相不会退让,不会因为心软去做后果更加不利的事。他准备用qiáng,qiáng迫这些女人接受这个命运。
柳如是不知何时扶着钱谦益走了过来,周士相和那女人所说,他夫妻二人都听到了。
钱谦益是文坛领袖,他可以自身不受礼法所制,迎娶妓女出身的柳如是,被人称之为佳话。但他却万万不敢指责那些迫女(妻)出门的百姓,因为这是所有人都认同的道德理念,是维系这个世间的基本法则,哪怕不通人情,哪怕万恶,哪怕丑陋,他都不敢去质疑。
柳如是于心不忍,她想到了自己的过去,于是她对钱谦益低声说了几句。钱谦益听后有些犹豫,但看河东君如此坚决,还是点头同意了。他上前对周士相道:“粤国公,老夫与拙荆商量了一下,愿出家财在苏州设一织纺,使这些女人能自食其力,不知国公以为可否?”
钱谦益的提议让周士相动心了,民间出面和官府出面,性质俨然两样。再者,钱谦益是江南士绅领袖,其夫人河东君更是江南士民称颂的女中英杰。百姓对他们的信任远甚周士相和新来的太平军,他们可以质疑官府,却不质疑这对夫妇。
周士相同意了,让裘国良安排这事,询问女子们是否愿意嫁降兵为妻,愿意的照前安置。不愿的,则交由钱氏夫妇安置。考虑到钱氏夫妇未必有多少家财,周士相又让裘国公通知苏州知府阎绍庆,由库库拨一些银子暗中支持此事。
“还不谢过老宗伯和河东君!”
周士相让那女人谢过钱氏夫妇,不用嫁给侮辱自己的降兵为妻,生活又能有着落,那女人如何不愿。
河东君柳如是担心她随夫君去南都后,会耽误这些女人,便让丈夫先随周士相去南都,她留在苏州cào办此事。自柳如是嫁入钱家后,钱家所有事务都是由她打理,有些事情钱谦益自己都不清楚,这开设纺厂的事也牵涉太多,须有人亲自打理才行,所以也同意了。
那女人回去将钱氏夫妇愿意收留她们,开纺厂于她们自食其力的事说了,一众女子亦是欢喜答应。随后裘国良便命士兵将她们带回营中,钱家开纺厂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成的,总不能让这些女人在外挨冻受饿吧。
围观百姓听了这事,均是齐声称赞钱谦益夫妇仁德,却是无人说太平军的好。
周士相苦笑一声,眼看那些女人已经远去,便要请钱谦益上马车,即刻出城回南京。不想,却有一年轻人从围观百姓中跃步而出,径直向着周士相所在方向快步走了过来。
这人举动立时引起亲卫注意,瞎子李作势便要往前拦截,周士相却是挥手斥退了他们,周围很多百姓看着,若将这年轻人赶走,难免又要落个坏名声。再说,对一个平民百姓也如此紧张,传出去可就是他周大帅的笑话了。
“瞎子,把那人带来,问问他有何事,若是告状,叫他到衙门递状子。”
周士相只道这年轻人是学戏台上一般,见他是大官便要来告状的,他急着回南京,可不想做什么包青天,所以让瞎子把人劝走。不想年轻人却在距他一丈之外忽而就跪了下来,然后纳头便对他拜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周士相大是诧异,光天化日的竟有人来拜自己,着实让他大为好奇,困惑之下朝前走了几步,问那跪在地上的年轻人:“你好端端的拜我做甚?”
突然,周士相只觉一股电流似击中自己,因为他发现,眼前的这一幕,何等的熟悉。(未完待续。)




汉儿不为奴 第八百一十一章 我范家遭了什么罪
明亡于清,究其原因,根子还在于政事疏漏,与士人过宽,与庶民过严,商贾借士人崛起,无利不起早,心中无国家民族之所义,唯图方寸之所得,范jiān永斗者,明国之人,汉之苗裔,却在国战之时,不图利国与一毛,却重清人之一信?
不重汉人之存亡,只顾一家之私,图小利忘大义者,莫过于此,清人如无铁器之利还至于如此迅速的崛起?真正是送利刃与仇寇,嘉定三屠、扬州十日之始,正是始于山西商人手也,虽万世难消此恨!
山西商人,民族败类!——此盖棺定论!
.......
