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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白云诗诗诗
如果一定要他在财势和朋友中间选择一个,在这个陌生的旧世界,他宁可选择信得过的朋友。
至少现在他们曾经生死相托。
金忠明沉吟片刻:“既如此,你也不要回家了。虽然家去不远,但在这里养病,比在家里强些,也少见些人。有什么事情,我会着齐松义来告诉你。”
金世安觉得他这话很奇怪,按理说民国少爷的家,不会比戏子的家条件差。但他爷爷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这是最好的安排,因为他刚熟悉这个小巧的院子,心里其实有了一点雏鸟情节的留恋。之前他抱怨自己寄人篱下,但现在不一样了,这是队友的家啊!
他心里激动,说谢谢又觉得太假,干脆给他爷爷来了个熊抱。
金忠明被他抱得脸上一僵:“这做什么?这个年纪的人了,还弄这些孩子把戏!”又道:“我看你伤成这样倒不在意,说放了姓白的,你就高兴得这个形状!”
大爷你是醋厂出品的吧,孙子的醋你也瞎几把吃。金世安想笑,他想起跪着的周裕,又说:“那些佣人……也别打了,他们对我还挺好的。”
“没说要打他们。”金忠明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祸福相依,命当如此,这白露生也许是你的福气,好生养着罢,不用送了。”
说完他就走了。
金世安懵了半天,没听懂金老太爷到底是想表达什么。前文和后文表达的观点完全不一致,前面还在“只有祸处”,后面变成“是你的福气”。如果拿给小学语文老师点评,可能要被评个中心思想不统一。但他没心思想这么多了。
家大业大,爷爷你就顶一下吧,你孙子现在狸猫换太子,暂时只想混吃等死。
一场惊心动魄,他体力透支,眼看着金忠明走远了,他扑通一声倒在床上。
下人们七手八脚地过来灌水打扇,金世安如释重负:“我没事,就是太累了。”
能救下大家,就是最大的胜利。





玲珑月 4|黛玉
金世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在梦里又回到2012年,回到自己的公司里,走到办公室去。他的副手进来跟他说话,样子很客气,这让他觉得很奇怪,因为这个副手过去是他的学姐,她其实很少对他这么客气。
副总说:“其实新开一间经纪公司也是可以的,从刚才说的新联、凤凰、定新,都可以挖人,只是成本要高一些。”
金世安心里纳闷,不懂她为什么又要开子公司,可是迷迷糊糊地,他身不由己地说:“我看前几年的财务报表,我们公司旗下有一个娱乐经纪,为什么不提?”
接着他们又说了什么,全是身不由己,好像有人顶着他的躯壳,在走、在说话、在呼吸和活着,他像个傀儡似的被人提着线在走。一切光景都是熟悉的,而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是陌生的,他不由自主地玩着手机,仿佛很新奇地看着它,他清楚地瞧见自己在手机上发了个消息,手写输入,写的是繁体:
——秋光甚艷不知可有餘暇來敝處一敘。
他从来没有写过繁体字。
这感觉恐怖极了,也绝望极了,更绝望的是周遭所有人都对他很恭敬,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异样。
金世安很想问问,你们就不觉得我哪里有什么不对吗?
这根本不是我啊!
他越想越急,在心里喊爹叫妈,然后才想起他父亲早就带二奶移居上海,快三年没见面了,他母亲远在北京,也是不到过年不来消息,他的家庭是分崩离析的家庭。过去以为朋友还能信得过,现在发现朋友是情面上的朋友,他和他们只有金钱的往来,只要有钱,换个人也无所谓的关系。
二十七年来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悲从中来,还得习惯性地告诉自己男儿有泪不轻弹,硬憋,憋着憋着,把自己憋醒了。
金世安坐起来,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脸上全是泪。
他感觉这个梦做得很操蛋,不仅真实而且憋屈,还不如梦个范冰冰春宵一度,反正都是假的,美女总比恐怖片好吧?
