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之境

“啊！”一声尖叫响彻云霄，不过一时片刻，地上那群小妖jīng便都看不清楚了。
到了高空，风吹得越发凛冽，往下一看，便如临深渊一般，风凉自己自然是习惯的，只不过楚莲还是第一次乘坐这种“三无飞行器”，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着。
想同他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可话刚一出口就让风给卷碎了。
没多久，两人便到了雪峰之巅，风凉的速度慢下来，楚莲定睛望去，只觉得满目的山峦迭起，雪峰峰脊更像是一条光彩夺目的绸缎，温柔极了，丝毫不像在山脚下见到的那般巨石横亘。
从高空俯视下方，很快就能找到目的地。
“那里。”她指着城郭方向。
风凉朝她指的方向开始俯冲，一声惊呼从她口中溢出。
当下降到一定高度的时候，风凉却堪堪停住，只在低空一起一伏地盘旋：“下面有个集市，我就送你到这儿了。”
风声还在耳畔呼啸，楚莲惊讶道：“你不跟我一起去？”
“我还得去收拾一鹤宫那些杂碎。”风凉的嗓音此刻低沉，不由自主地带上一种肃杀味道，这让楚莲听着有些不适。
她心不在焉的‘噢’了一声，正要往下跳，风凉突然甩给她一个小包，她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支翠绿sè的笛子、一些零散的钱币，还有一个紫sè的像墨砚一样的东西。





流光之境 第15章 鬼婆
楚莲将那支笛子拿在手里把玩，突然涌起一阵奇异的感觉，心念一动，那玉笛便幻化成一柄通体绿莹莹的宝剑，“凝墨？”她低呼一声。
风凉点点头，过了又补上一句：“我从海里捞起来的。”
楚莲：“.....”。
能别再提掉进海里那件事了么？
凝墨剑是苏落雪的常用武器，自从掉进海里后，剑也遗失了，想不到还能回到自己手中。
她随意挥舞了几下，发现极其衬手，看来连剑也没发现主人被掉包了。
风凉又道：“另一样是紫心砚，阁主说苏家的人没你想得那么好对付，用的时候须得小心，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忧，后面空了我就过来帮你。”
“这就是紫心砚？”楚莲将那玩意儿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好几遍，似乎不信，紫心砚不是水天一阁的镇阁之宝么，凌河那厮竟舍得割爱？
风凉却没同她啰嗦，说刚说完，脊背一抖，就把楚莲扔了下去.....
“啊！！！”一声惨叫从半空泄下。
桑羊集是融雪城边缘的一个小村落，楚莲来时正巧碰见了赶集日子，此时这里正热闹。
算起来，这还是她重生回来后第一次进入真正又人烟的地方，真是看什么都新鲜，什么都可爱。以前看书上描绘的那些什么亭台楼阁，青石板路，芸芸众生，大千世界，终究只是纸上谈书，不解其意，如今置身其中，方才心领神会。
站在集市中间，早把什么报仇的大事给抛到了脑后，等风凉的身影消失在天际，她也乐不思蜀地把自己给放羊了。
直到晚间，市集都散了，她想找个客店住宿，这才发现风凉留给她的钱都被她像个一路洒水般地花光了。
逛街果然是女人的天敌，不管身在何处。
看着身上那套昂贵的月白sè留仙裙，她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她也不是个太讲究的人，趁着夜sè偷偷摸进了附近一个没有人住的旧宅子。
一般的老宅大多是关着的，只派个无关紧要的老仆人去偶尔看着，可这宅子不仅没有看守的人，而且就连毗邻的住户都没有。
楚莲推门进去，发现院子里的荒草都齐过了她的腰，整个老宅yīn森森的，四下望了望，发现房梁柱子上挂了块木牌，上面写了四个字：此处有鬼。
楚莲顿时乐不可支，几天前，她不也还是个鬼么！
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发现这宅子真是破不堪言，惟独中间那个正厅似乎还能挡点风雨，便走了进去。
大厅里有张供奉桌，上面的牌位早就腐化了，一阵风都能吹倒，她顺手就把供奉桌上的破香炉挪开，再吹了上面的灰，躺了下来，大约是逛了一天太累，她刚一躺下，就睡着了。
半夜，她翻了个身，没留神噗通一声便从桌上掉了下去。
“妈呀，疼死了。”她苦脸揉着脑袋，怎么每次挨撞的都是头？
正龇牙咧嘴迷迷糊糊间，就听见祠堂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没风啊，怎么就自己开了？”她半趴在地上，忍不住眯起眼睛往门口瞟去，只看见门扉上搭着几根枯柴般的手指，一个挽着老人髻的黑衣老妪脚不沾地的飘了进来。
这老妪也不看她，径自走向香案，看到香炉被移到了另一边，脸sè顿时铁青。
楚莲赶紧往旁边让了几步。
老妪便走上前将那个香炉擦了擦，移回原位后，上了香，这才拜了下去。
楚莲站在一旁，只觉得十分尴尬，却又不好开口打扰，只好等着她拜完。
老妪连拜了几拜，这才转向她。
老妪一张脸有些yīn惨惨，眼珠子转到她身上，那目光跟卒了毒似的，看得楚莲忍不住抖了一下：“老阿婆，我可不是故意闯进来的啊....”
