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儿不为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傲骨铁心
“大帅的意思是以偏师封堵宁锦,主力北伐?”葛义若有思悟,却很快提出一个新问题:“这偏师怎么过去?”
“当初我们在cháo惠是怎么对付济度的?”
“水师登6?”
葛义恍然大悟,当初在cháo州,正是靠了水师将军队和工匠及时运到了清军的后方,这才修起了让济度到死也冲不过去的死亡工事。可以想象,要是能将当初cháo惠的一幕用在关外的宁锦,那么北京的满州人此生就永远不可能再回到他们的老家去。
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从口外绕蒙古人的地盘逃走,但真到那个时候,蒙古人对于这帮丧家之犬还会如从前一般亲附畏惧,那还真是小看了蒙古人。恐怕为了洗脱自己从前的罪过,蒙古人会毫不犹豫将这些从北京逃出来的满州人一一砍掉脑袋,然后pì颠pì颠的向大明表功。
“可咱们没有水师啊?这么远,江南水师可不成。”
葛义虽不懂水战,可也知道太平军的江南水师在长江纵横可以,但却出不了海。而要封堵宁锦,不但需要一支jīng兵,更需要无数的资源钱粮,以江南水师的能力做这些根本是纸上谈兵,不切现实。
“我们有水师,一支qiáng大的海军,一支可以抵达关外的海军!”
周士相突然将棍子猛的一挪,葛义顺势看去,只见木棍指着的是金厦。
“国姓爷?”
葛义和军部官郭雄同时失声叫了起来。
“郑军的水师就是我们的海军,封堵宁锦的重任,只能着落在他们身上。”
周士相缓缓坐下,看着吃惊的二将。他知道二将惊讶什么,因为金厦的水师是郑森的,不是他周士相的。可他现在却将金厦的水师当成自己的海军,还要用他们去遥远的关外执行一项将满人连锅端的重任,这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国姓和世子郑经反目,6战jīng锐都在延平手中,可水师大部却在郑经手中。”
郭雄说道,早在苏纳攻破杭州,占领宁波之后,就从俘虏的清军那里得知郑成功和其子郑经反目的消息。一直以来,周士相对此事都没表意见。南都朝堂对这件事也保持沉默,因为金厦方面虽已接受定武政权的闽亲王封号,但实际却是独立于定武政权的,他们有自己的军队,有自己的官员,也有自己的地盘,所以实质是个藩镇式的存在。在福建还未光复的前提下,南京也好,周士相也好,都不便对金厦的父子家事过多干涉,现在周士相却一反常态,将金厦水师视为囊中之物,这自然使得郭雄和葛义产生诸多遐想。
郭雄摇了摇头,说道:“大帅,郑家的水师是好,可恐怕延平和郑经都不会甘心交出水师,毕竟他们郑家以海盗起家,这么多年来,水师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如何会轻易交出?”
周士相示意二将坐下,道:“所以我们要等,耐下性子等,在此之前,我们要做几件事。”
郭雄问道:“哪几件事?”
周士相微一点头,道:“第一件就是解决福建的达素,郑家没本事取,我们自己取。这第二件就是给吴三桂添添乱,让他不能这么轻松的对付鳌拜,更不能让他在我们还没准备好之前就将福临吓逃回关外。要不然,本帅的一切谋划都是白用功。”
“第一件好办,给苏纳的第六镇增兵,让他进攻福建便是,可这第二件如何做?还请大帅示下。”郭雄洗耳恭听。
汉儿不为奴 第一千零五章 谁做天子我决定
部署完这两件大事后,郭雄回军部召集参谋制定福建和云贵用兵方略及粮草筹措事项,然后交由周士相审定。葛义则被命令回到扬州,抽tiáo机动兵力随时待命,并和庐江的唐三水联络,要他密切观注河南战事。
倘若吴三桂一心扑在中原和北京,福临有放弃北京的迹象,而郑军的水师还未能控制在手,周士相甚至计划将江北军的一两个镇伪装为清军,以唐三水勤王的名义的牵制吴军,无论如何也要将吴三桂拖住。实在不行,江北军便进入河南直接和吴三桂交手。
为了不给将来留后患,为了将祸害大明近五十年的满州连根拔起,让他们连死灰余烬都不存,周士相是不在乎背上挑起内战的骂名的。广州、南京、杭州三座满城数万八旗妇孺和数万八旗兵的死,并没有冲淡他的复仇之心。他在等,也在一步步朝心中最渴望的那个目标前进。为了这个目标,他是不会在乎什么名声的。
郭雄、葛义走后,一直在外侯着的张安悄声入内,将两份供状递了上去。
周士相拿过那两份供状,瞄了一眼便放在桌上,问张安:“那个永兴王朱琳玮怎么回事,此人真是朱聿鏼的儿子?”
