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荣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千年书一桐
“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阿樱说完本来想拍拍自己的胸脯,结果发现自己手上正挽着一只包裹,另一只手则挽着曾荣,只得把包裹举起来,在胸口撞了两下。
这一举动愉悦了曾荣,索性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两人这一番举动令两位管事妈妈侧目,尤其是那位罗妈妈,更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就差没直接呵斥上了。
曾荣对她更无丁点好感,她可没忘了,上次就是她把自己的下颌捏疼了,因而,曾荣直接无视了她,越兴由着自己的性子和阿樱打闹了两下。
“曾姑娘,侯府规矩不能大声喧哗。”卫妈妈倒是好心提醒了曾荣一句。
“哦,那是不是也不能大笑不能疾跑?”曾荣问完很快把嘴闭上了,且还伸手拍了自己嘴巴两下,装出一副知错的乖样。
“到底是个孩子。”卫妈妈笑了笑。
罗妈妈回了一声冷哼。
侯府的规模确实比徐府要大,从大门口到仪门处至少有五六丈远,宽也有三四丈,中间有三间屋子,是一过厅,来访的客人一般在此等候主人传唤,两边的空地是访客的马车停放处。
当然,曾荣不算此列,所以她只能在大门外下车走进来,拐过右手边的影壁处,有一游廊,游廊尽处有一圆洞门,这是通往内院的一处捷径,方便侯府来访的女眷用。
进了圆洞门,是一条长廊,长廊尽处又是一道门,进了这道门,算是进入了侯府内院。
内院的布局和徐府相似,只不过院子略宽敞了些,房子略轩峻些,来往的丫鬟略多了些,规矩也略多了些。
这不,尽管自己是王老夫人点明要见的人,两位妈妈也没立刻把她领进上房,而是命她和阿樱在院子中间候着,两位妈妈走到台阶前请门口打帘的丫鬟帮着通传一声。
倒是也没等多久,进去通传的丫鬟出来了,对两位妈妈点点头,卫妈妈扭头向曾荣两个招了招手,待曾荣和阿樱上前,又低声提醒道:“进去后记得先向我们老夫人磕个头。”
“这位妈妈放心吧,我们记住了。”阿樱见曾荣抿着嘴,忙替她回道。
也不知对方是否知晓她们来了两人,曾荣进门后没敢抬头,先入眼的是地上的两个蒲团,从蒲团往前看去,是一堆花花绿绿的裙子。
没等曾荣看清屋子里的人和摆设,阿樱拽着她走到蒲团前,拉着她跪下去,“锦绣坊的绣娘阿樱和曾荣拜见老夫人。”
“抬起头来我看看,你是阿樱,她是曾荣?”一个不算苍老但略带几分威严的声音在曾荣头顶响起。
“回老夫人,是的,我是阿樱,她叫阿荣,这是我们两个带来的绣品。”阿樱抬起头来,把手里的包裹和曾荣手里的包裹一并交给了卫妈妈。
卫妈妈把包裹送到了老夫人面前,打开了其中一个,放在高几上。
老夫人并没有着急去看高几上的东西,而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前面的两个人。
彼时曾荣也抬起了头,正好和老太太的目光对上了。
看年岁,王老夫人应该比徐老夫人略大个四五岁,头发半白,但肤色和气色都不错,红润白净,穿戴也比徐老夫人讲究,头发梳的是双刀髻,插着一套赤金点翠的头饰,头上抹额中间的那枚宝石也不是凡品,是一枚有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宝石。
曾荣打量对方时,对方也把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粗看是不屑,再看却微微有点悸动,这孩子素面朝天不施脂粉也就罢了,左右还年轻,肤色也白净,只是头上身上都光秃秃的,衣服也很普通,是家下三等丫鬟才穿的棉布,难得的是从她眼睛里看不出任何自卑和自惭形秽,只有初到一个生地方见生人的拘谨。
“祖母,你瞧,她就是这样,一点规矩也不懂,直愣愣地瞪着您,傲慢无礼的很。”王楚楚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曾荣和王老夫人的对视。
一旁的阿樱忙推了曾荣一下,“快说拜见老夫人。”
“拜见老夫人。”曾荣刻意带了点乡音。
果然,王老夫人听了把眉头拧了拧,“来京城多久了?”
“五个月。”
五个月?五个月要想把口音全改了是有点困难,好在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老太太又问道:“听说你念过不少书,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啊?”
这话锋不对啊,曾荣听的有点糊涂了,不是叫她来问绣品的事情么?怎么打听起她家状况来?
