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荣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千年书一桐
可曾华说,当初救她的人是曾荣,是曾荣采好的草药,也是曾荣带她去那地方,这才遇到被蛇咬伤的他。
还有,曾华说她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既不如姐姐聪明也不如姐姐能干,更不如姐姐果敢,说白了,她就是一株莬丝草,寄生在姐姐身上,没有姐姐,她什么也不是,可能早就不知被卖到什么地方了。
徐靖当时大为心疼,也大为诧异,同时也有一丝悲伤,他喜欢的明明是曾华,曾荣已贵为皇后,曾华却偏偏要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可见她这些年生活在曾荣的阴影下有多自卑,正因为此,他才说服了家中长辈,再给曾华一点时间。
可他自己却钻进了牛角尖,日思夜梦的,有时梦到的明明是妹妹,细细一看又是姐姐,有时梦到的明明是姐姐,醒来记住的却偏偏是妹妹。
那段日子徐靖肉眼可见地消瘦了,祖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为此,专程带他去寺庙抽了一支签,求的就是姻缘,若非签上说的好事多磨,静待时机,祖母早就替他另寻一门亲事了。
说来也是神奇,那次求签,他也跪下来偷偷许了个愿,希望自己能远离这些梦境的困扰,一心求学,从那之后,他果真没再梦到曾荣。
没想到的是,时隔两年,竟然在他成亲的前一晚上,再次梦到了这对姐妹。
因为这个梦,陡然见到曾荣的徐靖呆了,脑子一片空白,忘了行礼,也忘了周遭的一切。
曾荣见到身着新郎装的徐靖也有一刹那的愣怔,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同时也发现了徐靖的异常,虽有些不解,但也好心地替他解围,“徐妹夫多半是欢喜傻了,不会把我当成阿华吧?阿华虽和我有几分相像,可我比阿华老多了。”
“胡说,不老,正好。”朱恒在一旁分辩道。
钱浅听了这话嘟了嘟嘴,刚要开口,一眼瞥见了徐靖,只得再次把嘴闭上了。
意识到失礼的徐靖很快对着曾荣和朱恒跪了下去,“臣参见皇上和皇后娘娘。”
“这人真是欢喜傻了,方才在外面已见过礼了,这会又补上一个大礼,朕可没有多余的贺礼送。”朱恒打趣道。
这话一说,徐靖脸突然红了,这会的他再次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个错,正要解释几句,两名丫鬟扶着新娘出来了,徐靖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了,眸中顿时有了光亮,嘴角也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瞧瞧,这下才是真的欢喜傻了。”朱恒再次打趣道。
“嗯,确实,我想起了一句话,地主家的傻儿子。”曾荣悄悄地松了口气,附和道。
幸好,她放下了,遇到了对的人。
也幸好,曾华也放下了,也遇到了对的那个人。
庆荣华 番外二、“苦尽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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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安五年,冬至。
凌晨,承仪殿。
“不要,不要,千万不要,求求你,求求你,看在奴婢肚子里孩子的份上,看在他的份上,放过奴婢母子吧?奴婢保证带着孩子远远地离开,奴婢能养活他,保证不出现在你面前,求求你,奴婢给你磕头了,”
梦中的曾荣呜咽着,扭动着,两手紧紧地抓住一片裙摆,浑然不觉自己的双手已深深地扎进对方的肉里。
很快,身边的朱恒睁开了眼睛,弄清楚状况后心疼地把她抱住了,轻声哄道:“阿荣,阿荣,不怕,我在,我在,放心,没有人敢动我们的孩子。。。”
说来也是怪事,若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曾荣第二次做这样的怪梦了。
第一次是曾华成亲的前夜,那会老二朱攸才刚百日没多久,孩子已平安生下来,可曾荣却做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梦。
因着那次曾荣没有被梦惊醒,朱恒上朝前曾荣也没醒来,朱恒就没跟她提及此事,下朝后,他去南庆胡同参加曾华的婚礼,后又和曾荣去徐家送亲。
再后来,事情一多,他也就忘了这个梦。
可这会,时隔两年多,在曾荣再将临产之际,她居然又做了一个几乎相同的梦,这就有点令人蹊跷了。
以他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说,若是重复一个相同的梦境,则这梦境必然是他曾经经历且难以释怀的,比如说小时候他经常梦到自己被人推下井,也经常梦到母亲抱他的亲吻落泪的画面。
可曾荣却两次梦到有人要害她肚子里的孩子,这怎么可能?
