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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证据?她若喜欢,我着工匠雕刻各种各样的送给她,赵钱孙李随她挑,她以为这是什么,金牌令箭?”珉儿不屑,冷然道,“何况皇子妃是否红杏出墙,就凭她几句话?”
清雅问:“您打算怎么办?”
珉儿道:“冷着她吧,之后若闹出什么事,也是她咎由自取。”
“夏春雨也罢,可二殿下和秋景柔,您当真不管吗?”
珉儿叹息:“知道了不管,若出了什么事,我内心难免愧疚,可若管,我怎么管?媳妇是她自己选的,夏春雨也是她要留的,最后要我去替她收拾烂摊子?”
清雅想了想,劝道:“您必然也不愿看着二殿下被毁了,可若有一天外人知道他被自己母亲选的妻子戴绿帽子,殿下往后还如何抬得起头。”
珉儿的目光落回那“何”字上,终究是嫌弃地不愿伸手触碰,倘若秋景柔堂堂正正来求自己,让她与项沣合离,抗争淑贵妃强迫的婚姻,而后不论是去跟了什么人,珉儿都会佩服她甚至祝福她,不论如何,她们身体里有着一样的血液,作为儿孙本是无辜的,珉儿岂能没有一丁点怜悯之心。可现在,她暧昧不清地做出这些事,她想好要面对怎样的将来了吗?
“娘娘?”清雅道,“您是过不了淑贵妃的坎吗?”
珉儿双眸抬起,长长的睫毛划过冰冷的寒光,摇头道:“我从没把她放在眼里,我是在想,为了润儿。”
“您是说……”
“你知道,朝堂里有很多人都不服我,他们总觉得我在背后左右皇上的一切,而照着眼前的形势,数十年后我的儿女得到天下,甚至可能我也还存在着,对他们来说是无法容忍的事,二十年来,有的是人希望我消失。”
“娘娘您言重了。”
“清雅,政治不能讲人情,我想为润儿铺设前路,就要替他扫清障碍,对我和润儿而言,让他哥哥消失才是前进的路上最该做的事。”珉儿很冷静,说的也是她心中早就明白的道理,“正如皇上,也愿意儿子们争得你死我活,好在将来守住他们得来不易的江山,他的想法和我是一样的,只是我们所求的结果不同。”
主仆俩一阵沉默后,珉儿说道:“我不会加害他们,可他们要走什么样的路,即便奔向悬崖地狱,我也只能目送他们。”
清雅轻轻一叹:“奴婢明白了。”
珉儿合上双眼,想到白天看见的情形,想到润儿站在姐姐窗外的神情,心中更加坚定,吩咐清雅:“留神秋景柔的去向,暂时不必插手管,至于夏春雨更不必担心,她很聪明,绝不会轻易丢了手里的王牌。”
清雅应诺,但出门不久又回来,禀告的是二皇子的病情,说到可能是吃错了药,但皇子府的人坚持说没有给项沣服药,事情就变得蹊跷了,现下怀疑的是,有人潜入皇子府想要谋害二皇子。
珉儿冷笑:“你看,麻烦总是会自己找上门,淑贵妃现在一定要胡思乱想了。”
清雅心中一个激灵,紧张地说:“娘娘,会不会是秋景柔她……想要伤害殿下,咱们真的不管吗?”
珉儿手中握起了拳头,她已经猜到这种可能,却不知淑贵妃会不会被仇恨蒙蔽,一心以为自己对她的儿子下手,而忽略了她自己送到儿子身边的危险。真真是应了那两个字:冤孽。
“我只想冷眼旁观。”珉儿道。
清雅依旧是最谨慎的人:“若是有一日,夏春雨露出曾经告诉过您,皇上那儿会不会怨您不作为?”
珉儿摇头:“他一辈子在这些事上摇摆不定,还不许我坚定吗。”
这一晚,闹到午夜过后,皇帝才回宫,许是怕惊扰珉儿安眠,自行在清明阁歇下了,但隔天一早,珉儿就带着茶水来清明阁迎他起身,疲倦的人懒懒地靠在床榻上,珉儿温柔地为他解下寝衣,笑道:“不过去了一趟儿子家中,怎么累成这样了?”
项晔问:“可有消息送来?”
珉儿颔首:“说是大安了,皇上可少些担心,母后跟前,我和淑贵妃自会周全。”
项晔看了她一眼:“你和她?”
