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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栋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糕羊
对于这种文绉绉的质疑,李笠不打算搞什么“出位”的回答:“回郎君,小人家中世代捕鱼,只是知道这么做能钓到鱼,至于鱼儿到底怎么想...”
“反正鱼儿喜欢吃饵,那这么做就准没错。”
少年闻言点点头,又问:“那你钓的是什么鱼?”
这个问题,李笠不想老实回答,因为涉及“技术秘密”,于是含糊着:“鲩、鲤、鲫,都能钓到。”
对方继续问:“那你来这食肆,看样子是卖鱼给店家?”
李笠继续打哈哈:“郎君说的是,小人每月为官府捕鱼,剩下的鱼儿售卖给店家,补贴家用。”
“你在外打渔回来,必然经过城南鱼市,然则不去鱼市,反倒舍近求远来这里...”少年沉吟着,稚气童音带着成年人的做派。
强烈的反差,让李笠暗道不妙。
“如今常来食肆的鲢鱼鱼头汤很出名...据说供不应求,店家必然出大价钱收鱼...你莫不是拿鲢鱼来售卖?”
说到这里,少年一拍食案:“哈哈,我知道了,你钓的是鲢鱼!”
话音刚落,身边那中年人低声提醒:“郎君,方才失态了。”
“呃...我...我知道了。”少年讷讷,好像有些怕那中年人,须臾又把注意力转回来:“你钓的是鲢鱼,对不对?”
事已至此,李笠只能坦白:“是,郎君说的是。”
少年大喜:“好,那你每日都交鲢鱼上来。”
这种莫名其妙且有些蛮横的要求,李笠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无论答应还是不答应,好像结果都会很坏。
他只好硬着头皮说:“小人愿为郎君效劳,只是吏役不能怠慢,郡廨那边...”
却听少年说:“你莫要推脱,我自有安排。”
。。。。。。
傍晚,郡廨,李笠在院子里吃炊饼,下午他被人耽误了时间,回来时厨房备给小吏们的饭菜已经被扫荡一空,只剩下些许米粒和菜渣。
但李笠早有准备,从常来食肆出来时,特地买了几个炊饼,分武祥一半,自己带着回来吃。
武祥如今不在役期,不是为官府做事,所以得自己在城中找住处过夜,于是转到熟人家去了,李笠不担心伙伴睡不好,担心的是自己要倒霉。
今日碰到的少年,看样子来头不小,居然要求他专门捕捉鲢鱼、定期上交,而随行的吏员满口应承。
现在回到郡廨,李笠就等着上面做决定。
这事情很麻烦,李笠就担心上官既要他完成每月定额,又要他额外捕捉鲢鱼上交。
但担心也没有用,这种事情他只能接受加派,没有任何说话的权力。
不一会,有小吏过来找他,说吴吏曹有吩咐。
李笠三两下吃完炊饼,跟着小吏过去,见到了板着脸的吴吏曹。
吏曹负责分派吏役,而吴吏曹年前被李笠整了一次,吓得不轻,恐怕寿命都短了几年,如今见着李笠站在面前,哪里会有好脸色。
但该说的事情也得说:“你真是麻烦!成日里惹事!”
“现在好了,好了!上面让你定期交鲢鱼,每三日交十尾!”
“呵呵,就指定你哟,期限到了交不出来,我扒了你的皮!”
李笠脸皮厚的很,听着叫骂,心中没有半点波澜,只当这位在发疯。
面对最坏的结果,心中嘀咕,却不住点头称是。
等吴吏曹说完话,他便问:“上佐,小人每月定额要完成,如今加派鲢鱼之役,恐怕累死了都办不到。”
吴吏曹冷笑着:“那你死了么?”
“呃,小人还活着。”
“没死,对吧?没死的话,但凡还有一口气,都得给我去捕鱼!”
“是,小人知道了。”李笠懒得做无谓的争辩,面对加派的鱼役,他无法拒绝,但这不代表他会老实办事。
呵呵,加派是吧?那别怪我又要搞事了!
老柳,小柳,你父子俩都得被我涮一遍!
李笠心中冷笑,他本来想找刘德才打听那少年的身份,但刘德才不在官署,现在见吴吏曹给他派役,便大概猜出来了。
别的不说就说口音,少年的口音和那日公堂上的‘柳明府’差不多。
‘柳明府’的口音据说是建康口音,所以李笠判断少年不是本地人,也许来自建康,很大可能是“柳明府”的儿子或者侄子。
一个几岁大的小家伙也给我玩加派,呵呵。
李笠边想边往外走,却被吴吏曹喊住:“李笠,你听清楚我说的了么?”