金世安就是这样,凡事愿意往开阔的方向去想,再有什么解不开的郁闷,眼泪擦擦就算了。他坐起来伸胳膊伸腿儿,觉得自己能控制身体的感觉真好,祈祷瘫痪似的恐怖大梦千万别再来第二次了。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枝头。周裕领着一群家政人员守在门口,见他醒了,都涌进来谢恩,因为今天大家都没挨打。
他们深知金老太爷的脾气,一旦生气必须要打人,这个打人是带弹道弹射的,左边打不着就自动平移到右边,通常来说打人目标可以变,但打人这件事是不会变的。白露生没挨打,那挨打的就得是府里下人。
周裕报知金忠明之前,大家全吊着一颗心,估计当时能笑出来的只有陪伴金总的逗逼萝莉,她才十二岁,只会吃饭干活,别的不懂。此时这个萝莉也跟在大家中间,傻头傻脑地“谢谢少爷”。
金世安一见她就笑起来:“哟,小胖子,你也来了?”
萝莉舔着嘴巴道:“我叫珊瑚。”
大家见少爷笑了,也都宽心微笑,又摆茶递饭。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妈谢得最真诚,几乎没抱着金总哭起来,又要下跪。
金世安连忙扶起来:“有话好说,大妈你哪位?”
周裕道:“这是厨房里的柳婶子,柳艳,从春华班跟着白小爷来的。家里丫头小子,也是她管着,有什么事叫她叫我,都是一样的。”
柳婶拭泪道:“少爷不计前嫌,能留我们小爷一命,我当牛做马地报答你。饭菜素淡,是老太爷的意思,少爷要还想吃什么,只管告诉我。”
金忠明走前交代了,伤病昏聩要清淡静养,未出百日,不能见大荤,要按他的意思,今天晚上仍然是白稀饭。好在金世安初来乍到,正确地团结了基层群众,群众们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于是端上来的饭菜是偷梁换柱的“清淡”。两碟醋浸的小菜,青的是佛手,红的是红苔,中间圆圆一大盅奢华plus菜泡饭,是拿口蘑吊了汤,火腿细切如沫,选清香爽脆时蔬加金银耳,全切碎丁,望上去是绿到清真的素,吃进嘴是荤到飞天的鲜。
金世安觉得这个柳婶简直太会办事,吃得眉开眼笑。他听周裕一提,也想起队友了:“你们白小爷呢?”
柳婶有些欣慰:“知道少爷记挂着,小爷已经吃过了,在东边房里歇着呢。”
“他没事吧?”
“都好,只是好些日子不见你,今日见了,难免伤心。”柳婶一面给他添茶,一面擦着眼睛道:“少爷,你别怪小爷,他当时也不是故意,这些日子悔得什么似的。我们怕他见了你那样子要寻短见,所以一直关着不叫他出来——他也是一心的要和你好,决没有害你的意思。”
金世安心中嘻嘻一笑,饭也没心思吃了,胡乱拨了两口就往外跑:“知道了,我去找他。”
柳艳周裕慌得劝道:“吃完了再去也不妨的,小爷这时候还没睡。”
金世安心道老子不来他敢睡吗?口里只说:“不吃了,饱了,有零食给我留一口,最好是肉。”一头说,一头披着衣服就去了。周裕在后头追着问:“少爷还记得小爷是哪间屋?”
金世安又把脑袋伸回来:“哪间?”
大家都掩口而笑,柳婶笑道:“对着天井当中那屋,点着灯的。”
金世安一溜烟地去了。
在金总的构想中,这场重逢应当是惊喜的、胜利的、充满希望的,还没见面他就已经想好了怎么调戏白杨——现在入乡随俗,就叫白露生吧。
他历史本来就烂,中国近现代史更是有如文盲——要是穿到古代,金世安好歹还能背几句床前明月光冒充才子,穿到个民国来,真是一脸抓瞎。但他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从小受过的爱国教育还在,他知道南京未来将会发生什么。
此时是1930年,再过七年,这个城市将遭受一场血洗的屠杀。
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万人坑中的一堆枯骨。
他还有不到六年的时间。或者,拯救他自己,或者,拯救这个世界。
眼下看来天意垂怜,他拥有少爷的身份,而队友现在是“白小爷”,拥有稳定的群众基础,只要两个人齐心协力,完全可以弄到一点小钱钱,逃到安全的、未来没有风险的香港去。到时候把李嘉诚发家致富的路子全抄一遍,你娶张曼玉我娶李嘉欣,好像孙周娶二乔。
简直计划通。
他走在花园的小道上,心里全是战友重逢的期待,看月亮都比平时明媚。
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了。理想一向很丰满,而现实总是很操蛋。
一个小时后,他从白露生的小房间里灰溜溜地出来了。
整个会面气氛尴尬,总体来说像两个演员在横店的相邻片场各说各话,左边在演《风声》《暗算》《伪装者》,而右边在演《红楼梦》。
白露生活像黛玉附体,一见他就哭起来:“你教我死了也就罢了,好好的又救我做什么?”