珉儿避开他的目光,熟稔地为他梳头戴冠,皇帝意识到了什么,也没再吱声,毕竟他早早答应了珉儿,会在夏天前将淑贵妃送走,这眼瞧着一天比一天热,眼瞧着女儿的生辰就在眼前,皇帝这儿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迎着晨曦上朝去,珉儿站在清明阁门前恭送,宫人们见娘娘得空,立时来问端午节的事,珉儿只吩咐:“热闹些便好,难得淑贵妃娘娘在。”
众人不解,呆呆地看着皇后,可这句话,却叫清雅也摸不清皇后的意思。
那之后几日,二皇子的身体日渐康复,连腿上的伤也因年轻体壮,好得比太医预计得更快,到得端午这一天,竟是带着妻子一同进宫贺节,太后见了自然是百般怜爱,要他歇在一旁不要动弹。
因端午过后,三皇子就要迁出皇宫,太后感慨儿孙们都长大远离,便与身边的项元道:“乖乖在皇祖母身边待着,转眼你就嫁出去,奶奶要再见你就难了。”
项元本要撒娇开口求皇祖母向父亲求情,免了自己的禁足,结果太后先把话给堵上了,姑娘脸上失望纠结又不敢不答应的模样,惹得项晔大笑,将女儿招来揽在怀中,问道:“还胡闹么,马场那样危险的地方,还胡乱去闯吗?”
琴儿在边上娇滴滴地说:“父皇,姐姐不敢了,她真的不敢了。”
项元撅着嘴,拨弄着手上的丝帕,软软地依偎着父亲,又见母亲在边上含笑看她,像是看穿她的狡猾心思,一时脸红得不知如何是好,转过脸躲在父亲臂弯里。
宴上众人,早已习惯皇帝对两个女儿的宠溺,小的时候被抱在怀里,长大了靠在身边,每逢大宴皇帝总不忌讳带着两个闺女,而这天伦之乐,也只有女儿才能享受。儿子们长大了,见面恨不得站得几丈远,说句话都客客气气,帝王家也不例外。
淑贵妃坐在底下看着,心中百般不是滋味,算计着也只有等夏春雨生下皇孙,往后能有几年黏在祖父怀里,好让人们明白这宫里不是只有她秋珉儿的儿女。
可她没想到,热闹的端午宴后另有一件事等着她,才为儿子的身体操碎了心,另一件让她难堪的事,迅速在宫里流传。
就在端午后的一天,宫人们正式开始为二公主及笄之礼忙碌,一份及笄之礼的名录不知从谁人手里流出,红纸黑字上,竟没有淑贵妃的名头。
原想贵妃是宫里的人,自然要赴宴而非宾客,可太后和帝后的名头都在上头,是一份为所有人准备菜肴器皿桌椅摆设的名录,上至太后皇帝,下至赴宴大臣家中的稚儿,无一不缺,唯独没有淑贵妃。
淑贵妃未曾亲眼见过那份名录,但宫里明着暗着,已经把这话传遍了,连长寿宫里太后都被惊动。
太后尴尬地解释着:“许是年初就定下的,那会儿并不知道皇上要接你回来,你别往心里去,这点小事,把名字添上就是了,难道那一天还没有你的坐处?”
此刻皇后带着一双女儿就在边上,既是项琴的生辰,二公主本该上前客气几句,可是刚要挪动身体,就被姐姐按住。抬眼见姐姐一脸冷漠,她也就不再管了。
皇后更是冷漠,太后说什么她便点头,可由始至终没主动开口,太后实在无话可说,瞧见一双孙女,便道:“这么好的天气,你们怎么不出去玩,在这里做什么,出去逛逛吧,天热了就更懒得动了。”
项元忙起身问:“皇祖母,我能出宫吗,我去看看二哥。”
太后嗔笑:“看你二哥是假,你不如去别院给你太祖母请安,之后带上侍卫去逛逛,太阳落山前一定要回来。”
“是,我去探望过太祖母就回来。”项元兴奋地答应着,带着妹妹离了皇祖母的殿阁,不知里头三位会有怎样的刀光剑影,可大人的事,她们最好不要管。
这样巧,出门就遇见沈云,项元心中一热,但很快就定下心来,与妹妹道:“我想去见秋景宣,很快就回来,你别叫沈云去告状可好?”