“小人...”李笠话说到一半,心中一动,赶紧试探:“小人琢磨着,上佐的意思,是小人今后只负责捕捉鲢鱼?”
吴吏曹听完李笠的话,点点头,他是真怕李笠这次又搞出什么事,觉得方才自己可能没把话说清楚,赶紧强调一遍:
“你记清楚了,这个月,从明日起,只需要捕捉鲢鱼,每三日交十尾,至于常额,不需要管了。”
李笠听到这里心中一喜,因为他有办法高效钓鲢鱼(白鲢、花鲢),如今只负责捕捉鲢鱼,时间就充裕了。
至于那鲢鱼交上去后,被人拿去常来食肆加工成鲢鱼鱼头汤,还是官厨自己做鱼头汤,不关他的事。
虽然腹诽方才吴吏曹说话不清楚,李笠还是面露笑容:“小人明白...只是不知,下个月的常额...”
吴吏曹没好气的摆摆手:“下个月再说!”
李笠赔笑,然后赶紧告辞,一边走,一边琢磨。
小柳?
老柳是天子女婿,小柳就是天子外孙...
这可是官宦子弟、富贵郎君!
现成的机会抱大腿,我是不是可以争取一下?
反正小家伙很好哄的。
李笠想了想,放弃这念头。
首先,小柳旁边有个中年人,看样子是‘日常行为指导’,像影子一样,随时指正小柳言谈举止的不妥之处,所以他是没机会亲近小柳的。
其次,小柳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一个小吏想亲近富贵郎君?这不是做梦么?
最关键的一点,去年年末的鱼腹藏书一事,老柳恐怕已经怀疑是他搞的鬼,之所以不严查到底而是顺水推舟,无非是为了坏事变好事。
李笠觉得老柳不可能是傻瓜,若他现在接近小柳,耍些小动作,恐怕瞒不过老柳。
而老柳能容忍一个小吏忽悠自己儿子么?搞不好一不高兴发飙,他就倒霉了。
所以,李笠觉得安心捕鱼就行,省下来的时间,想办法去赚更多的钱,这才是正途。
想到这里,李笠差点笑出声。
每三日十尾?你知道我一日能钓多少尾么,小柳?





乱世栋梁 第十八章 小目标
夜,湖中小岛旁,李笠和武祥正在放排钩,因为两人以前经常放排钩,所以动作娴熟,但依旧小心翼翼,防的就是排钩缠绕,再无法解开。
李笠之前有“奇遇”,得免当月捕鱼定额,现在专门捕捉鲢鱼(白鲢、花鲢),但晚上不是捕捉鲢鱼的时候,他自然要做“兼职”,放排钩钓鱼。
钓的不是小鲤鱼、小鲫鱼,而是价值更高的“黄芽子”。
“黄芽子”即后世所称的黄颡鱼,根据各地不同的叫法,又有嘎牙子、黄腊丁、黄骨鱼、昂刺鱼的别称。
黄颡鱼类似鲇鱼,体无鳞,通体黄色,其成熟个体尺寸相对小些,肉质鲜嫩,拿来烹饪有许多做法,在鱼市出售,能卖出不错的价钱。
但是,竹制‘鱼卡子’较难钓到黄颡鱼,因为这种鱼是肉食性鱼类,性凶猛,喜欢吃活饵,或者“荤饵”。
所以,李笠这次用的排钩,和往常不同,子线末端用的不是竹制的“鱼卡子”,而是铁制鱼钩。
许多子线鱼钩排列在一起,很容易相互缠绕,李笠是将排钩圈在箩筐里,子钩分别钩在箩筐边缘。
放线的时候要慢慢放,避免子线纠缠。
鱼钩很常见,但用鱼钩来做排钩,对于寻常渔民来说是一种很奢侈的行为,因为排钩动辄用到数十、上百个钩,而鱼钩不算便宜。
若把鱼卡子换成铁钩,把诱饵从谷子换成蚯蚓,成本不低。
只有实力雄厚的鱼主们,才舍得给手下配上用鱼钩做子钩的排钩。
而李笠此次得免当月捕鱼定额,时间充裕了许多,所以他要抓紧时间大干一场,不惜为此下血本。
眼下他放的排钩,长二十余丈,子钩四百个,光是为了买鱼钩,就花了上千文。
简单平均下来,一枚鱼钩的价格超过一文,还算是铁匠给的优惠价。
这年头可没有商品化的鱼钩,寻常人想要鱼钩,得找铁匠现做,而铁匠对于这种买卖一般懒得搭理。
因为制作鱼钩虽然简单却费事,人力、物料成本就摆在那里。
若鱼钩要得少了,铁匠宁愿不做这买卖,只有一次性“批发”够一定数量,人家才愿意接活。
对于武祥来说,放一个价值上千文的排钩,不小心翼翼才怪,虽然最近这段时间他跟着李笠做事,动辄就赚“千钱”,但心态依旧没有变。
他渐渐长大,大概知道家中状况,也知道自家往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积蓄,能有四千钱都不错了。
