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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栋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糕羊
诸如乌鳢这样的肉食性鱼类基本很难上钩。
所以,鱼卡子排钩钓鱼这个“行业”,“市场竞争激烈”,“各厂家产品同质化问题严重”。
鱼卡子钓上来的鱼多以鲤鱼、鲫鱼为主,平均来说个体重量小但数量多、产出大,所以在鱼市卖不上价钱。
家家户户都在用鱼卡子钓鱼,但无法通过鱼卡子钓鱼获得多少收入。
李笠认为,这就是技术门槛低、同质化竞争的结果,等同于养鱼人都在养鲤鱼的同质化问题。
大伙终日忙碌,所获收入却依旧微薄,不过勉强糊口而已。
渔民想要做到收入明显增加,得另外想办法。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把鱼卡子换成鱼钩,最好用有倒刺的鱼钩,诱饵改用蚯蚓或者小鱼虾,那么排钩钓上来的鱼,其种类就会比较丰富,个体重量也大些。
但鱼钩的使用成本不低,对于手头拮据的渔民来说难以负担,非不想,实不能也。
想发家,摆在面前的困难都是实实在在的,但这难不倒李笠。
因为他有‘挂’,有见识。





乱世栋梁 第十五章 效率
春寒料峭,天气依旧微寒,清晨,彭蠡湖上浓雾弥漫,一座小岛旁,李笠和武祥将篝火弄灭,吃完手中剩下的热炊饼,然后解开系船缆绳,摇船收排钩。
昨晚布设排钩时,排钩一头系在船尾,然后沿着岸边草丛释放,此刻,两人协作收绳索,扯起许多鱼儿。
贪食的小鲤鱼或小鲫鱼,嘴巴被鱼卡子卡着,折腾了一晚上没逃脱,力气耗尽,现在被人扯出水面,只是无力的摇头摆尾,摆脱不了被人放进鱼篓的命运。
鱼篓不止一个,都挂在船帮外,大半浸入水中,关在鱼篓里的鱼随波逐流,等着最后命运的到来。
同样随波逐流的李笠和武祥,沐浴着晨曦,将被寒风和湖水弄得有些麻木的双手举起,放在嘴边不停吹。
待得双手微暖,他们摇船离开小岛,往彭蠡湖深处‘走’去。
武祥弯腰整理船舱,他的脸有些圆,五官有些‘淡’,长着一双眯眯眼,被风迎面一吹,眼睛更眯了,看上去有些像狐狸。
李笠一边摇船一边看着发小,笑道:“黄团,你昨夜说梦话了。”
武祥抬起头:“啊?那我说什么来着?”
’“你说:鸡,鸡,鸡...”
武祥笑起来:“嘿嘿,我昨晚做梦,梦到吃鸡了。”
“那好,等忙过这段,我请你吃鸡!”李笠如是说,见武祥嘿嘿笑起来,他继续摇橹。
摇了一会,武祥过来轮替:“我来,你赶紧把钓具准备好。”
昨日,李笠和武祥结束日间捕鱼后,将鱼获交给同村渔船,让其带回村去,两人随后在这小岛旁靠泊,顺便布设鱼卡子排钩,将就着在船上过了一夜。
收好排钩和钓起来的鱼,开始新一天的捕鱼作业。
在湖里过夜,那滋味可不好受,累、困、冷、饿,但两人咬着牙也得撑下去,因为这就是生活。
村里有人逃亡了,这些家庭本该承担的赋税、劳役,分摊在村里其他家庭。
李笠家和武祥家的负担当然也随之增加,所以,他们只能更加努力捕鱼,毕竟李笠还额外有每月定额。
为了多得一些渔获,就得在深水区捕鱼。
天气回暖,但依旧寒凉,水温回暖的速度也不快,所以大鱼基本上依旧潜伏在彭蠡湖的深水区,渔民们想要有好收成,就得寻找这些鱼儿聚集的水域。
彭蠡湖里分布着许多小岛,星罗棋布,其间又夹杂着许多鱼群聚集的水域,是打渔的好地方。
但鱼儿聚集的水域并不固定,所以如何找到鱼群的踪迹,事关鱼获多还是少。
捕鱼效率最高的办法当然是张网捕捞,网越大,捞到的鱼就越多,但网越大,需要的人手和渔船也就越多,这就导致“人力成本上升”。
李笠作为半丁都不是的鱼梁吏,家道中落,没有什么亲族,眼下只能靠武祥来帮忙。
本来还有一个梁森,但是....
