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荣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千年书一桐
“主子,你怎么啦?”阿梅见曾荣抱着手炉仰着头闭上了眼睛,轻声问道。
她也想起了那年正月里朱恒听到曾荣在墙外问路的声音命她去把曾荣带进来,她并不知晓这两人在这之前已见过面,一直以为那是两人的初见。
大过年的曾荣挺着个大肚子跑这来怀旧,阿梅想不多心都难。
“没什么,我在想,那时阿恒经常一个人坐在这吹着风,晒着日头,看着天空,心里该有多孤单。你们说,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曾荣睁开了双眼,说道。
“回主子,别人问这话还犹可,你还用问这话?你最重要的,不就是太子么?”阿春抿嘴一笑,说道。
“是啊,主子,莫非是太子那边出了什么状况?”阿梅比阿春更清楚这个地方的意义,因而她想的比阿春多。
“也不完全是因为他,是我自己在想,若是没有遇到他,我这会应该在做什么呢?”
因为徐靖和曾华的亲事,曾荣不可避免地把自己带回了过往,若没有朱恒,她是否能真正把徐靖放下,是否会成全他和阿华?
而她自己,又将会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命运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它的不可逆转,曾荣不止一次想过,若是那天晚上她没有碰到朱恒,又或者是那天从坤宁宫出来没有走错路,又或者是她找的另外两人问路,如今的她又会有着什么样的人生。
“你放心,你早晚会遇到他,太后早就相中你了,早晚会撮合你们两个。”阿梅说道。
此时的她早已顿悟一句话,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求不来。
比如说,明明是她先到太后身边,也明明是她先认识的朱恒,可不管是太后还是朱恒,谁也没相中她。
彼时她还很不服气,甚至两人成亲后她也有段时间意难平,可这两年在宫外的生活她彻底认清了她和曾荣的差距。
有些缘分并不仅仅靠遇见的早晚,还要看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和对方并肩站在一起。
“咦,这地方莫非有是什么特别之处?”后知后觉的阿春也回过味来了,两只眼睛在曾荣和阿梅身上觑来觑去。
她一向比较规矩守礼,今儿是大年初一,曾荣却挺着个大肚子跑慈宁宫来怀旧,不用问也能猜到她心情不好,她身为随侍宫女,自然有责任和义务替主子排忧。
可排忧总得先问明忧从何而来吧?
“这是主子和太子初次见面之地。”阿梅瞅了曾荣一眼,对阿春说道。
多余的话她没说。
其实,细细想来,那天的事情委实透着古怪,从来不见外人的朱恒突然命她去把外面问路的宫女带进来,且带进来后,朱恒伪装成了正常人坐在石凳上,轮椅被藏了起来。
还有,初次见面,朱恒就暗示阿梅要绣什么梅花,让她找曾荣画花样,其实,那明明是主子自己想要看曾荣画画。
不对啊,主子怎么知道曾荣会画花样?
“主子,你在那之前是不是见过太子?”同样后知后觉的阿梅问道。
曾荣噗嗤一声笑了,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多少年过去了,你现在才想起来这事?可真笨的可以。”
阿梅噘了噘嘴,“回主子,不是奴婢没问,是您嘴紧,问了您也不告奴婢。”
“还说呢,我们两个在一张炕上躺了几年,你也没跟我提起这些事啊?”阿春的好奇心被挑起来了。
阿梅白了她一眼,“这能一样,你不是常教训我说做下人的本分一定要眼明手快嘴紧,还要多听多做少说。”
“不错嘛,有进步有进步,没白费我一番心思。”阿春臭美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阿梅见了忍不住伸手也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臭显摆什么?你以为我真是跟你学的,我是跟主子学的,主子教导我时你还不知在哪个角落里猫着呢。”
“打住,打住,跑偏了,你还没告诉我,主子和太子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好上的?”阿春见曾荣眉宇间似乎开朗了些,也不计较自己吃了个爆栗,继续追问道。
“要死,这也是你们能问的?真不当我是主子?”
