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替成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superpanda
评委会主席十分有风度地走上台子,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传出:“获奖的是——”
“……”何修懿在听着,左然也是。
评委会主席继续道:“《家族》——来自中国导演,李朝隐。”
周麟立即怪叫一声,跳了起来,似在释放他几十年来的朝思暮想,李朝隐转身抱住他,拍了一拍。他们二人依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过了今天便再也不会携手合作了,然而在这样的时刻,没有理由不给对方一个拥抱。
全场尖叫,欢呼,周围竞争对手看着《家族》剧组,给予了主创善意的喝彩。
李朝隐带着左然、何修懿、解小溪等人走上了台子,凑到话筒前边,清了一下嗓子,直接用英语说:“能够得到肯定,我感到很荣幸。谢谢,谢谢威尼斯……”在好莱坞混迹多年,李朝隐的英文很好。
台下重新陷入安静。
李朝隐继续道:“同样谢谢剧组全体工作人员。”说着,他用右手示意了下,手掌向上,五指指着何修懿等人道,“这便是顶级的电影制作团队,这一年的时光我将终生难忘。”
顿了一顿,李朝隐又继续:“对于《家族》……我不愿意将它简单归作同志影片。有人认为,它讲的是东方的同志与西方的同志大相径庭而又殊途同归的悲惨处境——一个源于家族,一个源于宗教。这并不完全对。这部片子,讲的是‘家族’。很多传统中国家族,外表光鲜亮丽,但个体是苦还是甜,只有自己知道。并非只有同志受困于此,还有其他群体倍感压抑。宋至爱着沈炎,可以更简单地表现这个主题,仅此而已。在这部片子中,宋至是主动承担‘责任’的,因为从始到终家人都不知道他的感情。他的确是完成了祖辈的希望——子孙满堂,个个出sè,但也失去了个人的幸福。事实上,很多中国家族,到今天,也依然是这样,我希望可以借《家族》引起一些人的思考。”
作为男一,何修懿站在李朝隐身边。李朝隐一边说,一边讲奖杯递给何修懿。何修懿接过来,有点好奇地摸了摸狮子的脑袋、翅膀、尾巴、腿脚。
答谢完毕,李朝隐导演率领主创走下了台子。
舞台很大,靠近两侧的地方有两排台阶直接连通台上台下,位置大概分别在舞台前沿的1/4和3/4处,李朝隐走的是自己左手边那一排,众人都能看见他们。
台阶每一级都不矮,不过,因为舞台大约有一人高,总共还是有十几级。
何修懿下了五、六级,有些别扭。他来参加颁奖典礼之前惨痛地崴了脚,赶时间也没法冰敷,竟是一直都没恢复,只要走路就疼,下楼更疼,完全无法忽略。因为重力等等原因,上台还好,此时下台,十分明显地变瘸了。
何修懿皱皱眉,tiáo整姿势,慢慢地下,觉得忍忍就好。实在不行,还可以先将左脚放下去,再将右脚挪到同一级上,一阶一阶地下。
左然突然问何修懿:“疼?”
“嗯,没事儿。”何修懿答。
左然突然加速,几步走下楼梯,而后从楼梯旁边绕到何修懿侧面:“来。”
“嗯?”何修懿侧头看向了左然。
台阶宽度大约一米,两边都是空的,左然自然可以从台下绕到台阶的侧面。
左然没再说话,双臂一伸,便托住了何修懿臀-部下方,稍一用力,将何修懿直接从楼梯上抱了下来!
“喂……!何修懿怕摔倒,急忙扶住左然肩膀。
等双脚落了地,何修懿还是不能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左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全世界制片、导演、演员面前,在各国家媒体记者镜头面前,在二人依然还是焦点的时候,将他,从威尼斯电影节舞台的台阶上,抱了下去???
