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君约
许惟放下筷子走出去。
平安看到她,见了救星似的,拽着泥鳅跑过来:“许姐姐,你救救我。”
泥鳅绕着圈晃尾巴,直冲许惟示好,要不是平安拉着绳子,大概已经撒丫子扑到许惟身上。
许惟看看平安,又看看泥鳅,前者衣服湿漉漉,小辫子东倒西歪,后者一身wū泥,黑不溜秋,活脱脱一只落汤狗,哪里还有先前那帅气的狗样?
“怎么回事?”
平安站着不动了,捏着狗绳支支吾吾不讲话,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望着许惟,可怜巴巴。
而泥鳅那货更是不能指望,它压根不清楚状况,一个劲摇头晃脑耍帅,wū泥甩了一地。
平安急得要哭:“我妈肯定要打我,还有舅舅,泥鳅是他宝贝儿子,现在丑成这样,我这回要惨了。”
“你别急。”
许惟赶紧过去接过绳子,泥鳅蹦过来,给她白皙的小腿蹭黑一层。
幸好今天穿的是短裤。
“你现在回屋,先把衣服脱了,洗个澡。”许惟说,“我带泥鳅洗一下,等会去找你。”
“好好好。”
平安跑上阁楼。
许惟连哄带拉,带泥鳅从屋外绕去后院。
杨青正在晾床单,一回头,也惊到,“这是泥鳅啊?怎么弄成这样了?”
“不知道去哪玩了,大概掉泥水里了。”
许惟把绳子系到柱子上,接桶水直接倒上去给它冲洗,泥鳅似乎很生气,一直转圈躲着,还嚎了两声,显然不愿意洗澡。
“乖一点啊。”许惟蹲下来,在它头上抓两把,再摸摸。
泥鳅慢慢配合了,缩着脑袋,眼睛觑着她。
许惟看笑了:“小可怜儿,跟你主子一样。”
都是吃软不吃硬的,要人哄。
杨青听见这话,看了许惟两眼,想说话又不知如何开口。
许惟接了三桶水,将泥鳅洗出原来的样子,交给杨青照应。
她去了阁楼。
阁楼一共两层半,一楼是个小厅,二楼两间是小卧室,钟琳住一间,隔壁是平安住,顶上半层是纯木头结构,空在那。
许惟找到平安的房间。
平安洗好澡,在穿衣服,听到敲门声先开条缝,脑袋探出来,看见是许惟才松口气,让她进去。
许惟帮平安洗了脏衣服,晾起来。
平安跟在后头,很是忐忑:“许姐姐,我妈肯定会看见我换了衣服。”
许惟问她:“害怕?”
平安猛点头。
许惟走到小桌边,看了看桌上一摊书,喊平安过来坐下。
“发生什么事了?”
平安说:“我告诉你,我妈如果打我,你帮我拦着点行嘛。”
许惟被逗笑:“你说说看。”
平安咬咬牙,招了:“我跟人打架,泥鳅就跑水沟里打滚去了,我就下去拉它。”
许惟懂了,“干嘛打架?”
“他骂泥鳅傻。”
许惟:“……”
敢情还是为泥鳅出头来着。
平安又求:“许姐姐,你帮帮我成么。”
许惟说:“你怎么老叫我姐姐,我比你舅舅还大。”
“啊,那要叫什么?”女人不是都不喜欢被叫阿姨嘛。平安一着急脑子动得贼快,“你让我叫舅妈也成。”
许惟一愣。
平安却开了窍似的,笑嘻嘻说:“许姐姐,你想做我舅妈吗,你想的话,我们就是亲戚了,你对我好点儿。”
许惟说:“你脑袋挺聪明啊。”
平安得意了:“那你快答应,我舅舅那么帅。”虽然很凶。
许惟笑着,也不说话。
平安又来一招:“我给你看我舅舅最好看的照片。”
“照片?”
“对。”平安爬起来,从柜子上拿相册翻给许惟看,“这个,我舅舅上大学的时候。”
照片上的男孩站在石头上,后头是溪流。
他板寸头,穿一身黑sè运动服,看着镜头,眉毛漆黑,眼睛亮。他脸上有一丝不大明显的笑容,显得敷衍。
照片不算大,比许惟手掌小点,塑封过,右下角印着时间——2008.4.3。
许惟看了一会。
平安问:“好看嘛。”
许惟点头:“好看。”她没抬眼,问,“这个就一张?”