你也太会演了,金世安差点儿没笑出声来。不得不说大部分喜剧效果是随着新鲜感诞生的,这张脸他非常熟悉,但这个哭哭啼啼的黛玉模式他是真没见过。
白杨这是用绳命在演戏啊!
对面黛玉得这么真情实感,金总也就勉为其难地宝玉:“好了好了,知道你受了大委屈,哥哥在这儿,不哭了啊,乖。”
黛玉是劝两句就能好的吗?越劝越来劲。白黛玉不听这话犹罢,听了哭得更惨,呜呜咽咽别提多柔弱:“我没有什么委屈的,我只是挂念你。”
金总非常想爆笑了。
哭起来还蛮好看的,梨花带雨,金世安认识白杨几个月,没发现他居然还有这么清秀的一面。没穿越的话这真可以去做影帝了,保证唤起无数女性观众的深切怜爱。
他忍着笑,朝露生挤眉弄眼:“海龙集团,紫金别墅,同志,了解一下?”
海龙是他名下公司,紫金别墅是他当时出事的地方,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这是□□裸的明示,如果白露生真是白杨,那早该欣喜万分地蹦起来了。
对面丝毫没有接茬的意思,对面只管掉眼泪:“什么紫金,又是什么海龙?你逗我也够了,取笑也够了。人都说你傻了,可我看你一点没傻,你是怕了我,宁可装傻也不要和我在一起,是不是?”说着又哭:“那又何必救我?”
金世安有点懵了,他朝露生摆摆手:“能不哭了吗,这儿又没别人。”
他越说,露生眼泪越多:“我难道是哭给别人看的吗?”
金总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
金世安坚强试探:“不是,是我呀,我,金世安!”
白露生幽怨地看他:“你叫什么,敢情我不知道?”
金世安负隅顽抗:“咱们俩过去的事儿,你不记得了吗?就,咱们一起喝酒——”
白露生呜呜咽咽:“你的事,我哪一件忘过?过去你怎么从不说这话?现在倒提起来了!”
金世安垂死挣扎:“兄弟……你是真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白露生泪眼迷蒙:“谁是你兄弟?般配不上!”
金总突然绝望。
他发现自己认错人了。这个世界上居然会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存在,对方不是穿越的同志,只是脸像而已。
所以自己捡了一个假队友。
拼死拼活一整天,戏演得奥斯卡欠提名,万万没想到,队友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个!眼前这个泪汪汪的白黛玉是个什么操作?
心态要崩了。
白露生不知他的心思,只看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含泪牵住他的袖子:“你对我,到底还是有一分情意,是不是?”
金总无言以对,他想拔腿就跑。
无奈白露生泪盈盈的眼睛望着他,说不出的可怜,甚至还有点儿可爱,白露生怯怯地攀着他的袖口:“你不知这些日子,我生不如死,旁人又不让我见你,也不告诉我你是死是活。”说着他又哭起来了:“是我不该和你纷争,就是教我死,我也甘愿的,只是你别不理我!”
金总见他哭得可怜,只好虚与委蛇:“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不会不理你,别哭了,你看你这么瘦,再哭哭坏了。”说着又给他擦眼泪。
白露生垂着眼睛,安静了片刻,终于止住了哭泣。他抬起泪眼,把金世安看了又看。
金总感觉这气氛太gay,美人灯下,花前月下,孤男寡男,床头榻畔,他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寸。
露生轻轻问他:“我听他们说,你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是啊,可能脑子缺氧吧,反正记不大清了。”
“那我的事情,你怎么没忘呢?”
金总脸上一红,心想总不能告诉你我是认错人瞎编,干咳两声:“你的事情,跟别人不一样。”
白露生脸上也忽然一红,慢慢把头低下去了。
气氛更gay了啊!
白露生又羞又怯,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你都是哄我,难道其他事情全忘记,光是记着要救我?”