这些年他一直只有曾荣一个女人,承仪殿里的人都是曾荣精挑细选的,近身的是跟了她多年的绿荷和阿梅,哪里来的内斗?
再则,她是皇后啊,大周最尊贵的女人,就算是皇祖母和父皇那边她也毋须自贬身份,谁还敢在她面前充主子?她又是在谁面前自称“奴婢”?
还有,朱修和朱攸这几年也平平安安的,除了有数的几次风寒、发热、积食,没有出过别的意外,自然也就谈不上有人来害孩子。
可这两次相同的梦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曾荣近乎扭曲的小脸以及前额上细细的汗珠来看,梦里的她显然正备受折磨,朱恒正纠结是否该把她叫醒时,曾荣突然“啊”的一声,睁开了眼睛。
“阿荣,你可醒了?”问完之后的朱恒才发现不对劲,怀中的曾荣眼中带了几分疏离和陌生。
这是怎么回事?
曾荣确实有点蒙,她还沉浸在梦里没有及时清醒过来,梦里的一切太过真实,以致于她一时分不清自己的处境,一度以为自己还活在上一世呢。
不过眼前这个怀抱如此温暖,耳边的呢喃声总算换回了她的神智。
不一样了,不一样了。
她是曾荣,是皇后,她是朱恒的妻。
“阿恒。”曾荣回抱住了对方,把头往他怀里蹭了蹭,“我做噩梦了,吓到你了吧?”
“嗯,你还记得梦到了什么吗?”朱恒柔声问道。
“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有人要害我的孩子,我打不过她,她把命人把我摁住了。”曾荣撒了个小谎。
“好了,不怕,没事的,梦是反的,有我在,绝不会让人伤害到你们的。”朱恒把手放到了曾荣的腹部,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是在安慰曾荣,也安慰肚子里的孩子。
“我信。”曾荣闭上了眼睛,再次把头埋进他怀里。
朱恒见此,又轻轻地拍打起她的后背来,他知道曾荣自打怀孕后就一直嗜睡,是以每次她一怀孕都是睡到自然醒,这会天还没大亮,还来得及再补个回笼觉。
其实,此时的曾荣压根就没什么困意,她是怕朱恒追问她具体做的什么梦,也怕自己梦里说漏了什么让朱恒起疑,还不如干脆装睡。
可没等曾荣睡沉,门外有了动静,紧接着,门口的地灯亮了起来,曾荣知晓,这是来催朱恒起床的,而她也想起来,今日冬至,朱恒需去祈年殿祭天祭祖。
论理,他应该两天前就过去沐浴斋戒的,可曾荣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他不敢丢下曾荣,改为在这边斋戒沐浴了。
“阿恒,你去吧,我自己能行,不就是一个梦么,梦醒了,我还怕什么?”曾荣见朱恒没有松开她的意思,只得睁开眼睛,说道。
“真的没事?”朱恒问道。
“放心好了,我都多大了,还能被一个梦吓到?”曾荣给了对方一个微笑。
朱恒也知今日特殊,略一犹豫,放下曾荣,在她眉心亲了一下,这才披了件袍子下炕。
很快,外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继而,阿梅过来了,是朱恒叫她来陪着曾荣的。
曾荣没有和阿梅说话,而是翻过身,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事实上,她是在回忆方才那个梦。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想到时隔多年,听到这女人的消息,她还是会有波动,居然做了这么一个噩梦,可见她还是没有完全把对方放下,还是会有不平和不甘。
原来,昨日曾荣去见太皇太后,可巧王桐也在,彼时她们正在为王老夫人唏嘘感慨。
王老夫人已于前年秋天病逝了,老人家缠绵病榻之际,一直记挂着王楚楚的亲事,王楚楚这些年高不成低不就的,拖到十八岁还未出阁,已然成了京城的笑谈,更成了王家人的心病。
故老人家没了之后,王柏做主替王楚楚在军中找了位从五品将军。
这位将军早年一直追寻王柏征战,是他的护卫,战事结束,他也从护卫变成了把总,本该成亲的年龄却接连遭遇祖父母和父亲去世,他是长孙,连着丁忧了七八年,亲事也就耽误了,一晃三十岁了。
如今丁忧归来,王柏提他做了从五品的将军并把王楚楚嫁给了他。
王楚楚是去年秋天成亲的,据王桐说,前些时日刚生下一个儿子,也算是苦尽甘来。
可能就是这句“苦尽甘来”刺激到曾荣了,因而,她又做了这么一个梦。
说实在的,这两年曾荣真没怎么关注王楚楚的事情,她只知道王老夫人病逝后,王柏飞快地给王楚楚寻摸了一门亲事,男方是位从五品的武将,年过三十,当比王楚楚大十二三岁,且出自寒门。
再后来,她就没听到王楚楚的消息。
主要是她自认为自己已放下了,也自认为这个女人不会幸福,哪知简单的四个字却又令她陷进了一场噩梦。
这还行?