两个少年、一艘小船,根本就摆弄不了大网,更别说大网很贵,使用成本高,目前用不起,只能另外想办法增加捕鱼收入。
武祥是渔家子,虽然还不到十六岁,却也要作为半丁,每年为官府服役。
现在新年伊始,武祥并不需要服役,所以小吏李笠要用平民武祥,不能白用。
武祥作为家中男孩,即便未成年,也承担着劳动养家的责任,就算他本人愿意白给李笠帮佣(做工),时间久了,耶娘总是会有意见。
李笠不会这么做人,所以他不是白用武祥,这年头帮佣的“市场价”是日工钱二十到三十文(成人价),他不付工钱雇佣对方,讲的是“分成”。
一起捕鱼的收入,四六分,李笠六,武祥四。
之所以不是对半分,道理很简单:李笠额外出技术,武祥纯粹出力气。
捕鱼需要力气,更需要技术,若是连鱼群在哪里都找不到,光有力气没用。
太阳东升,湖面雾气渐渐消散,李笠和武祥摇着渔船抵达一处小岛附近水域。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李笠和武祥直接在湖里过夜,一大早就开始捕鱼,所以能够率先抢占既定水域,开始按计划行动。
距离渔船十余丈的水面上,漂浮着几个竹筒捆成的浮标,那是李笠做的记号,浮标下拴着聚鱼用的饵料。
此时,浮标附近水面有大量气泡从水下浮上来,说明已有许多鱼聚集。
船舱里有个盖好的木桶,李笠掏出破布堵着鼻子,将木桶打开。
微风吹来,武祥闻到一股酸臭味,这味道让他觉得难闻,仿佛是臭馊肉粥,其间还夹着着鸡屎,以及酸臭的动物内脏。
这味道太过酸爽,武祥赶紧掏出碎布堵鼻子。
早有准备的李笠拿起钓车,直接伸手从桶里捞出一小坨面团,然后将其粘在钓车鱼线末端。
这坨面团散发着酸臭味,李笠娴熟的扬起钓车,将面团“甩”到那浮标附近水域。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武祥静静看着,看着竹筒浮标附近水域,看着那入水面团之上、浮在水面的浮漂。
面团入水必然慢慢化开,最后只剩下包裹在面团里的鱼钩,若是在面团化完之前没有鱼儿咬钩,这面团就是白白用掉了。
武祥当然懂得许多种钓饵,却想不明白李笠此次到底有什么底气,可以用面团钓白鲢和花鲢。
谁都知道,鲢鱼(白鲢、花鲢)很难钓,因为无论用什么饵,鲢鱼基本都不咬钩,钓上来的都是其他鱼类。
所以想要获得鲢鱼,最好用网捕,而钓鲢鱼吃力不讨好,但是李笠却说有把握钓鲢鱼,一钓一个准。
武祥很想相信李笠,但自幼就听人说钓鲢鱼很难,所以他好奇地看着李笠忙活。
忽然,浮漂动了一下,武祥看得清楚,知道是有鱼儿在水面下吞食面团扯到了鱼钩,所以才会拖动浮漂起伏。
李笠却不急,看着浮漂起起伏伏,武祥看得心急,差点喊出声,但好歹忍住了。
浮漂起起伏伏,仿佛在点头,不知过了多久,当浮漂再次沉下时,李笠猛地扬竿,与此同时快速转动鱼轮。
鱼轮上装有摇柄,李笠用左手抓着摇柄转鱼轮,收线速度很快,只见水面忽然水花炸开,一尾大鱼被鱼线拖起来。
“上钩了!”武祥激动得喊起来,一双眯眯眼瞪大了许多,赶紧拿起抄网做准备。
那鱼儿很大,所以挣扎起来十分激烈,弄得水花四溅,仿佛下一刻就能把鱼线弄断,气势十足。
而李笠手中钓车用的是精选粗硕竹竿,麻线坚固,外加改装过的鱼轮,同样底气十足。
大鱼上钩,不能急着收线,先得“溜鱼”,把大鱼的力气消耗大半,才能给予“致命一击”。
李笠当然知道怎么溜鱼,他有备而来,只要鱼儿上钩,就不会让其脱钩。
他连续几日在这里放饵,吸引鱼儿聚集,即俗称的“做窝”,为了不惊动此时聚集在这片水域的鱼儿,必须速战速决。