金总觉得这非常不妙,他倒不是怕白露生要脱裤子,他主要怕自己节操值不够抵挡不住诱惑,作为穿越男主,继承后宫他是愿意的,但继承基佬就算了。他赶紧截住危险的话头,斟酌了一个企业老总下乡扶贫的常用姿势,顺手捧了露生的手:“真的真的,毕竟你最特殊。好了你看这么晚了你身体也不好,有什么问题我们明天再聊,乖乖听话不要哭了,睡觉晚安再见了。”
露生将他一推,含羞道:“说话就说话,拉手做什么。”
“……”
金总害怕,金总溜了。




玲珑月 5|花梦
临别时分,露生还挣扎着将金世安送到门口,喁喁切切地嘱咐他:“你晚上肯喝白茶,叫柳婶换了普洱罢,那银针也是有兴头的,现下伤着,别扰了神思。”
金世安哪有话说,当然好的好的。
露生又道:“那些小丫头肯偷懒,你瓶里的花换了不曾?这季节你不供桂花是睡不着的。”
你们精致男孩屁事真多,金世安崩溃地点头,“知道知道。”他唯恐白露生再说什么操蛋的话,最后几乎是抱头鼠窜。
举头望明月,只能说明月知心事,这会儿月亮都不明媚了!
回到屋里,只有一个不知名字的小丫头等在屋门口,坐在脚凳上打瞌睡。金世安垂头丧气,招呼也不打,倒头就睡,小丫头在窗户外说“少爷擦个澡”,金世安也不理她。周叔和柳婶只当是露生跟他又拌嘴,讷讷相看,只好随他去了。
这一夜他翻来覆去,蒙着头叹气,只觉得前程渺茫,毫无着落,心里难过得很,难过得都睡着了。偏偏又梦见有人用他的身体来回行走,一会儿看见前女友秦浓,一会儿又看见以前的朋友李念,一群人吵吵嚷嚷,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金世安心里烦乱极了,好像人困在幽井的狭壁之中,上不得也下不得,一股巨大的孤独笼罩了他,是汪洋海里看不到边的孤舟的漂泊。
他也不是生来就耐得住寂寞,因为还指望有个朋友,所以一直毛毛躁躁地活着。从前是,现在是,以后恐怕也如是。他一想到白白救了个不相识的家伙,拘在这小院子里形同软禁,心里更是烦上加烦,再想到从今往后就是单枪匹马,心里有胆怯,也有困惑,说白了是不知道何去何从。
他想要有个人商量心事,有个人肝胆相照,哪怕这个人是为了钱也好。但那个人不应该是周裕,也不会是柳艳,也不会是他爷爷。
至少要和他年纪差不多才好。
他想念以前那些狐朋狗友了。
经历了头一夜的超gay气氛,金总生怕白露生第二天要来缠他,吓得在屋里躲了一早上。谁知白露生那头鸦雀无声,一点来缠的意思都没有。回思那天他救了白露生晕倒,一群佣人都守着他,偏偏白小爷也是没来探望。
好个薄情的莲花婊!眼泪都他妈是演的吧!
他这个人有个狗脾气,多了肯嫌少了肯贪,越是晾他他越是好奇。白露生不来找他,他自己就想往白小爷屋里拱,又怕拱进去出不来,感觉那小屋像个盘丝洞,得打探清楚消息再行动。
挨到午饭时候,他向伺候的丫头拐弯抹角地打听白露生。伺候的大丫头叫翠儿,性子最是伶俐,闻言抿嘴儿一笑:“小爷的事,少爷还问我们?”
“我这不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金世安尴尬挠头,“昨天晚上见他,哭得跟他妈林黛玉一样。老子总不能每次见他都带个手绢去吧?见面又不是抗洪。”
“小爷是有些爱哭。”翠儿笑得捂了嘴,“原来是为了这个,我们昨儿见您闷着气回来,只当是小爷跟您又拌嘴,担惊受怕一晚上!”
“我们俩经常吵架?”
翠儿有些黯然:“要不是经常吵,就不会闹出前日那个事情了。这事怨小爷太多心。”她微微把金世安一瞅,“也怨您忒薄情了。”
这话很有意思,金世安一脸八卦地看着她。
原来白露生十年前得遇金少爷,从班子里头赎出来,金少爷在榕庄街这里给买了住处,又安排了下人。起初两人好得蜜里调油,一个桌上吃,一张床上睡。
金总黄色遐想:“一张床上……睡?”