眼下,一副排钩就抵他家之前小半的积蓄,哪里能不小心。
二十丈的排钩,分量十足,两人放完排钩后,把船摇到一旁岸边,系好缆绳,就在船上过夜。
一来是方便第二日一早就能开始干活,其次是守着这价值不菲的排钩,不然万一被别人扯了去,可是会心疼得滴血。
天气回暖,但夜里的湖面上依旧有些冷,两人拉起布制船篷,然后各自裹着絮被,坐在船舱里。
船头依旧点着渔火,李笠借助飘忽不定的火光,拿着一个名为“水怪笼钩”的钩组,向武祥讲解钓鲢鱼的要点。
“水怪笼钩”,是后世一种专门钓鲢鱼、鳙鱼的钩具,李笠用这个时代能找到的材料制作出来,其模样看上去就像一个长着许多触须的灯笼。
笼体宛若后世乒乓球大小,可以开合,而笼体外面、上上下下捆着八个子线,子线末端是鱼钩。
使用时,往笼体里放酸臭的面团,子线的铁钩什么也不挂,然后再用面团把整个笼体和子线都裹起来,一个钓饵制作完毕。
武祥之前从没见过如此奇怪的钓钩,他眼前这东西,看起来确实像怪物,所以说是“水怪笼钩”,倒也名副其实。
但他想不明白为何钓鲢鱼要用如此钩饵,因为正常来说,专钓鲢鱼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他从小就听人说,鲢鱼主要靠捞,钓鱼时没有谁敢拍着胸脯说,说我这饵入了水,上钩的必然是鲢鱼。
而现在,李笠就是要让武祥知道,钓鲢鱼的秘诀是什么。
这个时代所称“鲢鱼”,有白鲢、花鲢,白鲢即后世所称“鲢鱼”、而花鲢则是“鳙鱼”,这两种鱼对于垂钓者来说是“兄弟”,习性相近,钓法也类似。
相比其它鱼类,鲢、鳙的头部很大,鳙鱼头部更大,所以俗称“大头鱼”。
按照后世进化论的说法,鲢、鳙有这么大的头部,必然有功能上的需求,李笠给武祥讲解道:“头大,意味着鳃大,那么对于鱼儿来说,鳃大意味着什么?”
武祥颇为聪明,想了想,说:“莫非是吸水更多?”
“嗯,是这么个意思。”李笠点点头,尽量用浅显的道理,让武祥明白‘鲢’(鲢鳙)的生活习性:“马儿四肢强壮,所以跑得快...”
“鸟儿翅膀越大,飞得越高;人的嘴巴越大,能吞的东西就越大,而这鱼儿的鱼鳃越大,说明什么?”
“说明它们主要靠吸食水中小虫、浮萍,以此为生,你看,鱼鳃是不是像筛网?筛网越大,滤掉的水就越多,而拦下来的东西自然也就越多了...”
这个时代的人,不可能对水中鱼儿有深入的了解,而李笠知道,鲢鳙属于滤食性鱼类,这种鱼类的进食方式和一般鱼不同,食物为水中小小的浮游动物。
其进食特点为‘吸食’,或者说是‘喝’,而其它鱼类进食是‘吞咬’。
那么,通常钓鱼的钓法:鱼钩挂饵,以饵吸引鱼来咬,对于鲢鱼无效,因为鲢鱼的进食方式是‘喝’不是‘咬’。
而且,鲢喜欢酸、鳙喜欢臭的食物,口味比较重,所以,后世针对鲢、鳙的生活习性,有专门的制饵配方和钓钩组合。
若使用钓鲤鱼等寻常鱼类的方法钓鲢、鳙,上钩率很低,所以如今要获得鲢鱼,基本都是靠张网捕鱼,然后看看网上来的鱼有没有鲢鱼。
这样的捕捞方式没有针对性,效率不高,主要看运气,很可能一网下去,捞上来数十尾大鱼,其中鲢鱼的数量也就几尾。
相比网捕,针对性的垂钓反倒高效,成本低、见效快,如果运气好,每日钓个数十斤都不成问题。
李笠和武祥两个少年,摇着船出去钓鲢鱼,不需要大网,不需要其他人帮忙,只需要寻常的钓竿,还有特制的钓饵,并且提前“做窝”,就能实现这个“小目标”。
饵料合适、找到鱼群活动区域的话,一天钓个数十斤都不成问题。
这不是李笠吹牛,后世的钓鲢、鳙高手,在合适的水域垂钓,常常可以一天钓上百斤鱼。
现在,郡廨让他每三日交十尾鲢鱼,按原有的捕鱼方式,是个沉重的负担。
但是,若针对性的钓鱼,即便运气一般,不到十天,他就能把一个月的数额搞定。
钓上来的鲢鱼,暂养在鱼塘里,到日子就拿去郡廨交,其他时间就可以忙自己的事情。
李笠说得头头是道,武祥听着听着有些小激动,虽然“一天钓数十斤鱼”听起来很夸张,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俩忙了两三日,就钓了五十余尾鲢鱼。
每尾都重四斤以上,加起来不就接近二百斤了?
