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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荣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千年书一桐
她是过了花甲之年之人,若不趁这个机会出去走走,有生之年,怕是再难出这个京城了。
再有一点,有她跟着,那些幕后之人多少要顾忌些。
曾荣和朱恒万万没想到画风会如此突变,两人对视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
“皇祖母若是能跟着孙儿自是再好不过,正好孙儿还能听皇祖母说古,小的时候,孙儿没少听皇祖母念叨徽州,说徽州的房子最具特色,说徽州的山水很有灵性,也说徽州的饮食别有一番风味。哦,还有,徽州有最好的徽墨、宣纸、砚台,正好,孙儿早就想瞧一瞧,究竟是什么人杰地灵之处能做出此等名扬天下的风雅之物。”朱恒陪笑道。
没办法,这个岁数的老人家有思乡之情,他若是不成全,只怕会成终身遗憾。
“好啊,好啊,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等不及了。”太后舒心地笑了,丝毫没有方才的抑郁之色了。
“母后,您是认真的?”朱旭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把老人家的兴致勾起来,偏这个傻儿子还跟着起哄,这倒是一件麻烦事。
“怎么,不行啊?”太后瞋了儿子一眼,难得自己有兴致做一件事,孙子也赞成,儿子却不乐意,这还行?
“回母后,儿子不敢。”朱旭说完,似是无意地瞥了曾荣一眼。
曾荣倒是知晓皇上早有下江南之心,可她更清楚,户部没有这笔财力支撑,尤其是今年,朱恒和朱悟两人成亲的费用更是让户部捉襟见肘。
因而,不用问,皇上想必是在为这笔费用发愁了。
“回皇上,您方才说想下江南也是认真的?”曾荣弱弱地问道。
“认真的如何,不认真又如何?”朱旭反问她。
“若是认真的,儿媳有一提议,父皇以微服私巡的方式带上皇祖母和我们,所需费用应该不多,我们自行负担;若是不认真的,儿媳也有一提议,我们跟着皇祖母走,儿媳和二殿下每到一处,一定会把所见所闻如实记录下来,回宫后定当呈到父皇面前,犹如您亲临,如何?”曾荣斟酌着说道。
这次成亲,曾荣摇身一变,成了位富婆,光压箱底的金子就有四千两,太后、皇上和钱家各给了一千两,还有送聘礼时的礼金一千两,银子也有两万一千两,其中朱恒给了两万两银票,徐家给了一千两银锭,若是微服出巡,这笔费用应该够了。
“这是什么鬼话,合着你的意思是让朕看着你们一路吃喝玩乐,悠哉乐哉,而朕只能画饼充饥望梅止渴?”朱旭又吹了吹胡子,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他是皇帝啊,是皇帝!
“皇帝,我倒觉得孙媳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定了,早点出发,早点回来,我们悟儿还有五个月也该成亲了。”太后说道。
“回皇祖母,不如孙儿也陪着皇祖母,孙儿也很向往江南的人文地理和物华天宝。”朱悟陪笑道。
因为母妃的关系,朱悟知道自己一向不得太后欢心,因此,他心里明镜似的太后不会带他随行,但话是要说出来的。
果然,太后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就拒绝了他,理由倒是充足,他要成亲了,哪能还随意四处走到?
“启禀太后,皇后娘娘不能离宫随侍,二皇子妃又要照顾二皇子,太后身边也不能没个妥善之人随侍,不若还请老人家带上臣妾和悯儿,悯儿也不小了,正好也能出去长长见识,而臣妾也能替皇上和皇后娘娘尽尽孝心。”德妃陪笑道。
这些年她一直在太后和皇贵妃的夹缝里求生,着实也不易,如今皇贵妃失宠了,她必须重新为自己和儿子谋条出路。
“罢了,此事尚未有定论,你们一个个就别跟着添乱了。”朱旭发话了。
他知晓朱恒和曾荣出行的目的,哪能带着这些不省心的?
朱旭发话了,还有几个跃跃欲试的只得闭嘴了。
一时饭毕,曾华和朱恒回到储华宫,待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时,没等曾荣发问,朱恒主动解释了自己临时改主意的缘由。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他和曾荣竟然如此契合,两人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
朱恒不得不感慨,原来真有佳偶天成一说,这自己选中的人就是不一样!