不断收线、放线,不断扬竿,扯着那挣扎的鱼儿在水面走之字形,却又不断让鱼儿往渔船这边过来。
须臾,鱼儿被李笠“遛”到船边,武祥按着李笠事前吩咐,不等鱼儿出水,将抄网直接往水里抄。
抄出一条硕大的花鲢,放到船舱里一看,至少有七八斤重。
花鲢的鱼头很大,大到占了身体的三分之一尺寸,武祥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大头鱼”,那“大头鱼”也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眼中俱是绝望。
“愣着作甚,赶紧把鱼收了!”李笠低声说着,上前取钩,他要趁着水面下聚集的鱼儿还没有被吓走,多钓几尾。
武祥高兴地不住点头,将花鲢放入鱼篓。
按说水下有鱼群,应该撒网,但是他两个只能撒手抛网,很难网住大鱼。
武祥听李笠说过,初春水温还不是很高,所以本来是在水面附近活动的鲢鱼,这个时候基本在中层待着,水面一有动静,就往深水区钻。
手抛网入水的动静足以惊吓鲢鱼,而手抛网的下沉速度远没有鲢鱼往下游的速度快,所以,这个时候用钓竿钓,收获反倒会更大。
但也只有李笠才能做到“稳钓鲢鱼”。
想到这里,武祥满是崇拜的看向李笠。
李笠知道如何制作吸引鲢鱼的饵料,所以能够聚鱼。
李笠又知道制作‘专用钓具’让鲢鱼咬钩,这钓具外形像小竹笼,茶杯大小,名为‘笼钩’,专门钓鲢鱼,如今鱼聚集起来了,一钓一个准。
武祥是真的佩服发小,只觉对方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人又大方,说一起发财,就是一起发财。
李笠见小伙伴满脸崇敬的看着自己,笑道:“看什么呢,改日我教你钓鲢鱼,到时候,轮到你来扬竿了。”
武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如何使得,这是你的秘诀呀。”
“你我兄弟,说好的一起发财,我如何会食言?一起努力,将来住大宅子,买许多田产!”李笠依旧笑吟吟,武祥用力点头:“嗯!”
李笠又说:“放心,同样是打渔,我有办法多赚钱,一日赚往日一个月的钱,就不用那么累。”
李笠说的是真心话,也有底气,譬如现在,他就是努力多赚钱。
别人钓不了的鲢鱼,他能高效率钓起来,这就是商机。
他知道如何专钓鲢鱼,又有实际操作经验,这都是那一世从钓友处学来的技术。
所以有信心靠钓鲢鱼赚钱,降低劳动强度。
仅就目前而言,他和武祥两个人的小团队,用专钓鲢鱼的钓具钓鱼,效率比网捕高很多。
而钓上来的大鲢鱼,现在可以卖出好价钱,比撒网捕鱼划算多了。
换饵完毕,李笠扬竿放线,信心满满的对武祥说:“咱们努力些,过几日,我请你吃鸡,一人一只鸡哟!”




乱世栋梁 第十六章 约定
下午,鄱阳城一隅,常来食肆生意兴隆,东主马青林看着几乎客满的食肆,笑得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线。
再看看门外、街对面的其他食肆,看着这些食肆冷清的模样(相对),马青林的笑意更浓。
食肆生意好,当然是因为菜肴大受欢迎,他年前买来的两个菜谱,做出来的“粉蒸鱼”和“秘制鱼头汤”,深受老顾客好评。
常来食肆本就有回头客,新菜得老顾客好评后,名气自然就很快传播出去,引来更多的客人光顾。
新年开门营业不久,食客纷至沓来,人气快速聚集。
一年之计在于春,得了个“开门红”的马青林,看着自家食肆内火爆的用餐情景,怎么能不心花怒放。
再看看生意冷清的几个竞争对手,马青林心中感慨:花的六万钱,果然值啊!
