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荣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千年书一桐
“有吗?”朱旭拉长了声音。
“回皇上? 真有。”曾荣把话接过来? 从自己袖袋里掏出了一个明黄色的绣着各种“佛”的小香囊,“回皇上,这香囊是下官绣的? 里面缝进了一卷下官绣的《金刚经》? 昨儿下官拿去普济寺请高僧开过光? 您戴在身上? 据闻可以召唤八大金刚护法? 百病不侵? 下官一共做了三个,一个给了太后,这个给您。”
朱旭原本对香囊什么的不感兴趣,不过听闻里面装了一卷曾荣绣的《金刚经》,又特地拿去请高僧开过光? 心意可嘉? 也就假装勉强收下了。
不过他最喜的还是这句“八大金刚护法? 百病不侵”? 自从两年前朱慎被先皇后的邪祟入侵后,他也有了心病,晚上也时常不得安眠? 尤其不敢在坤宁宫入睡。
因此,曾荣这份礼物算是深得他心了。
“皇上,奴才来替您戴上吧。”常德子见朱旭拿着香囊研究,上前说道。
“老货,你什么时候和那丫头一伙了?”朱旭斜了常德子一眼,倒是把香囊递过去了,自己也起身站起来。
“回皇上,奴才和曾姑娘一样,都是一心为皇上好。”常德子乐滋滋地笑道。
他就说嘛,曾荣若在,皇上肯定不会抑郁这么多天的,这不,曾荣一回宫,皇上的心情立马见好。
“哼。未必吧,某些人可没少给朕添乱。”说完 ,朱旭意识到不对,指着曾荣道:“好啊,你胆敢骗朕,你不是说从宫外回来还未见过他么?”
“回皇上,是不曾见过啊。”曾荣回道,眨了眨眼睛,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启禀皇上,这礼物下官年前就在准备了,本想年前送您的,因着还差高僧开光这一步,故才拖至今日。”
“启禀父皇,确实如此。”朱恒附和道。
事实上,他压根不清楚香囊一事,方才那一刹那,他是真以为父皇生气要把曾荣扔出去,故情急中找了个理由。
可巧这次应邀来吃饭,他也给父皇准备了一份礼物,是一块天然的黄蜡石,这块黄蜡石之所以特别是因为它很像一块红烧的五花肉,若只远观,几可当真。
这块黄蜡石是他母亲名下的珠宝店收来的,覃叔见此物特别,特地拿来送他把玩,朱恒也觉有趣好玩,自己把玩了些时日,想着今日曾荣回宫,父皇又叫他过来用膳,这才打算忍痛割爱的。
哪知他歪打正着,曾荣居然自己准备了礼物;这物件他也就没必要拿出来了,否则,只怕那两位弟弟又该不满了。
朱旭原本也没真打算追究曾荣,见这两人言语对上了,更不去细究了,而是转身对常德子低语两句,常德子叫了小全子过来侍餐,自己又带了一个小太监出去了。
约摸一炷香后,常德子托着一个托盘进来了,托盘里真放了几个红封,朱旭伸手拿了一个递给朱恒,又拿起一个要预备给朱悟。
“皇上,不是这样的,您要说一句吉利话,哪有这样随随便便的?”曾荣又提了一个要求。
朱旭磨了磨牙,忽地又笑了,“丫头,悠着点,把朕惹恼了,有你后悔的。”
说归说,朱旭到底还是在朱恒头上摸了一下,情深意切地说了一句,“祝吾儿平安健康,福运绵长。”
轮到朱悟时,朱旭也摸了摸他头,祝他“平安喜乐,幸福安康。”
轮到朱悯时,朱旭因着够不上他,正犹疑要不要走过去时,只见朱悯站了起来,主动走到了朱旭面前,朱旭只得也伸手去摸了摸儿子脑袋。
哪知这一摸,朱悯的眼圈突然红了,因为这是父皇第一次摸他脑袋,确切地说,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父爱。因此,他双手接过红包,磕磕巴巴地回道:“儿臣也祝父皇万事如意,儿臣,儿臣真是太开心了,太欢喜了。”
“真是个傻小子。”朱旭伸手在朱悯肩上拍了两下,又细细地替他抻了抻衣裳,并让他站直了。
哪知朱悯非但没有站直,一激动,抓着他的衣袖凑过去蹭了两下,抬起头来,眼里却有晶莹的泪珠。
朱旭被触动了。