中宫 387 最是天真烂漫的年岁
“云哥哥才不会去告状。”项琴灿烂地笑着,她的姐姐这样恋着秋景宣,总好过之前患得患失的时候,且不说她能与沈云如何,姐姐快活了,她也会跟着高兴,便推着项元道,“皇祖母都把话撂下了,都知道你要去见秋景宣,姐姐只管去逛逛,早些回来便是。”
项元被推着往前走,沈云迎面而来,她和气地笑了笑,不似平日那样张牙舞爪,也没有无视人家的存在,可终究一句话也没说,便擦肩而过了。
项琴则不再跟着姐姐走,停在了沈云面前说:“母后和淑贵妃娘娘,还有太后在里头说话,气氛很不好。云哥哥你最好现在别进去,一会儿她们散了再去不迟。这会儿你若不忙,要不要随我去涵元殿,你托我养的兔子养好了,它已经活蹦乱跳时不时跑出笼子来,看样子该是放回林子里去了。”
沈云已经把这件事忘了,行猎那天不过偶遇一只受伤的野兔,随手拿回来送给了项琴,那时候的他根本没多想什么,但后来意识到琴儿对自己的心思,类似这般容易令人误会的事,他知道再也不能做了。
可这样的事,在朋友兄妹之间,本是很寻常,难道自己往后都要小心翼翼,以免给琴儿造成任何误会和幻想?
“云哥哥?”
“什么?”
“去涵元殿吗?”
沈云僵硬地点了点头,虽然他必须把话对琴儿说清楚,可绝不是现在,而他还不知道怎么说,才能尽量不去伤害这善良的姑娘。一路往涵元殿去,一路胡思乱想着,沈云甚至希望是他自作多情,希望琴儿依旧是那可爱的小妹妹。
两个孙女都离去,长寿宫里更少了几分生气,太后尴尬地坐在上首,看着一脸冷漠的皇后,看着如临大敌般紧张戒备的淑贵妃,老人家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勉强笑道:“沣儿的腿脚还是要小心养着,别叫他逞能,落下病根老了后悔都来不及。”
可淑贵妃却在出神,没能听见太后的叮嘱,亏得尔珍在边上提醒,她才敷衍着应了一声。
太后又是一叹,想着今日的事,必然是要将淑贵妃的名字添上宴请名录,也为她悉心准备膳食器皿,至于她最终是否赴宴且另说。不然三人这样子僵持下去,她可没这精力陪着她们耗。
“你……”太后看向王嬷嬷,原是要吩咐她去办这件事,可王嬷嬷揣摩得太后的意思,而她一向都是皇后那边的人,用另一只衣袖掩护,连连朝太后摆手,意在太后点到即止,客气话说好了就足够了,这事儿最后怎么办,必须是皇后点头。
太后不知如何是好,看着王嬷嬷使眼色,便无可奈何地说:“你们姐妹俩聊吧,我可坐不动了,坐着腰疼,要去躺一躺才好。”
这话一说,宫女们便簇拥而上,来搀扶太后,淑贵妃也跟了过来,搭手扶着太后道:“臣妾为您揉一揉,您从前很受用呢。”
太后略觉得不妥,可淑贵妃那般殷勤,而皇后只是站在那儿一脸平静,太后不想再掺和她们的事,硬着头皮往内殿去了。
珉儿一动不动,只等人都走光了才淡淡地对清雅说:“我们回去吧。”
清雅提醒是否该再去看一眼太后,珉儿已然朝门外去,轻声说着:“我跟进去太后会更不自在,太后能是现在的态度,我已经很满足,不该给老人家添堵,我和她的事,我和她之间解决就好。”
内殿里,太后在榻上舒服地躺下,感叹自己不中用了,边上宫女来禀告说皇后回去了,她又是一叹,看着眼前的淑贵妃,语重心长地说:“算了吧,你大度一些,就是给孩子们长脸,外头若要理论总是皇后小气,你若耿耿于怀揪着不放,倒要说你的嘴脸难看。”
淑贵妃心中万千怨恨,可不能露在太后眼前,只温顺地答应:“臣妾自然听您的,原本不愿计较,可想着孩子们心里过不去,才提出来说一说,给您添麻烦了。”
太后拍拍她的手道:“你也有年纪了,别去操心些可有可无的事儿,等浩儿的孩子出生,也和我一样弄孙为乐,高高兴兴地把日子过下去。”
淑贵妃自然是什么都答应,可哄得太后歇下,离开长寿宫时,却眼含杀气,冷冷地吩咐尔珍:“午后我要去浩儿府上看一眼,把沣儿夫妻俩也叫去,我有话说。再告诉秋景柔,把她哥哥找来。”
涵元殿里,宫人来禀告,道是大公子带着二公主出宫去了,大公主则在秋老夫人的别院,进了门没再离开,像是不回再去别的地方。
清雅在一旁笑道:“真是稀奇,难得太后开口答应,公主却不往外跑。”
可珉儿的心思全在沈云和项琴的身上,担忧而矛盾地说:“我既希望云儿利落干脆地解决他们之间的纠葛,又怕他伤了琴儿的心,那两个丫头的性情截然不同,元元就算被碾碎了心,她也能勇敢地自己拼起来,琴儿就未必能想得通。”
清雅唯有安慰:“大公子聪明且善解人意,一定不会让公主伤心的。”
珉儿叹:“但愿如此。”
谁能想,从小就让人放心的二公主,反成了皇后心头最大的忧虑,一向被念叨的长女,却能放手让她自己去坚强地面对一切。此刻,项元陪在太祖母身边,正给已经眼花看不清字的老人家念书听。
白夫人听不得这深奥干涩的词句,念叨着:“不如念些戏文的好,才子佳人帝王将相,多有意思。”
秋老夫人嗔道:“帝王家,贵族世家,哪里来那么多没规矩的事,是被约束压抑的人的幻想,也是富贵高墙外的人的臆想,听多了看多了就觉得假了。”
白夫人笑问:“母亲怎么看待一见钟情的事儿,您当初和元元的太祖父,可是忘年之恋吧。”
项元笑意灿烂,满是憧憬地望着太祖母和外祖母,想听一听她们从前的故事,外祖母曾经受苦她也是知道的,可太祖母曾经的故事,却很少被提起。
秋老夫人见孩子忽闪着大眼睛,对自己的过往充满好奇,她摸着元元的脑袋笑道:“傻丫头,几十年过去了,太祖母都记不得了,你想听什么?”