粉蒸鱼且不说,就说“秘制鱼头汤”,因为用的是白鲢或者花鲢鱼头做汤,和常见的鲫鱼鱼头汤有明显区别,且味道不错,尤其受到食客欢迎。
许多人都是听说常来食肆有招牌菜,能把白鲢、花鲢鱼头汤做得很好喝,特地慕名前来一饱口福,吃过之后赞不绝口,又向亲朋说好。
所以,常来食肆的“秘制鱼头汤”,名气很快打响,新年过后活跃起来的过路客商,在鄱阳城暂居时,都要过来尝一尝。
城里各官署的官吏,许多大户人家,都慕名派人来预定鱼头汤,让食肆备好鱼汤送上门。
一尾白鲢或者花鲢,鱼头做汤,鱼身切块做“粉蒸鱼”,都能为常来食肆带来生意,生意如此火爆,马青林笑得嘴都合不拢。
但烦恼随之而来:
做鱼头汤就得有鱼头,还得是花鲢或者白鲢鱼头,毕竟人家就是奔着这种鱼头而来,可不能用其它鱼头充数。
所以白鲢和花鲢供应不上了。
马青林已经和鄱阳城许多鱼主和鱼贩打了招呼,以不错的价格收购白鲢和花鲢,有多少收多少,
但即便如此,白鲢和花鲢的供应依旧紧张。
仅仅常来食肆的需求量,不至于弄出如此场面,是因为其他食肆见着常来食肆把花鲢和白鲢鱼头做成好汤,也开始琢磨菜谱,同样开始收购白鲢和花鲢。
与此同时,大户人家的厨子也开始琢磨如何把白鲢、花鲢鱼头做好,伺候好雇主,自然也需要购买白鲢、花鲢。
突然骤增的需求,造成鲢鱼的瞬间‘短缺’。
鱼主、鱼贩们当然不会和钱过不去,乐意多卖鲢鱼,但做不到。
这年头没有谁能专门针对花鲢、白鲢进行“定向捕捞”,渔民捕鱼都是在鱼群聚集水域下网,网上来有什么鱼就是什么鱼。
虽说白鲢和花鲢是常见的鱼类,一网下去捞上来的鱼里常有鲢鱼,但不能确保每一网都能捞上许多。
这种明显只看运气的捕鱼方式,满足不了鄱阳城内对鲢鱼短期暴涨的需求。
马青林为了解决货源,这几日忙得团团转,此刻站在食肆门口,眼巴巴看着街道上的往来行人,那模样仿佛倚门远眺等着夫君归来的小娘子。
盼来盼去,总算是把那个人盼来了。
梳着总角发髻的李笠和武祥,推着个手推车往这边走过来,马青林见着李笠,就宛若见着了亲人,
迫不及待的迎上前:“李郎!鱼带来了么?”
面色有些疲惫的李笠,被这一声亲热的“李郎”弄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看着满脸期盼的马东主,笑着拍拍车上几个木桶:
“当然带来了,约定好的事情,我哪里能食言?”
马青林闻言眉头舒展,又问:“这里有多少?”
“总共五十尾。”李笠回答。
“好!”
马青林不停念叨着“好”,带着李笠和武祥进门,刚进门,迫不及待地在柜台附近“验货”。
五十尾嘴巴还一张一合的白鲢、花鲢,每尾至少有四斤以上,马青林看在眼里,喜上眉梢:“好,李郎言而有信,我也不能食言!”
按着年前说好的价格,马青林以每尾八十文(重量至少四斤)的价钱,和李笠钱货两清。
四千钱到手,李笠和武祥在后院清点铜钱完毕,各自把两千钱(每千文一串,共两串)绕在腰间,然后放下衣襟挡住。
马青林亲自送两位出门,一边走还不忘叮咛:“李郎,一定要按约定,定期把鱼儿带来。”
李笠笑道:“马东主放心,我李笠做事向来守信,只要马东主按约定收鱼,我定然有多少卖多少。”
“那就好,那就好!”马青林笑起来,由衷认为年前的买卖做得值。
李笠不仅买菜谱给他,还和他约定年后定期送来鲢鱼,当然,李笠也承诺绝不把菜谱泄露给其他食肆。
这样的约定,实际上看个人信用,但李笠和马青林约定卖鱼,这让马青林放心不少,如今见着李笠打算长期做买卖,心里自然高兴。
李笠和马青林交谈,一旁的武祥只觉心跳得厉害。
他和李笠忙了不过两三日,打渔的同时,专门钓白鲢、花鲢,如今带来五十尾,在马东主这里交货,立刻得钱四千文。
四六分账,自己分到一千六百文。
顶得上自己累死累活给人帮佣....
武祥算了算,按一日工钱十五文计,顶他给人帮佣一百天,那就是三个多月。
这让武祥觉得很震撼:三日的收入至少顶三个多月工钱,太厉害了!
因为梁森等几户人家出逃,导致村里负担加重,连不当家的武祥都知道日子愈发难过,他还发愁如何多赚些钱,结果李笠却轻而易举赚大钱。
靠的就是专钓鲢鱼,然后卖给常来食肆,因为有了约定,所以有多少就能卖多少。
如今忙三日的收入,顶过去三个多月的收入,那么,忙得大半个月,岂不是把过去一年才能挣的钱给挣了?
