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白小也
程以良叹了口气,他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脾气古怪,因为他永远猜不到她什么时候会好好跟他说话,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嘲讽刻薄,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发脾气动手。
每当午夜梦回时,程以良也不止一次暗自感伤。
他只是犯了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许黎的死,也是因为她自己想不开,为什么他的亲生女儿会对他怨恨到这种地步?
程以良看着程西惟。
程西惟现在的样子跟许黎实在太像了,脸盘、气质都
心肝 第 22 章
很像,有那么一瞬间,程以良差点以为是许黎在他对面,用yīn冷的目光看着他。
yīn冷。
他瑟缩了一下,原本还想以“父亲”的身份教育一下程西惟,到了这时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程以良起身退出病房:“西西,你今天状态不好,等你病好了,爸爸再请你吃饭。”
程西惟嘲讽地笑了一下,等程以良离开后,伸手将床头没来得及收走的餐盘扫到地上。
啪地一声,骨瓷碗盘立即四分五裂。
程西惟听到这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却莫名兴奋起来。她下床,也不顾地上的碎片扎进了她的脚心,她来到桌边,把程以良带过来的果篮狠狠地砸到地上。
火龙果、橘子、蜜瓜……滚了一地。
外面的护工听到动静冲进来:“程小姐,没事吧?”
然后她就看到程西惟蹲在地上,一片一片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
碎片满地都是,程西惟光着脚蹲在地上搜索着碗盘碎片,有些碎片扎破了她的脚,在地上留下几个不均匀的血印子。
护工大姐一下慌神,连忙跑过去:“程小姐,这里我来收拾,你快回床上躺着!”
程西惟抬头看她,目光冷硬:“出去。”
护工喉头吞咽了一下,吓愣在那里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因为紧张而显得紧绷的声音:“怎么回事?”
像是盼到救星,护工一脸慌乱地转身求助:“孟先生,我什么都不知道,是程小姐她自己……”
第 15 章
第十五章
孟景忱今天一早就去了云城亲自考察一个汽车融资租赁项目,连西装都是助理帮他带到机场vip休息室换的。
如今在国内互联网+的大背景下,各家投资巨头都在汽车金融领域有所布局,而汽车融资租赁作为其中的“蓝海”正被广泛关注。
孟景忱自然不能落后。
他考察的这家汽车融资租赁公司名叫优诚好车,先前已经得到过孟氏集团一lún融资,目前正准备接受孟氏的二lún领投,总融资金额将达到2.8亿美金。
原本考察完之后,优诚好车方面尽地主之谊安排了一个晚宴,但孟景忱一整天都惦记着远在宁城的程西惟,尤其是纪修一早给他发来信息,告诉他程西惟的闺蜜在程西惟面前一口一个“狗男人”地称呼他,后来连程西惟提起他,都直接用“狗男人”替代。
后来中午孟景忱抽空给纪修回了一条信息,让他帮忙拦着点,程西惟跟闺蜜感情特别好,很容易被闺蜜带跑偏。
结果纪修一反早上的忠心耿耿,对他说:“老孟,我觉得闺蜜人不错,挺耿直的,而且有些话我听着也觉得蛮有道理。”
孟景忱当时真的很想问他一句,“有些话”包不包括说他“狗男人”?
不过他终究没问出口,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发小不知道什么原因,似乎被策反了。
所以,他借口还有其他行程,把助理留在云城跟优诚好车应酬,自己先行回了宁城。
结果等他风尘仆仆赶到宁一医院,就看到程西惟蹲在一地碎片中,地板上留下了几个模糊的血印。
孟景忱瞳孔瑟缩了一下,他的心脏像是被一根细线缠住,在他见到程西惟的那一刹那,细线骤然抽紧。
全身血液随之停止流动,他痛到浑身发麻。
护工那张老实巴交的脸上全是恐慌,眼里写满了“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尽力了”。
“孟先生,程小姐她……”护工大姐在孟景忱跟前瑟瑟开口。
“出去。”程西惟听到声音,先是冷淡地说了一句,见没效果,这才提高了音量,带着点歇斯底里,“都给我出去!!”