庆荣华 第五百二十五章、金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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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仅朱旭被触动了,就连朱恒心里也酸酸的,他太理解朱悯的心情了,正因为他们这些年都没有得到过父皇的疼爱,故而才会因为一个简单的抚摸而热泪盈眶。
不过朱恒和朱悯又不太一样,朱悯虽被忽略,却没有被迫害,母妃也活着,至少这一路能有母妃护着,难过时能在母妃身边撒撒娇。
相比之下,朱恒就惨多了,小时候惨遭暗算失去双腿不说,长大后还得被利用,因此,他对朱旭的感情就更为复杂得多。
曾荣见朱恒把头垂下了,猜到他准是也伤心了,故意大声喊道:“皇上,还有下官呢,您别光看着五殿下发呆啊,下官可是很好奇这红包里究竟包了什么宝贝。”
“你?”朱旭瞅了她一眼,问常德子,“朕让你特别准备的那两个红包呢。”
常德子一听,从自己身上摸出两个薄薄的红包递过去,朱旭接了来,曾荣见此也忙起身走过去,朱旭说道:“瞧你这财迷样,朕警告你,新的一年又大一岁了,要谨言慎行,再给朕惹祸试试,朕一脚把你踹出宫去。”
“皇上,人家要的是祝福话,您可倒好,红包还没拿到手,先给了一顿训斥。”曾荣嘟了嘟嘴。
“给你,拿好了。”朱旭把两个红封放到曾荣手里。
曾荣接过红封一摸感觉不对,打开一看? 果然每个红封里只有两枚新的铜钱。
曾荣看着红封里的四枚铜钱,愣神的片刻,朱悯先哈哈笑了起来? 紧接着? 朱悟也笑出了声? 朱恒就在曾荣身边,他虽没笑出声,但肩膀也是一抖一抖的? 还有屋子里立着的宫女太监均低头抖肩的。
“好吧? 下官谢过皇上,下官借皇上吉言,希望下官从此往后? 余生年年岁岁四季平安? 官运四平八稳、前程四通八达? 财运四角俱全? 最后祝咱们大周四海升平? 祝皇上您名扬四海。”曾荣说完 ? 还特地双手合十夹着这红封和铜钱向对方行了个抱拳礼。
“朕小瞧你了,往日里只觉你嘴碎,今日倒真正见识你嘴皮子利索了,不错,不错? 没枉朕疼你一场? 说吧? 要什么赏赐? 尽管开口,过了今儿,明日未必好使了。”朱旭被曾荣的机敏折服了? 大手一挥,大度地说道。
“回皇上,能不能先问问,要什么都给吗?”曾荣换了副笑脸,乐呵呵地问道。
“嗯,只要你敢开口。”朱旭在“敢”字加重了语气。
曾荣努了下嘴,开始打量起四周来,琢磨了一会,道:“有了,皇上,不如您赏下官一只金碗吧,金碗打不破,以后您生气说要撵下官走时,下官就可以拿出那只金碗来,君无戏言,您赏了下官金碗,就得管下官一辈子的饭。”
“咳咳。”这话朱恒不爱听了,曾荣是要跟他成亲的女子,怎么能让父皇养一辈子,要养也该是他养啊。
于是,朱恒伸手去扯了扯曾荣的衣袖,“阿荣,咱们换个要求不成?”
“不,这个最好,没有比这再合适的了。”曾荣说完 冲朱恒眨了眨眼。
能管她一辈子的饭,自然也能管朱恒一辈子,至少,皇上不能再帮着王皇后或皇贵妃再来暗算他们。
“你这算盘倒是打得精,居然想赖上朕?”朱旭明白过味来了。
“回皇上,这怎么叫赖上呢?方才是谁说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的,下官要求也不高,不过就是一只金碗,于您而言,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再说了,下官吃的不多,吃的不讲究,皇上您尽管放心,好养活。”曾荣回道。
“你是吃的不多,可你也贪心啊,年年岁岁四季平安还不够,一个女人,还要什么官运、前程和财运,朕若是给你一个金碗,是否还得许你一个前程似锦和官运亨通以及什么财源滚滚了?”
“谢皇上金口玉言,下官拜领了。”曾荣笑嘻嘻地跪了下去。
朱旭吹了吹胡子,磨了磨牙,“常德子,明日传朕话,给这丫头打造一只金碗。”
“常公公,劳烦您再跟他们说一声,碗底錾上我的名字,不成,光錾上名字还不成,应该加上‘御赐’二字。”曾荣又提了一要求。
“来人,把她拉下去。”朱旭忍无可忍了,若不是看在曾荣是个女子的份上,早就一脚踹出去了。
“回父皇,儿臣有一样礼物回赠给父皇。”朱恒说完 ,从轮椅旁边的侧袋里拿出了一个紫檀木小盒子,双手递出去。
因着曾荣就跪在朱恒和朱旭之间,因此,她很自然地接过盒子转送到朱旭,并趁势站起来。
朱旭好奇地打开盒子,“这是,猪肉?”