“对啊。”
“那给我吧。”
“啊?”平安为难。
许惟对她笑,“你妈那边我帮你,保证不挨打。”
平安一秒点头:“行行行。”
许惟把照片抽出来,放裤子口袋里,对平安说:“你舅舅让我教你写字,现在刚好有时间。”
平安刚刚犯错,也不敢说不写,乖乖拿出本子。
许惟打开一看,受到惊吓。
本以为是钟恒毒舌,没想到真是“奇丑。”
这一教费了不少时间,到十一点才歇。
平安很会卖乖,拿了两罐旺仔牛仔,给许惟一罐。
外头有说话声传来。
许惟走到阳台,平安也跟过去。
是钟恒接到人回来了。
三四个陌生人拖着行李箱走进客栈,钟恒停完车,刚进院门,走到小花树下,杨青带着泥鳅出来。
一见到主子,泥鳅忍不住撒欢,一溜儿跑过去,钟恒把它抱起来,对着脑袋一顿揉:“什么德行,矜持点啊,儿子。”
许惟靠在栏杆上,看得好笑。
平安喊:“舅舅!”
钟恒抬头,循声望过来,目光没放平安身上。
许惟没动,钟恒眼里渐渐有笑。
许惟抬起手,晃晃手中那罐旺仔,“接着。”
放手一扔,红罐子在空中划一道线,稳稳落进他手里。
那年早读,他罚跑,八圈,下课从cào场跑回来,在楼下看见她。
她站在二楼,手里也一瓶牛nǎi,从上头丢下去,“给你。”
十九日 18.第18章
18
钟恒笑容扩大,眉眼弯了弯,把泥鳅丢回地上。
许惟看到他手指放到chún边,和当年一样隔空给了她一个飞吻。
平安眼珠子都瞪起来,捂着嘴躲到栏杆后头咯咯笑,边笑边对许惟说:“我舅舅在亲你诶。”
杨青站在门廊处,这一幕自然也看到,她脸颊微烧,心里却皱巴巴。
许惟指指客栈大门。
钟恒头点了点,看她几秒,进去了。
杨青去了后院,站在树下看着水池边的男人,他正开着凉水往头上冲。
天气太热,他t恤背心处被汗浸透,一大块湿迹。他腰窄腿长,单看那双小腿,都能令人脸红。
在杨青眼里,他有时似乎很好相处,有时又让人看不明白,有时不大正经,讲话粗糙,有时又认真得吓人。他会聊天,但不会说心事,他会待人好,但谨守分寸,他做人做事,有自己的一套。
这样的男人,从内到外都很吸引人。
钟恒冲好脸,抹掉水珠,往回走,看到她。
杨青紧张得脸热。
她顿了一下才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钟恒哥。”
“嗯,有事?”他笑着,露出白牙,显然心情很好。
杨青也挤出笑,“没什么事,就是想说泥鳅今天出去玩弄得很脏,是许小姐把它洗干净的。”
“是嘛。”钟恒意外,“她帮泥鳅洗澡?”说完就笑,“我错过这好戏。”
杨青点点头,揉着手指,“钟恒哥,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你说。”钟恒走到木椅那,从兜里掏出红罐子打开,慢慢喝牛nǎi。
杨青也走过去,小声说:“许小姐……是你女朋友么?”
钟恒手顿住,捏紧了牛nǎi罐。
他低头又喝了一口,抬头,“问这个干什么?”