一替成名 30.《家族》(十八)
下了出租车后, 何修懿将左然扶回酒店房间。他的脚还崴着,也多亏了左然喝醉后不打晃。
何修懿还想着游子的事。
作为欧洲三大电影节之一的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影片的主演, 他的身份与“息影六年之后复出”的小男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家族》拥有左然、解小溪这样的豪华配角阵容,说何修懿一步登天恐怕也不为过。
付出整个青春年华却依然在追逐某样东西的道路上原地踏步是个什么滋味,何修懿没有尝到过,想来,终究是会倦的。莫说这个充斥名利之处, 即便是一个普通人, 多年不曾升职加薪恐怕也是无法保持平常心的。何修懿知道, 播种从不等于收获——有些东西, 无论怎样日思夜想、辗转反侧、耗尽心血、遍体鳞伤, 也是终其余生而不可得。
他与游子不同,他有左然。
命运真是无法言说。
何修懿自认为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顶多就是“正直”“善良”,十分普通, 何德何能可以勾得左然这样的人念念不忘?在短暂的“巅峰时期”帮了一个群演, 多年后又在“低谷时期”得到对方相助,这是否是命运给他唯二两项优点的馈赠呢。
从酒店房间门口到床铺这一段路上, 左然又在何修懿耳边乱七八糟地叫,一会儿是“媳妇”一会儿是“老婆”,一会儿是“心肝”一会儿是“宝贝”的。这回何修懿知道左然是在叫自己, 连脖子都红了。
何修懿让左然坐在床沿, 心里打算为对方倒杯水。
没有想到, 他转过身刚走半步, 便忽然感觉有几根手指紧紧地钳住了他的手腕,随后左然熟悉的声音传过来:“你去哪里?”一贯冰冷的声线当中隐隐带着点脆弱。左然在清醒时,向来优雅、克制,只有在喝醉后才有这种样子,将毫无防备的自己完完全全bào露在“媳妇”前。
何修懿心一颤,回头看向左然。
左然再次开口:“修懿……你又要走了么?”
何修懿叹了一口气,面向对方站着,也不去倒水了,哄道:“我不去哪里啊。”
“……”左然眸子颜sè似乎比平时深了点。
何修懿在左然手背上拍了拍:“我会留在这里陪你——”到你酒醒。
结果一句话还没有讲完,右手手腕便被猛地一拉,何修懿一个没站住,踉跄着摔在了床上。他有一些头晕眼花,头顶吊灯好像在晃。
而后何修懿便感到一个温热的身躯压上来,他的双手被高举过头顶,十指也被qiáng硬分开——左然的手指chā-进了他的指缝,力道大得甚至让他有些疼痛。
何修懿抬着眼:“左然……?”
左然参加颁奖仪式前被造型师用发胶梳上去的背头已经有一些散乱了,几绺黑发落下,凌乱地垂在了眼前,看起来像某种野兽,有一种随性的美感。他定定地看着身下的人,同时怔怔地问:“真的……不离开了?”
“嗯。”
“永远也不走了?”
“……”这个问题有一些怪。可是,何修懿被对方牢牢按在床上,若是回答“并非永远也不走呢”,事态指不定会出现什么发展。何修懿权衡了一下,认为当务之急还是顺着回答,安抚对方,千万不要大吵大闹——反正左然酒醒之后也不会记得什么了。因此,何修懿定了一下神,回答说,“嗯。”
“……”左然眼神变了。不安消失,分外温柔。在何修懿印象当中,清醒时的左然眸子永远十分冷淡,他从不曾透过那层冷淡看见角落处的温柔。
几秒钟后,左然低头吻上何修懿的眉心。
“……”何修懿一呆,竟然没有动。
接着,带着酒气的双chún缓缓地向下,掠过鼻梁,在何修懿的嘴chún轻轻啄了下。
何修懿想挣扎,可脑子持续不好用,居然是被吻了。
此前,无意中得知了左然的深情之后,何修懿非但没有到处躲藏,反而有点希望接近对方。他也不太清楚,当一个人失去了极亲密的人,是否会本能地想要“制造”出新的极亲密的人。
他的母亲去世连一年都不到,他总是觉得自己周围空落落的。至于父亲……何修懿明显感觉到,在父亲有了女友后,对自己的关注便几乎消失不见了。何修懿也希望在自己拍戏时能有个人陪伴他六十岁的父亲,只是父亲很喜欢他四十几的女友,似乎没有多少时间搭理他了——失去了一个家的何修懿,可耻地、卑鄙地贪恋着左然的感情。
现在,很奇怪地,在这个游子退圈的夜晚,在看见铺天盖地的“《家族》擒狮”当中“退圈快乐”的微博后,何修懿想到自己的处境,想到左然的所作所为,心中无端地柔软了许多。似乎冥冥当中,他们二人的命运真的是交错在了一起的——对方就是那个新的极亲密的人。
“左然,”何修懿被压着,愣愣地问左然,“你是真的……很醉了吧?”何修懿得确定,方才的吻会在明天一早被彻彻底底地遗忘。
“……?”
