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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白云诗诗诗
——诸如此类,都是在谈论洋人的文艺诗歌,一些露生也看不懂的名字,半句私话也没有,真像是长姐对幼弟循循善诱的态度。露生越看越奇,不由得歪头问小四:“你哪来这么有学问的姐姐?这像是留过洋的。”想起人家说小四是孤儿,心中吃惊:“你找着亲生父母了?”
小四听他念一句,心里便跳一下,话都是平平无奇的话,只是白总管软玉温香地歪在他肩上,仿佛一个多情的注解,每句话里似乎都有了言外之意。好像每句话都在撩他的心,每个字都问他“你想我不想?”
他想起写这封信的女孩子,先前只把她当做姐姐看待——她平日也和白总管一样,端庄大方的,不知是不是也有眼前这样娇懒慵倦的模样?
听他念到最后一句“有时间我会再来看看你”,这话也是冷冰冰的客气,没有半点失礼之处,只是小四听在耳朵里,完全是“我还想跟你在月亮下面散散步,谈我们谈过的叶芝、拜伦和雪莱”。
那些诗他其实一个字也不懂,只是单纯地觉得她念出来就非常感人,美得好像月光。她那天说有空了写信给自己,也不问自己到底识字不识字,她其实是有一点蛮横霸道的娇纵,可是也很天真,很爽朗,又勇敢,她居然真的写了这封信!
而白总管好像把她说不出的心事都给念出来了。
白总管为什么这么聪明!
钟小四满脸通红地坐着,迷醉又惶恐,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在干什么。露生愣了一会儿,有些察觉了,正色问他:“这到底是谁写的?”
“我姐姐。”
“是姐姐为什么不接你回去?哪有养女不养儿的家?你父母知道这件事吗?”
小四几乎要哭了:“不能说。”
露生又愣了,心中诧异,看看小四俊美秀拔的模样,忽然想通了其中关节——这孩子弄不好是个私生子,供得起女孩儿读书的家庭,还送出去留洋,只怕是什么不得了的官宦人家!再看小四,平日土头土脑,其实面相里妖冶透着邪气,只是纯朴盖住了,亲娘必是钓鱼巷的烟花女子,母亲把这份妖艳传给儿子了!
这么一想就全通了。
做官人家,怎么肯承认这样下贱的关系?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一夜风流得了个儿子,又或许是正房太太凶悍,知道了也不许进门,这种事情他在秦淮河见得太多了。大约是因缘凑巧,不知怎么叫姐姐碰见了弟弟,姐姐倒是开明,因此写信关心,这些娇生惯养的千金,哪知道同胞骨肉是土里长泥里爬的?要不是自己和求岳来得巧,这小少爷就白白给人打死了!
他心地纯善,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是同情,又是气愤,再想想这姐姐也未必怀了什么好心肠,三两句淡话哄骗了弟弟,自己好得父母的溺爱,气得爬起来问小四:“她光是写信,可给过你一分钱?”
小四心猿意马道:“我不能要姐姐的钱。”
露生气笑了:“你是个傻孩子!她是你姐姐,当然应该给你钱,把你接回家去才是正理!”又看看小四的衣服:“你姐姐买的?”
小四羞涩地点点头。
“……”这倒还像个人干的事儿。露生稍稍平了怒气,把小四转过来,耐心嘱咐他:“这样,下次你姐姐再来找你,你立刻叫丁老大告诉我,我叫少爷给你做主。”
小四吓得魂都飞了,哪敢答应,拔腿就跑,露生急得抓住他的手:“跑什么?我说的你记住没有?”
小四给他玉手一握,骨头都颤了,活像心里的女孩子在捏他的手,头也不回,挣开手就跑了。
还是翻墙跑的。
这里露生茫然地看他翻过墙头,忽然听见那头“吭吭!”一声干咳,吓得回头一看,金总绿着脸,站在树底下,看上去更绿了。
金总酸溜溜站在墙根儿下面,两手插着兜,原本是担心露生不舒服,提前从厂里回来了,还绕路去镇上买了一个早西瓜,谁知进门就看见他跟小帅哥拉拉扯扯!
又看见松鼠站在旁边,吱儿哇告状,心里简直要有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风吹草低见牛羊,抱了鼠儿子悲伤道:“你妈在家干嘛呢?你爸爸出去辛苦地上班,他在家里养小鲜肉了。”
露生给他气得笑出来,娇滴滴地推他:“胡说八道,也不怕人听见。”
金总抱着松鼠不动,露生踩了鞋子,拉他坐下:“又来这样小气的毛病,还是你自己说的,要我对工人好一点。”
我让你好一点,我没让你好成这样啊!而且钟小四我警告过的不许太好!