“咦,哪来的大块扣肉?”曾荣第一眼也信以为真,不过很快猜到不可能真是肉,哪有把肉放在紫檀木盒子里的?
于是,她把手伸出去想摸摸,谁知她手还没靠近盒子,朱旭的手拍了她一下,“拿回去。”
“我看看还不行么,真小气。”曾荣确实好奇,哪有这么逼真的肉,五花三层的,还不小。
“嗯?”朱旭拉长音了。
曾荣意识到自己逾矩了,也说错话了,遂把手伸回来,“下官,下官,口误,口误。”
朱旭也把手伸出去摸了摸,冰冰凉的,这才知晓是一块石头,遂拿起这块石头好生打量起来。
“像,太像了,居然不是后天雕刻而成的,而是天然如此,真是太神奇了。”朱旭翻来覆去转了几下,说道。
这话一说,朱悟和朱悯也把脑袋靠过去了,两人伸手摸了摸,也感叹了两句“太像了”之类的话。
“常德子,把这个用一个白瓷碟装上,摆在朕的上书房,让那帮臣子们也跟着好好瞧瞧,我大周可真是物华天宝,居然能长出如此神奇之物来,太不可思议了。”朱旭把盒子盖上,递给常德子。
“回皇上,下官还没好好看一眼呢。”曾荣见常德子把东西拿走,眼巴巴地瞅着。
朱旭见她这馋样,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庆荣华 第五百二十六章、拔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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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旭着实被曾荣的小馋样逗笑了,是难得一见的开怀大笑,这一笑,非但把朱恒、朱悟几个惊得抬头了,就连常德子和屋子里的其他太监宫女们也一个个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幕。
太难得了,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几曾见皇上这么开怀大笑过?
别说前几日,就上午那会还板着脸能把人冻出冰来了,这会居然就暖如春风了?
朱旭无视了众人的惊奇,拉着曾荣,指着桌上的菜肴道:
“朕知你小时候穷没有吃过肉,朕怕你馋虫上来一口咬上去把牙蹦了。别不识好歹,这有的是肉,可劲吃。”
这话一说,朱悯又先哈哈大笑起来,朱悟依旧是跟着,声音不大,也不小,屋子里的人又开始低头耸肩了。
朱恒没笑,他大致知晓些曾荣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故此,他拉住曾荣的手柔声哄道:“好了,别不开心了,以后我再给你找块玉石雕一块。”
“玉石雕的终究不是天然的。罢了,左右皇上也说了会放在上书房,下官肯定有机会摸摸的。”曾荣嘟嘟囔囔地坐回自己位置上。
“二哥,你,你们。。。”朱悯看着两人互牵的手,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瞪大了眼睛,看看朱恒,又看看父皇。
难怪父皇会留下这个小宫女,可这也太离谱了吧,二哥跟一个小宫女,可父皇不是很宠这小宫女么?
朱悯理不清了,只得转向朱悟。
朱悟内心也波澜四起,他虽知这两人有牵扯,可他断然想不到朱恒居然敢在大众广庭下,且还是当着父皇的面去牵那个女人的手,这也太不公平了些。
凭什么他喜欢的小宫女怀孕了就要被处死? 二哥喜欢的小宫女就可以明目张胆地乱来,也不怕败了风气!