孟景忱闭了一下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对护工说:“跟你没关系,先出去。”
护工大姐如蒙大赦。
病房外面,医生护士早已闻讯赶来,甚至还准备好了镇定剂。
程西惟也看到了,她跟外面的医护人员对视,最后又把目光转到了孟景忱身上,声音冷静得可怕:“让他们出去,你知道的,我脑子没病。”
孟景忱转身关上病房门,把所有人都隔在门外。
“西西……”孟景忱试探着叫了她一声,房间里柔软的灯光卸去了他身上因工作带来的冷硬和qiáng势。
在喊出她名字的那一刻,孟景忱的目光跟着变得柔和,他的眉目俊朗,原本利落的面部lún廓也因为他此时柔和的眼神,而显得温润儒雅起来。
原本蹲在床边的程西惟一顿,身上“旁人勿近”的气场一下子褪去大半。她抬起头,循声朝孟景忱看去。
孟景忱就站在床尾,暖sè的灯光照出他眼下的青sè。
那一瞬间,程西惟仿佛看到过去每一次因为工作而晚归的孟景忱。那时候的孟景忱每次回到家,总会像一个大孩子一样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窝,轻轻地对她说:“老婆,我好累啊。”
然后,程西惟就说:“老公,你赚的钱已经够我们花几辈子了,真的够了。”
可是,真的够了吗?
程西惟不知道,因为孟景忱总是在第二天一早又jīng神奕奕地出门,全身心地投入到他的事业版图中去。
她有时候真的不明白,孟景忱说的那句“一定要让你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究竟是他实现自己野心和抱负之后的附属品,还是他专注事业的原始动力。
“西西,我知道你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想伤害自己,你很正常。”孟景忱缓缓开口,见程西惟没有排斥,这才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
手工定制的皮鞋踩在一地的陶瓷碎片上,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孟景忱想,这些碎片都刺进了他的西西的脚底,他的西西该有多痛。
孟景忱来到程西惟身边,蹲下|身子看着她说:“西西,我抱你回床上好不好?”
程西惟没有用她的倔qiáng排斥他的靠近。
孟景忱轻轻舒出一口气,胳膊穿过她的膝弯,另一手托着她的背,将她打横抱起,像安置瓷娃娃一样,小心地将她放回床上。
做完这一切后,孟景忱摸摸程西惟的头发:“西西,可以让护士进来帮你处理伤口吗?”
程西惟别过脸没看他,却听话地点了点头。
孟景忱起身把门打开,护工大姐和医护人员轻手轻脚地进来处理现场。孟景忱悄悄问了护工一句:“是不是程小姐的爸爸来过了?”
护工连忙点头:“还聊了一段时间。”
孟景忱颔首:“我知道了,你先去做事。”
他说完,见程西惟靠在床上,乖巧地任由医护人员忙碌,想了想,转身朝外面走去。
**
地上的碎瓷片虽然收拾干净了,但血迹还来不及擦拭。
程西惟的目光落在那一个个模糊的血印子上,记忆中那暗红的血迹、那流淌在地板上的暗红的血迹,便像老旧的影片一样,在她脑海中循环播放。
小时候,程西惟有个很能干的
心肝 第 23 章
妈。
yòu儿园大班的时候,小小小pì孩向未晞对同样是小小小pì孩的她说:“西西,我妈妈说你妈妈很厉害,又能帮你爸爸开公司,又能照顾你,是个女qiáng人。西西,女qiáng人是什么啊?”
程西惟那时候也不知道女qiáng人是什么,但她还是默默把女qiáng人和妈妈画上了等号。
只是,在她刚上小学那年,妈妈查出了ru腺癌。小小的她还不知道ru腺癌是什么,只知道妈妈身体不舒服,要不停地去医院。可是不停地去医院还是没让妈妈好起来,程西惟发现妈妈在快速地变老变丑。
程西惟是怎么发现的呢?