金总放下松鼠,捧起白小爷的手,语重心长道:“眼前虽是小奶狗,明日变成老狗逼,恋爱贵在要专一,珍惜你身边的哈士奇。”
露生越听越笑,笑得歪在榻上,笑断肠子了,把松鼠塞他的嘴:“你是个唱莲花落的!哪儿来这么多挤兑人的比方!他是来找我念信的。”
大松鼠拖着链子爬到石桌子上,啃剩桃子。
这里求岳坐下来,听露生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也是大感惊奇,民国时代真他妈适合拍连续剧,什么狗血剧情都能来个真人秀。又想一想:“宝贝儿你是不是宅斗文看多了,哪有这么搞的事情。”
“不然还能是为什么?他一个小男孩儿,情窦未开的,那信也不像是情书。”露生把地上的信捡起来:“你看看,这女孩子似乎心机深沉得很。”
求岳就着他手上看了一遍,不知不觉搂过他的腰,露生脸也红了,这时四下无人,轻轻地也往他怀里一靠。
盛夏里,两人也不觉得热,唯听得知了在墙头长一声短一声,略略地有些凉风轻柔掠过,日影移过墙头来,照着浓荫撒地,一片寂静。
求岳只顾着看信,总觉得这字迹好像哪里见过,但细想又想不起来。他在文墨上头原本就不通,看了一会儿,挠头道:“要真是这样,我们也不能乱插手,万一搞恼了他父母,我们里外不是人。”
露生柔顺点头:“可怜他了,漂泊在外,亲眷也不照看。”
求岳冷笑道:“谁不可怜?身上流着有钱人的血就比别人委屈了?”说着拍拍露生:“你也别老想着让他认祖归宗,这种狗娘养的父母有什么好认,我看小四人不傻,现在跟着技术部学得很快。”他低头看着露生:“我告诉你,靠爹妈的不叫本事,有本事就自己打出来。”
露生俏皮一笑:“怎么听着是给你自己脸上贴金?”
求岳舔着嘴,也笑了,两人只顾着说正事,此时才觉得肌肤相接,凑得这样近!他试探着,把手往衣服里伸过去,露生“啪”地打掉他的手。
“……大白天的。”
声音软得捏出水了。
金总腆着脸道:“那晚上呢?”
露生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味,又是害羞,又是害怕,口不由心道:“晚上也不行。”
说着,往竹榻那头坐开了。
金总碰了个软钉子,干笑两声,不敢再提这事儿。露生见他尴尬,心里又软了,含糊问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齐松义给我打了个电话。”求岳被他一问,脸上就有烦恼:“我回来找你对对账,铁锚那边好像在搞事情。”又说:“李耀希也来电话了,说联系到了陶大哥,咱们明天去看看他?”
露生点点头,说不出来的,心里有些失望,想起陶嵘峥,又有些伤感,温柔应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玲珑月 52|夏游
事实上李耀希不是电话来的,是本人亲自跑到句容来, 求岳见她穿了个裙子, 不禁出声笑她:“哎哟我的妈, 你这腿还挺玩年。”
耀希不知什么是“腿玩年”, 估摸他没说好话, 以牙还牙地笑道:“你妈我不怎么穿裙子, 今天穿来给你看看。”
两人互怼了一会儿, 耀希帮他脱了工厂的大外套,一齐向办公室走,见他热得直擦汗,自己也摇着帽子道:“闷死了,你也不是什么良心的资本家,这么热天还逼着工人上工。”
“我自己也在厂里啊大小姐, 放屁成本低你就随便放了是吧。”
“知道你像什么吗?你这就像英国的清教徒, 苛待自己也苛待别人, 从肠子里挤压原始资本。”
“好好好我的资本都是屎, 你的口味也挺重, 天天给屎做报道。”金总斗不过她,再斗就要往下三路上去了, 好男不跟女人斗下三路。
他领着耀希推开办公室的大门, 一股热浪迎面冲来, 耀希皱眉道:“你怎么弄个西晒的办公室?”
“以前那个给技术部做研发室了。”求岳扇着领子道:““这么高温我也怕起火灾,现在温度还能扛,给员工好一点的条件吧。
“冰呢?”