“我没上过学,就是跟别人学着认了些字,家里还有爹娘和两个哥哥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曾荣说完似乎意识到不对,又低头补了一句,“哦,回老夫人。”
“那你是怎么进京的呢?你父母放心你一个小姑娘大老远到京城来?”王老夫人倒是没计较曾荣的失礼,在她看来,一个农村人,刚进城不到半年,又没有专人调教,可不就这样。
“我是跟徐老夫人进京的,我家穷,吃不饱饭,我跟着徐老夫人进京来找份活做,想挣钱养家。”曾荣仍是低着头说道。
“既是吃不饱饭,为何不直接在老家找份活做,何必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问话的是王棽。
“当然是京城挣的多啊。”曾荣抬起头一脸真诚地回道。
“为何不愿意来我们侯府,嫌我家给的银子少?”王楚楚气冲冲地问道。
“来之前我和徐家签了五年的契约,我不能毁约,做人得讲信用和良心。”曾荣正色回道。
“没让你毁约,就是想借用你些日子,正好没两个月该过年了,家里要添置的东西多,把你借过来帮帮忙。放心,工钱好商量。”老太太把话接过去了,同时也瞪了王楚楚一眼,她是嫌这孙女不会说话,同时也嫌曾荣不给面。
这话曾荣不想回答,看向了阿樱。
庆荣华 第一百章、进侯府(二)
阿樱见自己跪在一旁被无视了,早就按捺不住了,接到曾荣的示意,忙恭恭敬敬地说道:“回老夫人,我们掌柜的说阿荣手里有没绣完的活,是给太后的寿礼,已做了一半,临时换人怕赶不及,您这若是需要人,我们掌柜的说可以把别的绣娘借过来,苏绣、蜀绣、粤绣、汴绣都有,可着您挑。”
王老夫人这才把目光落在阿樱身上,这样的女孩子她府里一抓一大把,长相普通,本事也不大,野心倒不小,全都写在脸上,老太太一看就摇头,很快又把目光落在曾荣脸上。
这张脸虽还没大长开,带着一团稚气,可好歹看着干净,也舒心,唯一不满意的是,这双眼睛看似很清亮,却又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一眼看不到底。
这可真是怪事了。
究竟是她看不透这丫头呢还是这丫头本性如此,天生的一双媚眼,会撩拨人,偏又因为本性单纯,撩了人而不自知,可气的是,男人们就吃这套。
不说别人,梵郎见过这丫头之后不也放不下,得知她不肯卖身进府还说什么不可强迫了她,原本答应为楚楚出口气的心思只怕丢到爪哇国了。
曾荣见老太太盯着自己打量,目光闪烁,心下不免有些忐忑,以为对方生气了或是不信阿樱那番话,便主动说道:“老夫人若是不信,问问两位管事妈妈就清楚,我是真的忙不过来。”
罗妈妈和卫妈妈一听忙躬身回道:“回老夫人,确实是这样,那件仙鹤绣品也没带来,说是给太后的寿礼,不能提前拿出来,只把曾姑娘这些日子绣的荷包搜罗来了。那位于掌柜还说,老夫人若是有相中的花样,她立马找最好的绣娘绣好了送过来,如若都相不中,想绣什么尽管告诉曾姑娘,请曾姑娘帮着设计花样让别人绣了也是一样的,那些绣娘的绣技都比曾姑娘强。”
“那就打开瞧瞧吧。”老太太虽不爽,倒也没发作,谁让人家搬出了太后呢!
她也不信曾荣绣的东西是真献给太后,农村来的,能有多大的才情,白家好歹也是做了好几代的皇商,能做出这么贸然的举动?