因为有一次妈妈来学校接她,正好同桌的妈妈也来接同桌。她发现自己的妈妈比同桌的妈妈难看好多好多,然后她就悄悄问妈妈:“妈妈,你为什么没以前漂亮了?你为什么不擦口红了?妈妈,你这样同学们会笑话我的,你下次再不擦口红,就让爸爸来接我吧。”
其实长大后的程西惟对小小小pì孩时期的事都有点淡忘了,可偏偏她对妈妈说过的这句话就像在她脑海里生了根。之后每一次想起,她都恨不得穿越回去,狠狠扇那个不懂事的自己两个大耳光。
再后来妈妈就真的没来接过她了,但是爸爸也没来接她,都是家里的司机过来。
等程西惟上到一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她就变成了一个没有妈妈的小孩。
程西惟永远记得那一天放学回家,她满屋子地喊“妈妈”,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程西惟穿着宁城一小上白下蓝的夏季校服,她的书包还背在肩上。
“妈妈?”
她转开门把推门进去,一脚踩到了地板上的水。她低头,发现今天的水带着浅浅的粉sè,好漂亮。
“妈妈,你在洗澡吗?”
程西惟啪嗒啪嗒地踩着水走进去,水花溅到了她黑sè的小皮鞋上,然后她在浴缸里看到了妈妈。
妈妈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可后来赶过来的爸爸却说妈妈去世了,因为受不了癌症的折磨自杀去世了。
她想不明白,妈妈明明只是睡着了,爸爸为什么要说妈妈死了呢?
可是死是什么啊,是把人装进一个小小的黑盒子里永远不回来吗?
向未晞那段时间很同情她,经常带她回家吃饭,还告诉她:“西西,以后我妈妈就是你妈妈。”
程西惟却摇摇头,她才不要,她自己有妈妈。
程以良似乎也觉得程西惟没有妈妈有点可怜,于是在程西惟刚上小学二年级时,就给她带来了一个新妈妈。
那是程西惟第一次见到骆安惠,以及躲在骆安惠身后、一脸怯懦的程夏。
程以良告诉她:“西西,这是你的新妈妈,这是你的妹妹。以后我们就和新妈妈还有妹妹一起生活好不好?”
虽然程西惟想说一点都不好,可她觉得爸爸很爱她,就连妈妈刚去世那会儿,外婆想把她带走,程以良都没舍得,甚至还跪在地上求外婆把她留下来。
于是,她就接受了骆安惠和程夏,甚至为了不给爸爸添麻烦,还改口叫了骆安惠“妈妈”,还每天带着程夏一起玩。
可是程夏太柔弱了,两人一起出去逛街,她都能差点被行人撞到地上。每次遇到类似的事,程以良总会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西西啊,你可以不喜欢妹妹,但不能伤害妹妹,好吗?”
程西惟想说,她真的没有伤害妹妹。
后来初二暑假的某一天,程西惟在袁斯曼那里练完琴,原本跟袁斯曼去大剧院欣赏古典音乐会的行程取消,她提前回到了家里。
程以良和骆安惠的房间里传出激烈的争吵。
程西惟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来到他们的房间外面。
她听到骆安惠在大声质问程以良:“我的夏夏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凭什么对外只能说她是你的继女?!凭什么许黎的女儿是正牌程家小公主,我的女儿就要被人说是冒牌货?!”
程以良被她质问得不耐烦,吼着她:“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许黎怀孕没多久,我就跟你有了夏夏?!你想让别人都知道许黎是因为我跟你的事被气出了ru腺癌?!你想让所有人知道许黎是抑郁症自杀不是癌症去世?!骆安惠,你就这么想让我被人戳脊梁骨?!”
下一秒,程以良就开门冲出来,结果正对上瘫坐在地的程西惟。
那时候,程西惟已经知道有一个词叫做“认贼作父”,但她觉得,她不止认贼作父,她还“认贼作母”了。
想起过去那几年对骆安惠一口一个“妈”,程西惟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拔掉。
她真想问问程以良和骆安惠,你们住在我妈妈住过的房子里,不会害怕吗?