忆起左然是个理工学神,何修懿小心翼翼地问道:“十五加上十五,等于六十,对吗?”
左然点头:“对。”
“九乘以九,等于八十八,对吗?”
左然又是点头:“对。”
“喂……你不思考一下?”
“思考什么?”左然显得极为困惑,“修懿……讲得都对。”
“…………”的确醉了。
左然低头,醉眼看着何修懿,半晌过后,又是轻轻吻了下。
何修懿依然没有动。
他觉得自己恐怕是疯了。
他并没有真正爱上对方,也无法轻率接受左然,可是,他忽然间有一种极为隐秘的私心。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顺从了欲-望。反正,等到明早,他可鄙的心思便会被只有自己才知晓了。
共被亲了三次,直到双膝被对方的身体分开,何修懿才猛烈挣动起来,用力推开左然并且重新站在床前。理性回笼,何修懿隐隐地后悔方才自己的放任自流。
左然:“……?”
“左然,我说……”虽然已经考验过了,但是何修懿还是感到不放心,再次确认左然酒醉程度、等级。
左然又是:“……?”
何修懿扫了眼床头柜,看见了一副扑克牌——剧组众人打牌有瘾,即使参加电影节也依然把扑克带在了身边,在威尼斯继续奋战。昨天便有好几个人在左然房间内打牌,打完后也没有收拾,将54张牌全扔在那,凌乱地散落了一整个床头柜。
何修懿有心来个难些的任务,便问左然:“24点会吧?”
左然再次:“……?”
“就是随便翻4张牌,jqk和大小鬼全算做10,然后用这4个数字列出算式,使结果等于24。”“24点”,也叫“加减乘除24”,小学课堂里经常玩,是把4个整数通过加减乘除以及括号运算使最后的结果是24的小游戏,可以锻炼运算能力。
左然回味很久,似乎终于懂了。
何修懿随便翻开了四张:“那开始了。1、10、4……6。”说完,他将四张扑克甩给对面左然,“算吧,得等于24。”
左然抓起四张扑克,呆呆地看,没有反应。
“……”何修懿见左然一直发呆,便下了一个狠招道,“算不出来,我就走了。”
“……!!!
“算不出来,我就走了——说到做到。”
听见这话,左然皱眉,将何修懿递给他的白纸铺在床头柜上,修长的手指拿着黑sè水性笔,写写画画,勾勾抹抹,十分努力地研究着。
他与四个数字搏斗,写一个式子,勾掉,而后再写一个式子啊,再勾掉,总也算不出来,周而复始,无限循环,好像进入了一个“loop”程序,只要程序不停,他便跳不出来。
理工学神被加减乘除整整困住了十五分钟。
何修懿终于肯定了左然确实不清醒,也逗够了左然,便说:“放弃了吧?乖点,睡觉吧——我也走了,回自己房间了。”
一听这话,左然明显地着急了,趁着最后一点时间拼命地想。笔尖动来动去,写了又抹,抹了又写,填满了足足一页a4纸,而后……还真跳出一个式子。
左然费力地验算了几遍,又是极辛苦地推过来导过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献宝似的将式子交给何修懿:“不走。”
何修懿拿起纸一看:“………………”
只见上边写着:【4x6x1xlog10】
何修懿神sè复杂地望着左然。
左然以为何修懿不满意,又是算了十五分钟,费了三页a4白纸,终于又找到了三个算式。
【(6x4)xmin(1,10)】
【(4!÷6xlog10x1)! 】两次使用阶乘。
还有,【(6c4)+10-1】使用组合。
何修懿深深感觉,对于左然这个学神来说,幂、阶乘、组合这些东西可能印象还深刻些,比加减乘除容易——他不管怎么算,都算不出“(4-1)x10-6”之类的。
何修懿说:“好吧,不走,不走。”
“嗯。”左然“嗯”了一声,终于是满意了。
何修懿觉得很好笑。
他看出来左然醉了,大概没有上次厉害,但依然是醉了。
不过,左影帝,平时高贵冷艳、孤高清冷的左影帝,喝醉酒后,太他妈的神奇了。
一替成名 31.《家族》(十九)
因为左然一直拽着, 何修懿也无法离开, 只能被迫躺在酒店房间唯一一张床上,被左然紧紧地搂住了腰, 半点都动不了。
参加颁奖典礼、吃饭喝酒, 再加上一个照顾左影帝, 何修懿真正关灯时, 手表指针指向了两点五十五分。何修懿连忙钻进了被子,在心里边告诉自己,并没有熬夜到三点,还在勉qiáng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母亲四十九岁生重病的事实将他吓得不轻, 从此生活十分规律。他太困也太累,没多大一会儿便在左然怀里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是上午十点。何修懿一睁开眼睛, 便看见了左然那双棕黄sè的眸子。左然的手还在他的腰上, 何修懿可以感受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
一夜没有喝水, 何修懿的嗓子有些干涩,他发出沙哑的声音,道:“左老师……”
“叫‘左然’。”
“左然……”吐出“左然”两个字时, 何修懿觉得自己有些难以解释地面红耳赤, 心跳加速, 两个字念得好像还有一点点颤音,怎么都不对劲,“您……”
“称‘你’。”
何修懿动了下腰, 叫左然移开手臂:“你……昨晚喝高了。无论如何不放我走——我太困了, 便留下了。”何修懿十分正经地解释了一通自己躺在左然大床上的原因。
“……抱歉。”
“没事。”
“修懿, ”左然却是转移了个话题,“方才发现,你的睫毛真的好长。”
“……?”何修懿看着左然,说,“您……你的应该更长吧?”