这诡异的老太婆看了她一会，什么也没说，只对她招招手。
看起来是这儿的主人，楚莲无奈，只能跟着她走。




流光之境 第17章 小孩
男孩儿叫苏珂，相貌清秀，个子要比朱沫沫高一点，是苏族长家最小的公子，看起来沉稳许多，脸上偶尔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孩子的深沉表情。
苏珂端端正正的站直了身体，朱沫沫却一直在探头探脑。
她伸着脖子使劲往前张望，口中还喃喃地念道：“天都这么亮了，七叔他娘子怎么还不来啊！”
苏珂嘲笑一声：“谁是你七叔，人家跟你熟吗？”
话音刚落，朱沫沫一双jī爪子就刨了过来，苏珂忍不住痛叫：“说好的不动手，你怎么又掐人！”
朱沫沫正想再次行凶，却听苏珂高呼：“快看，那有个人！”
朱沫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呵！还真是个人。
只见一个穿白裙的美貌女子正低着头，缓缓走上坡来，朱沫沫当机立断冲了出去：
“七婶，七婶！”
小丫头跑得太急，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绊住，扑通一声就顺着陡坡滚了下去，正好滚到那女子脚前。
苏珂：“......”
这现世宝！
朱沫沫溅了一身的土，还没顾上爬起来，先尖叫一声：“七婶，我等你好久了！”
“七婶”就是楚莲。
她默默地往旁边让了一脚，眯起眼睛瞧着脚下这个长了一张柿子脸的女娃儿，确信自己与她并不认识。
但她随即又瞥见了坡上站着的那个一脸羞愤欲绝的男孩子，反倒觉得有些熟悉，应该也是苏落雪记忆中的人吧。
目光回到女娃儿身上，她诚恳道：“少女，你认错人了吧，姐姐我还没出嫁呢！”说着就伸手去扶朱沫沫。
朱沫沫边爬边道：“怎么会呢？我七叔说了，你就是从这个方向来的啊。”
“你连你家婶子的模样也没见过吗？”小丫头懵懂的摇头，楚莲只好解释道：“你家阿叔可能在逗你呢，好了别闹了，快回去吧，不然家里人要着急了。”
朱沫沫还要再说什么，坡上的苏珂却看不下去了，仗着男孩子腿长，三两步就跑到了她们面前，一把拽住朱沫沫：“七爷只说来的是他朋友，没说什么娘子，你非要自作多情跑这儿等着，现在丢人了吧，还不快点跟我回去？”
朱沫沫不死心的拉住楚莲的衣衫一角，“你真不是我七婶？”
楚莲笃定的摇摇头。
苏珂冲着楚莲抱歉地一笑，然后又去拉朱沫沫，谁知这疯丫头抬手就赏他一爪子，并愤怒的嚷道：“苏珂，你为什么老是干涉我跟我七婶说话？”
苏珂？
楚莲一怔，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始观察起那男孩子的面容来。
少年人心思很敏感，被别人这么看着当然会不好意思。
他松开手，正要说点什么，却听楚莲嫣然笑道：“跟你们开玩笑呢，我就是七爷的朋友。”
朱沫沫与苏珂俱是一愣，不过女孩子率先反应过来，雀跃叫道：“我就说没认错嘛，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七叔。走，咱们回去。”
说着就拉着楚莲往城镇里走，完全没去理会那个在风中凌乱的少年。
楚莲突然回头，冲少年笑道：“苏珂，你不来吗？”
苏珂：“.....”