“回大帅,我已令人问过甘辉将军,他证实,金厦确是有个永兴王,此人是唐愍王朱聿鏼的第三个儿子。朱聿鏼是崇祯十六年病死在南阳的,几个月后清军南下,几个王府官员便保着朱琳玮南下,后一直在江南各地躲藏。
隆武帝在福建登基称帝后,那几个王府官员便带着朱琳玮去投,岂料他们到福建的时候清军已经占领福京,隆武帝也在汀州殉国,几个王府官员实在是无路可走便一轰而散,只一个老吏带着八岁的朱琳到处流浪。过了两年,那老吏听说金厦仍有明军活动,便带着十岁的朱琳玮一路乞讨来到厦门,自报身份后被郑军收容。因隆武帝的原因,所以郑森对这个隆武帝的侄子很是看重,让他和自己儿子郑经一块读书刻意培养。大帅手上一封供状就是那老吏的,另外那些朱琳玮带来的侍卫,属下也命人挨个审过,与甘辉将军所言并无差错。单从目前的证据来看,朱琳玮的身份应当不会有假。”
听张安简短说了那个永兴王的来历后,周士相点了点头,却是有些不解,问张安:“如果朱琳玮的身份是真的,那他为何不早些来南都,皇帝说什么都是他的叔父。他在金厦,郑森待他再好,总是寄人篱下。再者,郑森为何不将朱琳玮的事告诉我们,他瞒着此事意欲何为?”
张安禀道:“据说郑森在入江之前,曾有意将朱琳玮过继给隆武帝续嗣,然后拥他为监国。”
闻言,周士相恍然大悟,冷笑一声:“原来如此,我说当初郑森怎么就不肯表明立场与本帅一起拥立唐王,原来他是另有打算。倘使南都不是被我们光复,而是由他郑军光复,朱琳玮倒是真能坐上他叔父的宝座。”
张安又道:“朱琳玮是买通了金门郑军一个姓夏的将领,私自放他出港的。据那老吏说,郑森虽待朱琳玮不错,但却一直派人监视着他。”
周士相听后,没有说话,而是拿起桌上那老吏的供状细细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他用手轻轻捏着这供状,眉头微皱,似是在思索什么。
见状,张安身子往前靠了靠,道:“朱琳玮一行在海上漂了十多天,其yòu子染病而亡,若大帅怀疑此人,属下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不,”周士相摇了摇头,不满的看了眼自作聪明的张安,道:“这事瞒不了的,金厦方面肯定知道朱琳玮来投他的叔父,这好好的人,怎么会说没就没呢。日后皇帝也肯定会知道此事,他要本帅交人,本帅如何解释?”
张安一凛,不敢再自作聪明,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大帅的意思是?”
“将他送到南京,认不认他这个侄儿是皇帝的事,我们不必管。”
张安迟疑片刻,提醒道:“大帅,天子无子嗣,若知有这侄儿在世,只怕会以他为东宫。”
“谁当东宫,不是皇帝说了算。”
周士相摆了摆手,拿起桌上另一份供状看了起来。和部下们的担心不同,周士相根本不担心那个朱琳玮到了南京后会成为太子,成为日后的新君,因为谁来做天子是由他决定。
张安站在那里心中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鲁莽,正悔着,忽的耳畔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
“耿jīng忠的事,是你叫人做的吧?”
张安吓得“扑通”跪倒在地,脊背竟是冷。
“以后做什么事情,先问过我能不能做,不要再自做主张,这对你没有好处。起来吧。”
“是,大帅!”
