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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君约
“……”
许惟低头瞥一眼,便笺上十一位数字,138打头。
如果钟恒看见自己这么轻易就被人卖了,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盛情难却。
许惟从善如流地把便笺揣进口袋:“行,红包到时给你包个大的。”
小章嘴咧到耳根,好像自家猪肉卖了个好价钱。
许惟笑着往外走,跨过门槛,看见赵则待在墙边,尴尬着一张脸冲她傻笑,而另一个人已经转过身,长腿迈下台阶。
赵则摸摸鼻子,好像对偷听的事不大好意思,指指钟恒的背影示意她:咱走吧。
车是一辆面包车,红sè,就停在巷口。
三个人坐辆面包车实在宽敞,赵则开车,钟恒坐副驾,后头一大片江山都归许惟。
赵则一心二用,既当司机,又致力于活跃气氛,甚至说起老同学的近况以求勾起他们的兴趣。
这些年过去,除了留在家乡的几个朋友,其他人早已疏离,但多少还有社交网络上的联系,企鹅群也从高中保留到现在,想找谁都能立刻发条信息。
除了许惟。
赵则至今不明真相,只知那年许惟考去首都的传媒大学,没几个月就和钟恒分手,所有联络方式弃用,慢慢地谁也联系不上她。
赵则一度怀疑这和他们的分手内情有关,也许当年两人闹得太僵,彼此伤透了心。他试图从钟恒嘴里打探,但钟恒似乎把那事当个痦子丢在心里,生生给它摁到血肉最里头,谁也别想瞧见一丁点儿原貌。
赵则其实不笨,他今天不提这些,只避重就轻地讲些轻松好玩的。
“蒋檬去年生了个大胖儿子,她生完一称,一百八,据说抱着胖小子哭了一天!许明辉你还记得吧,他前年开了麻将馆,天天陪客人打,结果他那手气臭的呀,输得裤子都没得穿,现在重cào旧业和他老子去大排档卖烤串去了,据说月入两万,他那人作天作地,最近又琢磨着重开麻将室,结果被他爹拿着火钳满大街追着打……”
他讲得开心,可惜钟恒毫无反应,许惟倒是有心配合,然而半途走神,接不上他的话。
车里尴尬得能闷出pì。
赵则难免沮丧,默默闭嘴。
许惟突然问:“林优呢,她好么?”
赵则眼睛一亮,“啊对,林优,你最关心她才是,我差点忘了,她挺好的,还是那么酷,在外头闯荡几年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前年回丰州休养生息,今年年初到禺溪开酒吧去了,我跟钟恒去过一回,自个给自个做驻唱歌手呢,在那旅游区挺火的!”
“在禺溪?”
“对,你要想去,明儿我和钟恒带你去看她!”
“不用了,我本来就要去禺溪,我自己去找她吧。”
赵则:“你要去那?去玩吗?还是有事?”
“都有。”
赵则失望,“你不是特地回丰州的,是过路?”
他问这话时,副驾的钟恒点着了一支烟。打火机一亮一灭,夜风钻进窗,把那烟头吹得通红。
赵则后肩飕飕凉,匆促掉转话题:“行,那回头我把林优电话给你吧。前头就要到了,你饿了吧。”
百和路大修过几遭,周围建筑商铺早更新换代,唯独一个新华书店还在。
赵则刚把车停稳,林优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江边月sè405包厢,你现在拎着钟恒给我滚过来!”
赵则一脸懵bī:“啥,你回丰州啦?”
“半个小时不见人,友尽。”
嗬,这火气!
赵则立马化身孙子,“林小姐,哦不,林大爷,哪个不长眼的惹你了?可惜我们这正忙着,没法来帮你修理。”
林优给钟恒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正在火头上,语气不善:“我这日理万机还抽空回来送温暖,你还矫情了。”
赵则:“我们真有事。”
“什么事?”
赵则不知怎么讲,瞥一眼钟恒,那人看窗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只好回头,小声告诉许惟:“是林优。”
电话里的声音已经不耐烦:“你跟钟恒说话?那把电话给他。”
赵则牙一咬:“林优,我这儿有个人,不是钟恒。”
“……谁?”