杨青顿时更紧张,不知道怎么站下去才好,硬撑着笑,“我看你们挺好的样子,如果谈朋友,琳姐应该很高兴,不用为你cào心了,街上的阿姨婆婆们也不会老折腾着给你介绍姑娘,许小姐那么好看,大家都会为你开心。”
钟恒没抬头,“这事儿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的事。”
“哦。”杨青说,“大家就是关心你而已。”
钟恒没说话,几口把牛nǎi喝完了,一直到离开前都没回答她的问题。
许惟在平安的屋子里待着没走,看她练字。
泥鳅少爷在院子里刨土刨到百无聊赖,自个跑了过来。
平安休息时带泥鳅到三楼的小间里玩耍。
许惟给她检查作业,没一会就听见平安在上头嚎。她上去一看,简直哭笑不得,泥鳅那家伙不知怎么地跑到房顶去了,这会儿站在那一双狗腿瑟瑟发抖,死活不敢下来了。
屋顶是伞形,木头搭的。泥鳅站在正中间,睁着一双无辜的狗眼。
平安站小天台上仰着头乱嚎:“下来啊傻狗!”
“你别骂它了。”许惟说,“赶紧哄哄。”
平安于是开始夸:“乖泥鳅、乖宝宝,最帅的狗蛋蛋,你快点下来吧。”
泥鳅一动不动。
许惟:“……”
估计被恶心得不想下来了。
许惟打算自己上。
“你待着别动。”她嘱咐完平安,拿了个凳子,上身刚扒上去,底下一声喊:“许惟。”
她一回头,看到钟恒的脸,他在楼下。
“别乱动!”钟恒皱着眉吼一声。
半分钟不到,他奔上来。
许惟却已经上了房顶,泥鳅脑袋缩在她怀里,大嘴拼命往她xiōng口挤。
钟恒看得来气,“叫你别动。”
“我这都上来了。”许惟摸着泥鳅脑袋,“它是不是恐高啊,看这抖的。”
平安在一旁喊:“快把它丢下来。”
许惟看着钟恒:“你接好。”
她抱着泥鳅,手一松,泥鳅叫了一声,落到钟恒手里。
许惟从房顶上慢慢下滑,停在边沿上。
钟恒丢下泥鳅,手张开:“跳。”
许惟丝毫没犹豫,直接跳,钟恒稳稳接住她,“你是嫌命长?”
“……”
许惟没顶回去,赶紧去看泥鳅。
钟恒看着泥鳅,也不知道这醋他妈到底该怎么吃。
*
午饭过后,钟琳回来了。
钟恒带许惟上山,临行前让她上楼收拾东西,“今晚住山上,晚上凉,有外套也带一件。”
许惟回屋翻了翻,没外套,她带来的全是应季的裙子、短袖,有件棉衬衫算唯一的长袖,只好一起拣了装进包里。
三点出发。公路绕着山,不宽,有几段稍陡,但风景确实好。放眼望去,绿油油一片,植被覆盖率极高。当然,也有险峻的悬崖,车窗开着,风一直吹,越往里走越凉快。
这个点上山的人不多,一路空旷,到半山腰花了四十分钟。
山林间很多路,有宽有窄,树上挂着路牌,指示各个景点怎么走。那些景点名字都很美,灵町花园、和风谷、雾海,还有一堆山庄。
许惟从中瞥见“木云山庄”,指示牌上写着前方1km。
钟恒减下车速,在一栋红房子外找到停车点。
那是家酒店,白sè漆刷着四个字——红山酒店。
他们要了间大床房。
从落地窗往外看,一片绿,越往远处,雾气越重,像仙境。
许惟打开窗,风迎面吹来,全身上下钻一遍,凉飕飕。能想象晚上温度一定更低,她拿出衬衫套上。
钟恒过来看了眼:“就带了这个?”
许惟说:“没外套。”
“这是山腰,晚上更冷,到山顶上你熬不住。”他皱眉说,“待会买件衣服。”
“这里能买?”
“嗯,带你去。”
钟恒说的是一条小街。
他们看见家服装店就走进去。确实是卖女装的,但店里挂的是清一sè大碎花长裙,看长度能遮到脚踝,红红绿绿,有蓝有紫,恨不能把所有颜sè弄上。
许惟一进门就停了脚。
钟恒看两眼,也皱眉,想象一下这东西裹许惟身上……
这都什么鬼!
两人十分默契地tiáo头出来,往前走一段,又找到一家。这家靠谱,衣服款式多样,长短不同,厚的薄的都有。许惟还在看,钟恒已经拿了件灰sè长款开衫。
老板娘抓着机会,“帅哥好眼光,姑娘这么瘦,这款特别修身,颜sè也好,穿上肯定美。”
钟恒说:“试试?”