可不满归不满,朱悟什么也没说? 甚至没有给朱悯一个回应的眼神? 而是一脸淡定地起身拿起酒壶? 他要去给众人倒酒。
酒倒好后,朱悟端起酒杯,对朱恒道:“二哥? 这杯酒三弟敬你? 以前是三弟不懂事,贪玩,忽略了二哥? 以后不会了。来? 为兄友弟恭? 三弟敬二哥。”
“三弟? 二哥不胜酒力? 不如这样吧? 我们兄弟三个一起喝一杯。”朱恒提议道。
他确实没有酒量,可又不能不给朱悟这个面子,只得把朱悯带上。否则,还得跟朱悯再喝一个,还得回敬他们? 他没把握能撑得住。
“也好。”朱悟示意一旁还愣着发傻的朱悯端起酒杯。
“啊?”朱悯端起酒杯? 脑子也转过弯来了? 道:“哦? 二哥,来,我祝你心想事成。”
“好? 多谢五弟了。”朱恒收下这祝福了,他目今最大的心愿就是和曾荣成亲,可不就是心想事成。
兄弟三个喝过之后,曾荣端起酒杯敬皇上,“启禀皇上,下官再敬皇上一杯,方才那一杯,是敬长辈,这一杯,是敬皇上。”
“哦,有何不同?朕先声明,你方才可是诳了朕两个红包,再要可是没有了。”朱旭刁难道。
“回皇上,自然不同,方才是家人间的随意,下官才敢斗胆放肆,这回您是帝王,下官可没有胆子虎口拔须,下官。。。”
“等等,不是虎口拔牙吗?怎么来一个虎口拔须?”朱旭打断了曾荣。
这丫头,总能有些稀奇古怪的念头。
“回皇上,就下官这身板这力气,能撼动虎口的牙?顶不济就是趁对方打盹时拔一两根胡须罢了。”
“合着你的意思朕是只只会打盹的老虎?”朱旭又挑出了曾荣的语病。
“回皇上,下官可没这意思,下官是真心想敬皇上一杯酒,感谢皇上在这两年里教会下官许多东西,下官的心智、眼界和才识在这两年里都得到极大提升,下官常想,下官何其有幸,能陪侍皇上左右,这杯酒,下官敬皇上。”曾荣说完 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不错,还没忘本。”朱旭点点头,也把杯中酒饮了。
接下来,曾荣又敬了朱恒、朱悟和朱悯三人,不过她给朱恒的酒杯里没有倒满,只倒了半杯。
这一番敬酒后,朱旭抬手说道:“好了,大家随意些,朕请你们几个喝酒是想助助谈兴,可不是想看到几个醉鬼。来,大家随意放松些,聊聊天。”
只是随着他这话一说完 ,在座的四个均敛了敛神,知道这顿饭的重点来了,谁也不敢大意。
可到底是年轻些,经验不足,这一敛神,均表现在了脸上,朱旭摇摇头,一个个指着他们道:“瞧你们一个个紧张的,朕说了,随意聊聊,你们两个,说说你们在太学的趣事,也可说说你们自己的想法,还有你,恒儿,朕听闻你又换了一名先生,也可说说这些日子的收获。”
“是,父皇。”朱恒见自己被点名了,只得把这些日子欧阳思给他讲的课业大致概括了一下。
“真没劲,朕又不是你先生,不考校你的功课,朕是想听听你自己有什么收获,有什么想法,或者说,有什么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情。”朱旭摇摇头,明显对朱恒的回答不满意。
轮到朱悟时,朱悟倒是提了两件他在太学的事情,一件是太学里来了两个新人,其实就是钱鸿和欧阳思,朱悟提到这两人的说辞是学问不错,可就是夹杂了很重的南边口音,在太学里惹了不少笑话;另外一件事就是他在之前的一次辩学中受到先生赞赏,说他观点新颖,学识丰富。随后,朱悟也略略把他那次辩学的题目和破题之道简述了一下。
最后,朱悟也提到今年的打算,说他想趁着成亲前再好好念几个月书,精进学业,以期更好地为父皇分忧。
朱悯的回答也中规中矩的,倒是也提了些太学里的事情,是同伴间的玩闹,比如给先生起外号或是同伴间谁得了几句好诗什么的,倒是也提到他的想法,想去游历一番,说是从书里领略到的这些大好河山,终究不如亲眼目睹来得震撼,正好他也有同窗可搭伴。
庆荣华 第五百二十七章、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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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大家意外的是,朱旭对朱悯想出门游历的心愿颇有兴趣,因为他自己也曾向往过大漠的孤烟和长河的落日,还有江南的烟雨和岭南的荔枝。
可惜,这些年一直忙于政务,再加上户部银库也不丰裕,他也只能望书兴叹,南巡计划一拖再拖。
谁知这个不起眼的儿子倒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居然和他想到一处了。
父子两个探讨了一会书中的景致后,朱旭突然看向了曾荣,“朕怎么把你忘了,你老家不也是江南的,来,说说你老家那边和这有何不同?”