张家口。
由大清皇帝亲自赐产的范家大院“中和堂”内,点着明亮的巨烛。
范家长媳刘氏呆呆的坐在堂内,边上站着两个十五六岁的丫鬟。
夜已经很深了,刘氏却迟迟不愿睡去。两个小丫鬟年纪小,努力忍着瞌睡,不时偷偷转过脸去打个哈欠。
打了三更后,在范家生活了一辈子的赵管家见少nǎinǎi这么呆坐也不是回事,便进到堂内劝道:“少nǎinǎi,您还是先去睡吧,省城真要有什么消息过来,有我在这侯着,您放心就是...再者,您也别太担心,咱家老爷是皇上亲封的皇商,入的内务府籍,咱范家又根本没有和口外蒙古私通过,老爷出不了事的。”
一个叫绿翠的丫鬟也劝道:“少nǎinǎi,您还怀着身子,可不能这样熬,还是赶紧歇着吧。”
刘氏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仍旧没有做声。她看着三十许人,容貌甚美,但体态有些柔弱。微起的小腹是她的第二胎,老大是四年前出生的,取名叫毓馨。
“省里,府里都要使银子,京里也要送银子,不管花多少银子,都得把老爷救出来!要还不行,咱们就去告御状,我们范家打前明起就替大清卖命,昨这帮官说抓老爷就抓老爷呢?还把大爷打的那么惨,他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刘氏真的是怒火难平,好端端的天降祸事,省里来了帮兵丁,不问青红皂白就把自家老爷给锁走了,她的丈夫范三拔也被兵丁痛殴了一顿,害得现在都躺在床上起不得。
赵管家迟疑了一下,道:“少nǎinǎi,不是没往上送,可是那些官都不敢收,说这回是京里来的钦差要办咱范家,省里那帮人现在对咱们范家如躲瘟疫般,一个个都嫌咱家的银子烫手呢!”
“这天下还有嫌银子烫手的!”
刘氏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悲愤,赵管家怕少nǎinǎi伤了胎气,不敢再开口说话。刘氏气一会,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赵管家还想再劝,刘氏却只是摆手,赵管家不敢再做声,悄悄退下。
两个丫鬟看到管家下去,都是失望,两人心里发苦,天知道少nǎinǎi这要呆到什么时候。
刘氏一手扶着头又独自坐了好一会儿,突然起身在祖宗牌位前跪下来,低声祷念道:“范家历代祖宗在上,范门刘氏今日在此虔诚祷告祖宗在天之灵,保佑老爷安然无恙,保佑大爷身子快快好转,保佑我范家阖门安康!”
刘氏祷念完,略觉心安,丫鬟扶着她站起,突然没来由的心里一痛,不禁一阵恍惚,似觉天要塌了般,吓得腿一软,复又跪下,又手合掌道:“列祖列宗,想我范家,经商一百年来,从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这偌大家业全是老爷白手起家,一个子一个子攒出来的...老爷、大爷天天往外花银子,铺桥修路,舍粥给钱,又广修庙宇,给菩萨镀金身,口里口外哪个不说咱范家仁义、信义!...凭什么该老爷吃这官司,凭什么老天要降这祸给我范家?我范家要是败了,那是再无天理....”
刘氏一边祷念着,一边流着眼泪。她就那么虔诚的望着那一排排供奉着的画像。
画像都是范家历代祖宗,只是二十年前这些画像还是汉人的衣冠,现在却都变成了满人的衣冠。这却是因为范家因被大清皇帝赐入内务府籍,家主范永斗自觉已是旗人,故而要光宗耀祖,特意请画工将历祖历宗的像都重新画了。
刘氏就这般跪着,许久,才因为丫鬟来报丈夫范三拔醒了,这才赶紧起身去看丈夫。
范三拔是范永斗的独子,很是jīng明能干。自从范家被封皇商,入内务府籍后,范永斗父子便挟内务府的权威,藉清朝给予的特权和方便,大肆扩充经营范围。一方面继续经营边疆贸易,另一方面在关内进行绸布茶粮贸易。家产成倍的翻增,成为名符其实的第一皇商。就张家口这座大院中就有仆人三百余,城中属于范家的商铺也有大小五十三家。其他地方更是多的吓人。
刘氏来时,被官兵打伤的范三拔正在榻上挣扎喊着:“来人,我要起来,来人,快扶我起来!”
刘氏快步走过去,接过下人手中的药碗:“大爷,你躺着,先把药喝了。”
范三拔一把推开:“我不喝,我要起来!”
刘氏眼里一下涌出泪花,颤声道:“大爷...”
妻子的眼泪让范三拔心里一软,停止了挣扎。
没被打伤前,范三拔相貌堂堂,一举一动都是大财商的威仪,不过眼下,他身上可再也没有一点威仪,而是一个床上不能动弹的男人。神形很是憔悴。
刘氏噙着眼泪给丈夫喂药,但是只几口,范三拔便“噗”一声吐了出来,倒下去,闭上眼睛大口喘着气。刘氏大惊,连声唤叫大夫,这时却见范三拔撑起半个身子,艰难却果决地说道:“别叫大夫,扶我…坐起来!”
刘氏踌躇了一下,只得和下人扶丈夫拥被半躺半坐。
范三拔闭眼歇了好一阵子,才睁开眼,半晌喘着气问妻子道:“他们肯放我爹回来了么?”