“许惟。”赵则弱弱地说,“许惟回来了,我们跟她在一块儿呢,正要去吃饭。”
电话里静了。
许惟望着赵则的手机。
几秒后,赵则忐忑地抬起头:“挂了。”
许惟:“……”
江边月sè是丰州最古老的ktv之一,和丰州一中老校区在同一条街上,当年曾是年轻学生最爱去的一家,然而风水lún流转,那里的老板没有追随cháo流,这么多年只是小修过,里头仍然是朴素的老木头风格,少男少女早已看不上,爱去那的多是追忆似水流年的中年人。
赵则熟门熟路找到停车点。
许惟下车就认出来。
最后一次来是散伙饭那天。刚高考完,她独自从宜城赶回来参加班级聚餐,钟恒在车站接她,送她回学校取走留在宿舍的书本,再送她回姥姥家,晚上一起到这里的银河酒楼,散伙饭吃得很嗨,结束后一群人不舍得走,在江边月sè耗了一晚上。
那时候,山清水秀月亮圆,每个人都年轻得很有希望。
电梯行至四楼,三人走出来,赵则在前头引路,穿过走廊,到了405包厢。
包间很大,除了林优,里头还坐了七八个人,有男有女。桌上堆满吃食和酒水。
有人tiáo低音乐,站起来招呼他们。
许惟站在钟恒身后。
不知是谁激动地吹了声口哨:“哟,钟少爷这是带女人来啦?”
一票目光刷刷看过来,口哨越吹越响。
“是个美女哦,老大艳福不浅啊,还不介绍介绍?”
“对对对!”
有男人无耻地凑过来tiáo侃,“妹子芳名为何?芳龄几许啊?”
赵则顿时头疼,赶在钟恒发作之前一巴掌呼过去:“滚滚滚,都他妈正常点,她是许惟!你们不认识啦?”
一阵死寂过后,包间里炸了,全是此起彼伏的“卧槽”。
许惟客客气气打个招呼,脸上浮着笑:“好久不见。”眼睛在包间里搜索,刚瞄到林优,后者就站起来直接出门。
许惟顾不上笑了,立马跟过去。
林优在厕所点着一支烟,抽了一半往外走,看见许惟杵在洗手池旁,一条裙子土不拉几。十多年了,这女人的审美还是跟她相当不合。这脸,这身段,就该穿点性感的,吊带衫小短裙,多酷。
这什么风格,土掉渣。
而许惟则被林优的头发吸引,原来这一头酒红sè短发里还夹杂着紫sè。
林优走到一旁抽烟,眼尾瞥见那道影子过来,头都懒得回。
许惟知道这人喜欢听好话,酝酿着先夸她一遭,哪料林优等得不耐烦,掐了烟转过身:“许小姐有何贵干?”
许惟被这称呼喊得一愣神。
林优笑了笑,眼尾挑着,“多年不见,许小姐这是特地来看望老同学?功成名就还记得旧朋友,真难得。”
许惟:“……”
就知道这人没好话。
许惟了解林优,什么都不必说,先果断认错,“你别生气,我这不是来道歉么。”
林优翻个白眼:“你这歉道得不嫌晚了点?黄花菜都凉了一盘又一盘了吧。”
还真是。
许惟无言以对,以眼神请求她给点面子。
“你这个人可恶得很没逻辑。”林优不仅没给面子,连里子都撕个干净,“你是劈腿了没脸见人还是咋的,跟钟恒分个手,就跟我们都绝交,这战圈是不是拉太大了?那些人我不管,我林优是敌是友你分不清?我发现你不只笨得一塌糊涂,情商也十分可怜。”
许惟顺水推舟,一脸乖巧地听着。
林优骂完似乎痛快不少,暂时不想鸟她,“你自个反省去。”
林优一走,空气都顺畅了。
许惟顿时放松下来,上个厕所,在墙边靠了一会。
周围依然吵闹,包厢传来的歌声,洗手池的水流,厕所门口女人的交谈,很清晰也很真实。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来了个人。
“你哭什么?”这声音有点儿低。
许惟晃个神,抬头,“没哭啊。”她脸庞干干净净,没一滴眼泪。
钟恒:“……”





十九日 5.第5章
许惟将笔记本翻过一页,在第四页开头写下一行小字,笔尖停顿片刻,继续写。
有人敲门。
许惟合上本子装回包里,起身去开。看到门口的人,有些意外。
没想到来的是他。
“没弄出热水?”