曾荣话没说完,阿梅和阿春几乎同时拉着她“呸”了一声,“大过年的,大吉大利,好的灵坏的不灵。”
“好了好了,一时口误口误。”曾荣也知宫里忌讳这个字,更别说今儿还是大年初一呢。
“主子,口误是要挨罚的,不如就罚你跟我们说说你和太子的认识经过呗。”阿春扯着曾荣的衣袖说道。
好巧不巧的,阿春话音刚落,只见朱恒走了上来,“夫人好兴致,越发纵容得这奴才不像奴才了。”
“别,别,奴婢们错了。”阿春和阿梅两人吓得一溜烟跑下假山了,她们敢跟曾荣逗,可不敢跟太子面前作妖。
“这么快结束了?”曾荣放下手炉,向朱恒伸开了双臂,她想抱抱他了。
“出什么事了?”朱恒抱住了她,下巴在曾荣头上蹭了蹭,柔声问道。
“没什么,徐老夫人来承仪殿,说起徐靖的亲事,她相中了阿华,想早点定下来,我一时有点感慨,想起了当年我带着阿华进京时的窘况。那会只想着能活下来,能吃饱饭就知足了,那承想,五年后我成了太子妃,阿华居然也能嫁进徐家这样赫赫有名的官宦之家。”
曾荣没想瞒他,正好,她还想问问他对这门亲事的看法。
庆荣华 第六百六十九章、点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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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恒丝毫不意外徐家能相中曾华,曾华出身虽差,可她有个做太子妃的亲姐姐。
再则,她也是徐靖的救命恩人,又曾在徐家寄养过一段时日,这些年又跟着徐家的小姐们一起进学,故而,她的才识见识应该不会差。
但他意外的是徐家为何会这么急着给徐靖定亲,也意外曾荣竟然会因为这个好消息伤神。
这不太正常。
“阿荣,你不希望阿华嫁给徐靖?”朱恒扶着曾荣坐了下来,问道。
“不是不希望,是有点担忧,怕她撑不起徐家。”曾荣撒了个小谎。
倒也不全是撒谎,曾华这些年虽一直在徐家进学,但她上一世太低,有些东西固化了之后比较难改变,尤其是在银钱方面。
她和曾荣不同,曾荣上一世是六岁进的徐家,又是跟着徐靖长大的,她的眼界见识和学识什么的都是徐靖教的她。
曾华这一世虽也是六岁进的徐家,可她上一世活到十二岁,穷怕了,有些习惯一旦养成就不那么好改。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曾荣真正担心的是曾华并未放下欧阳思,还有,曾华多半已猜到她上一世和徐靖的关系,曾荣担心她心里会有阴影,会别扭。
可这些话她没法和朱恒探讨。
朱恒倒是有话要和曾荣探讨。
“放心好了,又不是现在就嫁进徐家,还有好几年呢,她会慢慢成长起来的,再不济,还有徐老夫人在一旁提点呢。你别忘了,你十二岁就能独当一面呢。”朱恒一面说一面心疼地把曾荣的小手包进了自己掌心,他是担心自己接下来的话会刺激到她。
可他又不愿意撒谎,更不想瞒着她。
原来,今天在祈年殿祭拜结束后,回程时路过普济寺,他拐去为曾荣求了一张平安符,哪知从大殿出来,王柏就在门口立着。
王柏的解释是巧合,说是他也来为女儿求一份平安符,看到门口的侍卫,知是他在里面,没敢造次。
朱恒一开始并没有怀疑他,相反,还夸了对方几句,说他是个好父亲什么的,可就在朱恒打算上轿离开时,王柏拦住了他,说难得巧遇,不如一起去偏殿喝杯茶。
“镇远侯该不是专程在这候着孤吧?”朱恒问了出来。
“回太子,是巧合。只是臣这些时日在家闲着无聊,翻了几本史籍,略有所得,有心想和太子殿下探讨一二。”
对方把话说到这地步,朱恒还能不答应?
于是,朱恒命人去找方丈要了一间僻静些的屋子,可巧小路子他们有自带的泡茶用具和茶叶,把一切打理好后,没等主子吩咐,他们两个退了出去,和江东几个在院子里候着。
“镇远侯可真是朝廷的好栋梁,手不释卷啊。不瞒你说,这些时日孤都懈怠了,就想好好陪着家人过个年,压根就没去琢磨别的。”朱恒说完,以茶代酒敬了对方一杯。
王柏本有满心的话要说,可一听朱恒说陪“好好陪家人过个年”,顿时就被噎住了。
他才不认为朱恒嘴里的“家人”会是皇后这个后娘和那一堆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太后和皇上均不在,除了曾荣还能有谁?
