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栋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糕羊
李笠喊了一声,大黄狗似乎听得懂,跟着李笠往村子走去。
寒风夹杂着雪花吹来,他紧了紧身上絮衣,想着那个‘挂’,丝毫不觉得冷,只觉得全身发热,心中高兴不已:
游戏难度高?不要紧,开挂。
只是要等一段时间,并且做些准备。
等时机成熟,我就开挂。
外挂的名字,用英文来说,就是经典的一句话:show me the money
。。。。。。
夜,房外细若柳絮的雪花不停飘舞,房内,李笠躺在床上,琢磨着‘开挂’,一旁地上,大黄狗蜷缩在火盆边睡觉。
李家小院有几间房,吴氏住一间,林氏和儿子李昕住一间,李笠和狗住一间。
这不是说李笠的地位如狗,而是因为大黄狗和他最熟,又是家里的帮手,所以就跟在李笠房里做个伴。
冬天的鄱阳会下雪,这种时候家境拮据的人家,全家人挤在一起,共用絮被取暖,而他家还算家境好的,至少不用几个人共用一张絮被。
李笠翻了个身,紧了紧满是补丁的絮被,正要继续睡觉,那蜷缩在火盆边的大黄狗忽然坐了起来。
大黄狗低声吼着,与此同时,李笠听到外面传来狗叫声。
狗叫声越来越频繁,想来是村里的狗儿们听到了什么动静。
‘眼见着就要过年了,莫非有贼进村准备置办年货?’
李笠如是想,爬起身,穿好衣服,探手往榻边摸去,捞起一根木棍,悄悄将房门推开一条缝,向外张望。
大黄狗颇有灵性,就钻在李笠脚下,同样伸头往外张望。
寒风从门缝漏进来,吹得房内火盆里的火苗不住摇曳,李笠看见隔壁房门也微微打开,母亲同样在向往张望。
李笠觉得这种时候,男人不可以躲在女人背后,即便是未成年,也不能当做逃避的借口。
他出了门,低声和母亲打了声招呼,带着大黄狗来到院子里,然后蜷缩在土坯墙墙角。
土坯墙不算高,成年人动作利索的话可以翻进来,如果真有人翻进来,李笠就要和对方拼命。
村里的狗叫声越来越密集,其间掺杂着许多人的呼喊声,李笠听着听着,心悬起来。
不会是有水寇来袭吧?那可就糟了!
彭蠡湖很大,有许多逃亡的百姓聚集在边边角角,脱离官府管辖,自己抱团生活,是为“山湖人”或“浮浪人”。
这样的群体亦民亦寇,有许多“山湖人”实际上“兼职”抢劫,偶尔袭击官道上的商旅,或乘船袭击湖畔村落,一直以来是不可忽视的治安问题。
沿湖村落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各村村民自己组织起来保卫家园,而官府也没有坐视水寇横行,组织游军负责维持治安。
游军,顾名思义是游动的军队,本来是军队中的编制,如今也常用于维持治安,其作用李笠觉得类似后世“治安联防大队”。
游军的主官是“游军主”,郡内各游军由郡游军尉统领,而游军会驻扎在一些交通要道防备贼人。
譬如白石村南面的鄱口就驻扎着游军,其部分兵丁常驻白石村。
正因为如此,白石村相对安全,即便真有水寇来袭,对方的首选目标必然是商旅聚集的鄱口附近地区,拦截过往船只。
而不是只有渔民的白石村,毕竟白石村算‘鸡肋’。
白石村外有一圈木栅栏,且建有望楼,若水寇来袭,值夜的人会敲响楼上锣鼓,村民们会聚集起来抵御外敌。
李笠觉得如今锣鼓未响,反倒是许多人在嚷嚷,看上去像是在抓蟊贼,不像是抵御外来水寇。
既然是蟊贼,那就好对付得多,李笠心中稍定,紧握手中木棒。
却听左右院子里狗叫声激烈,仿佛有人往这边跑过来,李笠候在门后,听着外面的动静,防备有人翻墙,却见大黄狗住嘴了。
他见状心中一动:发生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乱世栋梁 第十三章 破灭(续)
李笠躲在院墙后,听得脚步声传来,纠结片刻,依旧拿着木棒,猛地站起来,踩着墙角柴垛探头出墙,低声问来人:“是谁!!”