翠儿暧昧地一笑:“那是小时候,大了就不这样了。”
金世安严重怀疑金少爷是恋童癖,同时深切同情白露生同志的遭遇,难怪养得这么变态大男人像个林黛玉,情有可原情有可原。翠儿见他神神鬼鬼的脸色,笑道:“您别歪想,别打岔。”
金总给情报员递茶:“好好你接着说。”
翠儿偏要撩他:“今年雨水多,这猴魁不大好,上回您喝就嫌味儿不如往年醇厚,今日倒不挑剔。”
金世安急死了:“我什么茶都行,你他妈快点儿说。”
感情这个东西是讲落差的,有句话说如果不能一直好,那就不要当初曾经那么好。也不知金少爷是真的太忙,还是心里渐渐腻味了,这两年渐渐地不来榕庄街了,偶尔来一两趟,说两句话就匆匆走了。白露生又不能去金公馆登门,又受不了在这里枯等,一来二去,越弄越僵,两个人见面就是吵,一个说“你嫌弃我”,另一个说“你太多心”,金少爷唯有叹气,白小爷哭哭啼啼。
这些还不算什么,最可怕是金少爷在外面各种交女朋友,金陵城的名媛淑女就快被他泡遍了,还一个个都死心塌地求嫁,听在白小爷耳朵里,就更刺心了。上个月就是风闻金少爷要订婚,白小爷几乎不曾怄死,好容易等本人来了,半句解释没有,还说要把露生送到英国去,两个人闹得天翻地覆。
翠儿道:“这是小爷的不对,爷们成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也劝过好多回,叫他别为这事跟你闹脾气。”
金世安翻她一眼。行了停止你渣攻贱受的故事吧!
说到底这基本就是个始乱终弃,可能还附带一厢情愿的痴情。少爷玩腻了就扔人,可怜白露生,死到临头还放不下。
作为男人,把妹约炮他可以理解,但是如果真有喜欢的人,金世安自己觉得,至少应该礼尚往来别劈腿。他自己从小就吃二奶的亏,绿帽子也货真价实地戴过,对金少爷这种脚踏n条船的行为,时代使然,可以原谅,但是作为本人,不能苟同。
翠儿见他面露不快,觉得自己可能是编派小爷,惹少爷生气了,于是赶紧又奉承:“其实说到底,小爷就是输在心气高,嘴巴硬,平时肯使些小性子,处久了就知他温柔善良。”她指一指门口扫地的珊瑚,就是那个胖胖的萝莉,“您怕是不记得小珊瑚了,她是傻子,您瞧出来没有?”
金世安有些吃惊,原本以为她逗逼,没想到是真傻。
翠儿惋惜道:“她也是给人拐到钓鱼巷的,不到十岁,逼着接客,给打成疯子了。小爷转场子的时候看见她在河边吃泔水,就给捡回来了。请医问药,都是小爷出钱,现在不说,也看不出她疯过。”
金世安听得心下不忍,觉得白露生这事做得很像个男人,只跟翠儿说:“以后这事别提了。”
翠儿笑道:“您怕人家嫌弃她做过妓|女?这又有什么呢?我们都是钓鱼巷里,给小爷赎出来的。”
金世安更吃一惊,难怪这院子里的丫头个个花容月貌,原来全是白小爷潇洒救风尘。金总不由得要问:“他一天到晚救风尘,妓院老妈不捶他?”
翠儿摇摇头:“肯洁身自好的有几个?这世上愿意卖笑的人多,肯吃苦的人少。这些年有姐妹见了我在这里做丫鬟,还笑我没出息,她们插金戴银,我穿布的——人各有志了。”话到此处,她虔诚地抬起脸:“小爷和我们是一样人,都是风月场里挣出来的,他的心我们知道。他对您好,决不是慕您钱财,他是实实的一片真心。”
这一席话说得金世安心乱如麻,之前对白黛玉的嫌弃都烟消云散,不由自主还生出了男人之间的钦佩和感叹。他自小生意场里打转,见惯了外头霸道里头窝囊的操蛋人,难得白露生这样,虽然又gay又矫情,可是能够济困扶危,好歹有一份侠骨柔肠。
这种人要做队友其实也不错。
他也不说话,闷闷地就往书房里去。这头柳婶进来收碟子,见翠儿捧着茶,不由得沉下脸来问:“叫你来伺候吃饭,你怎么登台上脸,捧上茶了?”
翠儿还想着刚才少爷那脸色,随口笑道:“就说少爷心肠还是软的,到底放不下。刚在这里和我打听小爷呢,都说患难见真情,或许他心回意转,也未可知。”
柳婶越发黑了脸:“也有你们嚼舌头的份?是嫌打得少呢,还是想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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