“真的都不记得了吗?”项元好奇着,“母后和父皇年岁差得也多,其实在我看来,很不可思议。”
不想太祖母却问:“我们元元,当真喜欢那秋景宣吗?”
项元被问住了,外祖母在一旁嗔笑:“你怎么逗孩子呢,元元脸都红了,她还那么小,懂什么情呀爱的,不过是瞧着人家合得来罢了。”她上来搂过外孙女,问道,“是不是?”
最初和自己一道遇见秋景宣的,就是外祖母,不知外祖母现在知道多少事,而元州金鱼摊子前的一切,都是秋景宣算计好的,他算计了相遇甚至相恋,可最让元元矛盾和难以取舍的,便是曾经炽热过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在发现秋景宣的一切计算,和他企图刺杀母亲的真相之前,她的感情到底有没有价值,如果真是像外祖母说的,不过是觉着合得来能玩在一起,她又何必这么痛苦。秋景宣若是就此收手,做父皇母后的好女婿,做深爱自己的丈夫,她能不能真正地放下那些芥蒂,从此“幸福”地过一辈子?
“太祖母,我是不是太儿戏了?”脑中一片混沌的姑娘,悲伤地询问,“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秋老夫人示意白氏离去,白夫人会意,说着去准备点心便离开了。元元便更放得开些,伏在老夫人膝头道:“太祖母,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润儿说,我们这些公主皇子,不顾天下百姓净折腾些儿女情长,他说得对,可我就是……”
“你才多大,堪堪十六花儿一般的年纪。”老夫人慈祥地说,“太祖母在你这个年纪,也为那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故事痴迷,终日幻想着将来如何如何,跟随长辈到各处赴宴请安,见着漂亮帅气的公子哥儿,心里就扑扑直跳。人这辈子,会被许许多多的事框束压抑,而你贵为公主可以选择两种人生,是肩负起天下百姓,或是富贵糊涂一生,都没有错,老天爷安排你投生金枝玉叶,任何一种人生都是对你前世今生的赏赐,大大方方地照着你想要的样子去过,至于儿女情长,若干年后你也做了母亲,过着平静而安逸的日子,回想起现在的甜酸苦辣,回想起曾经的纠缠不清,都是一份乐子。若是另一半曾和你一起走过这迷茫的一段,必然会更珍惜彼此。”
项元怔怔地听着,太祖母似乎说的累了,略略歇息了片刻,怜爱地说:“最是天真烂漫的年岁,就该去实现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情也好爱也好,在太祖母看来,上天安排你做你娘的女儿,成为大齐的公主,给你最大的赏赐不是荣华富贵,就是这自由自在的,可以你自己去决定的人生。”
项元抿了抿唇,轻声问:“那我就算不再喜欢秋景宣,也不辜负曾经的喜欢是不是?”
老夫人笑问:“真的不喜欢了吗?”




中宫 388 从前的小妹妹
本该是一番安抚的话,本该让项元豁然开朗,可她却越发觉得,自己看重的情意好像一场儿戏,兜兜转转,最后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见元元一脸茫然,秋老夫人温柔地笑着:“等你想明白了,也就不是孩子了,做孩子的年月很短暂,一晃就过去,别那么害怕。”
太祖母循循善诱,可直到离开别院,项元也没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面向皇城的后门,宫人们上前问她要去何处,原本毫无心思去见秋景宣的她,此刻却有了想见那个人的念头,便吩咐宫人:“你们快马先去,看看秋景宣是否在家,若不在家,我便去工部找他。”
白夫人将外孙女送走,看着马车缓缓而去,她返回母亲的屋子,秋老夫人便问她:“元元回宫了?”