可曾荣也是一位做母亲的,让她下黑手去害人性命什么的,她肯定做不到,这有违她做人的底线。
思索再三,曾荣有了主意。
几天后,当她顺利产女之后,命人把阿春叫进宫了,给了阿春五百两纹银,让她家江东去寻摸两位年轻貌美且手段非凡的烟花女子送进了那位将军府上。
过程如何曾荣就不管了,她要的是结果。
一个月后,曾荣收到消息,说是将军府里整天吵吵闹闹的,王楚楚使出万般手段折磨那两位新晋小姨娘,哪知这两位小姨娘有将军撑腰,也不是好欺负的,联合起府里其他小妾和将军母亲一起对抗王楚楚。
王楚楚虽贵为正室,可奈何其性格太过跋扈,早就不得婆母欢心,如今在婆母和小妾的撺掇下,本就危机四伏的夫妻关系也岌岌可危了。
三个月后,曾荣又收到了消息,说是这位将军不堪家中纷扰,下值后也不爱回家了,整日流连花丛。
这个结果倒是有几分令人意外。
其实,在得知那两位烟花女子进府之前将军府里就有三四位明面上的姨娘侍妾,曾荣就对这位将军的人品存疑了,没想到两名烟花女子这么快就让他暴露了本性。
看来,人性果然最经不起试探的东西。
因着这个消息,曾荣多少有几分闷闷的,她倒是不是自责破坏了别人的姻缘,而是担心这位将军的人品会影响到他心性,进而影响到他的事业心。
朱恒见她前几天明明还很开心,转眼间却又阴云密布了,可问过绿荷和阿梅,她们两又说这些时日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只知道阿春前两天进宫来看过曾荣。
朱恒一听阿春来过了,细细一想,笑了。
这天晚上,临睡前,朱恒抱住了曾荣,主动说起了那位将军的事情。
原来,早在曾荣找到江东之际,江东就把这事告知了朱恒。
倒不是他背叛了曾荣,而是朱恒早就有话交代,无论曾荣找他们做什么,他们都必须无条件答应,但有一点,必须得让他知晓。
他这么做不是防着曾荣,而是怕事情一旦暴露,会对曾荣产生不好的影响,可若是他把事情扛过来,意义则大不一样。
无他,只因为他是皇上。
“你,你,你不怪我任性胡闹?”曾荣激动了半响,只问出这么一句话。
“也不是一点气不生。”朱恒认真想了想,回道。
“那,那你想怎么惩罚我?”这话问出来曾荣底气足多了,因为她明显感知到朱恒并未真她的气。
“你说呢?”朱恒把手伸进了她的亵衣里,“记住了,万事有我呢,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都有我。”
无他,他虽然是皇上,但更是她的丈夫,就算有人在梦里欺负了他的妻子也不行!
庆荣华 番外三、事与愿违(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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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安十年,秋
“谁,你说谁死了?”曾荣正给朱恒换朝服,听到这话差点一个趔趄,幸好,朱恒及时扶住了她。
主要是这事太突然了。
好好的,事先一点影也没听说,突然间就说曾呈春死了,也别怪曾荣接受不了。
不是说亲人之间应该会有点感应的么,可她为何事先一点预兆也没有,连个暗示的梦也没做过。
不一样了,真跟上一世大不一样了。
其实,自打年初开春后,曾荣心里就颇为不踏实,因为依照上一世的经历来说,朱旭是死于这一年的夏天,徐靖就是在这一年秋天出的事,而她也是死于这年的初冬,在这之前,并不曾听闻老家的父亲也病逝了。
可如今兴许是不做皇帝注重养生了,朱旭活得好好的,没想到她父亲却突然没了。
伤心吗?好像又不全是,更多的应该是震惊吧?