“嗯。”许惟退开一步,给他让条道。
钟恒进卫生间,拧了拧水龙头,水流冲下来,他拿手试水温。
许惟靠在门口看他背影。
几平米的bī仄空间,他大高个子,佝着头在那tiáo试,左腿微微曲着,看着不怎么和谐。
这场景也眼熟。
有回暑假,他们在外面住过一晚,洗澡洗一半热水没了,许惟裹着浴巾蹲一旁歇着,看钟恒折腾半天,愣是把热水弄了出来。
那时候,他十六七岁,个子也高,但很清瘦。
不像现在。
许惟的视线从他后颈下移,透过薄t恤的皱褶,似乎已经看到坚硬结实的背肌,往下是后腰和臀,被那条sāo包蓝的裤子遮着,就剩小腿能看到。
许惟看了眼,想着是不是该稍微脱个毛?
但这双腿有多少力量,她很清楚。
他以前体育厉害,运动会径赛永远第一,从一百米到三千米,年年没人跑过他。
终点线一群女生给他送水。
他只接她的。
“好了。”钟恒转头,对上许惟的目光,他顿了下,隔一秒眼神变了,“你在意-yín什么?”
他语气很淡,眉峰挑着,眼神凉飕飕。
许惟当然不会承认。
“没有。”她一本正经走去,弯腰伸手,水流浇上手背。
还真热了。
许惟对他说:“谢谢了。”
他高她许多,许惟同他讲话下意识站直身体。
距离拉近了,她白净脸庞杵在眼前,没了以前那丁点婴儿肥,看着有些瘦,显得眼睛更大些。这个角度,她右边眉尾那颗极小的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钟恒瞥着她,淡淡一句:“我是老板。”
言下之意是这是分内事,不是帮她,这声谢他不收。
许惟笑了声,说:“你怎么不收我房费呢。”
这句话不知道算不算在呛他,许惟的语气一直很平静。确切说,从白天重逢以来,她的表现一直都这样,没什么明显的情绪表露。
就连在江边月sè被林优骂,她也是这样,只有他蠢到以为她会哭。
林优那么彪悍,对许惟也舍不得说真正恶毒的话。
包间里那些老同学看到许惟只有惊讶。
而那个没骨气的赵则更是一秒钟就接受了许惟的突然回归。
大家都在过自己的日子,一个突然回来的中学同学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
没谁耿耿于怀。
钟恒低头哼笑了一声,没看她,把赵则的话丢过去:“毕竟是老同学。”
许惟点头:“也是。”
热水还在流着,冲过她的手指,哗啦啦。
钟恒没什么情绪地说:“你洗吧,我下去了。”
见面以来,他第一次好好说话。
许惟应:“好。”
颜昕晚上九点多才回来。她没回屋,先过来敲许惟的房门。
许惟打开门,一杯nǎi茶递过来。
“姐。”颜昕探个头,对她笑,“给你带的,很好喝。”
“谢了。”许惟接下,“进来坐会?”
“好啊。”
许惟坐到床上,颜昕把相机包放到床头柜上。她没洗澡,不好往床上做,拉了张椅子坐在旁边。
一人喝一杯nǎi茶。
许惟问她去哪儿拍夜景了。
颜昕说:“去了清澜河,那儿有划船的,我上去坐了坐,拍了些湖景。”
许惟说:“那里是挺好看。”
颜昕看了看她,试探着问:“姐,我记得你不是丰州人吧。”
“不是,我是宜城人,我在这读过书。”
宜城在北边,靠近省会江城。
颜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我没记错,那你怎么会到丰州读书啊。”
“我外婆以前住这儿。”
颜昕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惊讶,“所以那时候你支教保研的地点选了禺溪?离丰州很近啊。”
“这你都知道?”