少年瞧着她，脸莫名的有些发烫。
苏珂，苏百城的yòu子，苏落雪的亲弟弟。
楚莲在朱沫沫叫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就认出这张脸了，哪怕分别时他才两岁。
苏家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怎么会出现在这种闹鬼的郊外？这个少女又是谁，还有与那所谓的七爷又是什么关系？




流光之境 第18章 都城
楚莲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处理苏落雪的事情，半天都没能想出个头绪，谁知老天爷就把苏珂送到她面前了。
不管怎么说，从他这儿下手，总好过自己没头苍蝇一样乱撞qiáng些。
从十里坡往前走没几步，就进了城。
进城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边上那道残败的城墙，城墙下面站着几个侍卫，样子跟没睡醒似的，三三两两倚在城墙脚，也不怕把那残破的墙壁给倚塌了。
这就是融雪城啊？
齐遥他们心心念念的乐土，苏落雪那遍布恩怨情仇的老家。
再往里走一些，就看到了街道和分布在两旁的商铺。
楚莲发现这个小城的格局跟先前遇到的桑羊集差不多，只不过面积要大许多倍，而且有些建筑是石头砌成的，并非纯木材结构。
这个时间已经不算早了，阳光照进小镇里，家家户户的屋顶上都仿似镀了薄薄的一层橘红sè，因赶集的人少，原本就不狭窄的石板街道看起来显得寂寥空旷。
不管怎么说，这个小城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安静祥和，周边的灾难也好，妖怪也罢，似乎怎么也不会蔓延到这里来。
偶尔挑着担子的小贩从旁边路过，朱沫沫都会热情的跟他们打招呼。
因为太过于激动，女孩儿脸上泛着一层汗渍渍的光。楚莲拉着她慢慢走，旁敲侧击地问了许多无关紧要的问题。
少女说西城这边向来没什么人烟，东城才热闹，尤其这段时间城里有大量难民进城，东城道上全是人，闹腾得很。
难民？楚莲心中一动，原来融雪城里还有别的难民，不过看样子他们都是从东城过来的，惟独她是从西城雪峰方向出现，也不知这二者有什么区别。
朱沫沫还解释，融雪城里也没几个大家族，自然也不会有多少的剥削，况且苏族长一向厚待城民，就算是外来人，他也会竭尽所能设收容站帮助他们。
一听到苏族长三个字，楚莲又开始闹心了，她可不就是要去杀他的么。
正想着，就见朱沫沫突然指着一个方向，道：“七婶你看，只要从那儿转过去，再走十来步，就是东城了。”
大约是靠得比较近，喧哗声隔着一排房屋都能听得见。
不过朱沫沫没带她往那边走，而是拐进了另一条巷子，最后轻车熟路的停在一所旧院落前。
“请进。”小丫头哗的一声推开院门，大咧咧的邀请道。
与少女的热情完全相反，男孩苏珂一直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一路上几乎没说过几句话。
楚莲一直在观察他，她发现这个便宜弟弟眼里总是憋着一股子愁绪，性子也完全不似少女那般活泼。
“这是....七爷家？”楚莲站在门槛边打量了一下，院子不大，但是收拾得非常干净，看来居住在这儿的人应该也是十分讲究的，想到那个素未谋面的‘七爷’，她的面sè便有些不自然，问道：“他这会儿在么？”
“在呢，不过这里也不是他家，是我阿妈租给他的房子。”朱沫沫解释完毕，微微下蹲，然后气沉丹田，大吼一声：“七叔，我们回来了。”
里面没人应.....
朱沫沫又嚎了一嗓子，楚莲和珂同时皱眉捂耳。
还是没声。
“什么啊，居然不在！”朱沫沫满脸失望，连声音都虚弱了几分。
楚莲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临时起意冒充了这位七爷的朋友，自然不希望被当面拆穿，否则也太尴尬了...