看来,还是妹妹说的对,朱恒对曾荣不是一般的情深义重,根本就拆不开,退一步说,即便拆开了,朱恒也不会娶王楚楚。
可彼时王柏不信,他认为男人骨子里最想要的是权势,尤其是皇权,有几个皇帝上位不是踩着血腥完成的?必要时连父子兄弟都不顾,哪里还会在意一个女人?
更别说是像曾荣这样出身低的女人。
而在他看来,别看朱恒现在贵为太子,可他因为双腿耽误了十多年,错过了本该念书学习的大好年龄,也错过了和同龄人的交流沟通,这就导致了他在为人处世方面的不足,故就算他将来登基了,也未必能处理好他和臣子们的关系,进而影响到整个朝政。
彼时,他最需要的是能支持他坐稳宝座的助力,而这个助力仅靠一个徐扶善是完不成的。
还有,千万别小瞧了皇后的重要性,她不但要管理整个后宫,还需维持好和外命妇们的关系,有些事情,皇帝不好出面,这时就要看皇后的了。
别的王柏不敢说,但他知道一点,京城的这些外命妇们大多不买曾荣的账,她们认为曾荣是个外来的闯入者,不但侵犯了她们的权益,还拉低了她们的水准。
可换一个世家女就不同了,世家女从小这个圈子里浸淫,她太熟悉这个圈子的规则了,应对起来绝对事半功倍。
故此,那天在坤宁宫,王柏也和自己的妹妹不欢而散了。
他认为王桐过于悲观,没有家族观念,甚至于为了说服他故意美化了曾荣和朱恒的夫妻关系,这世上,哪有不吃腥的猫?
朱恒没有立侧妃,不代表他身边没有别的女人,只不过曾荣善妒,不想给那些女人名分,也生怕她们生出来的孩子将来威胁到她的子女。
朱恒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说白了,这对夫妻是走了当年皇上和皇贵妃的老路,曾荣就是妥妥的又一个童瑶,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他劝自己妹妹,不用着急,过不了多久,会有人着急,也会有收拾曾荣的人出现。
而朱恒那,王柏认为是缺一个人去点拨他,把他点醒。
他愿意做这个点醒他的人。
于是,他找了这个机会,特地截住了朱恒,就是想点醒点醒他。
可这会对着朱恒,看着对方那双清澈的双眸,王柏忽然没信心了。
身为一个太子,又监国了半年多,论理,他也该接触到人性的复杂和官场的暗黑了,可他居然还能保有一双这么清澈纯净的眼睛,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难不成这人的内心竟然强大至此,一点也不受外界的干扰?
还是说,他压根就没拿这个太子当回事,他只活在他的臆想中?
不对,这二者是殊途同归的,基本是一个意思。
王柏委实想不通。
庆荣华 第六百七十章、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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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通归想不通,但事已至此,王柏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他先是从先秦说起,细数了几个大朝代的开国史和亡国史,无论开国还是亡国,王柏得出的结论都离不开君臣关系的失衡。
在他看来,君强臣弱,君主刚愎自用往往伴随着暴政,暴政一旦开始,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君弱臣强,君主太过优柔寡断,则大权旁落,外戚、宦官、朝廷官员、封疆大吏等或各自为政或争权夺利,同样会引起天下大乱。
故此,君臣关系好比一味药,用药如治国,过了,会变成伤人的虎狼之药,少了,药效不足,同样与病体无益。
说完这上下一千多年的历史,王柏把话题扯回朱恒身上,他倒没敢直接点明朱恒监国这半年多的种种弊端,但他很隐晦地暗示朱恒的性格太过柔顺,朝中大事基本是内阁在把持,更精确点说,是徐扶善在把持。
要知道,这权力放出去容易,想再收回来就难了。
想当年太后和皇上为了能亲政,和那些内阁成员们斗智斗勇了好几年,最后还是太后聪明,想了一个法子,给朱旭定了一门显贵的亲事。
“显贵?”朱恒对这个词颇有疑义。
在他看来,外祖家虽在江南颇有实力,可在京城,和那些公侯世家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
“回太子,恕臣斗胆,您认为皇上当年想亲政的最大阻力来自哪里?”王柏问。
“自然是内阁。”
“臣再问,当年最希望皇上亲政的又是谁?”