两三日的鱼获收入抵得上他为人帮佣三个月所得。
“你莫要小看钓鲢鱼,不但诱饵有讲究,提竿的时机也有讲究....”李笠继续讲解‘秘技’,还用实物来演示,让武祥听得入神。
“既然鲢鱼的习性是吸食,那么我们做的饵料就要有特点,入了水要融化,你是知道的,面团入水融化,宛若融成一团雾,这叫雾化。”
“饵料雾化,会吸引鲢鱼来吸食,那么藏在饵料团里的几个子线鱼钩,自然就飘散开来,鲢鱼吸着吸着,自然就会把那鱼钩吸进嘴里。”
“整个过程体现在浮漂上的样子,就是浮漂不停颤抖,但这个时候鱼钩只是被鱼儿吸到嘴边,还没入口,万不能提竿。”
“只有当鱼儿把鱼钩吸进嘴里,它才发现不对劲,这个时候就开始挣扎,所以,浮漂会猛地一动..这才是真上钩。”
“饵料的做法很关键,首先要酸臭,其次入水雾化后,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把握不好的话,鱼儿很难把鱼钩吸进嘴里...”
李笠几乎把钓鲢鳙的秘诀都交给了武祥,这种做法有风险,那就是日后武祥要是有异心,必然甩开他单干。
武祥的为人,他大概知道,觉得对方应该不至于做出这种事,而李笠认为,既然自己有心干一番大事业,心胸就得宽广些。
一个人若要创业,除去运气、能力不说,其气量的大小,决定了这个人能走多远,这就是李笠的看法。
不过是个钓鱼秘诀,就宝贝得不让人打听,这种气度如何能让其他人诚心跟着自己办事?
李笠不认命,想要发家,那就需要有人帮忙,才能在从事鱼梁吏这一“主业”的同时,挤出时间搞“兼职”,也就是从事副业赚钱。
只有这样,才能快速赚钱发家。
当他手里有了许多钱,才有机会结交人脉,巴结靠山,改变社会地位。
等到梁国末年那场大乱到来时,自己和家人有自保的能力。
这场史书记载的大乱叫什么名字,他还想不起来,只知道自己大概有五六年时间做准备,所以必须争分夺秒,不能浪费时间。
眼下,李笠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那就是一年为期,在鄱阳城里买一个像样的宅子。
宅子所处地段一般就行,不需要太大,有院墙环绕,分前院后院,有水井,房间充足,包括安置数名仆人的宿舍以及存放生活物资的库房。
这样的普通宅子,在鄱阳城的售价,一般不低于二百贯(二十万钱)。
二十万钱,即二百贯,这是什么概念?
以米价做参照,如今米价,一般在每石一百文(丰年)、每石一千文(灾年)之间浮动,取均值,即粮价每石五百文。
李笠的“世叔”刘德才,是郡廨门下书佐,年俸不过百余石米,按一百五十石折算为钱就是年收入七万五千钱。
但这是收入,得应付家里各种开支,并不是盈余。
寻常人家,家里大多只有三、四千钱的积蓄,想要买一座二十万钱的一般宅子,很难,甚至建一座普通的瓦房(大概三万钱)都不容易。
所以,二十万钱是许多平民家庭一辈子都攒不到的钱,但相比而言并不高,因为这个时代贵贱分明、贫富悬殊。
李笠一有空就找刘德才闲聊,听说建康城里的纨绔子弟们,炫富的手段层出不穷,光一件拉风的外套都能值百万钱,那么他先定二十万钱的“小目标”,并不过分。
自古以来就有“家财万贯”的说法,李笠觉得自己若连二百贯的目标都不敢定,如何跨过“一万贯”这个富裕人家的门槛?