“不知道。”左然看着何修懿的睫毛,“比一比。”
“这怎么比?”难道一人拔下一根,放在一起比吗?
左然说:“闭上眼。”
“……?”
刚一闭上,何修懿便感到,有人慢慢靠近了他,而后,便有柔柔软软的东西触到了他的眼皮——是左然的睫毛尖。
左然轻轻扇了几下睫毛,何修懿觉得眼皮上痒痒的。
同时,两人距离极近,似能交换呼吸。
“嗯……”左然总结道,“好像确实比你要长一点吗,你的碰不到我。”
何修懿想说那也未必、我方才垂着眼,可理智让他闭上了嘴,没有自寻死路。虽然,答应那个“比比”,就已经将二人推进暧昧的氛围了。
左然又道:“你知道么……用睫毛碰触对方,叫作蝶吻,butterfly kiss。”
“……”何修懿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好了,起床,剧组还说要逛一下威尼斯呢。”
……
这天,是剧组众人留在威尼斯的最后一天。
上午,剧组逛了一下圣马可广场、圣马可大教堂、安康圣母教堂等等景点。李朝隐、周麟、解小溪等人已经来过很多次威尼斯,均未参加。最后,虽然说是剧组活动,其实只有六个人出席了。
威尼斯的建筑十分有名。左然专业出身,一边带着何修懿转,一边小声介绍:“圣马可是耶稣十二门徒之一,圣经《马可福音》作者,也是威尼斯城的守护神……圣马可大教堂就是为了迎接他的遗体建的,遗体目前就在祭坛的下面。这是最著名的拜占庭式建筑,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又融入了许多其他欧洲风格。你看那个尖塔……便是在15世纪加盖的哥特式建筑。还有门前那些栏杆,是在17世纪加入的当时流行的文艺复兴式装饰。”到了安康圣母教堂,左然又讲解了那座巴洛克风格的杰作。何修懿跟着左然走,觉得以往走马观花般看见的教堂壁画等等东西仿佛全都有了新的意义——它们在历史中穿行而过,见证人世变幻,仿佛可以捕捉到流散在风中的一声叹息。
在安康圣母教堂中,左然看着气势恢宏的穹顶、吊灯、天窗、石柱、浮雕、石像,忽然说:“我一直想,今后便寻一处与这里风格有些类似的教堂……”
何修懿问:“嗯?”
“修懿,到时,你愿意和我一直找找么?”