“嗯。”许惟直接套上,大小合适,不薄不厚,长度刚到大腿,遮过她短裤,底下一截长腿又白又直。
老板娘一顿猛夸:“特别合适,这腿好看呀。”
钟恒望着那两条小细腿,眼神有点儿深,过两秒,点了下头:“挺好。”
许惟说:“那就要这个吧。”
“行!”老板娘又推荐,“长裤要一条吗,山上晚间冷得很。”
钟恒说:“要一条。”
许惟选了条黑sè的,棉麻质地,偏宽松。
她去试衣间换。
钟恒在外头,过了会,听见许惟喊他名字。
他应一声,问:“不合适?”
“嗯。”她在里头说,“腰大了,帮我拿小一号的。”
钟恒让老板娘另拿了件,走到试衣间外敲门。
门开了条缝,光溜溜的大白腿从眼前晃过,钟恒没看清,手上的裤子已经被抽走,门关上了。
他喉咙有点紧,平白咽了一下。
许惟换好出来,一开门,钟恒就在门口。
老板娘跑过来看,又夸:“多合适啊,好看得很。”
钟恒看了两眼,觉得还是不穿更好看。
这想法多少有点儿下流,他没往下发散,说:“就这么穿着吧,晚上也得换。”
两件衣服,一共两百六。山上毕竟和山下不同,随便什么都得涨个价。许惟正拿钱包,钟恒已经把账结了,“走了。”
逛一圈,五点半去吃晚饭。
街尾都是小店铺和流动小摊,绕过这条路,有稍大的饭店,再往上走,木云山庄附近还有大酒店。但游客最喜欢的还是小吃摊。
他们吃了一碗手工打面,又去烧烤摊,没想到,冤家路窄,碰见了熟人。
钟恒没注意,端着盘子坐下来,许惟拉他的手,指给他看,那边一大帮人围个桌,吃喝谈闹,严从蔓和卢欢都在。
而喝啤酒的那个可不就是赵则么。
钟恒瞥两眼,“还真跟她们混了,蠢。”
许惟没说话,又看一眼,赵则正乐呵呵和严从蔓聊着什么。
男人的心思不像女人,没那么多九拐十八绕的,很容易看出来。
许惟说:“他好像还是喜欢严从蔓。”
“喜欢有pì用?人家没给他半点机会。”
钟恒喝了口啤酒,“要人帮忙时就找他,平常没半个电话,这能有戏?”
许惟说:“怎样叫有戏?”
钟恒捏着酒瓶,抬眼看她一会,说:“像老子当年追你那样。”
什么样?
平常不理他。他一有事,她总归都在。
十九日 19.第19章
许惟将这话咀嚼一番就闭上嘴, 再往后问估计他该自恋卖乖了, 她拐过话题,说:“不和他打个招呼?”
钟恒哼了声:“没必要。”
本想吃完烧烤就走, 没料到赵则眼尖,一转头就看见了他们。赵则过于惊讶,“啊”了声,将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引来。
卢欢脸sè顿时变了变,抬着下巴,看仇人一样盯着许惟。
赵则跟严从蔓讲了句话, 离桌跑过来。
“你俩也来啦?”
钟恒抬头看他一眼,“耽误你追女人了?”
赵则笑笑, “少拿我开涮了,你晓得的,都是朋友。”
钟恒不理他。
赵则十分自觉地坐下来,跟许惟说, “你们住哪儿呢,找到地方没有?”
许惟说:“我们住红山酒店。”
刚讲几句,卢欢摔了筷子, “赵则, 你走不走?”