张安惶恐起身,周士相并没有看他,而是继续看手中的供状。供状是个叫王士元的余姚教书先生所写,据此人说乃烈皇三子永王朱慈焕。甲申那年,他刚刚十二岁,和两个哥哥一起被李自成军俘获,后被李自成从北京挟裹南下。李自成兵败后,朱慈焕开始了乱世飘零,后乞讨到一户王姓乡绅家,那王乡绅见他气质特别,细询根由,没有城府的朱慈焕透露了自己的身份。王乡绅曾做过明朝官员,见三皇子沦落到如此地步,不禁执手悲泣,冒着风险收留了他,给他改名王士元,与自己的儿子一起读书。
五年之后,王乡绅病故,王家不愿意继续收留朱慈焕,朱慈焕只好流浪到江南当了和尚。后来浙江余姚一位胡乡绅到庙里游玩,见二十出头的朱慈焕容貌清秀,气质不俗,又满腹诗书,十分擅长围棋。胡乡绅极为欣赏,劝他还俗,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于是朱慈焕落户浙江。成婚后,朱慈焕以教书为业。岳父去世后,随着生儿育女,家累日重,他不得不四处寻找教席,还经常向一些地方绅士打秋风,勉qiáng维持生活。直到余姚被太平军光复后,他再三思量,才大着胆子到官府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个王士元说自己是朱三太子,可却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的身份,叫人难以相信。不过皇帝去年曾对本帅说过,朱三太子可能隐藏在江浙一带,我曾让你去暗查过,却无三太子半点讯息。我便回奏皇帝说朱三太子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不想,这个时候他却冒了出来。和朱琳玮一前一后,倒是热闹。一个皇帝嫡侄,一个烈皇三皇子,论身份,都是贵不可言啊....张安,你觉得这个王士元是不是真的朱慈焕?”
张安摇头道:“属下不敢肯定,不过甲申年此人12岁,当有很多人见过他,大帅可以找些当年见过朱慈焕的人来辨认这个王士元的真假。”
周士相不置可否,又问张安:“此人性格如何?”
张安道:“属下见他时,此人很是小心翼翼,对属下似有畏惧之意。属下问他什么,都是简短叙述,从不多言一句。根据属下审人的经验,这人要么就是智计过人,要么就是真的懦弱性子。”
周士相笑了笑:“若我是他,只怕也是小心做人。”说完吩咐张安,“将人秘密送到镇江来,然后你马上去找当年伺候过烈皇皇子的宫女太监,还有见过他们的官员,务必要给我认出这个朱三太子的真假来”
汉儿不为奴 第一千零六 满蒙援军
开封,额驸石华善在探明吴军在城西方向三十地里的杏花营屯有大量粮草后,不顾河南巡抚贾汉复的劝阻,带领三千汉军骑兵和四百多蒙军出城偷袭杏花营,想一举烧掉吴军粮草,迫使吴军解围退回洛阳一带。岂料,清军才出城十里,就陷入吴军的包围之中。
吴军先锋悍将王屏藩武艺高超,率其部四千悍卒正面对战石华善部。吴三桂二女婿胡国柱同时指挥兵马封堵石华善的退路,阻截开封城内援军。石华善陷入重围,苦战不得脱,清军阵中不时响起惨烈哀嚎声。蒙古正蓝旗副都统德应被吴军弓弩射中,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
吴军炮火猛烈,伏击之地又挖开许多陷马坑,使得清军骑兵不断坠马,无法机动。石华善左冲右突,结果被陷马坑掀翻在地,几个亲兵刚将他扶起来,却听得铳声大作。黑烟散去后,石华善xiōng前尽是血洞。
在陕西降了吴三桂的汉军参领孙思克阵毙石华善后,吴军士气更加高昂,不断将包围圈缩小。在吴军的猛攻之下,失去主帅的清军终是崩溃,纷纷下马跪降。
得知石华善全军覆没后,河南巡抚贾汉复更加不敢派兵出城,只严令加固城防,坚守等待北京的援军。
大胜之后,吴军主将胡国柱用豫西等地得来的财物犒赏三军,同时收缩了对开封的包围。六天后,探马来报,是有一支清军渡过黄河,正向开封挺进。胡国柱当即命王屏藩和总兵郑蛟磷、吴之茗等人率军一万前往阻截。
开封城内的清军发现城外有一支吴军往北面tiáo动后,立即上报巡抚贾汉复。贾汉复和左右将领定是朝廷派来的援军,他们必须派兵策应,绝汉有让援军被击退。从南阳撤下来的总兵苗成龙请缨率部策应援军,贾汉复同意下来,另出三总兵领军出城伪攻,以牵制城外吴军。
王屏藩和郑蛟磷等人率部往北阻截增援清军,却在离黄河不远的柳远口突遭清军满蒙骑兵冲击。吴军虽悍勇,但多是步卒,事先又未曾料到清军进展这么快,所以上下都是猝不及防,很快就被清军冲成两段。王屏藩不得不令后撤,后撤途中不少跑得慢的吴军士兵被清军斩杀。撤下来的吴军虽慌却不乱,迅速向王屏藩的将旗靠拢,利用弓箭迟滞清军骑兵的冲锋。连着攻击两次不果后,清军果断脱离和吴军的接触。此战,吴军伤亡两千多,清军遗尸四百余。