“分给员工了, 我反正无所谓,哪个办公室我都能蹲。”
耀希但笑不语,有些赞许的意思。
安龙厂从一盘散沙到齐心协力,从死鱼一条到咸鱼翻身,眼前就是原因了。
求岳以为她是笑话自己穷酸,有点窘迫:“算了算了,这屋里坐一会儿都他妈成烤鸡了。咱们水沟那边抽烟去吧,那边还稍微凉快点。”
两个大烟枪蹲在水沟那里抽烟,求岳把王亚樵和石瑛的信给耀希看了一遍:“说好了不能报,石市长这是公文,报了会搞得人家很难看,王叔叔也是灰色职业,你看一遍,过过眼瘾就行了。”
耀希可惜地说:“这也不能报,那也不能报,这就算了,陶嵘峥那么好的新闻,你配合个采访,不是对双方都好吗?”
“有些热度可以蹭,有些热度不能蹭。”求岳靠着树,随手弹弹烟灰:“上海打仗,这个热度蹭一下,是带动大家都提高觉悟。陶大哥这新闻是他自己拿命挣回来的,我跑去跟着受采访,我要脸不要脸?”
“你代表群众去慰问负伤军人,这也是好事啊。”
“要慰问不会安静如鸡?还带个记者啊?到时候再让伤残军人给毛巾打广告是吧,别恶心人了。”求岳吐了个烟圈儿:“大小姐,为人处世低调点。”
李耀希抬头看看他,觉得这金少爷痞气里含着刚正,他说的问题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不禁有些脸红,低头敲烟斗。
求岳甚少见她娇羞,忽然心里一动,他撩起袖子蹲下来:“哎,李妹妹,跟你请教一个事。”
李耀希噘嘴道:“我为人处世特高调,请教个屁。”
“哎呀……怎么这么记仇呢?”金总眼巴巴地猴过去:“我问你啊,你谈过恋爱没有?”
“……干什么?”
“我打个比方,比方啊,你跟我说说你们女孩子心里的感受。”求岳叼着烟:“我最近在追一个……女孩儿,性格吧跟你差不多,平时大大方方的做事也特别有主意,又像男生又像女生,可能比你还稍微软一点。”
李小姐立刻三八了,李小姐充满期待地竖起耳朵。
金总难为情道:“手吧,拉过了,嘴儿也亲过了,都是我主动,坏就坏在我主动,搞得很像我强迫他——他是那种很含蓄的类型你懂吧,就是你过分一点他也不说生气什么的,就是事后眼泪汪汪弄得你蛮愧疚的。我他妈经常感觉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李小姐幸灾乐祸道:“你是牛粪。”
“啊对,我是牛粪。”金总尴尬:“作为牛粪我现在非常想跟鲜花再进一步。”
李小姐一脸八卦地看着他:“都接吻牵手了,你还想干嘛?”
金总给她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懂的,你懂的,别让大哥说这么露骨,都是男人谁能没点儿生理需求啊?”
“我是女人……”
“哎大家都是成年人,你都美国留学了思想进步的新青年,对吧。”
耀希奸笑起来。
两个人嘻嘻嘻嘻,心领神会地交换了一波猥琐的眼神。
李耀希以前就听说过他养着白露生,只是没往这个上头想,毕竟这个年代没有把娈童当真爱的先例,只当他是在追哪家小姐。猜是秦小姐,感觉不像,猜朱小姐,似乎也不是。她敲敲烟斗:“自由恋爱我是很支持的,不过你要私定终身,这对女孩子来说挑战太大了,她父母怎么说?”
金总:“……。”
李小姐:“你爷爷呢?”
金总:“……。”
李小姐两手一摊:“双方家人都没有表态,你这是拿爱情作兽|欲的幌子。我想那位姑娘一定十分纯洁,被你这样一再地冒犯,居然还愿意跟你继续交往,要是弄出孩子……”
金总头都大了:“我说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李小姐:“是你先问我不正经的问题。”
金总简直不知道他们两个谁更像智障。
“那行吧,我们先不谈孩子好不好,你他妈根本理解错了我的情况。不存在什么骗不骗的我又不是炮完就走的人渣。”他两手举烟:“大哥冷静,大哥抽烟。”
李小姐警惕地看着他。
“我就打个比方,比如,我说比如啊,别的男生追你的话,到了捅破窗户纸这一步,你希望他强硬一点,还是怎么说,迂回一点?”
金总迂回了好几天,迂回得就快死了,他眼巴巴地看着李小姐,期待她说“强硬啊!”