庆荣华 第五百六十一章、“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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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朱恒陪曾荣三朝回门,先去的南庆胡同曾荣自己的娘家,在娘家用了一顿早膳,又去了钱家。
朱恒和钱镒在书房议事,曾荣则和钱夫人坐下来商议钱浅的亲事,曾荣是受欧母所托,来问钱家有何规矩和要求。
钱夫人见过欧母等人,也对欧阳思的身家有了更直观的认知,非但没提什么要求,还答应交换庚帖后钱家出两千两银子给欧阳思去置办聘礼,毕竟过场是要走的。
不过曾荣猜测欧阳思应该不会要这笔银子,只答应把话带到,如何定夺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其实,曾荣早有打算以朱恒的名义再送欧阳思一千两银子作成亲之资,这次回门,欧阳思替朱恒做了一次针灸,提了两个新的治疗方案,是他这些日子看书研究出来的。
作为回报,一千两银子不多。
从钱家出来,曾荣又带着朱恒去了一趟徐家,朱恒和徐大人谈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徐大人并不赞成他出京,倒不是因为他的腿,而是为他的安全计。
宫里尚且不是十分安全,出宫后那些暗中隐藏的势力就更不好对付了。
另外,一路舟车劳顿的,也不适合朱恒的双腿治疗。
可问题是朱恒已把话说出去,太后的兴致也勾起来了,这趟江南行估计是躲不掉了。
好在朱恒说,钱镒倒是不反对他们出门,且他还答应一路陪同,说是钱家有自己的船运,他跟着,也方便带着那位大夫,同时安全上也有一定保障。
回到宫里,两人先去慈宁宫见的太后,说起这次江南行。
“真去啊?”事到临头,她又有些犹疑了。
那天确实是冲动之下说出来的话,事后儿子找过她,袁青也劝过她,无非是说她已过花甲之年,万一路上有个病痛或是不适得不到及时救治会如何如何等。
再有,就算他们微服出行不惊动地方官员,可有些地方官员跟人精似的,太后出门这么大动静还能不知,只怕早就有人把他们的出行路线告知前方官员。
“皇祖母不想去了?”朱恒问。
他也很矛盾,一方面是希望陪着老人家了个心愿,尽点孝心;可另一方面,老人家不去他的确更为自由便利些,也就不急着赶回来。
“我若不去,你们呢?”太后反问道。
“回皇祖母,孙儿想照计划行事。”朱恒是想借着这次出行找个理由说他访到了名医,此为其一,其二是过两年他腿脚能站起来了,想再出门只怕更不易了,那会对付他的人只怕会更多,而且还得下死手。
“回皇祖母,钱家舅舅说了坐船,而且我们也不急着赶路,累了乏了就找个地方住两天,正好可以领略下当地风光了,我们回去后拿舆图和典籍查找一下,看看途经地方有哪些值得停留的,提前做好功课。”曾荣说道。
她和朱恒一样,也想圆老人家一个心愿。
毕竟这个岁数了,从她嫁进宫里后就再没出过远门回过老家,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只怕更难了。
“你们不嫌我这老太婆碍事?”太后见曾荣也劝她同行,试探道。
“皇祖母说的这是什么话,您老人家能跟着,我们求之不得呢,一路上还能跟着您长长见识呢。就是有一点,您别嫌孙媳话多,蠢笨。”曾荣呵呵一笑,她是想起皇上对她的评判。
说到这,她又想起一事,“回皇祖母,还有一事,您可千万别在皇上面前说是孙媳怂恿您去的,我怕皇上会训我。”
“知道朕会训你还出这种主意?”朱旭从外面进来了。
“皇上,您怎么进来都没有人通传?”曾荣着实被他吓了一跳,抚了抚自己胸口。
“通传?通传朕如何能听到你在背后诋毁朕?”朱旭走到太后对面坐了下来,瞪着曾荣。
“好了,你就别吓唬她了,还是一孩子呢。”太后见曾荣不敢抬头,替她说了句话。
“母后,您可别被她骗了,这丫头胆子大着呢。”朱旭吹了吹胡子,吐出一口长气。
他确实是得知这两人回宫了才过来的,他已接到消息,说是这两人回个门居然走了三家,回自己娘家不够还去了钱家和徐家。
钱家倒还说的过去,是朱恒的外家,可那徐家是什么人家,那是内阁大学士的家,是朝中重臣,朱恒作为一位皇子,理应避嫌,可这两人倒好,大大方方地进了徐家大门。
他倒是相信朱恒是无心之举,可别人怎么想?