所以,于掌柜肯定撒谎了,要么是那些绣娘的手艺比不上曾荣,要么是那绣品不是送给太后的。
可人家把太后搬出来,信不信她都奈何不得。
一旁的丫鬟忙把高几上的包裹解开,把荷包一个个摆好,老太太没有伸手去取,而是先大略搜寻了一圈,然后再用嘴指使身边的丫鬟把她相中的拿到她面前。
王棽等人见此也站起来,围在高几前,扒拉着这些荷包叽叽喳喳地品论起来。
那些诗句倒还不足为奇,她们都读过学过,唯独那几个上面绣着禅语的荷包王棽几个有点看不懂,拿起荷包念了起来,也问这话的出处。
曾荣解释了一遍,和昨日对那王梵三个的说辞相似,出处也仍是从高僧那听来的。
“你属什么的,哪年生人?”王老夫人问道。
哪有这么小的孩子参禅悟道的,即便有高僧说了这话,也肯定不是对她说的,即便是对她说的,以她的年龄和心智应该也理解不了体会不出这话的深意,自然也难记住。
可曾荣不但记住了也理解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难怪自家大孙子会对她有好感,夸她学问好,就是不懂规矩不懂变通不好相处。
“属羊的。”曾荣回道。
她知道民间有个说法,属羊的女子命不太好,说什么十羊九不全,上一世的这具身子可不就是早早香消玉殒了。
果然,曾荣一开口,老太太脸上微微闪过一丝不喜,不过很快就不见了。
一旁的阿樱听着也糊涂起来,这哪里像是见绣娘,倒像是在挑孙媳妇。
阿樱很快被自己的一闪念吓了一跳,忙摇了摇头,自己嘟囔了几句“不可能”,曾荣听到了,特地问道:“阿樱姐,你说什么可能不可能?”
正沉浸在自己臆想中的阿樱被曾荣吓了一跳,她总不能把自己刚才那骇人的念头说出来吧?可临时要撒谎她也编不出合适的理由啊?
关键时候,曾荣帮她了,“老夫人,这些荷包大多是阿樱姐绣的,您有什么要问的,不如直接问她吧,她现在比我厉害。”
“哦,你也懂诗词歌赋懂禅意?”王棽扭头看了眼阿樱,明摆着不信这话。
不过眼睛在略过曾荣时,王棽又怀疑起自己的推测,要说先天条件,这个叫阿樱的明显比曾荣强,人家身上穿的薄袄好歹是茧绸的,头上戴的是一对紫金蝴蝶,耳环也是紫金的,相比之下,那个叫曾荣的臭丫头可是什么也没有,就连衣服还是棉布的呢,怎么看也不像是家里能供得起念书的。
可惜,王棽刚一比较完两人的优劣就被打脸了。
阿樱一听诗词歌赋忙不迭地摇头,阿荣见此,只得推了一下,“你摇什么头,那些荷包不都是你绣的?是不是只要有人给你画出花样来,你什么都能绣好。”
“这倒也是。我会绣,不会画花样,我绣的不比阿荣差。”阿樱被曾荣一鼓励,咧嘴一笑,看起来有点傻呵呵的。
曾荣不忍直视,低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王老夫人这才看出点门道来,敢情这叫曾荣的臭丫头是真不想进门,所以一个劲地推举旁边那个丫头,而那个丫头傻呵呵的还自以为是好事呢。
不对啊,这臭丫头并不清楚我们把她找来的目的,怎么会有如此强的戒备心理?
难不成那日真的是故意针对楚楚的,心虚了,晓得怕了,才不敢登门,或是仗着有徐家撑腰,不屑于这侯府?
想到这,王老夫人头疼了。
原本她是真想放过曾荣的,孙女吃点亏就吃点亏,不能真和徐家撕破脸,不能因小失大,落下个恃强凌弱的坏名声。
可哪知自己孙子见过这丫头后却对她上了心,把她好一通夸。
这还行?
庆荣华 第一百零一章、进侯府(三)
曾荣见王老太太对那些荷包兴致缺缺的,便知她找自己压根不是什么府里缺绣娘想借用她些日子,八成就是因为她不肯卖身为奴,而王家又不好明面上得罪徐家,所以才找了个借用的理由把她诳进府里。
至于进府后会发生什么,徐家的手伸不进来,曾荣又出不去,只能由着王家编排了。
想到这,曾荣更无好心性,直接对老太太说道:“老夫人,不知这些荷包可有相中的?”
“你最擅长的是绣什么?”王老夫人反问道。
“兰花。”
老太太一听,伸手在案几上取了一个兰花图案的荷包,兰花本就雅致,曾荣绣的兰花并非什么孤品或珍品,很普通的花色,不过就是在旁边绣了两句诗,才使得这只荷包显得有那么点与众不同。
可细看之下,这绣工确实很一般,和府里的绣娘不相上下,只是府里的绣娘多半没有念过书,绣不出这些诗句来。
不过这也不难,她们绣不出来,让孩子们帮着写两句诗绣上去不就成了,多大点的事,至于夸成这样?