何修懿莫名道:“好啊。”
左然继续讲了下去:“今后便寻一处与这里风格有些类似的教堂,结婚。”
何修懿立刻便大窘,垂着眼,一下子好像连路都不会走了。
结婚——
接着,几个人去乘游览船。
威尼斯建造在水上,水道即为大街小巷,“因水而生,因水而美,因水而兴”,由一百多个小岛组成,还有将近二百条运河、两千多条水上小巷宛如蛛网一般密布在岛屿中间,是世界上唯一一座没有汽车的城市,主要交通工具是船。居民“开门见水、出门乘船”,充满画意,也无怪这里诞生过众多艺术大师。
大水道是贯穿全程的主干道,将威尼斯一分为二,两侧遍布著名建筑,到处都是历史、人文足迹,也是最著名的游览路线。
游于诗喜欢威尼斯,与他的经纪人,还有另两个剧组人员同乘了一艘不大的“刚朵拉”。这东西是当地最独特的小船,细细长长,两头很尖,微微翘起,一般能乘四到五人。摇橹的船夫穿着都十分惹眼,穿一件黑白条纹的汗衫、黑sè长裤,戴着一顶红边帽子,皮肤黝黑,透着一股阳光、健康的味道。他们早已学会了从旅游业中赚取足够的钱,甚至接受“付费高歌”,歌单里包括众多世人耳熟能详的意大利歌曲。
左然没带助理和经纪人,便拽了一下何修懿,跨进另一只刚朵拉,为两个人单独留了一片天地。
何修懿不作声,与左然两个人相向,分坐在比较靠中间的两个位子上。船夫用带着明显意大利口音的英语吆喝了一声,小船便划开了水面。涟漪向船的两侧一波一波推开,越来越远,越来越轻,直至消失不见。船桨拍打水面发出清脆声响,仿佛正在拨弄人心底的水泡。刚朵拉的摇晃,让何修懿突然之间觉得,人生就是这样飘摇不安,没有支撑,毫不稳定,而陪在自己身边的……何修懿看了看他对面的左然,心中忍不住想:这不是一种对未来的预示呢。
很奇怪地,从远处看,水面颜sè变幻多端,然而,当船进入河道中后,何修懿却发现,水面颜sè永远是宝石一般的蓝绿sè,纯粹得很,上面反射着点点金sè的波光,十分惊艳。
两岸很多建筑造型奇特,共同标志着这座水上的小城。偶尔,船夫倏而将刚朵拉划进小巷,在两栋房子的墙壁之间穿过。许多居民会令鲜花、叶子从墙上垂下去,在幽暗的水巷当中散发甜香,有时根jīng落在水中,非常漂亮。
何修懿坐在刚朵拉船头,伸长了腿,动作潇洒,眯缝着桃花眼,在九月的太阳下感到很惬意。
当船行进到一段漂亮的主河道中时,左然突然对何修懿说道:“你的背包,给我。”
“……嗯?”因为不喜欢用手拿东西,何修懿背了一个包,将饮料之类的一股脑扔进去。
“你的背包,给我。”左然重复了遍。
虽然不明所以,何修懿还是立即将背包递了过去。
左然将其放在脚边,弯腰拉开背包上的拉链,用修长的手指拎出了一个白sè封面的活页本子,还有一支黑sè水笔。
何修懿:“……?”
左然用淡sè的眸子紧盯着何修懿看了好一会儿,才又低头,大开大阖地粗粗勾勒出了几根线条。
“喂……!”何修懿惊呆了。
因为,左然,明显,在画自己!画自己坐在刚朵拉船头,在欧洲八九月灿烂的阳光下,在威尼斯水城的诗情画意中,勾起chún角微微笑着回望他的画面。
“昨晚便想画了。”左然说。
“喂……”何修懿问,“你竟还将本子偷偷塞进我的背包,让我给你背着?!”
左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嗯。”
“……”何修懿想:这是……原本将速写本拼命藏着掖着,无意中被发现之后,决定破罐破摔了吗?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开画?
一瞬间,何修懿胳膊和腿全都不知道往哪搁。
左然不为所动,每次抬眼仔细观察几秒,便又低头画画。何修懿被看着,姿势别扭,可左然似乎早已经将他方才的样子印在脑海里,可以自行tiáo整一些细节。
勾勒了lún廓后,左然开始填充细节。何修懿觉得,左然的目光,赤-裸-裸的,好像是情人的手掌一般,将自己从头到脚细细摩挲了好几遍。因为两人距离不远,他可以看见左然在凝望了几秒之后,开始一笔一笔画自己的双眼、鼻梁,又凝望了几秒之后,开始一笔一笔画自己的双chún……也不知时不时何修懿的错觉,他总觉得,左然在画嘴chún时速度尤其慢,手腕动着,一点一点描绘他的两边chún角,而后是那个很有特sè的chún珠、下chún弧线、连上边一道道小细纹都尽可能还原了。而在这过程中,左然每画两笔,便抬起头盯住对方观察片刻,将何修懿看得浑身都不自在,被对方视线重点照顾的嘴chún开了闭、闭了开,时而轻咬、试图藏起下chún,自己把它给折腾得红通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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