喊完后他才发现,不速之客就在不远处停下,和他之间只隔着院墙。
借着微弱光亮,李笠发现对方果然是熟人,熟得连大黄狗都不把对方当外人的熟人——梁森。
今日上午,李笠还和梁森打过照面,此刻的梁森,依旧穿着今日才换上的新衣,脸上却已没了上午时看到的笑容,只剩下惊慌失措。
梁森看见墙后忽然冒出来的人是李笠,惊觉自己已经身处李笠家外,脸上的惊恐消散了许多,但依旧气喘吁吁。
李笠直接翻出墙,关切的问:“怎么,家里遭贼了?那王八蛋跑哪里去了?我与你一起追!”
“别、别,寸鲩你莫要嚷嚷....”一向大嗓门的梁森此刻的说话声很小,仿佛做贼一般,他满是焦虑的看看后面,对李笠说:
“寸鲩,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就要继续往前跑,被李笠扯住手:“怎么回事?说来听听,我能帮上忙!”
后面的呼喊声渐渐变大,梁森愈发焦虑,见李笠如此关心自己,只是不住说:“你莫管,莫管。”
大黄狗从狗洞里钻出来,来到梁森身边,不住的嗅着,尾巴不停摇,李笠见着梁森如此模样,心中起疑,哪里会放手: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我不能见着你出事不管!”
梁森挣脱不开,只能解释:“我家、我家欠了许多债...”
“家里还不上,明日债主就要登门,把...”
说着说着,梁森的呼吸声急促起来,带着怒火:“他们说要让我娘卖身为婢,要阿耶、我和弟弟卖身为奴!”
“什么?欠债?怎么你之前不说?”李笠被这消息惊得,“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我也是....”梁森说着说着,语气里带着哭腔:“怪不得我把钱拿回去的时候,耶娘依旧愁眉苦脸,我...我...”
“阿耶说,日子过不下去了,不如全家逃了,去做‘山湖人’,还与对方约了时辰,就在今晚...”
“今晚,今晚还有其他几户与我家一起、一起走...结果...”
“结果债主派了耳目在村里,发现不对,便跑过来阻拦,嚷嚷着要见官.....被我们..被我们失手打死了!”
“对方也有人手,又喊来里吏带人围堵,我特意往这边跑,要引开他们...”
李笠越听越心惊,但他好歹经过不少事,遇事不慌乱,知道眼下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自己也不可能挽留梁森,以免耽误对方出逃。
他毫不犹豫将身上絮衣脱下,往梁森身上塞:“情况紧急,你快跑,如今天寒地冻的,多穿一件衣物,莫要着了凉!”
梁森拿着絮衣,愣愣看着李笠。
想起那日在船舱里,李笠分他的三百文;想起那日在村里,李笠塞给他的三千文。
想起那日,三人欢天喜地的场景。
只觉心如刀绞,眼眶发热:“寸鲩...我..我...”
“快走,赶紧走啊!”李笠低声喊着,不顾身上发冷,推着梁森走:“快走,莫要像个小娘子,哭哭啼啼的!”
“追你的那些人,我来想办法拖延,快走!!”
梁森却哭起来,泪如泉涌,哭得一抽一抽:“寸鲩,我好想继续跟着你,跟着你捕鱼,跟着你一起赚钱...一起过好日子...”
“可日子过不下去了...我...我...将来,若有将来,定要还了你的恩情....”
说完,猛地鞠了个躬,穿上絮衣,转身向前跑。
梁森的话,让李笠心中某处响起“咔嚓”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看着伙伴远去的身影,他忽然觉得心好难受。
寒风呼啸,他打了个冷战,身后呼喊声越来越近,李笠回过神来,赶紧翻墙回院子,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踩出许多脚印。
。。。。。。
火把簇拥着李家小院,带队的里吏指挥手下在各间房里搜查,要抓杀人、逃亡的村民梁森。
总总迹象表明,梁森躲在院子里某处,先前院子里的许多脚印就是迹象。
裹着絮被的李笠站在旁边,一脸懵懂的看着这些人在自家搜查,吴氏则和林氏带着李昕待在房间里。
梁国的基层组织是村、里,百户为一里,里置里司(里正)和里吏。
这位里吏是白石村人,许多手下就是白直,也就是没有工钱白干活的“保安”,多为白石村村民担任,算是为官府服力役。
他们当然不会对同村的熟人吴氏、林氏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也没顺手牵羊,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拿走,纯粹就是找人。
李笠看着这群傻瓜被自己误导,在自家院子里搜索不存在的“逃人”,没有继续向前追捕,心中稍定。
他故意在院子、房内弄出许多脚印,布下迷魂阵,为的是拖住追兵,让梁森就有更充裕时间逃跑。
折腾了一会,里吏确定从李笠房里“翻窗逃跑”的梁森,已经不在李家院子里,招呼手下继续追,临走前,不忘质问李笠:
“你为何让灰鸭进来?”