“西西,你怎么回来了……?”程以良试探着问了一句。
程西惟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他。
从那时起,她的身体里就住进了一只小狮子。小狮子经常不受控制地在她身体里咆哮,有时候她能安抚住小狮子,有时候她安抚不住,只能跟着小狮子一起咆哮。
程西惟拼命地控制着身体里发狂的小狮子,她告诉自己,她现在还小,等她长大了一定要让程以良和骆安惠付出代价。
十三岁那年暑假,程西惟还不清楚什么是爱,却先学会了怎样去恨。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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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文案:
文案一
十七岁那年,卑微丑小鸭苏灼爱上了高傲白天鹅陆其琛。
高中散伙饭上,陆其琛喝多了,被同学搀去外面吐,苏灼不放心,悄悄跟上。
走廊尽头,传来同学与陆其琛的交谈。
同学八卦兮兮:“你对苏灼什么想法啊?”
陆其琛:“苏灼长得不好看,跟她在一起,别人会笑话我……”
苏灼如遭电击。
二十四岁这年,世界首席翻糖蛋糕大师苏灼载誉回国,美艳如绽放的玫瑰。
某日,世安集团总裁陆其琛把她堵在车库,质问她过去七年的杳无音信。
苏灼轻笑着推开他:“抱歉陆总,我们不熟。”
文案二
陆其琛爱了苏灼一整个青春,却不想,祸从口出,满盘皆输。
某日,好友送来小道消息:“苏灼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陆其琛面上不动声sè,内心却早已兵荒马乱。
当天晚上,陆其琛把苏灼堵在她家电梯,眼圈通红:“苏灼,你怎么……这么能折磨我?”
#哪朵玫瑰没有荆棘,最好的报复是美丽,最美的盛开是反击#
*嘴贱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第 16 章
第十六章
孟景忱走到门诊大厅外面的空地上,已经很晚了,外面一个人也没有,黑咕隆咚的夜里亮着几盏稀疏的路灯。
他走到一个路灯下,白sè的灯光从他头顶落下,映出他眼底浓重的墨sè。
孟
心肝 第 24 章
景忱拨通了程以良的电话,那头很快传来程以良意外又刻意热情的声音:“景忱啊,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听说你最近行程一直很满,本来还想去你公司拜访……”
“程叔叔。”孟景忱打断他的han暄,看在他跟程西惟的血缘关系上,叫了他一声“叔叔。”
程以良却被这声“叔叔”叫得窝心:“景忱,其实我还是想听你叫我一声‘爸爸’,就跟西西一样。”
听他提到程西惟,孟景忱掐了掐眉心:“程叔叔,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请你务必答应。”
“一家人说什么请求……”程以良在电话那头呵呵地笑了起来。
“离西西远点。”孟景忱声音不带起伏。
程以良一滞:“景忱,你这是什么意思?西西是我女儿……”
西西是他女儿?
孟景忱勾chún,无声哼笑:“程叔叔,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什么意思。”他顿了顿,“我不希望西西再像今天这样受刺激,更不想看到她再受伤。”
“西西受伤了?”程以良一下反应过来,“那我现在tiáo头回去看看她。”
“程以良。”孟景忱眸光一冷,“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程以良:“景忱啊……”
孟景忱打断他:“还有展绫服饰的blún融资,请按流程递交项目书,孟氏集团的风控部门会把关审核。不要再为了这件事去打扰西西。”
程以良叹了口气,语气满是无奈:“你们能不能不要把我想得这么不堪?我……我怎么说也是西西的爸爸,她是我的女儿,难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那种把女儿当摇钱树的人吗?”
孟景忱呵了一声,带着轻嘲:“你还需要别人把你想得不堪?”
程以良:“……”
孟景忱又说:“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等等!”程以良开口,不等孟景忱回应,立即接下去,连语速都快了很多,像是生怕孟景忱挂电话,“景忱你老实告诉我,跟西西离婚是不是因为她有时候没办法控制情绪,jīng神上可能……?”