如此一来,耶娘也不用那么累了...
武祥越想越高兴,多日来的疲惫仿佛瞬间就消失不见。
到了门口,两人和马青林道别,准备去还推车,武祥按耐不住心中激动,不顾旁边来来往往,低声问李笠:
“寸鲩,你那专钓鲢鱼的法子太神了!”
李笠自信满满的回答:“那当然,专用饵料,专用的钓具...要知道,那水怪笼钩可是专钓鲢鱼的利器!”
他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却被旁边经过一人听见,对方开口问:“水怪?何处有水怪?”
正在和武祥交谈的李笠被人忽然一问,转过头,见着居然是个总角少年,随即因为讲话被打断而不快,心中嘀咕:
小孩子?大人讲话,你一个小孩子插什么嘴!
却见其人身边跟着几个随从,当中一人,有些眼熟。
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和武祥就被这帮人‘架着’往食肆里走。




乱世栋梁 第十七章 子非鱼
常来食肆内某雅间,一名衣着讲究的少年正在用餐,他面前的食案上摆着几碟菜,其中就有常来食肆近日推出的招牌菜:粉蒸鱼、秘制鱼头汤。
少年看上去年约六七岁,身边站着一名小童,时不时为其斟茶、换碟,看样子是随身僮仆,另一边则站着一位中年男子,身着寻常,认真看着少年用餐。
见少年眼神示意要吃粉蒸鱼,那僮仆先用一双银筷将一个粉蒸鱼块夹到小碟子里,然后仔细的剔刺。
中年人认真的盯着,生怕小童不仔细,漏掉鱼刺。
这一大一小伺候着少年,房里却还有其他人,角落里低头站立的一个总角,不是店家伺候客人的伙计,而是鱼梁吏李笠。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就在方才,他不过是提到了“水怪”二字,就被一位过路的少年插话、发问,李笠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便被对方的随从左右夹住。
然后把他和少年隔离开。
如此做派,明摆着少年身份不低,其随从之中,又有郡廨的门下通事。
李笠认得通事,对方也认得李笠,便让李笠跟着少年进食肆,老老实实在一旁候着。
还特地交代:对方身份不寻常,若有什么要求,都得听着。
少年的其他随从,如今在隔壁等候,门口有两名壮汉把守,而李笠的伙伴武祥则等在外面。
李笠知道这少年来头不小,不敢造次,老老实实低头站着,侧耳倾听。
雅间的隔音效果也就那样,外面的喧嚣声隐隐约约传进来,但李笠听的不是外面的动静,而是房间里的动静。
这个少年用餐,居然没有什么明显声音!
吃饭、吃菜,没有砸吧嘴的声音;喝汤,没有砸吧嘴的声音,也不说话,甚至都没开口吩咐僮仆该干什么。
吃饭喝汤,轻拿轻放,几乎没有听到明显的筷子、调羹和碗碟相碰的声音。
细节表明,这是一个家教极严的小郎君在用餐。
即便按着后世的餐桌礼仪,喝汤不出声、不砸吧嘴,可以证明一个人有不错的用餐素质,在这个时代,对用餐礼仪十分讲究的少年,其家族社会地位怕是不会低。
李笠喜欢观察一个人的言行举止等细微末节,来判断此人的大概情况,但现在的他不可能抬头仔细盯着人看,只能靠听来琢磨对方的可能身份。
在综合其他信息,李笠得出的结果很模糊也很清楚:对方应该是官眷,至于其父或者家中长辈是什么官,就不清楚了。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用餐完毕,僮仆将碗碟收好,那少年看着李笠,问话:“方才我听说门下通事说,你是鱼梁吏?”
站得腰酸腿疼的李笠,听对方说话听得吃力,因为对方讲话不仅带着稚气,还带着明显口音,那口音有些熟悉。
他不敢拖延,赶紧回答:“小人正是鱼梁吏。”
对方又问:“那你方才说的水怪是怎么回事?”
“回郎君,小人说的是一种钓鱼钩,不是说水里有怪物。”
少年闻言眉头紧锁,思考起来。
李笠依旧微微低着头,不和对方双目对视,因为按着他的卑微身份,这是一种很无礼的行为。
片刻,少年问:“你要钓何等样的鱼儿,要用到长得像水怪的鱼钩?不怕把鱼儿吓跑吗?”
李笠回答:“回郎君,人眼中看到的鱼钩像水怪,鱼儿眼中看到的鱼钩,不过是肥美的食物罢了。”
少年反问:“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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