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他经常不在家吗？”




流光之境 第19章 苏珂
“哪能啊，七叔好吃懒做，不在家待着还能去哪儿...”一旁的苏珂扯了扯她的袖子——也不看看是在谁面前诽谤。
朱沫沫醒悟过来，立即捂住嘴巴。
楚莲毫不在意地对她笑笑，开始在院子里转悠。
朱沫沫丝毫不客气，指着一个屋子豪气干云道：“这儿就是你家，别害羞，走，房间都给你收拾出了。”
楚莲：“.....”
一直默默跟在她们身后的苏珂见人已经送到了，转身就要离开。
楚莲上前拉住他，顷刻tiáo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来，道：“苏珂，莲姐姐喜欢你，以后常来看望姐姐好吗？”
少年猝不及防，被她这句话从天而降的tiáo戏砸了个满脸懵，连抬脚的动作都比平时慢了三分。
朱沫沫可没那个耐心，眼见他半天没反应，一爪子就挥了过去。
她一伸手，苏珂全身的肉似乎都回过神来了，赶忙护着胳膊后退一步：“我住得近，有空一定过来。”
楚莲端庄地点了个头，朱沫沫亦十分满意他的回复。
苏珂刚一离开，就有个中年妇人从院子的角门处穿了过来。
楚莲这才发现，这院子居然是和旁边的院子连起来的，就像是大院的副宅一般。
来人是朱沫沫的nǎi人，接朱沫沫回家吃饭的，小丫头一听是她娘在找，整个人就都焉了下去，完全不复刚才的气焰。
楚莲莞尔失笑，看来这位朱夫人，多半也是虎妈一类的人物。
朱沫沫临走时对楚莲说，如果七叔回来，一定不要忘了告诉他是她帮他把人接回来的，苏珂那大傻子净在旁边添乱来着。
楚莲默默的答应了，心想我一定告诉你七叔，你给他捡了个不认识的路人甲回来。
话虽如此，真正见到这位七叔，都已经是几日后的事情了。
不过苏珂这孩子也实在老实，答应了常来，果然当天下午就又来了，还帮着楚收拾屋子。
屋子收拾完了，俩人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面说话。
或许是血缘关系的影响，楚莲对这个面带忧伤的少年满怀好感，总觉得他离苏落雪那些yīn惨的记忆十分遥远。
也是与他漫无边际地聊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他们共同的爹苏百城早就重病在床奄奄一息，而现任族长由大少爷苏承担任。
楚莲听到这儿心里就有点堵，她千里迢迢就是为了来报仇的，眼下仇人已经自我裁决了，她还报个pì啊！
干脆趁着那位七爷没回来，赶紧拾掇拾掇，回老家水天一阁得了。
想归想，没确认苏百城的情况，楚莲也不可能随意撂挑子，唯一有些发愁的，就是那个叫七爷的人，擅自‘闯进’人家的家，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心虚.....