“西西的jīng神没有问题。”孟景忱冷硬地打断他的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结束通话后,孟景忱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初冬的han气不停地往骨子里钻,孟景忱往避风的角落站了站,随后从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
烟雾在他修长的指间缭绕升腾,他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眯着眼,隔着烟圈,孟景忱仿佛看到了程西惟第一次在他面前情绪失控的样子。
那天,程西惟把家里能砸的全都砸了,满地碎片,她也像刚才在病房一样,光着脚踩在碎片上。
地板上全是她留下的血迹,模糊的脚印子像一把把利刃刺进了他的xiōng口。
程西惟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甚至,当她看到地上的血印时,眼里还闪过一丝诡异的兴奋。
她歇斯底里地吼着他,把所有能搬动的家具——椅子、吸尘器、拾衣篓、垃圾桶……全部砸到了他与她之间,阻止着他向她靠近。
程西惟吼他:“孟景忱你不爱我了就早说,为什么要背叛我?!那个丁蕊到底是你财务总监还是小秘啊!你们要不要脸?!”
“程西惟,我刚才就一直跟你解释,我跟丁蕊只是工作关系,你能不能好好听进去?!”孟景忱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门。
“听你怎么骗我吗?!听你计划怎么把丁蕊扶正吗?!我告诉你,不可能!我程西惟永远永远不会让你们好过!我就是要占着孟太太的位置,不会让任何一个试图挑衅我地位的女人好过!”
程西惟双眼通红,恶狠狠地说出这番话。她一边说,一边又把手边还没来得及砸的小玩意——手机、钥匙、他送给她的珠宝——全部砸到大理石地砖上。
那时的孟景忱完全无法理解她的不可理喻,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不再是他的“仙女小泼皮”。
她是谁?
可不管她是谁,看着她发疯一样的砸东西,孟景忱终于受不了,大步过去,双臂困住她。
他对上她红彤彤的眼,他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也跟她一样红。
孟景忱看着程西惟的双眼,看到她眼里自己的倒影。像是踏过了千山万水,他对程西惟说:“西西,我们结婚。”
程西惟眼睫颤了一下,像是恢复一些理智。然后她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定定地看着他:“好,我跟你结婚。”
那时候的孟景忱其实还不知道程西惟妈妈的事,只知道程西惟的妈妈很早去世了,而她跟爸爸的新家庭相处不是很愉快。
他想,也许是这样的家庭环境导致了程西惟在某些事情上脾气有些古怪。可他爱程西惟,爱一个人难道不应该包容她的方方面面,包括yīn暗的那部分吗?
不过在登记领证之前,程西惟的外婆还是把一些往事告诉了他。
原来程西惟的妈妈是那样去世的;原来当年外婆知道真相后,曾经想把程西惟的抚养权抢回来;原来程以良也曾对程西惟愧疚过,跪在外婆面前求她不要带走程西惟,也承诺会补偿程西惟,只不过这份承诺随着岁月消失了……
外婆对他说:“我们西西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虽然看上去跟别的孩子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比一般孩子更活泼更开朗,可她心里的那些yīn影随时会发作,也许会影响到你们今后的生活和相处,你要想清楚,不要到以后因为后悔伤害了西西。”
孟景忱那时觉得自己想得很清楚,没想清楚的那个人应该是程西惟。
**
一支烟燃尽,孟景忱又去风口站了会儿,等身上的烟草味散了之后,才回到病房。
程西惟已经睡了,只是睡得不怎么安稳,即使在梦中她依然拧着眉。
孟景忱先到床尾掀开被子看了一下她的两只脚,护士处理得很专业,程西惟也很配合地让护士上了药。
他又走到床边,听到她的呓语:“滚……都给我滚……”
孟景忱不由地扯了扯嘴角,他的小泼皮,在梦里都这么凶巴巴地让别人滚,真不知道那个倒霉蛋是谁。
“孟景忱,你给我滚……”程西惟踹掉被子,同时告诉了他答案。
孟景忱:“……”
他弯腰把床头的灯tiáo到最暗,只不过在他弯下腰的那一刻,却发现程西惟眼角挂了两颗泪。
孟景忱叹了口气,终于忍不住,挤到床上,在她身边轻轻躺了下来。
像是感觉到身边传来的体温,睡梦中的程西惟下意识地朝身侧的热源拱去。她的脸贴到孟景忱的xiōng膛,低哑地喃喃:“景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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