现在他就有个机会,不抓紧时间往“小目标”多走几步,太可惜了。
那日在常来食肆碰到的少年,经刘德才证实,就是鄱阳内史柳偃的儿子柳盼,这位也许是因为想吃鲢鱼鱼头汤,才让李笠专门捕捉鲢鱼。
李笠觉得这种年幼纨绔子弟的兴头能持续多久还是个问题,也许下个月他就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所以必须抓紧时间。
尽快实现“小目标”,然后赚更多的钱,以便练好“钞能力”。




乱世栋梁 第十九章 恶少年
上午,鄱阳城南鱼市,鱼贩们向行人们高声吆喝、招揽生意,各鱼贩摊位的地上、案上摆着大小容器,里面有各式各样的鱼和水产。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鄱阳城外有鄱水,且距离彭蠡湖也不算远,所以水产丰富、价格低廉(相对),寻常百姓吃得起鱼。
对于江南(长江以南)百姓来说,饮食就是饭稻羹鱼,自古以来就是如此,鄱阳也不例外,所以鱼市的人气很旺。
加上往来鄱阳城的客商不少,城内外邸店生意不错,虽然比不上州治寻阳、湓城以及南昌这三个江州大城,但鄱阳城也颇为繁华,对于水产的需求很大。
因此,鄱阳城南鱼市基本上一年到头每天都在“开市”,在鱼市里卖鱼的鱼贩很多,前来卖鱼的人也络绎不绝。
眼下在鱼市里摆地摊的李笠,算是鱼市的常客,当年他二兄还在时,就常带着他来鱼市卖鱼。
鱼梁吏每月都要给官府提供定额鱼获,除此之外多出来的水产,一般都会拿到鱼市来卖,所以李笠出现在鱼市,并不奇怪,也不怕那吏曹“吴扒皮”来找茬。
但是,现在有一群人来找茬。
一个十四岁左右年纪的总角少年,带着同样年纪的几个少年,把李笠的摊团团围住。
其人右手扯着李笠的手,左手攥着一条鱼不住挥舞,嚷嚷着:
“麻利些,赶紧的!卖或不卖,给个话,莫要咿咿呀呀像个小娘子!”
少年皮肤黝黑,嘴有些大,相比李笠要强壮些,面相有些凶,嗓门也很大,围观的人们大多认得此人:
此人诨号‘大鲇彭’,因为嘴大,又有诨号“大口鲶”,是鱼市里一个小刺头。
李笠知道此人,在他看来大鲇彭就是“小混混”,当然这个时代没有“混混”一词,常见词是“恶少年”,亦或是“泼皮”。
现在,他在鱼市卖黄芽子,被大鲇彭带着人上门“强买”。
被恶少年围住的李笠毫不畏惧,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被两个恶少年堵在一旁的武祥,满脸通红,瞪着眯眯眼,一副要拼命的模样。
大鲶彭说起话来唾沫横飞,加上靠得近,弄得李笠脸上就沾着不少唾沫。
李笠后世跑业务时,什么场面没见过,等对方说完了,淡定开口:“我说大鲇彭,这黄芽子尺寸不小,一尾卖十二文够公道了,你出价五文,还铁钱,什么意思?”
“大鲇彭”继续嚷嚷:“什么意思?你把要死的黄芽子拿来卖,也有脸卖一尾十二文!”
一听说有人拿要将死的鱼冒充活鱼来卖,围观的人们齐刷刷看向地上木盆里挤着的黄芽丁(黄颡鱼),又看向李笠。
“首先,我说过这是三日鱼,也就是最多活三日...”李笠淡淡地说,“其次,鱼市里又不是没人卖钓上来的一日黄芽丁,差不多的个头,十二文一尾很贵?”
大鲇彭冷笑着,把手中攥着的鱼向旁人展示。
黄芽丁身上三鱼鳍带着毒刺,不懂抓的很容易被刺中,然后伤口肿胀、疼痛难忍,但此人抓鱼的手法娴熟,看得出是个好手。
展示片刻,大鲇彭看向李笠:“你这鱼儿都吐血了!还敢说比人家一日鱼多活二日!”
李笠反驳:“那是你掐的,鱼肠都快被你掐得吐出来了。”
“你还狡辩!我是何等样人,如何会诬陷你!”大鲇彭举起手中鱼大声嚷嚷着,周围的人见了暗道要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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