因为遭遇清军都是满蒙骑兵,王屏藩意识到很可能是清廷主力已经向开封bī近,于是下令带着伤员火速退回开封。此刻包围开封的吴军只有不到四万人,其中一半都是新收编的河南清军和马匪、乱民等。若真是清廷主力八旗前来,很可能会导致吴军不得不撤离开封。王屏藩计划和胡国柱会合后,先行撤往洛阳,等待夏国相、郭壮图率领的兵马到来后,再重行进bī开封,和清军决战。
只是王屏藩部撤退未过多久,又受到清军骑兵袭击,总兵吴之茗率所部骑兵击退了清军的sāo扰。但未过多久,退下的清军再次咬了上来。如此反复几次,令得吴军撤退的速度变得极为缓慢。
王屏藩和吴之茗、郑蛟磷等将领商议,认为清军这是想以疲兵之计拖垮他们。
郑蛟磷担心道:“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不行,走走停停,将士们得不到休整,伤员又多,鞑子好像狼一样盯着咱们,稍有不慎,我军就可能覆没。”
王屏藩感到忧虑,这时候吴之茗却主动道:“不如这样,我带兵留下殿后,你们带着伤员火速撤退和胡将军合兵。”
“清军兵马不少,又是真满州鞑子,你的人太少,留下来太危险了。”
王屏藩不同意留下吴之茗殿后,吴之茗却不这样做,大伙谁也回不去。再三思量之后,王屏藩只得答应下来,当下和郑蛟磷领兵带着伤员后撤。又反复叮嘱吴之茗万一不行,千万不要和清军死拼,无论如何也要撤下来。
凌晨时分,清军再次向吴军发起进攻,吴之茗和部下死战不退,但清军却是不断增兵,吴军寡不敌众,终被清军冲进阵中。吴之茗力战不降,带着几个士兵拼死冲出。突围时,吴之茗背部中箭,追随他的士兵也全部战死,只剩一个叫赵qiáng的小卒。等到甩脱清军追击时,吴之茗已经不行,赵qiáng扶着他在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
吴之茗这时已经难以话,只不停喘着粗气,他艰难挥手要赵qiáng赶紧逃命,不要管他,赵qiáng却不肯走,誓死也要将他带回。
吴之茗自知伤重,活不了多久,而清军却随时都会追上来,他不忍看着才十六岁的赵qiáng葬身于此,于是趁他不备,抽出自己的宝剑放到自己的脖子上,用力一抹,倒在树下。
“将军!”
赵qiáng落泪大哭,却没有就此扔下吴之茗的尸体,而是把将军遗体背在身上,一路艰难回返,终是在一天后被外出搜索的吴军探马发现,将他和吴之茗将军的遗体一起带回。
得知吴之茗战死后,胡国柱和王屏藩等人都是悲痛不已,胡国柱命人寻了一口上等的棺材厚葬吴之茗。王屏藩感念赵qiáng之忠义,将他收在身边为侍卫,一心栽培于他。
清廷满州主力的到来让胡国柱意识到开封已不能再围,否则他便可能陷入被清军内外夹击的险地之中。为此,他一方面派人将清军增援消息告知夏国相,另一方面则着手部署后撤。
刚刚率军从潼关抵达洛阳的夏国相收到胡国柱送来的消息时,吃惊不小,因为他没想到清廷能够这么快就向河南派来援军,且根据胡国柱信上所,来援的都是满蒙八旗,战斗力不弱于吴军。为了弄清楚来援的清军到底有多少人,又是何人统帅,夏国相派快马要胡国柱一定要探明,同时要郭壮图马上率部接应胡国柱部后退。
汉儿不为奴 第一千零七章 谁是螳螂 谁是黄雀
七月的潼关,连着数日不曾下雨,却偏偏日头也不毒,便使人觉得闷热异常。然而,这闷热却挡不住意气风发的吴三桂召集大小官校阅兵。
随着战鼓声,一队队吴军jīng卒在军旗的指引下,集结成队,然后有序的通过潼关。前头是骑兵,后头是步卒,就这么浩浩荡荡往着中原大地开去。
为了在一众降官面前展示威风,吴三桂特意tiáo拨麾下跟随了近二十年的嫡系关宁军展示军姿。军容也确是威武,队形整齐,森然有序,从上至下都有一股杀伐之气。
城上诸多降官都被吴军军容震住,胆小的人甚至都不敢细看,只觉这吴三桂的兵马未免也太qiáng了些,便是李国英不曾内应,只怕潼关失守也是早晚的事。
李国英的表情很复杂,他看着这些不久前还曾是大清兵的明军,甚至当中还有自己的部将时,只觉这世道变化得太快。
吴三桂没有食言,果然以永历名义授李国英为陕甘总督之职。仅地位而言,李国英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他却难以适应如今的新身份,脸上总有一股不出的落寞。
吴三桂与诸将正在笑谈,忽的扭头问李国英:“国英以为本王麾下如何?”