毕竟他们之间的父女情分是这么薄。
上一世她六岁离京后就没再见过一面,这一世重生,父亲留给她的记忆仍是伤痛,所以她毅然决然地离开后仍拒绝向他伸出援手,甚至于她嫁了皇子做了皇后也不曾向老家那边透露半个字。
她是真的做到了决绝,从心底里割断了这份血缘的牵绊,可突然间得知对方的死讯,她多少仍是有点伤悲。
朱恒是见不得曾荣半点难过的,见此,忙扶着她坐了下来,“阿荣,你别着急,这事说起来怪我。”
原来,两个月前,曾荣正在产房生朱倏时,陈氏和周氏递了折子要求觐见,可那会曾荣正难产呢,朱恒急得不行,哪有心情去见人?
于是,他命小路子去见她们了。
说来也是怪事,曾荣生完前面三个孩子后,朱恒本不打算再要孩子,说已儿女双全,知足了。
倒是曾荣见自己生那三胎都很轻松,想着再凑个双数也挺好的,不管怎么说,朱恒这些年一直没有封侧妃,作为一代帝王,三个孩子不多。
哪知偏偏不巧,那两年她一直没有再孕,太医看过之后却说没问题,饶是如此,曾荣也吃了一年多的药物调理,最后在朱恒的坚持下不得不放弃了。
再后来,就是太皇太后老人家薨了,朱恒作为嫡长孙,必须守三年的斩衰服,两人也没再留心这事了。
去年秋天除孝后,曾荣陪朱恒去南苑散心,两人去泡了几次温泉,回京后没多久,曾荣发现自己居然又怀孕了。
两人均为此惊喜不已,以为这孩子是皇祖母恩赐给他们的,只是不同于以往那三胎,这一胎曾荣吃了不少苦,先是孕期反应大,吃不进东西,再后来又是难产,还不是一般大的难产,是那种大出血近乎九死一生的难产。
好在最后母子终于平安,只是太医说曾荣伤了内体,以后恐难再孕,且这次月子也须坐足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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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朱恒才没有把老家的烦心事告诉她。
况且,彼时陈氏和周氏来也只是说他们接到老家来信,曾父身子不好,需回家一趟。
朱恒想着曾父年龄不大,未必就闯不过这一关,而曾荣那会还在生死线挣扎,哪敢把这事告诉她?
于是,他瞒下了这消息,命人找了点名贵草药给陈氏和周氏带走,也算是替曾荣尽点孝心。
再后来,为了让曾荣开开心心地把这月子坐完,朱恒仍旧没有提及此事。
再则,他也不清楚老家那边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这次也是欧阳思收到曾贵祥的来信,瞒不住了,这才想着告诉曾荣。
“阿华回去了?”曾荣问。
她想着的是,若曾华在京,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会来探视她的。
果然,朱恒点点头,“你若是想回去看一眼,我打发人护送你。”
曾荣沉吟半响,摇了摇头,“罢了,这么远,人都入土了,我再赶回去也无济于事。”
说归说,可终归是为人子女者,曾荣在次日一早开始斋戒沐浴,亲自去普济寺为曾呈春做了一场七天的大法事,一则尽尽自己的本分二则替对方超度一下。
可奇怪的是,法事做完的这天晚上,曾荣居然梦到了自己父亲,只是这个梦令她很不愉快。
梦里,父亲先是责怪她没有回去奔丧,继而又数落她这些年没有尽过一点为人子女的孝心,最后,父亲求了她一件事,求她准许曾富祥把田水兰和那三个同父异母大的弟弟妹妹接进京城来并把他们妥善安置好。
曾荣自然不会答允,梦里的她和父亲又大吵了一架。
醒来后的她趴在朱恒怀里痛哭起来,为的不是父亲的去世,为的是她两世受的委屈,为的是父亲的偏心,为的是他们父女的情分如此之薄。
“放心,这事有我呢,这个罪责我担了,当年是我吩咐人不让他们进京的,岳父要怪也怪不到你头上,尽管让他来找我好了。”朱恒抱着曾荣安抚道。
曾荣摇摇头,“他敢?本来就是他的错,这些年不知悔改,一心只为了那个女人和他们的孩子,凭什么他死了还要我们来替他尽责?”