“像是去找秋景宣了。”白夫人笑道,“到底还是个孩子。娘,您看那俩孩子能不能成,这秋景宣和淑贵妃攀上关系,到底图什么呢?”
老夫人淡淡一笑:“叫我看,他和元元一样,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白夫人道:“秋景宣可不是小孩子了。”
秋老夫人摇头:“他自以为在做了不起的事,可终究不过是皇帝他们手下的一颗棋子,事情的根源本不在几个孩子的感情纠葛上,在于皇帝到底想做什么。”
“您说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
秋老夫人淡定地闭目养神:“珉儿心里明白就好,她不糊涂,她怎么会让自己的孩子糊涂。现在混沌不清的不是几个孩子,是皇帝,是他对未来的打算。”
此时,沈云已经带着项琴来到城外树林,在二公主的依依不舍下,将她养了好些日子的兔子放回野外,而她正感慨时,却听沈云在边上说:“你姐姐看见了,一定会说,放了也是白放,回头就被人抓了去炖肉吃。”
彼时项琴笑了笑没说话,之后返回皇宫,沈云自行走开,由着她独自上马车,却是在上马的一瞬看见项琴,又匆匆下马跑来,扶着琴儿的手说:“平日和你姐姐出门,她都是上蹿下跳,我从来也不管她,都习惯了。”
项琴搭着沈云的手坐进马车,车帘放下的一瞬,她的心也落空了。
出门短短一个时辰的光景,云哥哥已不下三四次提起姐姐,那不经意从眼眸里露出的笑意,要人好生羡慕。
但这并不稀奇,一直以来沈云眼里就只有姐姐,项琴早就明白的,就算姐姐不和她抢云哥哥,她要把自己装进沈云的心也很难。
马车前行,风吹起帘子,时不时能看见沈云的身影,他离得那么近,又那么远,二公主忽然明白,她不该强求这单相思的爱恋,宁愿永远在心底藏一个完美的云哥哥,也不要在未来的人生里,在他身边做姐姐的影子,甚至连影子都不是。
这一刻,直觉得心境开朗,项琴挑起帘子喊道:“云哥哥,我想和你一起骑马。”
沈云心里觉得不合适,又不知如何拒绝,到底是答应了。而这在过去,也是常有的事,扈从出巡,项元总是一个人骑马乱闯,他时不时就会带着琴儿同坐一骑。
当他们回到皇城门下,沈云道是不再进宫,将与项琴分别时,小妹妹却跑上来拍拍她的胳膊,学着她姐姐的豪气说:“云哥哥你可要努力呀,秋景宣有什么了不起,我更想你做我的姐夫。”
沈云的心霍然敞亮起来,又万分的惭愧内疚,琴儿还是从前的小妹妹,是他自以为是地胡思乱想了?
项琴灿烂地笑着,朝他摆了摆手,花蝴蝶似的飞进了庄严肃穆的城门。




中宫 389 一个比一个窝囊
别过沈云,琴儿脸上的笑容终究是黯淡了,进宫的道路也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漫长,数着脚下的步子想让自己分心,可那酸涩的痛苦太强烈,放下后一瞬间的豁然开朗,并没能抵消割舍的痛楚。
但是她对自己说,没说出口的感情,也就没有被拒绝,这份感情可以完好无损地收藏起来,云哥哥在她心里,永远是最完美的。
然而看着地上的青砖走路,便未察觉前方的动静,身后的宫女忽然上前提醒:“二公主,淑贵妃娘娘从前面过来了。”
项琴抬头看,果然是淑贵妃坐着肩舆,天气渐渐炎热,坐不住轿子,华盖遮着肩舆,最最惬意。
她穿着藏青色织锦宫装,深邃的绀色锦缎上,用金线绣出大片大片的花卉枝叶,阳光底下十分耀眼。再见她半个身子从华盖底下探出来,亦是满头金钗步摇,这份打扮,庄重而华贵,十足的贵妃气派。
只是……提起帝王妃嫔,总会令人联想明媚妖娆,她的母亲虽不妖娆,可一直宛如阳光般明亮年轻地存在着。淑贵妃瞧着,已然是皇族长辈的气质,便是满身绫罗金银,也遮不住年华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她的眼眸里已经没有了希望,仿佛时时刻刻都在为了什么而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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