本来朱恒娶曾荣外界就有诸多揣测,说他奔的是曾荣背后的徐家,好在曾荣出身太低,和徐家关联并不大。
再则,朱恒两腿不良于行,坐了多年轮椅,又有传闻他不能人道,这才勉强挡住了些流言蜚语。
此外,朱旭猜到这两人回来见太后想必又会提及江南一行,他可以答应这两个小的出门,可却不赞成带走太后,一来老人家委实上了岁数,不宜远行;二来,他也清楚这两小的是为了避开宫里耳目去治腿,带着老人家也着实不便。
可母后发话了,两小的不能直接拒绝,因此,这恶人只能他来做。
“皇上。”曾荣努了努嘴,刚要辩白几句,忽地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不对,父皇。。。”
“一个改口就这么难?可见你心里从没拿朕当父皇过?”朱旭冷哼一声,说道。
“回父皇,父皇,父皇,父皇,儿媳记住了,儿媳不是没拿您当父皇看待,而是这几日儿媳一直像是在踩在云端上,飘飘然的,像是做梦一般,没敢相信自己真嫁给二殿下了,而您真成了儿媳的爹。”曾荣连着叫了好几遍,说道。
“这孩子,哀家总算明白你为何要强调自己话多了。”太后在一旁笑道。
此外,她还明白了一件事,她这个儿子是真喜欢曾荣,估计平时两人没少斗嘴,否则,曾荣不可能如此胆大恣意,儿子也不可能由着她胡闹。
如此一想,太后越发期待和曾荣出门了,有这么个人在身边,想必不会闷得慌。




庆荣华 第五百六十二章、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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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荣的这声“爹”不但把太后叫乐了,把朱旭也叫得没脾气了。
他这些个孩子,除了朱悟,哪个见到他不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唯独曾荣一个小小的宫女非但不怕他,还敢跟他顶嘴。
再则,这些年还从没有人叫过他“爹”,这个称呼听起来似乎比“父皇”二字要更亲近些,这说明这丫头之前说的没错,她对他的确有孺慕之情,没拿他当皇帝,而是当长辈看待。
还行,没白疼这丫头一场。
“母后,不如这样吧,今年就让他们两个先去江南蹚蹚路,儿子向您保证,明年或者后年,儿子亲自陪您去一趟南边,有儿子陪着,路上肯定要舒适得多。”朱旭想起了此行的正事。
“你陪我?”太后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遍。
“是,母后放心,儿子肯定会兑现承诺。”朱旭陪笑道。
“为啥啊?”太后起了疑心,且还是不好的疑心。
她是想起了这半年没露面的童瑶,担心儿子又被那个女人蛊惑,想对自己孙子下手。
也别怪她不信任自己儿子,主要是当年朱恒出事后儿子的做法委实伤透了她的心。
“母后,儿子也想尽尽孝心,儿子这些年也没陪好好陪母后,连恒儿都听您念叨过徽州,儿子却一点印象没有。”朱旭说完,瞥了眼曾荣。
曾荣直想扶额骂人,每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皇上就会找她,可她也为难啊,刚劝了太后半天和他们同行,转眼又往外推人家,她成什么了?
“回皇祖母,父皇多半是在吃醋了,他嫉妒您疼二殿下多过疼他,孙媳猜想,父皇小时候,皇祖母想必对他过于严苛,以致于这么多年后父皇仍有个心结,想回到小时候,想重新体验一下在娘亲身边撒撒娇,有娘亲疼着宠着护着是什么滋味,不若皇祖母就满足一下父皇吧?”曾荣斟酌着劝道。
“嗯?有这事?”太后的记忆被曾荣唤醒了。
好像还真是如曾荣所说,先帝刚驾崩时,她一个女人带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想把这江山坐稳,谈何容易?
一开始,她忙于垂帘听政,忙于操持政务,也顾不上儿子,几年后,内阁成立了,她把政权交出去了,她是清闲了不少,可儿子却忙起来了,她怕儿子没有本事接掌这江山,能不严苛督促儿子用功念书吗?