“兰花啊,我,正好我想要一幅兰花的屏风,等你完成了手头的活帮我绣一幅吧,最好是十开的,一尺宽三尺长,大约需要多久?”王老夫人本想直接撵人,谁知王楚楚悄悄地抻了下她的袖子,她改主意了。
是不能让这丫头白来一趟,看看她的水准也好,若是满意了不妨赏她点银子,若是不满意,正好可以难为难为她。
“我祖母眼光很高的,你不妨先把花样画好了拿来我祖母定夺之后再绣也不迟。”王棽“好意”提点了曾荣一句。
东西绣好了可折腾的余地不大,传出去显得她们是故意为难曾荣似的,还不如在画花样时多挑几次毛病,这样曾荣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不就是这话,我差点忘了,这东西是要摆在我这屋里的,总不能让外人耻笑了我去。”王老夫人笑着把话接了过去。
“这可真为难我了,我一没真正念过书二没真正学过画画,我就一乡下村姑,会绣几笔兰花还是跟村里的刘婆婆学的,品种也就这么简单的几样,都在这呢。再画我是画不出来了,不如就请我们绣坊的画工来吧,或者请这位王姑娘露一手,我听说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个个都是大才女,琴棋书画无所不能。”曾荣指着王棽说道。
“那不成,我画的你未必能绣出来,你自己画的好配色。”王棽很干脆地拒绝了。
“这可未必,我只画过荷包和丝帕,没有正式画过整幅的大画,就连我现在绣的也只是这么大,比荷包大不了多少。”曾荣一边比划一边说一边找机会给阿樱递了个眼色。
“是是,我们也只见过她画过这么大的小炕屏,之前她一直绣丝帕和荷包来着。”阿樱忙不迭地附和。
“任何事情都有第一次。”王棽笑了。
没画过更好,没画过就有理由让曾荣多跑几趟了。
“那也得分什么事情吧,能力范围内,第一次不行可以试第二次,甚至于第三第四次,可能力范围外,只怕一年也不成,你们若是有这个耐心,那就慢慢等,等我学会了画大宗的画也等我学会了绣大件的活。”
“放肆,你敢这么跟我祖母说话?”王楚楚怒了,指着曾荣呵斥道。
“不敢,我,我。。。”曾荣怕怕地看向了阿樱。
阿樱虽不知曾荣因何屡次惹怒这家人,可于掌柜有交代,让她尽量护着曾荣,因而,接到曾荣示意的她再次开口:“回王姑娘,阿荣她不是存心冒犯老夫人的,她,她只是不懂这些规矩,人比较倔,又认死理,还请老夫人和几位王姑娘多担待些。”
“一句不懂规矩就可以抹去她对我祖母的冒犯?那这冒犯也太轻贱了些,依我说,不如好好惩罚她这一次,以后她就长记性了。”王楚楚道。
好容易把人诳进来了,这口气若是不出岂不白费了这番工夫?
“啊?我好心好意给你们送样品来,你们还得罚我?你们城里人还讲不讲道理?是你们请我来的,不是我自己要来的,我做不到的事情你们还不许我拒绝,可我要是答应你们了,你们又得说我骗你们,到时也是得罚我,合着我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呗,那你们还找我干嘛?”曾荣豁出去了,干脆把自己再放低些,她倒是要看看,王家预备如何罚她!
“求老夫人开恩,阿荣这次肯定能长记性的,还有,回去后我们会好好教她学些规矩的。”阿樱磕头求道。
“好了,好了,瞧瞧你们两个,把人吓成这样,我看该罚的是你们两个,淘气。”王老夫人假意训了两个孙女一句。
她倒是有心想成全孙女的愿望,可现在绝不是时候,徐家那老太太刚放话说这丫头是她的干孙女,她这会要罚了这丫头,岂不是给那老太太递话柄呢,两家不撕破脸才怪呢。
宫里的皇后娘娘说了,徐家那老头子在朝堂的威望很高,颇得皇上信任,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徐家结怨,最好是能把关系走近些。
“祖母。”王楚楚扯着老太太的衣襟想撒撒娇。
王棽没等老太太发话,忙把王楚楚的手扯了下来,“好妹妹,取笑逗乐也得适可而止,再逗下去,真把曾姑娘吓哭了不好哄。”
因着王棽扯王楚楚的时候稍稍用了点力捏了她一下,王楚楚也就明白三姐的意思了,没敢再闹下去。
“就这么定了,阿荣,你是叫阿荣吧,改天拿着你画的兰花图给我瞧瞧。对了,不妨多画几组,我从中挑一组好的即可,省的你跑来跑去的。”
“好,多谢老夫人体谅。”曾荣答应了。
她想好了,这活她肯定不接,等她进宫了,让于掌柜自行找几个人画几组图亲自送到老太太面前,只是彼时会发生什么,这就不是她能操心的了。
庆荣华 第一百零二章、反常
从王家出来,曾荣总算长舒一口气,只是当她看着手里的小荷包时,顿时又觉心塞了。
王家把她们送去的荷包样品悉数买下了,王老夫人不但给了一份荷包的价钱,还送了曾荣和阿樱一人一个荷包,曾荣不想收,推辞间,阿樱把东西收下了,且还一本正经地劝曾荣,说什么“长者赐不可辞”,也说什么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和礼数等等。
万般无奈下,曾荣只得留下这荷包,荷包里有一块凸起状的东西,曾荣摸着像是银锭,心下更为烦躁。
上了马车,阿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荷包,随着一声尖叫,曾荣的目光被阿樱手里的东西吸引了。
居然是一枚金锞子,海棠花式的,像是宫里出的,看大小,没有一两也有八钱,也就是说,王家给她们两个的赏钱比那堆荷包还值钱,有这么给赏钱的么?