李小姐的脸突然蒙上红晕。
金总:“……你脸红个几把,我不是在暗示你,没有的。”
李小姐别过头,想了一会儿。
“如果是我的话,我希望他能向我的生活靠拢。我靠拢他,他也靠拢我。”她缓缓站起身来,有点话剧的腔调,也像在朗诵:“我的冷漠是慎重的表现,因为过度的热情就意味着轻浮,一切过程都不应该进行得太快,因为爱情原本就太快了,应借助理智让它免于狂暴。”
她忽然掩住口,声音跟被拧了开关一样骤然降低:“当然,失去理智的感觉真令人沉醉!”
金总:“……你在演戏吗?”
李小姐瞪他一眼。
金总三胖鼓掌:“演得好,演得好啊。”
李小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试过为她做些浪漫的事吗?比如,给她写诗,为她弹钢琴,带她去海边,一起沐浴着白浪,给她讲鲁斯兰和柳德米拉的故事……”
金总简直开始后悔跟这个戏精谈论爱情了,心道李耀希在发什么春啊?老子要是会写诗弹琴讲故事,还犯得着来问你?早他妈高速赛车激情上路了。
李小姐意犹未尽:“你又不缺钱,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不像……不像……”
“不像什么啊?”
李小姐又说不下去了。她沉醉在自己的幻想里,金总蹲在地上无辜地抽烟,过了半天,李小姐拧着柳枝道:“对于女性来说,婚姻是最诚恳的承诺,你要是觉得自己现在太穷,没这个脸面去提亲,何妨多陪陪她,做些让她喜欢的事呢?”
金总莫名其妙,老子刚挣了十万大洋,你他妈才穷呢。
不过比起过去的金家确实蛮穷酸啦!
这件事问得没头没脑,求岳也怕和李耀希单独见面,叫露生知道了,又要多心。因此只说她是打电话过来。
送走了李耀希,自己去镇上买西瓜,想想看自己这辈子也是头一次为了追人搞心理咨询,虽然咨询出来是一垛屎。望着午后热风里招摇的垂柳,踢飞路边的石子儿。
想陪陪露生,想为他写诗,为他静止,为他弹琴写词做各种不可能的事,直男爱上精致男孩,像狗吃螃蟹,不知道从哪儿下嘴啊!
心不在焉地,叫卖西瓜的切个三角尝尝甜,一股扑鼻的蜜香,带着新鲜水果的生腥气,好像恋爱忧愁又甜蜜。
次日上午,他两人带了瓜果点心,去探望陶嵘峥。按照正常的狗血套路,陶大哥得给他们弄个爱情的艰难波折,搞不好战后余生来个goodbye arms,不过陶士官这个人毕竟大风大浪都见过,就是不按套路走,既不卖惨也不缠绵,三个人居然聊得其乐融融。
他气色很好,在一间三人的病房里,另外两个床位空了,陶士官明朗地微笑:“那两个人已经出院了,我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露生和求岳关心地看了一遍他的伤口,截肢的地方结了肉疤,已经长平了。陶士官笑道:“行动什么的都能自便,就是头脑受伤,有时还会晕眩,养半个月,怎么样也都好了,”
残障就是这样,如果本人都释然了,旁人反而不好意思代为哀伤,再说这伤也是光荣的伤,走到哪里都仿佛勋章,是可以诉说一段传奇的。
陶士官在医院里也不寂寞,家人从山东赶来陪房照料,是他的弟弟和弟媳。弟弟像读书人,举止跟哥哥一样礼貌有教养,弟媳麻利爽快,是能当家的样子。
陶士官道:“金少爷,我家里开了个酒坊,现在是大哥大嫂主持家计,我这次出院,也就退伍回家帮忙生意了。只是小弟念书出来想找个工作,我这弟妹也是中学毕业,读书识字的。”他和求岳露生已不见外,有话直言,“不知你这里是否还有管理或出纳的职位,可以让他们试试看。”
求岳惊喜异常,原本和露生来探望,是想给陶士官谋个出路,让他在厂里混个闲职,现在想想是小看了人家!