这个问题朱恒没有立即回答,思考了一会,方道:“武将世家们。”
王柏听了这话衷心地夸了一句,“到底是太子,一点就通,还会触类旁通。”
“孤懂了,镇远侯的意思是皇祖母利用外祖父瓦解了内阁的团结,最终把权力交代了父皇手上?”
这个问题朱恒还真从未思考过,但他清楚一点,父皇确实依靠钱家解决了好几件大难事,故他一直以为,父皇看中的是钱家无与伦比的经济实力,哪知还有这一层。
可惜,据王柏分析,彼时的朱旭尚年轻,看不懂这门亲事的潜在效用,初开始时还挺抗拒这门亲事,可事实却是不到两年时间,他就在钱家的帮助下收回了亲政的权力。
话说到这,朱恒有几分明白对方的心思,只是对方不提,他也懒得去戳破,毕竟他现在只是太子监国,真正做主的是父皇,他并不想枉顾父皇的意愿和王家为敌。
“多谢镇远侯赐教了,难怪老人们常说什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孤受教了。”朱恒真心实意地感谢对方。
凭心而论,这场谈话他确实受益了。
之前欧阳思倒是也和他引经据典地谈过不少君王之道,可他那会毕竟只是个穷书生,且还是从最底层走出来的穷书生,他的阅历和见识哪能和久经官场和沙场的王柏相提并论!
“回太子,太子不嫌臣多事就好。好了,今儿耽误太子不少工夫,臣也该告退了。”王柏深谙过犹不及的道理。
两家积怨太深,想要化解绝非易事,他得先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诚意。
想到诚意,王柏真心地向朱恒赔了个礼,说朱恒在杭州时那天晚上出现的毒蛇是出自他手,跟王皇后没有关联,而他当时也只是想试探下朱恒的腿脚,并没有想谋取他性命。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听到坊间有人传说是朱恒这次出宫下江南实则是出去寻良医治腿,且已能站起来了。
“回太子殿下,臣承认,这些年我们兄妹或多或少对您造成过伤害,可说到底,我们也只是受人蒙蔽受人挑拨,还请太子殿下不计前嫌,我们通力合作,臣一定尽心尽力辅佐太子。”王柏向朱恒长揖一礼,说道。
“镇远侯多虑了,此事父皇已有定论,人,难免会有看不清自己的时候,也难免会有私心作祟之时,镇远侯能有勇气认错,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孤也有一句话送给你,同样的错,孤不想再看到第二次第三次。”朱恒暗点了一句。
之前的事情他可以不再计较,但对方若是再敢算计到他和阿荣头上,他是绝对不会心软的。
“呃。”王柏被朱恒的直白再次惊到了,只是他没明白,朱恒这话针对的究竟是皇位还是楚楚,又或者兼而有之?
难不成他已看出王家对他的图谋?
联想到自家女儿的情根深种,只怕那次见面保不齐还真就让对方看出了端倪。
“还请太子殿下安心,臣既然敢坦承一切,自是已看开了。太子恐怕不知,皇后娘娘对太子和太子妃也颇有赞誉之词,反过来还劝诫过臣,说是事有定法,天命所为不可逆。”王柏再次深深一揖。
看来,事情比他想象的要棘手多了。
对方也绝非表面看起来的单纯无害,此事该如何操作还得从长计较,切忌操之过急。
朱恒自是不清楚王柏还未死心,和王柏分开后,他一心想着的是王柏能拉下脸来向他低头,可见王家对那个小疯女有多宠爱,万一阿荣在坤宁宫和她们碰上,会不会发生什么不愉快?