王家这是想闹哪样?
和阿樱的兴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曾荣的气恼,只是东西在她手里,再退回去是不可能的,收下来又觉得恶心。
回到绣坊,曾荣把这枚金锞子连同荷包一起交给了于韵青,请于韵青帮她把东西退回给王家。
于韵青拿着手里金锞子把玩了片刻,这才抬头问曾荣:“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喜欢。”曾荣回道。
“因何不喜欢,凡事总有个缘故,长辈们给的赏钱哪有退还的道理?”于韵青直觉事情绝不是曾荣说的这么简单。
“您见过谁家的赏钱会给一个金锞子,且还是对一个初次上门的陌生人?不对,不是陌生人,是和她孙女有过节且偏又拒绝卖身给她为奴的一个小绣娘。还有,我们送去的荷包拢共才卖了十六两银子,可她给我和阿樱姐的赏钱却值二十两银子。对不住,这赏钱我不能要,更别说,王家老夫人交代的事情我没法完成,都说无功不受禄,我不想因为这事到时牵连到徐家。”
“徐家?你是说这赏钱和徐家有关?”于韵青问。
事实上,看到这枚金锞子,她心里也不平静,也一直在琢磨王老夫人的用意。
因为从她十五岁进绣坊起,到今日有十五年多了,这十五年她没少和这些世家大族打交道,也没少送货上门,她自己拿到赏钱最多的是二两银锭,那些小辈们上门通常也就是抓一把大钱,像曾荣这样拿一枚金锞子绝对是第一次。
俗话说,反常必有妖,王家一出手就是两枚金锞子,她也害怕也胆颤啊。
若是到时王家知晓曾荣欺瞒了她,只怕连她这个做掌柜的也逃不过啊!
她也不是没想过王老夫人是看在徐家的面上给曾荣一份这么重的见面礼,可这理由也说不通,且不说以王家目前的地位和声望无需看任何人的脸色,就算是王家想要和徐家交好,也用不着讨好一个八竿子打不上的外人曾荣吧?
因此,她对曾荣的说辞是存有疑虑的,除非其中有什么她不清楚的隐情。
曾荣笑了笑,隐情自然是有,只是不能为外人道也。
“你笑什么?”于韵青说完把这枚金锞子放进荷包送回到曾荣手里,“你若是不说清楚,这东西我没法替你退。”
见此,曾荣只得把王老夫人送了一张帖子请徐老夫人赏菊一事说了出来,“徐老夫人说我是她的远房亲戚,王家也不好再提买我一事。”
“既如此,为何不让。。。”于韵青本想说让徐家替她把这人情还了,只是话到嘴边意识到不妥,徐家这种身份的人家怎么可能会因为一枚小小的金锞子去向王家低头示好,这两人一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将,牵扯的各方利益太复杂了,不是她一个小小的绣坊掌柜能弄明白的。
“于掌柜,不如这样吧,这枚金锞子你也不必急着给王家送去,若我真能进宫,到时你亲自去一趟徐家送花样赔罪,再把这枚金锞子带过去,说我回乡下老家过年了,不定什么时候再回来,记住了,千万别说我去宫里做绣娘了。”曾荣叮嘱道。
她是怕王家通过皇后找她的麻烦,她可不想刚一进宫便被皇后盯上。
“这不妥吧?”于韵青可没胆量去欺骗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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