朱恒听了这话,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你该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瞒着我吧?”曾荣太了解自己丈夫了。
“罢了,你既然梦到此事,我也就不瞒你了。”朱恒说完松开曾荣,下炕去隔壁的书房取了一封信件过来。
信是曾贵祥写的,说是老家那边的地方官员早就打听到曾荣的身份,特地去村子里拜会过。
别说曾呈春和田水兰了,村子里的族长还有近枝的那些族人听闻这消息后哪个不欢欣鼓舞的,哪个不想着为自己盘算点好处来?
若不是族长和里正还记得曾荣和朱恒的吩咐,曾呈春等人当即就要拖家带口进京来的。
族长不敢给曾荣和朱恒来信,只能给曾富祥来信,曾富祥自是清楚曾荣的心思,连问都没敢问曾荣一声就直接拒绝了族长。
可田水兰不甘心啊,她的三个孩子也逐渐大了,再不进京,只能留在村子里做一辈子农民。
于是,她没少去撺掇着丈夫去找族长找里正闹,也没少苛刻丈夫,只让他一个人下地做事,三个儿女念书的念书学针线的学针线,就是没人肯帮曾呈春做事,就想着他若是受不了这苦,总得向远在京城的儿女求助。
为此,曾来祥没少以父亲的名义给曾富祥写信求助。
曾富祥是知晓曾荣的心结的,只能默默地把这些信件压制下来,从未向别人提起过,倒是往家里捎过些东西和银两。
曾呈春到底年岁大了,一个人操心劳力地拽着这个家,终是累倒也病倒了。
见此,田水兰不是着急找人医治,而是忙不迭地找族长给曾富祥捎信,她怕自己儿子写的信曾富祥不会相信。
也确实如此,之前曾来祥每次去信都是诉苦,可每封信都是石沉大海。
说石沉大海也不对,至少每年还能收到曾富祥托徐家人送去的二十两纹银。
可这家人的胃口养大了,哪是区区二十两纹银就能打发的?
这不,见到曾富祥几个回家后,田水兰非但没有感恩和悔悟,仍是逼着病榻上的丈夫去向曾富祥施压,让他答应带几个弟弟妹妹进京,否则,他死不瞑目。
若是寻常时期,曾富祥可能会拒绝,可两鬓斑白的老父亲以死苦苦相逼,曾富祥不得不口头应下来。
哪知令人震惊的是,丧事刚一完结,田水兰就开始张罗进京了。
曾富祥和曾贵祥自是不肯,以三年孝期为由拒绝了,可田水兰着急啊。
曾来祥十九岁了,已到成婚年龄,再不出来,难不成还得在乡下找个婆娘?
还有曾福祥,十六岁了,在村里的书院念了几年书,因为没有银子送去城里的书院,已浪费了一年时间,再耽搁下去,这辈子可能又毁了。
最小的曾喜也十三岁了,这要在乡下待满三年,怎么嫁城里富贵人家?
最重要的是,田水兰觉得自己女儿白净秀气,比起当年的曾荣来说强的不是一点半点,若是早些进京了,兴许,还能进宫也做个贵人什么的,再不济,凭着皇后妹妹的头衔,还怕找不到好人家?
“这不胡闹吗?这人刚入土,他们是想干啥?”曾荣看到这怒了。
说实在的,当初若不是看在那几个小的份上,她是要把田水兰卖去矿场做苦力的,是曾富祥和阿华劝住了她,说是把田水兰卖了简单,那几个小的怎么办?
曾荣也是那会才知晓,田水兰在她们离家后没两年又生了个女儿,彼时,三个孩子大的不过六七岁,小的也才一二岁,因而,曾呈春养家的负担依旧很重,田水兰在,多少能帮衬他一些。
还有,曾富祥说他们几个吃够了没有亲娘的苦,将心比心,何必又让那三个小的也去经历这些?
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曾荣自然懂,这么着她才放过了田水兰。
这些年她虽没接济过那对无良父母,但她也能猜到,曾富祥肯定没少往家里捎银子,看在他是长子的份上,曾荣没过多干涉他。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居然如此贪婪没人性,为了进京,不惜逼死了那个为他们做了一辈子牛马的丈夫(父亲),更可恨的是,如今连区区三年孝期也不肯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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