“当然了,”颜昕笑着说,“你母校拿你做宣传呢,你的履历学校网站上都能看到,就在名人校友那一栏,我那会儿想考研,还点进去看到过。”
许惟说:“我倒没关注。”
颜昕又说:“不过我看你后来好像也没有回校读研了,怎么放弃了呢。”
“也没什么理由,就是不想读书了。”许惟把话题转开,“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禺溪?”
“都行,看你什么时候方便吧。”停了下,她有点机灵地笑了笑,“姐,今天那是你同学吧,是不是要聚聚?不如晚两天再走吧。”
许惟谢绝她的好意,“今天聚过了,你如果没别的事,我们明天走。”
“这么快?也行,我们坐什么车去,我今天打听过,汽车站有大巴过去,也有私人开的小面包车,当然,打车去也是可以的。”
“这个不急,明天再决定,你先回去洗澡睡觉吧。”
“那行。”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车上睡了一觉,夜里许惟睡眠并不好,凌晨四点多醒了,喉头发燥,她摸黑起来喝了口凉水,找到薄荷糖含了一颗,凑合着躺到六点半。
洗漱只花一刻钟。
想了想,还是化上淡妆,眉毛涂两笔,脸颊扑点粉,没抹口红。
清晨空气好,温度也适宜。许惟穿了件宽松的黑sè裙子,感觉不冷不热。下楼没见到赵则,前台坐的是小章,见到她,一笑:“早。”
“早。”许惟过去问,“你们这提供早餐吗?”
小章说:“这个不提供的,做饭的陈姨去年回乡下了,没人做饭,我们就取消了这项服务。”
“没人做饭,那你们吃什么?”
“我们就自个瞎糊弄,有时叫外卖,有时候赵哥煮个粥,有时候小老板心情好,就会包饺子,他包饺子是一绝。”
小章说到这露出推销自家好猪肉的神情,“不是我夸口,我们小老板这一点真是出人意料,谁晓得他一个大男人还会包饺子啊,你别说,他包的花样还挺jīng细,哪天只要他一包饺子,隔壁洗衣店那些小丫头跟狗闻着香似的都跑来蹭,一个个脸皮厚的,揩油揩上瘾了还,我估摸着那不是吃饺子,倒像要吃我们小老板了。”
“是么。”许惟笑出声,“他会包饺子?”
“嗯,不骗你。”小章小声说,“这样,我待会撺掇下赵哥,让小老板今天做顿饺子,你吃了就知道,谁吃谁想嫁。”
“行,你撺掇吧。”许惟挥挥手,“我出去吃早饭了。”
她往外走,还没到门口,一只灰白大狗奔进来,扑上她的腿。
许惟吓一跳,认出是昨天那只病怏怏的狗。
外头一声怒喊:“泥鳅!”
然而泥鳅少爷丝毫不给面子,没听见一样,专注地蹭着许惟光溜溜的小腿,还张开嘴轻咬她的裙摆,前腿跳起来,执着地求抱。
钟恒脸都黑了。
小章笑得前仰后合:“哎呦,不行了不行了,少爷又发春了,这一见美女就走不动路可怎么办才好!”
泥鳅配合地摇尾巴。
钟恒过来拽住牵引绳,硬生生把它拉开。
泥鳅气得要死,发出不满的呜呜声。
“小混蛋。”钟恒咒骂了一声,问许惟,“没事吧。”
“没事。”许惟过去在泥鳅脑袋上摸了一把,泥鳅立刻温顺了,尾巴摇得快三百六十度旋转。
小章笑得肚子痛:“卧槽,这货要上天呐,许小姐,你赶紧出去,不然这早饭吃不成了,泥鳅这是要把你抢回窝去啊。”
许惟听从建议,对钟恒说:“我去吃早饭。”
“嗯。”
钟恒把泥鳅抱起来,往后门走。
“钟恒。”许惟喊他。
钟恒回头。
“我今天去禺溪。”许惟说,“中午走。”




十九日 6.第6章
钟恒站在那。
小章和泥鳅各自一副看戏表情。小章摸摸鼻子,竭力把自己融入背景。泥鳅则转动脑袋,睁着一双狗眼看看许惟,又看看钟恒,继续摇尾巴,在他怀里挣扎。
小祖宗太不省心。
钟恒没法再站下去,冲许惟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许惟也没停留,出大门,沿巷子走出去。附近有个菜市场,旁边都是吃饭的地方,面馆、早点铺、小摊应有尽有。
时间还早,不需要着急。
许惟走得慢,边散步边在心里做选择:吃哪家好?