“啊哟,我和灰鸭打小就玩在一起,你也是知道的嘛!”李笠把手一摊,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
“这大半夜的他从我家路过,说家里走了几只鸭,我让他先进来喝温水...他..他...”
“他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里吏看着李笠,看不出什么不对,想想这小子说得也有理,毕竟村里都知道梁森和李笠关系不错,于是叹了口气:
“唉,你啊,你是不知道事情会闹得有多大...”
李笠依旧一脸懵懂:“怎么了嘛,今晚这到处都是人嚷嚷着。”
“算了,你个小孩子懂什么。”里吏摆摆手,又向有些惊慌的吴氏拱拱手:“今晚打扰了,吴嫂,我也是没办法,改日过来给嫂子赔个不是...”
里吏带着人继续追,李笠去把院门关好,依稀听到这群人说着什么“全村连坐”。
这四个字可不得了,尤其后面那个“连坐”,李笠即便对这个时代的事情不太清楚,也知道“连坐”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那日,他向刘德才打听时事,对方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回事,仿佛有感而发,发了一通牢骚。
“你可知,朝廷为何频频大赦天下?不是因为天子崇佛,想要宽恕天下罪人...”
“是因为百姓不堪重负,连年逃亡,逃亡的人越来越多,官府的编户越来越少,又追剿不及,只能大赦,以期逃亡的人回来,继续给官府缴纳赋税,继续承担劳役..”
“你还小,不知世道艰辛...这劳役吃起人来,比赋税狠了不知多少倍!说是一年服役二十余日,其实经常逾期...”
“官府发人征役,号为三五,就是三丁抽二、五丁抽三...”
“一人逃亡,合家充役,合家又逃,则取同籍,同籍皆逃,则邻伍连坐,邻伍逃亡,全村连坐...”
“一人自犯,到头来,就是合村皆空!”
李笠想起方才梁森的眼神,想起了对方的哭诉,深刻感受到伙伴追求美好生活的美梦破碎后,那绝望的心情。
又由刘德才的牢骚,还有里吏队伍的议论,想到了这个时代的阴暗面。
沉重的徭役,让百姓不堪重负,一个村子,若有一户人家不堪重负、举家逃亡后,其左邻右舍要连坐。
这户人家逃了,但承担的赋税、徭役不能少,自然由左邻右舍分担,于是负担加重,那么就会导致更多的家庭逃亡,依附豪强大户,变成隐户。
逃亡家庭本该承担的赋税、徭役,又分摊在同村家庭身上,于是负担进一步加重,后果就是越来越多的家庭逃亡,形如雪崩。
到最后,整个村都为之一空。
想到这里,李笠只觉得后背发凉,他白日还琢磨着发财,殊不知就目前的状态,村里逃亡几户人家,会让更多家庭分担更多的赋税、劳役。
然后又有家庭受不了,开始逃亡。
这就是恶性循环,搞不好再过几年,白石村都为之一空。
真要是这样,他的发财梦,什么“show me the money”,统统都要破灭。
乱世栋梁 第十四章 余波
新年伊始,本该喜气洋洋的白石村,今日却颇为萧瑟,新年前夕发生的村民逃亡事件,让村里其他人忧心忡忡。
虽然天气不错,阳光穿过云缝洒在大地上,晒得人身上颇为暖和,但村民的心情却有些冰凉。
此刻,许多村民聚集在湖边码头上空地,听官府来人宣布一些事情。
空地周围有许多兵丁,岸边又靠泊着一些打着各色旗号的官船。
一名身着戎服的中年男子,站在场地中心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向村民们大声说着话。
说一些陈腔滥调,无非说逃亡后过的是猪狗不如的日子,哪里有给官府当良民好云云。