可朱恒不一样,朱恒出事时她早已彻底闲置下来了,且为了弥补朱恒失母之痛和失腿之痛,同时也为了治好朱恒的失语之症,她是用尽了十二分的耐心和耐性。
因此,她和朱恒相处的时日委实要比那些年和儿子相处时日多且温馨。
“母后别听这丫头胡说,这丫头着实话多,可恶。”朱旭是让曾荣帮他说话,可也没让曾荣揭他老底啊,他是皇帝啊,还要不要颜面?
“回皇祖母,孙儿觉得阿荣的话有几分道理,皇祖母不如就依了父皇,孙儿先去替皇祖母蹚蹚路,若是好玩有趣,下回你们去的时候再带孙儿和阿荣做向导。”朱恒见曾荣改口了,也跟着改口了。
他也看出来了,父皇是来替他们拦住皇祖母的。
“孩子,你,你们。。。”太后想提醒孙子一声,也想劝孙子干脆别出门,可又着实不忍说出口,“罢了,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定的,你们先回去吧,出去一天了,也乏了,好生歇息去吧。”
待曾荣和朱恒出去后,太后把屋子里所有人也都撵出去了,命袁青在门外守着,任何人不许靠近。
“说吧,你这么费心尽力地拦着我,究竟想对这两个孩子做什么?”太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自己儿子,倒也不必掖着藏着,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
“母后,您这是什么话?虎毒尚且不食子,合着儿子在您心里连老虎都不如?”朱旭也怒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如此看待他。
“那你为何要拦着我?”太后再次问道,这次的语气温和多了。
“不为什么,那两个孩子是出去散心的,也是为了躲避宫里的纷争,您跟着,他们多有不便。”
这话太后没大听明白,“散心?什么散心要跑江南去?”
朱旭只得把这几日宫里关于朱恒不能人道的各种传闻告知了太后,还提了一句,说是钱家在江南人多势众,也认识几个名医,朱恒此去也有求医的意思,自是知晓的人越少越好,带着太后容易走漏风声。
再则,既是求医,时间上也难界定,兴许半年,也兴许一年,总不能太后也一直跟着不回来吧?
“可宫里的御医不是都说。。。”后面的话太后没有说下去,是不忍说出口。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种事情,谁也不敢保准。钱家不死心愿意试试就试试吧。”
朱旭到底没有勇气说出朱恒其实是被宫里的太医耽搁了,他怕母后知晓此事无法承受这个后果,更不会原谅他,这也是他之所以没有再次动用御医替朱恒诊治的缘由之一。
缘由之二是想保护童瑶,不管他承认与否,他对童瑶还抱有一丝温情,既不想撕破她虚伪恶毒的面纱更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母后赐死。
缘由之三是怕惊动王家之人,王家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若是得知朱恒双腿有可能复原,不定会使出什么手段来。
那年从王桐动用普济寺的高僧来逼迫朱恒同意做法驱逐先皇后怨灵一事,朱旭就知王家的手也伸太长了,不光普济寺,太医院也进了。
这么着,朱旭才想着让这两人干脆在外面治好了再回来,两人这次出门时机选的不错,正好王桐误以为这两人是不愿意面对宫里的流言蜚语才想着出宫逃避一段时日。
王家的戒心小了,阿瑶那边自从上次他发狠惩治她之后,这些时日老实多了。
再则,朱悟的亲事就剩五个月了,阿瑶要忙着治疗自己的脸蛋,还要打理朱悟的亲事,应该腾不出时间来关注别的,否则,他会彻底失望的。




庆荣华 第五百六十三章、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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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荣和朱恒是翌日上午去慈宁宫请安时才知太后取消了这次江南行,非但如此,老人家私下还送了他们一万两银票做盘缠,美其名曰说看到什么好玩的有趣的替她买下来,实则是怕他们不肯收下这笔银子。
从慈宁宫回来,两人开始收拾行李,两日后,钱镒送来消息,出行的日子定在五月二十日,船只已备下,曾荣和朱恒一艘,他带着家丁一艘,另外还有两艘货船相随。
钱夫人和钱浅这次没有跟随,说是欧阳思已于曾荣回门后的次日托人前往钱家提亲,成亲的日子也定了下来,就在今年秋天,故而,这对母女需留下来准备嫁妆。