旧路坑洼,石子松起散在路边,她穿一双浅口单鞋,走路不看地,一直踢到碎石。那鞋是布的,很薄。
钟恒看着前头那筷子似的一双细腿,无意识地皱眉。
多大人了,不知道好好走路?
在许惟快踢到下一颗石头时,钟恒两步追上她,捉住手腕将她拉开。
“你看路行不行?”
许惟刚站稳,他就松了手。
“你怎么来了。”许惟惊讶。
钟恒懒得回答,脸看向一边,“想吃什么?”
“都想吃。”
钟恒:“你没那么大肚子。”
“对,所以我在选。”
钟恒手揣进兜里,斜她一眼,“这毛病还没好?”
许惟有诡异的食物选择恐惧症,让她选吃的,她会很头疼,除非饿极了,否则很难快速做决定。高三那年,这种痛苦几乎没有。那时许惟住校,钟恒在家住,每天骑单车来往,一整年的早餐都是他带到学校,午饭、晚饭也跟着他,不需要做选择。
钟恒选的,都是许惟喜欢的。
许惟点头:“对,没好,更严重了。”
钟恒没接话,走两步,他随手指路边:“就这家吧。”
一家粥铺。
许惟说:“好。”
进了店,钟恒看看墙上价目表,要了菜粥、油条和一碟酱牛肉,问许惟吃什么。
许惟说:“跟你一样。”
这铺子是自助式的,两大锅粥摆在那,旁边篮子里放着碗筷。
钟恒盛好一碗,许惟伸手接。
“别烫到。”他说了一句。
等许惟接稳,他收回手,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指尖。
两人都默契地忽略了这意外的碰触。
这家店是老字号,油条炸得好,又脆又香,配粥吃很有味道。
许惟吃完一根意犹未尽,但胃已经饱得差不多。她盯着盘子里剩的那根看了几回,钟恒瞥她一眼,把那油条夹过去,用筷子划断,少的那一半放她碗里。
“谢谢。”许惟说。
钟恒两三口把油条吃完,粥也喝掉。勺子一放,人靠着椅背。
许惟低着头,专心致志吃一口油条喝口粥,一边的长发垂下来。她咀嚼时相当认真,闭着嘴,两片chún被热粥烫得微红。
她皮肤白,显得眉和睫都黑,鼻尖上沁着细腻汗珠。
许惟吃完,抬头,与那道目光碰上。
他一双眼睛黑漆漆,倒是坦荡得很。
许惟略微一顿。
钟恒坐直,手肘搭上桌,靠近了问:“你惹了什么麻烦?”
“什么?”
“有人让我照应你。”
许惟明白了,“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认识何队?”
没应答。
许惟:“犯过事儿啊?”
钟恒被她气笑了:“能盼我点儿好不?”
许惟道歉:“对不住。”
何砚是省城江城公安总局刑警队的,手头有大把线人,而这其中一大部分都是有前科wū点的,她一下就想到这。何砚说找了可靠的人,恰好在禺溪附近,可以信任,没说过是什么人,只给了电话号码。
警察接触最多的也就两类人,一类是罪犯,一类是同行。
许惟问:“你在江城待过?”
“嗯。”
“在哪里?”
“高新区。”
“做什么?”
钟恒挑眉,“你查户口呢。”
“……”
许惟不问了。其实也没必要问,第一,何砚找的人不需要怀疑,第二,钟恒不会害她。
许惟心里,第二点更笃定。
“所以,你真惹了麻烦?”他回到最初的问题。
许惟摇头:“我不太确定,何队这么安排,我就听了。我之前给他提供过一些消息,他可能怕我有麻烦,所以比较关照。”
“你不是前年就不做记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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