人群之中,李笠定定站着,听台上这位姓张的中年人发表长篇大论,觉得很无聊,却又不能不听,因为他想知道官府会不会对白石村实行连坐,以此作为惩罚。
那晚,梁森和家人出逃,里吏追捕,抓不到人。
梁森后来如何,李笠不知道,但村里有几户人家逃亡,这件事让全村人过年时心中都有些许不安。
这不,刚过完年,官府就派人来安抚民心,来人的职务还不小,是郡游军尉。
郡游军尉,统领郡内诸游军,属于郡吏,当然,是上佐那一个层次,其职责是“遏防奸盗”,也就是对付郡内的贼寇。
李笠无法将游军尉这一职务和后世政府具体职务联系起来,琢磨着应该类似于“治安联防队总队长”一类职务。
游军行使类似后世警察的治安职责,手下队伍却如同军队编制,对付的目标不是寻常蟊贼,而是有组织犯罪势力集团。
那么,不断收纳逃亡民户的那些“山湖人”贼寇,就是郡游军尉要对付的目标。
与此同时,潜伏在各地的“山湖人”贼寇同党,也是游军尉要清剿的目标。
所以,那些有钱却没靠山的人家,若不想被游军尉判定为贼寇同党,就得花钱免灾,如果不识抬举,旦夕之间破家可不只是说笑而已。
李笠去年年底放假回家前听刘德才说过,年末,天子还专门下诏痛斥“游军之弊”,说多有游军以缉拿贼寇为名,勒索、敲诈富户,肆意鱼肉百姓。
甚至某些游军假扮贼寇,横行乡里、抢劫村落,本来应该保境安民的守户之犬,却成了破家灭门的吃人恶犬。
由此可见,对于寻常百姓而言,仅仅是郡吏上佐一级的游军尉,已然是“一言定生死”的人物,如今这人物在长篇大论,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质疑。
其实李笠就一肚子质疑想说出来,但他可不会作死,所以老老实实的听着,结果发现是浪费时间。
梁森等几户人逃了,他们该承担的赋税、杂役,必然分摊到别家,而为了惩罚逃亡实行的“连坐”,其具体实行措施有哪些,譬如要抓人坐牢什么的,游军尉都没说。
抓不抓人,或者对白石村惩罚性征收赋税,这是村民最关心的。
当然,游军尉可能做不了主,也不可能越俎代庖提前表态,所以今日的长篇大论,没意思。
游军尉讲话完毕,村民渐渐散去,李笠正要回家,却被兵丁叫住。
李笠和逃亡的梁森关系不错,所以李笠以为自己被那游军尉盯上了,要把他当做梁森的同党,心中暗道不妙。
结果却是一名游军主找他问话。
游军主,就是游军的主官,如果说游军尉是连长,那么游军主就是排长。
叫他去问话的游军主姓彭,是为“彭游军”,所部驻防鄱口,所以白石村是其辖区。
这位彭游军看上去颇为年轻,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个子挺高,样貌端正,态度和蔼,笑眯眯的。
见着李笠来了,得旁人说了名字,开口就问:“你和梁森是好友?”
李笠回答:“是,小人和梁森是同村好友。”
“大过年的,出这种事,唉...你也莫要多想,官府做事,想来讲究凭据,你与梁森是好友,但不代表你就一定会是梁森同伙嘛。”
“若村里有风言风语,你莫要往心里去,游军尉方才也说了,若无真凭实据,官府绝不会胡乱抓人。”
李笠不住点头称是,又听对方说:“里吏为你作保,说你李笠绝不会...哎呀,里吏、李笠,同音啊这是,说得我舌头都打结了。”
说话这么风趣,让周围几个兵丁都笑起来,李笠也干笑着,看向对方,觉得这位游军主平易近人,给人的感觉,就像邻家阳光青年那样。
但专门找他过来说话,可不是为了说笑话,李笠不敢掉以轻心,只听对方继续说:
“你是鱼梁吏,终日打渔,将来可能在哪个湖汊碰到一些‘山湖人’...我是说可能,若真有那时,你遇到了熟人,好好和对方说...”
“就说寄宿山湖,总不如编户齐民,当今天子仁德,连年大赦,做错事的百姓,总是有机会回头的...”