“回皇上,最大的不同是南边一年四季都有新鲜的菜蔬吃,这点。。。”
“打住,不许提吃的。”朱旭打断了她。
“回皇上,若论四时的风物景致,可各用两个字来形容,南边应该是柔,北地是刚,南边的柔在风,在水、在云、在雾,在山,在树,在山间的每一条小溪,在丛林的每一朵野花,在乡间袅袅升起的炊烟里,也在烟雨朦胧的楼台亭阁里。北地的刚呢,也在风,在沙、在树、在山,在水,在迎风直上的风筝里,在策马奔腾的草原上,也在奔流而下的江河里,在打到脸上生疼的沙粒里,也在一望无垠的冰川上。还有,南边人说话也柔,吴侬软语这词你们应该听过? 我老家那边口音也比较柔,相对来说,北方人性子刚? 说话语气也刚。”曾荣说道。
“那个? 我能不能问问? 为何你单单提到南边的炊烟,这炊烟南北又有何不同?”朱悯问。
“回五殿下,自然是有的? 北边的风硬? 风力强,北方的炊烟要么是往一个方向弯,要么就是直直往上? 南边的风柔? 炊烟也是曲里拐弯的。”曾荣解释道。
“那你是喜欢南边还是北边?”又是朱悯问。
“回五殿下? 春天喜欢北边? 南边景致虽美? 但梅雨多? 常常一下就是一个月,到处潮乎乎的,东西发霉,房子也跟着发霉,就差人不发霉了。还有? 北边这炕也好? 热乎乎的? 南边冬日很难捱的? 潮湿、阴冷,连被窝有时也是潮乎乎的,好像有水汽。不过我不喜欢北方的风? 吹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南方的风吹在脸上也是柔柔的,还带了丝丝青草的甜味。好了,不说了,总之,就是各有各的好。”曾荣见朱旭又盯着她,以为嫌她话多了,忙把话收住了。
“不好意思,据吾所知,曾姑娘方才这番话有失偏颇,你口中的南人其实大多并非真正的南人,而是随着历史进程不断南迁的中原人,最早南迁的中原人可追溯到秦始皇时期,当年秦征岭南融百越,有大批的中原人留在岭南一带。再后来,随着五胡乱华的衣冠南渡,又有大批中原人逃往南边,和当地的蛮人融为一体,据悉,整个江南一带,有中原移民上百万。你说,这些人繁衍至今,究竟是算南人还是北人?”朱悟问道。
曾荣刚要张嘴,只见朱恒说道:“三弟也说了,第一次移民是秦,第二次是五胡乱华,这两次距今均有上千年,这些中原人早就和当地的南蛮人融为一体,不论是语言、文化、生活、建筑等各方面只怕也难以找到往日痕迹。”
“二哥这话不对,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体系,叫客家系,这个体系的汉人大多是两宋时期过去的,他们聚集在赣江、汀江、梅江形成的三江平原上,大多还保留了他们的语言和习俗,形成他们独特的客家体系。”朱悯说道。
他喜欢研究各地的地方志和史籍,因此,他说的这段内容朱恒和朱悟都不太清楚,就连朱旭也觉新奇。
他们只知有中原人南渡这一说,也知如今的南人不少是中原人后裔,却不知有客家体系一说,更不知这客家体系居然还保留了他们的语言和生活习俗。
“不对啊,朝堂也有不少南边的官员,朕只知他们的籍贯和来历,确实有南渡后的中原人,却不曾听闻过什么客家体系,你又是从何得知的?”朱旭问朱悯。
得知朱悯是从史籍上看到的,朱旭再次赞赏地看向这个儿子。
接下来的谈话,基本是围绕五胡乱华展开的,这段历史虽有些沉重,可因为不涉及到自身,只谈历史,故朱恒三个还是比较放松的,三个人皆发表了不少自己的观点。
这顿饭一直到酉正才结束,吃了近一个时辰,期间还把菜重新热了一遍,最后,酒足饭饱,尽兴而散。
这顿饭,曾荣感觉收获最大的应该是朱悯,朱旭对这个儿子的印象大为改观,父子两人不但有许多共同话题,就连观点也几乎一样。
朱悟应该是三兄弟里最失落的,因为他原本是三人中,确切地说,是所有子女中最受宠的那一位,不但经常和父皇共进膳食,也经常和父皇促膝而谈,曾经,父皇是最以他为傲的,可这顿晚宴,他几乎成了陪衬。
朱恒依旧是不惊也不喜的那个,原本他就没有什么期待,也就无所谓失落,不过有一点他很开心,父皇认可了曾荣,居然准许曾荣和他们一起坐下来共进晚膳,单就这一点而言,他倒是有些感激父皇。
因着从乾宁宫出来天已黑透了,朱恒坚持要送曾荣回内三所,路上,两人说起朱悯来。
不过相对于朱悯,曾荣对朱悯得母妃德妃更有兴趣,联想到德妃是在皇贵妃生下朱悟三年后后宫里唯一产子的嫔妃,且在朱悯之后,后宫又有几年时间没有子嗣诞生,曾荣早就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只不过有皇贵妃受宠在前,又有王皇后受尊在后,她一直隐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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