又看陶士官的弟弟弟媳,两个人年轻能干,都和哥哥一样面相厚道。不等他问,陶小弟便自己介绍自己:“我是国立北洋工学院毕业的,读的就是纺织专业,北平和天津都有工厂招聘我,但我想听二哥的意见。”
陶嵘峥微笑推他:“说名字。”
陶小弟憨厚一笑:“哦,我叫陶嵘峻。”
陶士官赶紧夸自己的弟弟:“他入学的时候就是第一名,本来要去日本留学,因为打仗,就干脆出来找工作了。”
陶嵘峻学霸脸:“留学这种事,只要你优秀,自会有大学带着奖学金来找你。现在积累一些车间实干的经验,比呆在研究室里强多了。”
他的小妻子扑哧一笑:“实话说罢!是二哥叫我们来句容,说金少爷的厂子鹏程万里,我也听说安龙毛巾一炮走红,心里佩服得很,所以嵘峻想来,我也想上班!”
她噼里啪啦好似竹筒倒豆子:“我叫尹秀薇,是学会计的,记账什么的我都行,要是暂时没有出纳的工作,做文员也可以。”又把老公的手一拉:“反正嵘峻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露生和求岳都看笑了,问她:“结婚几年了?”
秀薇一点儿不害臊:“我们是中学同学,他考上大学,我们就结婚啦!”
学霸弟弟推推眼镜,有点脸红。
这一波探望真是既圆了人情、又得良才。厂里正缺出纳,纺织技术人才更是一将难求。因为是陶大哥的弟弟——其实按排行该叫陶二哥——亲朋好友,也不叫他们在镇上赁房子,就住到金家老宅去。反正房子大屋子空,多个小两口不算什么事。
露生细致道:“也不用急着来,你们在这里照顾你二哥,等他出院了,不必收拾行李,家什都是全新现成,直接来上班就行了。”
大家都是喜出望外,细问嵘峻和秀薇上学的情况,又问嵘峻专攻何业,直聊到晌午。兄弟三人见医院不便留饭,秀薇便把家里带来的大鸭梨洗了一兜,硬叫白小爷拿着。
两人辞别出来,露生忍不住回头,看了两三次,求岳道:“吃了人家四个大梨又揣了一兜回去,还舍不得走?”
露生横他一眼,又是回望:“我是觉得嵘峻小两口实在甜蜜,青梅竹马,叫人好不羡慕。”
“有道理。我们俩有点可惜,没相逢在青梅竹马的时间。”求岳啃着鸭梨问他:“你认识你少爷是几岁?”
“……十四。”
“陶二哥呢?”
“……十三吧,约莫早一年,问这个做什么?”
求岳低头笑道:“男人的占有欲,有时候希望咱们俩也能青梅竹马,我比任何人都早认识你。”
他摸摸露生的脑袋:“十三岁以前,咱们黛玉吃了多少苦啊。”
露生原本心中笑他傻气,忽然听他这话,眼圈儿也红了。
“不哭,哥哥知道你吃了好多苦,以后不吃苦。”求岳把啃过的鸭梨翻个面:“尝尝,这个好甜。”
露生乖乖地在梨子上啃一口,赶紧又吐出来。
“干嘛?有虫?”
露生捂着嘴道:“梨子不能分着吃。”
金总弯腰看他:“不跟我分离对吧?”说着,也不管他脸红不脸红,笑着拉了他的手:“最近忙得没时间陪你,今天不急着回厂里,咱们玩一会儿。”
汤山距句容不远,此时尚有从上海撤回的驻军在镇上闲晃,亦有许多避暑的名媛贵妇,花红柳绿地隐没在高处的绿荫之中。
张静江在这里也有别墅,不过和金公馆一样,也被蒋光头没收了。求岳想起金忠明现在无家可归,要是出院,还得将就在榕庄街那里,估计对老头子又是个打击。
如果今年不翻车的话,下一个奖励,他希望是拿回金公馆。
两人顶着午后的日头,在街头的小饭馆里吃了一顿午饭,饭后便在镇上散步。
露生苦夏,也是天天拘在屋里埋头写字的缘故,不知是汤山这里风水宜人,还是今天特别适合出游,走在街上尽是穿山清风拂面吹过,他们并肩而行,有点伉俪同游的甜蜜心情。
路边还有许多贩卖温泉用品的货郎,牌子上写着:“正宗温泉毛巾”、“温泉鸡蛋”、“温泉水米酒”。五光十色的花毛巾上,没有精忠报国,却有令人眼熟的日式家纹绣。
求岳叫车停下,问一个卖货的小贩:“毛巾怎么卖?”
小贩殷勤道:“四毛一条,这是咱们国货的好毛巾,所以贵。您摸摸,软得很,泡温泉顶着可舒服了。”他展开一条,“您看,展开宽大,盖肚子上跟小被子一样。”
求岳点点头,指一指旁边的家纹绣:“这个怎么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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