同样是说话,这位的说话水平明显高过那姓张的游军尉,简单明了,虽然也是泛泛而谈,但好歹平易近人,李笠点头称是。
趁着对方说话停顿,李笠试探:“不知...小人不知,这件事,是否要抓人坐牢,还是要向村里加征赋税?”
那游军主笑道:“这事情可不是我们说了算,不过为了稳定人心,我听说上官不打算加征赋税,或者抓人连坐蹲牢狱,毕竟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
总算听到了一点有用的消息,李笠见对方没什么要说的,告辞,往家里走去。
走着走着,想到了梁森,想到了那晚对方说的话,李笠心情瞬间滑落。
唉,本来能依靠的人就少,如今走了一个,仿佛一双手臂,断了一边...
。。。。。。
院子里,李笠向母亲和嫂子讲起方才游军尉在码头说的话,虽然官府来人说的都是场面话,但既然说的不是狠话,那么有理由相信,官府不打算过多追究什么。
若要抓人、追罚,恐怕又有家庭承担不住,索性举家逃亡,如此下去,只会让白石村逃亡的家庭越来越多。
李笠觉得官府可能怕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态度才比较缓和,不过梁森等几户人家的赋税和杂役,不可避免的要分摊到村里。
逃亡的家庭之中,有吏家,所以,身为吏家的李家,今年必然被分摊一些赋役,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他的服役期会延长。
这就是现实,冰冷,不讲什么人情。
相对于李笠,吴氏和林氏对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尤其年长的吴氏,经历的事情比较多,在她看来,吏家总比兵家要好。
因为捕鱼再辛苦,也比上战场送死好。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制备钓鱼用具“鱼卡子”,为即将开始的劳作准备工具。
鱼卡子是一种捕鱼机关,制作简单,成本很低,其结构在李笠看来,和后世的别针差不多。
用刀将竹子削成一指长的大号竹签,最好带竹节并且两头略微翘起,此时竹签是一个“一”字。
然后在中间位置帮上麻线,接着将其弯曲成“几”字,套上一截芦管,作为束缚。
芦管事先煮过,有韧性,再将泡过的谷子(最好发芽)放到芦管之中,于是一个类似于别针的机关就做好了。
这样的鱼卡子放到水中,鱼儿会过来吃芦管里的谷子,吃的时候必然会嚼烂芦管,于是原本是“几”字形的竹签没了拘束就瞬间弹开,变成‘一’字形,将鱼嘴卡住。
嘴被卡住的鱼儿挣脱不了,最后被人提起来。
鱼卡子结构简单有效,制作成本低,所以渔家大量制作,把几十、上百个鱼卡子做成“排钩”,大规模钓鱼。
所谓排钩,就是用一根较粗的麻线“纲线”,长数丈甚至十余丈,然后在这条纲线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绑一根子线,子线末端都有一个鱼钩或者鱼卡子。
这样的组合,使得鱼钩(鱼卡子)成排,所以称为“排钩”。
傍晚,渔民将排钩放入近岸水中,一头系在岸上并做好标记,然后在纲线上适当绑着石块让其没入水里,沿着水流布设。
到了次日清晨来收排钩,就能钓上许多鱼儿,形同用渔网捕鱼。
这样的钓鱼方式十分方便,渔民白日捕鱼,只需傍晚布设排钩,然后回家睡觉,次日就能收获不少鱼儿,省时省力。
所以,白石村基本家家户户都会制作鱼卡子,然后以此捕鱼,并且戏称被排钩吊起来的鱼儿们为“连坐”。
吴氏和林氏现在制作的鱼卡子,就是给李笠准备的,如今新年已过,李笠就要进城继续服吏役,为官府捕鱼,有了鱼卡子制作成的排钩,能多捕一些鱼。
李笠看着一个个成形的鱼卡子,思考起来。
鱼卡子结构简单,取材很方便,一个人一日都能制作上数十个,所以彭蠡湖区各渔村家家户户都会做,都会用。
鱼卡子的结构,决定了钓不上太大的鱼,因为大鱼的力量大,鱼卡子的绷力卡不住大鱼。
鱼卡子的诱饵可以是谷子,也可以是蚯蚓,但是以谷子为主,所以决定了“咬钩”的鱼儿基本上都是鲤鱼、鲫鱼一类杂食性鱼类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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