不过这点小小的担忧，在见到七爷本尊以后，全都变成了多余。
七爷据说姓泽，在家里排行老七，所以镇上的人都叫他泽七爷。
他跟楚莲一样，也是打西边过来的，进城那日碰巧救了正在十里坡外猎狍子的朱沫沫，朱夫人听说他要在融雪城常住，便将自家的一个空院子租给他。
泽七此人，一天到晚游手好闲，除了四处乱逛，似乎从来就没干过什么正事。
而且据说身体非常差，每天都在喝药。对了，他还嗜酒如命。
总而言之，泽七是个又懒又不学无术的病秧子，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优点，但是长得好。
朱沫沫打从第一眼见到泽七，就认定他是天仙下凡，擅自认了叔不说，还天天拖着苏珂跑来蹭吃蹭玩。




流光之境 第21章 隔阂
苏承点点头。
苏落月觑了眼母亲的神情，就要上前去挽她的手臂。
方青梅斜睨了她一眼，制止了她的举动，道：“落月先陪陪你的父亲，我和你哥哥有话要说。”
母女俩沆瀣多年，方青梅随手一个动作，苏落月都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当下笑不露齿地弯了弯嘴角，温良恭俭的颔首道：“是，母亲。”
苏承被那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刺得有点不舒服，犹豫着跟方青梅走到外面的长廊上，等到脚步声停下来了，才低声问：“母亲，什么事？”
方青梅并没有急着同他说话，而是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看穿似的。
苏承被她看得头皮有点发麻，眼神不自觉的闪躲。
方青梅却突然柔声道：“我听说，你一直想要找人来给你父亲看病？”
苏承微微一惊，这事是私底下做的，她怎么会知道？
没等他想好怎么回答，方青梅又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你做的这些行为我都能理解，哪个孩子不在乎自己的父亲呢？”她声音一顿，话锋突的一转：“但你要搞清楚，里面躺着那位，不是你的亲人，一旦他醒过来，我们谁都别想活命！”
苏承身体一僵，瞳孔骤然收缩，刚想好的理由现在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半响，他才一脸挫败地道：“儿子明白。”
方青梅说话一向点到为止，见他已经懂了，便不再多言，只又补充了一句：“落月是你的亲妹妹，别凡事都针对她，关键时刻，也只有她会无条件地站在你身后。”
苏承心里冷笑一声，嘴上却恭恭敬敬地说：“母亲不用担心，我和落月好着呢。”
方青梅听到这话，终于露出个赞许的笑容，转身走了。
苏承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然后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室内，苏落月慵懒地斜倚窗旁，离苏百城的床远远的。见苏承进来，挑了挑眉：“娘跟你说了什么？”
苏承懒得搭理，径自走到一边，将那扇大开着的窗户拉拢关闭，然后又回床前，把盖在苏百城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苏落月半张娇俏凤眼，看着苏承在这样那样，心中不禁感到这人真是出奇的蠢，若不是她娘一再交代兄妹间不能内讧，她早就.....早就什么，她暂时没想，总之绝不会任由苏承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招厌。
“你若是无聊，便自己去玩罢，不用在这里陪着我。”苏承看着她就觉得烦，索性方青梅不在，他也懒得装模作样。
苏落月朝他啐了一口，“谁陪你了，只不过娘交代我要在这儿呆一会而已。”说完她便迈着小碎步出去了。
直到她的脚步声消失在耳朵里，苏承才将目光直直地放到苏百城干枯的脸上。
顷刻，他再也无法忍住泪水，任由它们自由掉落。
苏百城今年才四十余岁，可久卧病榻，看起来跟六十岁的老年人没什么两样。
苏承看着那副褶皱横生的脸容，心里又苦又疼。
“爹!”他泪眼模糊地唤了一声。
他有多久没喊出过这个字了？
自从苏百城倒下以后，方青梅就不准他们叫他爹了，他也只有在私底下没人的时候才敢这么叫一声。
尽管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苏百城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尽管他一直本能的回避苏百城的亲近，但苏百城对他却是那样无微不至的关爱与照顾，无私又高尚的付出。
即便后来知道他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有杀他，只是失望至极地赶他走.....




流光之境 第22章 口误
人都有心，怎能做到残忍无情？
所以苏承至今无法谅解母亲与妹妹的行为，但她们却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无奈之下，他只能尽力将自己置身于融雪城的事务，借此来麻痹神经。
“族长！”猝然响起的叩门声打断他的回忆。
他嗽了两声，竭力将嗓音平复，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什么事？”
“族长，珂少爷带来一位大夫，说是能给老爷看病。”丫鬟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珂儿？他能请来什么好大夫，不过徒受些骗子混混的蒙蔽罢了。
他刚要开口回绝，俄而又想，爹病了这么久，珂儿难过之余难免想出点力，自己又何必冷了他的一腔心意呢？便对外面道：“都进来吧。”
苏珂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穿着月白sè留仙裙的美貌女子。
“哥。”苏珂低眉敛目唤了声，然后让过身边的人，道：“这是楚莲姐姐，她是大夫，来看看爹的病。”
北川是个民风民俗都比较开放的地方，女大夫行医救人的事迹也不少，苏承点点头，没去过问楚莲的身份来历，只冲她淡淡的微笑，“大体情况您应该也听小弟讲了，还请您上前看看，能不能想法让家父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