五月二十这日一早,曾荣和朱恒一行坐马车到了城外的京州码头,钱镒先他们一日到达,诸事已安排妥当,只等曾荣他们上船。
曾荣是第一次坐这种大帆船,朱恒更不必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船,也是第一次来码头,看到码头上来往的密集船只以及运河两边堪比集市还热闹的商埠和人群,更是惊奇,一双眼睛似乎忙不过来了,连连感慨这才是真正的人间百态。
因为来往的人群里有穿着绫罗绸缎的上等人,也有粗麻布衣的贱民,有颐指气使的官员和皂吏,也有沿街叫卖的小商贩,还有不少光着脚丫艰难迈步的搬运工。
朱恒第一次见到这种真正靠出卖劳力获取报酬的搬运工,这些人几乎有一个共性,弓腰缩背,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目光麻木。
“他们太可怜了。”朱恒感慨道。
“不,他们还不是最可怜的,至少这码头来往的商船不少,他们能养活自己和家人,可真正的农民不一样,他们要靠天吃饭,若是赶上大的旱涝灾害,忙了大半年颗粒无收,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草根树皮都被啃得干干净净,实在不行,只能举家流浪。”曾荣低声说道。
朱恒听了闷声不语,曾荣说的那些他在书上看过,可书上终究不如现实中来得震撼。
“上船吧,一会还有惊喜等着你们。”钱镒听到两人的对话,笑道。
他是嫌这个话题太沉闷,太影响心绪。
“什么惊喜?”曾荣好奇了。
钱镒卖了个关子,领着曾荣一行上了前后连着的三艘一模一样的船中的其中一艘。
船上共有两层,上层有六个独立的房间,曾荣先转了一圈,只有一间屋子有张正式的床,其余都是小塌,显然,这间有床的屋子是专门给他们预备的,里面连衣柜、梳妆台和案桌都备上了,案桌正对着窗户,不用出屋就能看到沿河的景致。
下层曾荣没有去,据说是是给船工们住的,还有一个灶房,可以烧热水和做饭。
这次出门,曾荣仍是带了阿春和阿梅随行,小路子和小海子跟随朱恒多年,也是必带的,另外还有四个护卫,江东、江南、江西、江北,其中江东和江西是太后送他们,之前一直跟着太后。
钱镒那边也带了不少侍卫,其中有不少侍卫假扮成了船工潜伏在每艘船上,为的就是护好朱恒和曾荣。
留着阿春几个整理行李,曾荣推着朱恒在船头和船尾转了一圈,夏天的日头太晒,两人待了一会,正要回屋时,钱镒领着两人进来了,一个是欧阳思,另一位则约摸五十来岁,瘦瘦小小的,身穿灰色细纱直缀,头发胡子皆有些花白,曾荣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二哥,你怎么来了,就你一个人来的?”曾荣见到欧阳思,知道这才是钱镒所说的惊喜。
“来送你们一程,不过只能陪你们几天。”欧阳思看着曾荣说道。
他下个月要去翰林院当值了,这次是专程为朱恒的双腿来的。
曾荣这才知晓那位五十来岁的男子是钱镒专程从江南为朱恒寻来的陆大夫,陆琅,刚进京才没两天,还没来得及见朱恒呢。
据钱镒所言,这位陆琅善跌打损伤,也善针灸,这些年他治好的患有腿疾之人有上百个,其中也有在轮椅上坐了五六年之久的。
“罢了,钱公还是别替老朽吹嘘了,老朽汗颜哪。”陆琅摆摆手,自惭道。
原来,他是和钱镒是旧识,早在钱镒前年收到朱恒书信,得知朱恒双腿不能行走之际,钱镒就找过陆琅。
陆琅根据钱镒的描述,基本判定了朱恒的双腿无救,而钱镒彼时没有见到朱恒,想着朱恒好歹是位皇子,宫里有那么多御医,他们都没法,想必是真没法。
也是后来,钱镒进京后,从覃叔那偶然得知朱恒在暗暗寻医针灸治腿,这才知晓实情,于是,他又联系上了陆琅。
可陆琅不想接这份差事,觉得是做无用功,尤其是听闻朱恒的双腿没有一点知觉,就像两根木头似的,他判断出朱恒的经脉肯定尽数受损,又得知他在轮椅上坐了十二年,更没信心了,这些年他从未听闻过有人坐了十年以上轮椅且经脉俱损还能治好的。
也就是后来,钱镒又给他去信,说是朱恒的经脉已被人修复的差不离,有微弱的感知能力,甚至有时还能勾动脚趾头,他这才好奇了,跟着钱家人进京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钱镒没先让他见病人,倒先让他见了一位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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