刘氏摇摇头,范三拔见后,更是痛苦。
刘氏见了,心中大为不忍,背过脸去低声道:“大爷,老爷被关在省里,咱家派去的人都不让见,送去的银子也没人敢要,说是京里来的钦差要办咱范家....我...我怕...咱范家怕真是大祸临头了...”
一听这话,范三拔的身体姿势没有放松,手却下意识地抓起身边一个鼻烟壶,烦躁地用力握着,那鼻烟壶竟在不经意中被范三拔攥碎了。(未完待续。)




汉儿不为奴 第八百一十二章 官兵进府了!
裂开的鼻烟壶碎片划破了范三拔的手,血滴在了棉被之上。
刘氏吓得忙拿帕子要去裹,范三拔却猛的一把将她推开。刘氏一个步伐不稳,竟是跌倒在地,轻叫一声。下人见了,吓了一跳,忙上前将少nǎinǎi扶起。
看到妻子微挺的肚子,范三拔有些后悔,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只怔怔的坐在那,望着棉被上的血迹发呆。
血液渐渐凝固,碎瓷却仍在手中。
“大爷。”
刘氏轻声叫唤一声。范三拔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挥手要她下去。刘氏无奈,只得和下人一起退出屋中。房门掩上那刻,刘氏看到丈夫突然将头埋在被子里,闷声哭泣着。
下人们听到了主人的哭泣声,却谁也不敢窃声私语,他们只当什么都没听见,只是心中却担心着,惶恐着。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知道一家之主的老爷下了大牢,少爷也被官兵给打伤。这在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刘氏也累了,身累,心也累。
“都下去歇着吧。”
下人们听到少nǎinǎi的声音,如蒙大赦,一个个轻手轻脚的退下去。
刘氏兀自又站了一会,直到丈夫哭泣的声音再也不闻,才让两个贴身丫鬟扶自己去休息。
也许,一觉醒来,老爷就回来了吧。
范家大院也依如从前。
........
范家大院很大,因为是大清皇帝特意下旨赐产,故而动工时格局就很大。中庭门楣上镶着的是内务库发给的“皇商”凭证石刻,中和堂内除了挂了范家列祖列宗的画像,更供奉着大清皇帝赐给范家的入籍内务府圣旨。
在范家上下看来,那道圣旨比列祖列宗还要重要,没有这道圣旨,他范家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山西商人,有了这道圣旨,他范家就是大清皇商。
只要大清万万年,他范家也将万万年。这是大清对他范家三十年为大清效命的奖赏,是他范家三十年投入的回报。
范家不会在乎世人骂他们是汉jiān,他们是商人,他们图的就是利。
大清能给他们带来利,他们就没有做错。
商人逐利,有什么不对!
“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否亦为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
孔圣人的这句话和范永斗的家训一起刻在中和堂的柱子上。每一个范家子孙在供奉祖宗时,都能看到那句家训——“经商先做人,做人先修德。”
........
少nǎinǎi离开后,赵管家依旧在中和堂外的厢房等侯消息。这些天,范家动用了一切人力物力,专门停了一家商行用来传递省城的消息。几十年的积蓄,范家得到的不仅仅是庞大的家产,更是雄厚的底蕴。为范家传递消息的都是快马,上等的蒙古好马,而那些信使也都是口外闯荡行帮的好手,内中不乏前明九边的jīng兵。
范永斗是被官兵抓走,若来的不是官兵,范家可以轻易的在张家口动员不下千人的武装力量。如果时间够,他们还能tiáo用更多。这些人,名义上是范家的伙计、家丁,实际却是范家的私兵。只是这些私兵的存在是为了保护范家的商队,又有内务府撑腰,所以没有人敢过问。
钱时勇就是范家的私兵,他刚刚从口外蒙古回来,还没来得及领赏钱歇息几天,就被管家赵福派到了省城。和他一起随商队回来的几十个好手都去了省城。
钱时勇回来时,他的马已经直喘白沫,随时都会倒毙。但钱时勇已经顾不上马了,他箭步冲到门前,用力拍打着、喊着。
大门两侧悬挂的灯笼在寒风下东摇西晃,钱时勇的视线忽明忽暗。
大门被缓缓的打开,钱时勇冲了进去,对着一直在等消息的赵管家说了几句,赵管家当场只觉手脚冰冷,然后疯了般冲去找少nǎinǎi。
......
睡梦中的范三拔突然感到自己好像被人在摇晃,耳边也似乎有哭声。
他一惊,睁眼一看,摇晃自己的却是妻子。再一看,屋中团满了人,赵管家在,父亲的几个小妾也在,两个叔叔和婶婶们也在,人人脸上都有泪痕。
范永把四岁的儿子范毓馨在nǎi妈的怀中,好奇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父亲。
“这...”
范三拔一惊,猛的一个立身,喝问妻子:“出什么事了?你们为什么都在哭!”可是没有人回答他,反而哭得更伤心了。
范三拔心一突,一把握住妻子的手,颤声问道:“是不是我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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