若是平时,朱恒可能不会如此忧心,可一来曾荣是个孕妇,受不得气也生不得气;二来,今日来坤宁宫觐见的三品以上的命妇,他担心这些人会拿出身来贬低和为难曾荣。
哪知可可他赶回承仪殿,覃初雪就告诉他说曾荣带着阿春和阿梅去慈宁宫的后花园赏梅去了。
朱恒能不紧张才怪,他真以为曾荣是在坤宁宫受气了,他才不相信曾荣真是因为徐靖和曾华的亲事特地大老远跑这来怀旧。
于是,他把今日和王柏的谈话,包括他对王柏的致歉背后的用心也一股脑告诉了曾荣。
他喜欢两人坦诚相待,有问题解决问题,不想给任何人离间他们的机会。
再有,这几年的经历告诉他,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庆荣华 第六百七十一章、否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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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曾荣没有让他失望。
察觉出王家的意图后,曾荣首先想的并非拈酸吃醋,而是和朱恒一起分析起朝堂形势来。
镇远侯一门虽比不上四公位高,但因着这一代镇远侯王柏战功卓著,又有国舅身份加持,在朝中地位本就不比四公弱多少,更别说,这些年王柏也笼络了不少人,若不是镇国公李茂年高望重,这武将世家的领头羊保不齐真就易主了。
曾荣之前跟在朱旭身边做了两年的内外史官,对李茂的了解比朱恒要全面,李茂为人还算正直,但有一点,正因他年岁高,不愿意再得罪人,一般事情他不出头,除非是涉及到动摇朝纲或时局稳定的大事他才会不得已站出来,之前朱恒立太子和太子监国两件事就是例子。
辅国公吴瑟有朱悟在,不可能会支持朱恒,若是之前,有王柏与之抗衡,又有李茂制衡,即便朱恒继位,应该也掀不起大浪来。
可问题是,朱悟和朱慎已彻底出局,这两家没了顾忌,难保不会生出报复之心,若他们联起手来,别说朱恒,就是朱旭在,只怕也不好应对。
更糟糕的是,李茂已过花甲之年,用不了多久,镇国公一爵就要交给他儿子,他儿子在朝中的威望比王柏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想必王柏也是思及此,才会有底气去找朱恒,说威胁也好,说暗示也罢,他的确是有倚仗。
因此,当务之急,对朱恒来说是趁着李茂尚在时拉拢几位世家,同时还得防着吴家和王家联手。
可惜,因能力有限,她能帮到朱恒也只限于此,更多的,还得靠朱恒自己去摸索。
果然,正月开印后,朱恒明显感觉到了朝会的变化,先是王柏递出的奏折已作出了修改,后是在审议年前堆积的关于北部边境的粮草补给问题时,王柏一改之前咄咄逼人的态势,不断为朱恒献策,同时还为他挡住了不少非议。
不独朱恒,朝中官员也很快看出了问题,甚至还有人比朱恒更早就发现王柏的转变,只是大多数人并不清楚王家的意图,惟其如此,他们才更觉得不可思议。
下朝后,徐扶善进上书房觐见朱恒,问出了心中疑惑。
朱恒本就想找徐扶善商讨此事该如何应对,见此,自是毫无隐瞒。
“胡闹,这,这怎么可能?”徐扶善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在他看来,首先,王楚楚对朱恒起意本就不该,更别说朱恒还是有妇之夫,可王家长辈竟然不加以约束管教反倒帮着推波助澜,这成何体统?
其次,汉人习俗哪有姑侄两个嫁父子的,这传出去也有违儒家传统吧?
再有一点,徐扶善也从妻子那听闻一事,之前曾有人找妻子套过话,说是王家在为其小女寻摸合适夫婿,有人向王家推举了徐靖。
彼时妻子就怀疑是王家找人来试探徐家的口风,徐扶善还不大信这话。
因为他知道这些武将世家之间基本是互相联姻,这是其一,其二,他和王柏积怨颇深,且两人如今又分属不同阵营,若说朱恒没立太子之前,王家想拉拢他站队还有可能,可如今大局已定,王家怎么可能还会看上徐家?
因此,徐扶善着实被朱恒搞糊涂了,或者说,被王家搞糊涂了。
王家这是在做什么?还要不要点脸面?
问题是,王家这顿操作是不会放到明面上的,若无十分把握,他不会开口的。
如此一来,王家的种种行径只是朱恒单方面的臆测,同样也无法宣之于口。
两人计议良久,最后得出个结论,现阶段,朱恒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至于拉拢朝中官员什么的,徐扶善一律否决了。
毕竟如今朱恒的身份只是太子,皇上只是暂时让他监国,朱恒把手伸长了,绝对会犯大忌的。
再说曾荣,在送朱恒上朝后,她命阿梅出宫一趟,把阿华接了来。
大年初二那日,由朱恒出面,打发人去接了曾家众人以及欧阳思一家三口进宫吃了顿团圆饭,曾荣本想和曾华说说徐家的亲事,可奈何人太多,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这事就拖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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