赵则赶紧起身, “等我再找你们哈。”
钟恒骂了句:“没出息。”
六点多,天擦黑, 山风更大。
两人沿路往上走, 经过山上最豪华的和风大酒店, 往前不到五十米便是木云山庄。这是灵町山私人庄园中的标志性代表,历史不算久,以前是栋可有可无的旧楼,被人买下重修过,原本打算建成度假酒店,后来禺溪大开发转了几回手,现在所有权在成越集团副总李越名下,已经变成纯粹的私人度假疗养场所。
山庄外表并不奢华,甚至有些低tiáo,普通的白墙,建筑风格也无甚特别,但占地面积不小,前后都带花园,有专门的停车场,里头两栋楼,主楼一共四层,三米高的院墙遮住一切,两道大门紧锁,普通游客无从窥探园内风光。
许惟仰头往上看,那楼里隐约有些灯光,风吹得周围树影不断摇晃。
钟恒看出她对这园子的兴趣,和之前的事情联系联系,他心里早猜出几分。
成越集团已经不只是禺溪的企业,近些年产业延伸到省会江城,投资房地产和医疗器械,比较有名的项目是江城高新区的娱-乐-城。
那里曾发生一起集体斗殴事件,当时特警队出勤过,钟恒对那地方有些了解。
至于成越集团,早年名声不太好,有传闻说是黑道起家,到现在这两位老总手里洗白了,据说已经断了黑关系,一心往白道上挤,在政府那边搭上路子,有望跻身良心企业行列。
而这木云山庄算得上成越集团的后花园,能进园消遣的都是个人物,再不济也是个新兴bào发户,毕竟有钱。因这缘故,即便园子外观低tiáo,也依然小有名气。
引人注目的后果有利有弊,譬如两年前有人匿名举报园内有不法勾当,字里行间透露有官员在此召妓,禺溪警方一查,表示纯属造谣。
钟恒随意琢磨两遍,已经确定许惟这趟不是纯采风。十三号在丰州第一天碰面,得知赵队让他照应的人是她,就已经生疑。
在禺溪城里,她哪也没去,只去了成越能源公司。
现在又是这山庄。
有一点很清楚——她跟成越集团有些交集。
再想想她以前的工作……
这回八成是来找黑料的。
她至今对他一句不提,要么是不信任,要么是觉得没必要——查完就走,不需要和谁交代。
钟恒盯着她后脑勺,裤兜里的手攥了攥,又松开。
“这园子好看?”
冷不丁一句,懒洋洋的语气,声音却有些低。
许惟转过头,说:“一般。”
“那你看这么久?”
“不是挺有名么。”
“那点虚名不够吸引你。”
许惟笑道:“你好了解的样子。”
这时,开门的声音传来,许惟转头去看,一辆垃圾车从园内开出来,上路走了。
灵町山有专门的垃圾处理站,每日有人上门收,再统一拖过去。而这座园子竟有专用的垃圾车上山来收。
“连垃圾都区别对待,还真像皇宫。”许惟感。
钟恒问:“想进?”
“不想。”许惟说,“去山顶看看夜景。”
说是“山顶”,其实并非灵町山真正的顶峰,而是山上最有名的一处观景台,游客一般在那看日出日落。
往上走五百米,平路没了,全是石阶,爬半小时还没到。
路上行人稀稀疏疏。
天黑透,树枝上的灯亮着,一路柔光。
路极陡,许惟扶着栏杆喘气,回头一看,钟恒没事人似的,呼吸照样稳当当。
这就是人跟人的差距。
“累了?”他走上来,“背你?”
许惟直接拒绝:“不用,没那么累。”
“客气什么。”钟恒转个身,背上是她的背包,他拿下来挂到手臂上,膝盖弯下,后背给她。
等两秒,不见人上来,他回头,瞧见许惟一张笑脸。
她靠上来拍拍他pì股,“心领了,哪天腿断了再劳烦钟少爷。”
“……”
许惟tiáo戏完,拔腿就走。
钟恒站直,牙咬了咬,盯着那背影笑出一声。
再爬十多分钟就到了。
亭子里聚了一些人,大多是看完日落还没走的。
这观景台无遮无挡,大风呼呼地吹,冷,但也爽,长一双翅膀就能飞走似的。从栏杆往下看,近处乌泱一片黑,稍远处灯火点点,亮光小得像萤火虫。
许惟裹紧开衫,把头发握住,在脑后松松束了个马尾。
钟恒问:“冷么。”
“还好。”许惟说,“幸好买了衣服,背包给我。”
钟恒递过去,许惟打开包,取出矿泉水给他,她自己喝另一瓶。
钟恒看着她,“凉的,没关系?”
“没事。”
看日落的那一拨人陆续下山,周围嘈杂声渐小。
钟恒在长凳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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