“王爷所部,当世qiáng军。”
李国英嘴里如此道,心下却很苦涩。谋士胡于宣笑道:“总督大人以为如此qiáng军可取中原否?可恢复北京否?可逐满鞑否?”
“可!”
李国英并没有违心,吴军势大,清廷势弱,随着潼关失守,吴军兵进中原,战局已是立判高下。只要吴三桂不犯致命性的错误,即便是小挫几场,最终仍会夺取北京,因为清廷现在实在太虚弱了,一场失败就能导致全局尽没,而吴三桂却兵qiáng马壮,根本不虞小小失利。这局面就如当年的李自成一般,大清朝已经没有多少回旋余地,等待它的注定是灭亡。
李国英的回答虽只一个字,却让吴三桂开怀大笑,心中无比舒坦。李国英在那思虑片刻,终是放下了心中的纠结,开口对吴三桂道:“王爷,下官以为眼下当务之急是经营河南,作为王爷立脚之地。”
“噢?经营河南?”
吴三桂有些诧异,不知李国英何以劝他经营河南。胡于宣和方献亭等人也好奇的看着李国英,因为在他们看来,大军长驱北上进bī北京,一举解决清廷才是上策,经营河南实为下策。
李国英见众人都看着他,便道:“古语有云,得中原者得天下!中原在手,王爷大军进可攻,退可守。以目前情况言,清朝确实如大厦将倾,无力可支。然而战争之事,变化万端,不能不思及意外变故,预立于不败之地。兵法上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国英以为北上固然是王爷首要之事,但王爷却必须经营河南。”
自李国英归降以来,还是第一次在吴三桂面前进言战局,且所进之言乃是事先他所认为的下策,不由大是不解,但心中却是欢喜。李国英能主动献策,便表明他已经彻底归心。此人,实是人才。
“国英且细于本王听。”吴三桂收起笑容,定睛看着李国英。
胡于宣则道:“经营中原为立足之地,从前我与方兄也曾议过,但均觉不可行。因为河南不像陕西,大部分都是平原,无险可守,四面受敌。从前是‘四战之地’,所以河南这块地方,利于作战,不利于固守。倘要经营,势必甚难,不如长驱北上,一战平灭清廷来得好。”
方献亭在边上点了点头,如今大军如箭在弦上,一旦拿下开封,最好的选择就是马上渡过黄河北上,而不是经营河南,那样不但会给清廷喘息之机,也会使大军失了锐气。经营固好,难在负担甚大,收获不及尽夺北地来得大。不过方献亭知道李国英不会无的放矢,便想听听他的看法,毕竟李国英曾为清廷的川陕总督,一些见识要比他和胡于宣要多。
李国英缓缓开口道:“河南古称四战之地,就地理形势而论,险固不如陕西。但是固国不以山溪之险。自古作战,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所以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叛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叛,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吴起对魏文侯论山川形势,反复‘在德不在险’,实是千古名言。今日王爷大军东进,清廷国力疲敝,满蒙兵马战力虚弱,倘不乘此大好时机,经营河南,更待何时?
《兵法》云:‘先至而得天下之众者为衙地。’孙子所的行地就是地广人众,四通八达之地。河南对全国来,就是衢地,所以自古为兵家所必争。今以河南全省而论,豫东豫中尚不十分残破,人口众多,土地肥沃,宜于农桑,这正是天以河南资王爷。只要布德施仁,百姓拥戴,兵qiáng粮足,处处制敌,便不怕河南是‘四战之地’。正是因为河南居全国腹心,四通八达,控扼南北,所以立足河南就可以制清朝的死命。况河南转输便利,他省莫及。北宋建国,削平群雄,统一江南、楚、蜀,远及岭表,何尝不是以河南为根本?地理是死的,古今不变;人事是活的,时有不同。攻守胜败,重在人事。”
一气了这么多,李国英也有些口燥,天气又热,额头满是汗水,他便取出白帕擦拭了一下。因为前些日子才绞断辫子,这位大明朝的陕甘总督赫然还是个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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